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遭遇巨怪

我们五人分为两队,三女一队,我和张炬一队。

前进时一队在前清理丧尸,另一队在后牵着小渴警戒四周,前面的一队人累了就退下,后面的人向前。

这样安排,有人战斗,有人观察,避免有什么突如其来的事情让我们措手不及,每个人也都能得到休息。

街面上丧尸的密度不大,为了节省体力和弹药,我们尽量不和丧尸发生战斗,以速度超过它们,然后再朝身后发射催泪弹阻断它们。

之前我也在街头血战过,不过当时都命悬一线之间,眼里只看到远近的丧尸,心里只想着如何去杀丧尸脱困,现在同行的人多了,火力也还勉强算是强大了,街面上丧尸也不算多,我在前进时就有闲心去观察街上的情景了。

这个我走过上百次的街道,如今如同鬼域一般。

破败,荒凉,萧索,艳阳高照着,却阴气森重,死气沉沉。

两边不少楼都失火烧掉了,幸好两天的雨水浇灭了大火,留下一堆堆废墟,仿佛被轰炸机轰炸过一样。

路过是东倒西歪的废弃车辆形成的钢铁长龙,一眼望不到头,如果“壮观”是贬义词,就能用壮观这个词来形容这样的车龙了。

柏油路上血迹不多,都被雨水冲刷掉了,尸体也不多,有倒在地上的尸体大多也是被朱欢他们路过时杀的丧尸。

没有人类的尸体,因为……早都被丧尸吃干净了。

但是,丧尸不吃骨头,街上有白骨,很多的白骨,大量的白骨,不计其数的白骨。

白骨散落的到处都是,每走不到十步,就能踩到一根人类的骨头,小的指骨,到大的脊椎骨,以及最醒目的骷髅头……

白骨多到无法去闪避,不时就有人踩一根骨头上,发出“咯吱”或“咔嚓”

的碜人声音,开始不习惯,走了一会,就听熟悉了。

小渴正叼着一根人类的尺骨边走边啃。

不是我不教训它,已经踹过它十几脚了,但狗就是爱啃骨头,它哪里去管骨头是人骨头还是猪骨头,大概有狗骨头吃,它也不会介意吧。

狗连吃屎都改不了,满街都是人类的白骨,又怎么去阻止它去啃骨头呢。

还有就是成群的苍蝇,幸好现在还不是很热,不然……

我和张炬一队在前面带队砍杀了一会,退到后面。

天上一阵哨声响起,我抬头看去,是一群信鸽,足有百十多只,这让我心情好了不少。

在路上时我一直极度警惕着周围树上的鸟儿,如果鸟类也会病变,我想今天我还是在吃饱喝足后一枪崩了自己脑袋吧,再挣扎也是无用了。

路上遇见的鸟儿虽然不多,但都没有病变的迹象,现在一下子看到一群健康的信鸽,我想,鸟类大概不会发生病变吧。

路上也碰到过几只啃着人骨的狗,数只一闪而过的猫,远远看着,都还正常。

昨天的病变大象已经证明了动物也会病变,但今天一只病变的动物还没遇到,我想,这说明能产生病变的动物种类不多,病变的概率也比人类低很多。

军靴踩断了一根人的大腿骨,我把骨头踢开,扭头对张炬说:“你说现在还有多少人类幸存?”

张炬伸出一根手指,说:“不到百分之一。”

“照你这么说,我大汉全国就还有不到一千五百万人了?”

张炬道:“看情形,至少这个城市残存的人不到百分之一,其他城市的情况应该差不多,农村会好一些,算起来,差不多就一千五百万左右。”

我叹了一声,说:“不少了,西汉初期也就这些人口,嘿嘿。”

张炬道:“还会持续减少,再一个月,还能有五百万人活着就不错了。”

吐了口痰,我说:“现在可不缺房子住了,妈那个逼的。”

张炬指着北面:“有人,嘿,说幸存者,这不是就一个。”

我循着张炬指着的方向看去,一个三十五六岁的男人手持着棒球棍正朝我们跑了过来,三女也看见了,在前面停了下来,张炬说:“不用管,持续前进。”

我们头也不回走着,那男人追了上来,气喘吁吁地说:“你们是军人吗?人民军队?”

我们穿着作训服,有点迷彩的样子,这使他误会了吧,想起张炬冒出警察的事情,我对男人说:“我们是警察。”

男人大喜,叫道:“警官你好,你们好,我叫吴友。”他走近了,我才看清楚他拿的不是棒球棍,而是汽车上的棒球锁。

吴友看到我们显然十分兴奋,嘴不住的说:“见到你们太好了,几个小时以前,有一队人也拿着枪过去了,但是都穿着囚服,我没敢跟上他们。”

张炬问:“他们过去多久了?”

吴友说:“大约两个小时吧。”

我和张炬对视一眼。

吴友跟在我们屁股后面,打开了话匣子,虽然我们都不接话,他还是机关枪一样自言自语,说着他逃难的经历,说着说着,他哭了起来:“我女儿是我亲手杀死的,呜……她才10岁呀,女儿啊,爸爸对不起你……”他放声嚎啕起来,一会儿哭他女儿死的如何惨,一会儿骂老天爷如何无情。

我虽然很同情吴友的经历,但是他哭哭啼啼的让我十分心烦,我站住挥手阻止住他,冷冷的说:“老兄,别再哭了,现在活着的人哪个没有心痛的事情。”

张炬说:“你再他妈的哭哭啼啼惹我心烦,老子就崩了你,送你和女儿早日团团圆圆。”

吴友被张炬吓了一跳,立刻不哭了,疑惑地看着我们,大概没见过这么凶的警察吧从吴友跟上我们,三女在前面已经砍死了两只丧尸,张炬指着三女说:“你跟着我们很安全,我们给你提供安全,你给我们做什么?”

