第58章 顺天逆命

入秋渐凉,顺天府主道上的两行行道树逐片凋零,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枯树枝丫。

月色渐明,代宗御书房内的灯火彻夜通明点亮,呵气成霜。

内侍大太监兼天影,并且为七大高手之一的刘从换掉了铜炉内的炭火,看着身披绒衣端坐在书案后侧的朱祁钰,面露一丝关切。

他自小作为伴读书童陪着这位皇帝长大,深知他的一切,比起那些或是英年早逝,或是心思深重的兄弟姐妹,他这个太监,倒像是代宗朱祁钰的手足兄长。

世间高楼广厦千万,唯有皇城大院欲比天高。

人这东西,本就复杂。

苟延残喘的时候想着活着就好,穷困潦倒的时候想着大鱼大肉,非富即贵的时候又想着黄袍加身,可直到真的坐在了那张金龙椅上,方才会觉得一种孤独和寂寥,仿佛又回到了苍茫天地孑然一身的时候,随时都可能一脚踏空坠入万丈悬崖。

差别,不过就取决于到底是前面扑来的野兽,还是后方刺来的匕首。

没什么太大不同。

今夜的风很大,毕竟已经入秋。

朱祁钰依稀带着少年青涩但额间已经多了几道皱纹的脸上闪过一丝疲惫,他抬头,透过四方窗棂看着天边白月,乌云渐渐遮蔽。

凉风忽然从四面八方涌来,钻进了他的袖袍之内,触之生寒。

朱祁钰的笔尖忽然一顿,停在了奏折上方寸许处,再也落不下去了。

“你来了。”朱祁钰抬头,一缕青丝从额前落下,顺着风飘过硬挺的鼻梁,深色瞳孔稍稍收缩,食指微微摩擦着玉扳指,发出沙沙的声音。

风声,烈烈作响。

御书房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人未至,影先到,月光倒映出了一道狭长而英武的人影,一点一点拉长,像是这些年来噩梦缠身的阴影魔障,如影随形。

天影刘从自朱祁钰停笔的那一瞬间就感觉到了有人靠近,而且很强,不是一般性的强,以他行宗级别的境界来看,这人绝对也是同一个级别的高手。

可是七大高手的行踪不是在重重监视下,就是已经投靠某方势力的麾下,怎会如入无人之境般闯入了皇宫,直达御书房?

御林军呢,大内的禁军呢?

刘从这般思索着,那人的身影已经显现,啪嗒一声,轻轻迈过了那道门槛,然后重重落在了青石地砖上。

“大胆!”

刘从的瞳孔骤然放大,随后脚步向前一跨,他到底不愧为天子之影,步伐飘忽屋顶,前一秒还在原地,下一秒就拉扯多一道道幻影,恍如黑墨入水,顷刻散开,再也找不到既定的轨迹。

而来者,却是双手负在了背后,看着这道虚无缥缈的幻影,眨了眨眼,与朱祁钰相对的乌金色袖袍在风中翻动,他抬手,下压,明明很慢,却给人一种穿梭在了时光中的感觉,闲庭信步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股磅礴的无形气压瞬息爆发,就这么轻轻的一挥手,就如千斤重担般落在了刘从的双肩。

噗通。

刘从瞪大了眼睛,视野中的景物突然就被拉低了一大截,看到的景物自那人胸前的乌金苍龙纹饰落在了他的脚掌上,一双月白色的靴子。

好似今夜,乌云蔽月。

刘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茫然抬头,认清了那张数年不见的硬朗面孔,嘴唇颤抖着嗡动:“原来是你…”

啪!

他口中的‘你’字还未说完,就被一股子大力拍打着砸在了书房墙壁上,顿时兵兵啪啪一阵响动,胸口陡然出现了一个深凹的印子,不是掌,而是爪,龙爪之印。

“狗奴才,七大行宗里最弱的就是你。一个骟货,也跟与我那般说话。”

朱祁镇眼眸低垂,瞳仁已经缩成一线,碧色的光在其中交织着,如若是在布施密云,有雷光闪烁。

也是这时,他的身后,那件乌金龙袍无风自动而起,一股股的黑气从下摆向后蔓延而开,烟气交错,青芒流窜,竟是幻化成了一头身披青鳞的威严青龙,它无声嘶吼,威压天降,伴随着咔嚓两声,刘从胸前的那枚爪印更是深陷一寸。

噗。

一口带着内脏残片的灼血被吐了出来,刘从的眼神瞬间黯淡,丰润的面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了下去,一下子变得比朱祁镇和朱祁钰还要衰老。

“太监就得有个太监的样子。”朱祁镇收回了目光,脚步微微一顿,重新迈出,声音不轻不淡的响起:“七大行宗还是七大行宗,只不过没你的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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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祁钰眉头深锁,看着自己的皇兄一步步靠近,却出奇的没有露出半点害怕和恐慌的情绪。

淡淡的将手里捏着的笔放在了砚台上,稳稳的搭在了缺口处,然后道:“你来了,皇兄。”

朱祁镇笑了笑,走到了案桌前的时候,身上散发的威压和青龙化形已经全部消散无踪,他拾起了那支被朱祁钰放下的笔,细数上面的笔须,然后重新放下,道:“少了十一根。”

语毕,那笔咔嚓一声居中断裂,分成了两截。

“还有,你应该叫我皇帝。”

“可现在,我才是皇帝。”

朱祁镇眉头微动,黑金袖袍下的手掌轻轻敲了敲桌子,缓声回答道:“那是我借给你的,不是送给你的。”

“当弟弟的,喜欢哥哥手里的东西,哥哥借给弟弟玩几天,那无可厚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当弟弟的,喜欢归喜欢,却不想还了。不还归不还,还想把哥哥也给赶走,这就不叫借,叫偷,叫抢。”

朱祁镇说完,已经走到了朱祁钰的边上,竟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道:“现在我回来了,是不是该把这个还我了。”

他说,微微弯腰,点在了朱祁钰的那枚碧玉扳指上。

然而,朱祁钰却是微微屈指,收紧了玉扳指,抬头,开口,轻轻的说了一句:“你只是拿我挡灾。这位置,不是你借我的,是我自己夺来的,凭什么要还你?”

黑金龙袍和烫金龙袍并排而立,金色的龙纹和苍色的龙纹在灯光映照下交错。

朱祁镇起身,终究还是松手,眯起眼睛道:“你长大了,不再是那个跟在我屁股后面唯唯诺诺的软弱的弟弟了,不过…最是无情帝王家,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大家都做好准备吧。输了,就认命。”

“好。”朱祁钰点头,执另一支笔,打开奏折,写下一个‘允’字,再抬头时,朱祁镇的身影已经凭空消失。

朱祁钰叹气,摊开一章素纸,写下了六个字:顺天意,逆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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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兰陵,苍穹门。

整整一天的时间,坐在大厅中的吴雨都显得有些焦虑,他的心情实在不太好,一波一波的麻烦事如暗潮涌动,明明已经是黄昏时分,可兰陵城内却还是十分的喧闹和嘈杂,一队接着一队的骑兵在城外边驻扎。

黄昏渐晚,夕阳薄暮,外头狼烟阵阵,屋内却是茶香袅袅。

厅堂内摆着一张红木圆桌,桌上摆着两盏青瓷茶杯,一壶热茶,在吴雨的对面,则是坐着一位其貌不扬却风情款款,透露出无限韵味的女子。

司明月一身赤红色长裙,身材丰盈而匀称,虽说胸乳比不上玉琴那般呼之欲出仿佛衣袍都遮不住的高耸,腰下的肉臀也不及唐淡月那般挺翘,圆乎乎的好似将天上月轮摘下镶嵌,腰肢也不见得比柳儿更加堪堪一握,没有任何一方突出,可整体下来每个方面都不逊色多少,加上她的个子也颇为高挑,面容清淡端庄,皮肤雪白,即便容颜不是如何的经验,却也给人一种微微窒息的感觉,总是莫名其妙的就往她那柔美的身段上细看,恨不得透过那件红袍,将一切尽收眼底。

“三十二次。”司明月倒茶,从木桌上推给了吴雨,轻轻的说。

“嗯?六当家你说了什么?”吴雨接过了温茶,好奇的问。

“从我落座开始,少当家你就偷偷瞄了奴家三十二眼,请您稍微克制一下,于情于理,奴家都不该被你这么放肆的看着,更何况…”

司明月的粉面微微一红,抬头,眉眼清淡,落在吴雨尴尬的脸上说:“你这眼神也太明显了,生怕奴家察觉不到么。”

听着司明月一口一个奴家奴家的说着,吴雨嘬着热茶,用抬起的茶杯遮住了眼帘,挡住了那几道飞来的冰冷眼刀,匆匆忙忙的扯开了话题:“前方的战事怎么样了。”

“五五均分,苍穹门的门众和临时收编的人都是散兵游户,不懂什么阵法,胜在后方粮草充沛。而于谦的正规军虽然战力高些,懂得三人联战的协调配合,不过后方补给乏力。当然,最棘手的还是山东宋刀和那位红颜玉翡翠。”司明月替自己也倒了一杯,不过弯腰的时候却伸手捂住了领口,似乎是在防备有没有春光泄露。

“那西湖无梦唐子午呢?”吴雨说着,看了司明月第三十三眼,遗憾的是,还是没能看到任何亮眼的东西。

“唐子午老了,比山东宋刀更老,他的霸枪出一次就垮一寸。”

“那明月姐你呢,据说你已经是破境的级别,离行宗还有多少个步子?”吴雨问。

司明月愣了愣,稍稍皱眉,回答:“此生无望,或是临门一脚。”

“我听不懂…”

“不用你懂,倒是你,明明有蛟螭血脉,除了青龙,就是天下修行最快的人,月前就看你是成域,怎么现在还是成域?”

“不不不,之前是成域,现在…不是了。”

吴雨说着,放下茶杯,抬头一笑,劲风沿着脚心所在旋转为圆,嗖的一下放开,室内隐有碧海潮生大浪击岸的声音响起,一头生着独角的蛟龙迎着月辉跃出暗沉的海面,只差一步,便可化龙。

这就吴雨的境,也是他要破的境,天位已有龙,一青,一金,已无他这蛟螭的位置,除非把它们拉下来,丢进那暗沉的苦海深潭,取而代之。

不过就是因为吴雨刻意展示一般的跨境突破所吹开的风,稍稍也卷开了司明月的裙袍,露出了一截光滑圆润的玉足。

“第三十四眼,这次,可是太过分了。”司明月瞪了吴雨一眼,重新放下了红衣裙摆。

吴雨苦笑,看着司明月生气离开时扭动的圆臀,有些无奈,怎么身为青鸾的玉琴…和朱雀…性格差了那么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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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远方战场的密林地带,一道迅捷纤细的声音却在树梢上默默观察着一切,柳儿习武不久,论武功和力气,自然比不上那些练家子,不过她对轻功方面的天赋可是颇为惊人,短短一年,就已经比唐啸他们更为轻盈鬼魅,此时呼吸被压到了最低,肢体的抖动也被控制在了最小的频率,视觉和听觉全神贯注,仿佛和落下的夜色都融为了一体,即便此时有人经过恐怕也发觉不了柳儿的存在。

“嗯…三支部队…差不多应该…可能…三千人?”柳儿雨自语,不是特别确定,渐渐后退缩回了身影,犹豫了片刻后对自己率领的夜匕首部队说:“你们去两侧打探,我去中间的主力军潜入探索一番,得到情报立刻撤离。”

“是!”

次日黎明,驻扎在邯郸城外的部队开始前行,吹响了号角,再一次和苍穹门的散军们激战在了一起。

这支浩浩荡荡的部队一共兵分三路,左边一侧由翡翠带领,右边一侧是山东宋刀,而这中间的部队,则是由刚刚走马上任的方雪带队。

大约前进了两三公里后,刚刚下了几场秋雨的平原地带的湿滑地表便不允许他们继续骑马,包括方雪在内的所有人都纷纷下马,叫来了约莫六百人的近战士兵,吩咐他们从山下绕行在前头汇合。

方雪心思敏锐,一边在想吴贵到底到没到苍穹门,有没有把情报传递过去,一边则是带着部队走过了一处高耸的土坡,然后在准备走下山坡时,方雪却敏锐感觉到了一种危险,向着下方的密林看了一眼,然后又渐渐舒展开了眉头,明明看到了什么,却当做不知。

随后,几乎和灌木林融为了一体的柳儿悄悄显出了身形,在得知这只主力军一共大概有千人规模后就准备撤退。

可没想到的是,在柳儿才刚刚躲进去没多久,一道翠色的身影就悄然走了出来,拦在了她的面前,金色的微卷发丝是那么与众不同,碧色的眸光微微眯起,道:“啊呀呀呀…本来还想着看看那位方雪贵妃是不是有什么猫腻,结果却抓到了一只偷偷摸摸的小耗子,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呢?吴家的丫头片子?”

翡翠的记性显然很好,一下子就认出了柳儿是谁,多年前的惊鸿一瞥让她一直记到了现在。

柳儿登时就吓得脸色一变,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直接转身就跑,翡翠看着柳儿飞掠倒退,一点儿也不着急,扯下三根金色的发丝,捆在了中指和食指上绷紧,长长的指甲那么一拨弄,就打出了一道无形的音波,迅速飘过了柳儿的身子。

刹那间,柳儿的脑袋一阵阵的轰鸣,身子一软,仿佛陷入了无穷无尽的环境之中,傻乎乎的愣在了原地。

“啧…俏生生的小丫头,还真是不忍心杀了。”翡翠忽然歪过头想了想,已经抵在了柳儿脖子上的锋利指甲停了下来,转而点在了柳儿的脑门上,自言自语道:“正好,那拿你试探试探方雪,看看你这真情报会不会遇上假情报,不过…苦头多少还是要吃的。”

翡翠笑了笑,音波再响,震醒了整片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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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战事越发焦灼,苍穹门和于谦的军队在正面战场上交织,刀光剑影间死伤无数。

那悄悄代替了翡翠指挥侧方军队的于谦看到方雪带着部队准时赶来,稍稍意外的一下,紧跟着,翡翠也飘然而至,在他耳边轻轻嘀咕了几句。

另一边,山东宋刀的部队也和唐子午正面冲突在了一起,这完全是他们两位行宗之间的战斗,已经完全不管下方的部队如何,所到之处人马均裂,死状凄惨,哪里还有心思打仗,能逃多远就是多远。

“唐子午,这是我们第几次平手了?”山东宋刀瞄了一些自己肩头的伤口,略显疲惫的说。

霸枪唐子午笑了笑,手里那柄寒铁长枪在其抓握下镀上了一层银白色的华光,他拂了拂自己垂到胸口的花白长须,唇舌发干,道:“平手?不见得吧?每一次你都得受点伤,挂点彩,这可说不上平手。”

山东宋刀一头白发,年纪和唐子午相仿,听到他这么说并未觉得难堪,而是将挂在身侧的刀刃轻轻一压,收下了最后一截刀刃,入鞘。

吧嗒。

随着这一声入鞘轻响,唐子午的长须之间突然多了一道隐而不显的细线,空气流淌,这根线迅速扩开,竟是将唐子午的长须斩掉了一截。

这一手刀法自如,随念而动,可谓是浑然天成,鬼斧神工一般。

“的确,在行宗之境内,你比我早迈入一点点,也比我强一点点,甚至我觉得除了那位深不可测的蒙面女人外,你应该是当世的最强。只不过…你比我老了那么一点点。”

宋刀哈哈一笑,也清楚看到了唐子午脸上的错愕,继续说:“之前都是我输,这次是平手,下一次…就是我比你更强那么…一点点了。”

“呼…”

唐子午叹气,握紧了手里的寒铁长枪,道:“岁月不饶人。”

“的确不饶人。”

“既然这样,我只能趁着现在还能打个平手的时候,把你拖着和我一起去见阎王爷了。”

唐子午语毕,一杆霸枪陡然飞出,直刺山东宋刀的门面。

而山东宋刀也是丝毫不惧,长刀出鞘,游龙惊云,两道寒光彼此碰撞,清出了一个十米范围的真空。

短兵相接,到底还是山东白发更为后续有力,他的刀压过了唐子午的枪,刀尖刺入了对方心口。

“那个…咳咳…宋刀,我想问你个事。”唐子午咳血,忽然抬头问了这么一句。

“什么事?”宋刀问。

“唐家唐家…一个个的…走镖的走镖,当官的当官,就算当个土匪头子都成了天下第一的反贼,总觉得没一个像话的,剑走偏锋邪乎得不行,我有点想改名字了。”

“嗯?”宋刀错愕了一下,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你说…叫唐门好不好?”

唐子午笑,拧动了枪柄,那三寸寒铁长枪的枪缨处突然旋开了一朵铁花,千针万雨倏然绽放,落下,一瞬之间就穿过了宋刀来不及后退的躯体,而他的刀,也在这时彻底贯穿了唐子午的胸膛,从背后贯穿而出。

“不好意思…正因为我比你老一点点,所以也坏了一点点,死得…当然也得迟那么一点点…”

唐子午咳血,噗通一声倒地,霸枪垂落,正如司明月所说,足足垮了三寸,全部变成了漫天飞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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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清晨到黄昏,再至深夜。

号角响起,鸣金收兵。

兰陵城,苍穹门的会客大厅内,吴雨单手抚额,比起白天,脑袋更是头疼了一些。

唐子午死了,山东宋刀也死了,拜他们这两个武痴所赐,带去的双方兵马被波及得死伤殆尽,活着跑回来的连一成都没有。

果然,会打架的不一定会打仗,会杀人的也不一定会救人。

这话,真的是半点都不假。

砰!

“柳儿失踪了?!你们不去找,我去!”

伴随着唐啸的一记砸在桌子上的铁拳,吴雨的脑袋已经疲惫不堪,他挥手拦住了玉琴等人,点了点外头漆黑的夜色,淡淡的说:“让他去,别拦。”

“可万一…”玉琴似乎有些担心,低低的问。

“那也是自找的。”

吴雨垂目,闭合的眼眸缝隙间有碧色的光流过,随着局势的变化,他的蛟螭化龙之境也在逐步稳固。

选择,都是人选的。

不论是柳儿,还是唐啸,甚至是吴雨自己,落子无悔。

能悔的,都是儿戏。

直到这时,司明月才抬头偷偷看了吴雨一眼,似乎在这位少当家迈入了破镜,有了专属的幻境后,他的性格也变了不少,至少有些样子了。

“还算不错。”司明月这般想着,便看到吴雨闭着眼,竖起了一根手指。

“一次。”

他自语,睁眸,对上了司明月错愕的瞳光。

“不是男人,小心眼。”

司明月侧过了脑袋,到底还是悄悄红了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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