吴友惊诧的问:“你想我做什么?”

张炬说:“也不指望你做什么,你帮我们拿包吧。”说着张炬把警用装备包脱了下来扔给吴友,我虽然不好意思让吴友帮我拿包,但是在张炬催促下,我和三女都把包扔给了吴友。

警用装备包里都装着鼓鼓囊囊的,一个少说也有15斤沉,5个就有70斤,吴友背着一个,挎着两个,捧着三个,吃力地跟在我们后面,总算不再唧唧歪歪了。

没走多远,又有一对十七八岁的男女青年从一处建筑物里跑出来跟上了我们,男的叫胡强,女的叫郑姝,是一对恋人,难得这样百分之一成活率的末世,还有一对恋人能双双幸存。

张炬立刻要求他们去帮几乎走不动的吴友去背包,胡强道:“凭什么让我们拿东西?”

小青年还挺愣的,我来气了,说:“不拿滚蛋。”

不得已,这对男女小青年一人帮吴友拿下一个装备包,吴友再让他们多拿一个,胡强不乐意了,张炬毫无征兆地就给胡强扇了个大嘴巴子,把胡强抽了一个趔趄摔在地上,说:“要尊老爱幼。”硬是让他们一人背了两个包,吴友对张炬的这个分配表示非常赞同。

前进了一里地,队伍又分别加入了两个人,都二十三四岁,一男一女,男的叫孙涛,女的叫周静。

他们也都是看到我们穿着做训服,以为是军队才跑来跟随。

哪知道碰到的不是一群好鸟,其中还有悍匪式的张炬,张炬看凑够五个人了,干脆让他们一人背一个包,我们怕刀砍多了丧尸会缺口,每人都从物证室带了三把刀,又把开山刀分给他们一人一个,让他们在前面开路。

五人自然不乐意,又不想离开荷枪实弹的我们,张炬又不和他们讲道理,只好硬着头皮走到前面砍丧尸开路。

我心里十分赞同张炬的做法,但我不爱出头做恶人,乐得让他作威作福。

新来的五个人都以为张炬是这里的老大,对他十分畏惧。

这样我们五个人就舒服了,只端着枪跟在后面警戒着四周。

能活到现在的,多少都有点本事,别的不说,这五个人的体力都在普通人水准之上。

那对小青年,据他们说学过跆拳道,我虽然不信那种东西,但他俩确实蛮灵活的,孙涛很壮实,小牛犊般,周静名字虽然文静,其实人长的腚大腰圆,属于生孩子不难的那种女人,吴友说话罗罗嗦嗦,砍起丧尸来却异常凶猛,大概是因为女儿因为丧尸而死的缘故吧。

走了半里多路,他们砍死了十几只丧尸,渐渐学也会了配合,不再各自为战。

背后忽然传来“哞”的一声吼叫,惊的我打了个寒颤,小渴背上的毛像刺猬一样竖立起来,呜呜的叫,我回头去看,远处正跑来一只斑斓的老虎,应该也是北关动物园里逃出来的。

老虎在车丛中奔跑的很快,不一会就赶上了我们,它止住脚步隔着街道中间的车辆看着我们。

小渴吐掉了嘴里的人骨头,冲着老虎一通狂吠,老虎“哞”地叫了一声,把小渴吓的连退两步。

曲澈对小渴的表现很不爽,一脚踢在小渴的屁股上,说:“你怕什么!”

老虎和我们对峙了几十秒,扭头又向前跑去了,前面道路有几只丧尸挡着,它扑倒了一只,一溜烟跑了。

果然是百兽之王,威风凛凛啊,以它的速度和力量,在丧尸群里自保应该没有问题的。

继续前进,在一家药店门前我停了下来,现在我们最缺乏的就是药物。

药店的卷帘门半启着,门口有三只丧尸推搡着想要进去。

如果是人,一弯腰就钻进去了,它们没有智慧,只会用蛮力去推。

里面一定有人,不然丧尸不会这么急切地想要进入。

在药店的墙外,堆着六具尸体,都是病变后的女性丧尸的尸体,尸体都穿着同样款式的白色外衣,很明显是药店的店员。

我推测药店里还有幸存者,他们杀死了病变的人类,把它们的尸体扔在了外面。

只是奇怪如果里面还有活人,怎么会任由卷帘门半开着。

转念一想,如果朱欢他们进过药店,大概里面的人都被杀死了吧。

张炬指挥着五个新人冲上去砍死了三只丧尸,吴友要去拉卷帘门,我阻止住他,仔细看门锁的地方,像是被枪弹击穿的样子。

苏眉从一边地上找到了两个弹壳,捧在掌心给我们看了看。

张炬说:“他们进去过。”

五个人都问是谁,我和他们说是一群囚犯,他们都表示在躲藏处曾看到过他们路过。

这又证明了他们五个能幸存到现在也不是没有道理,最起码看到人多势众的同类时还知道去分析对方是否危险,没有头脑一热就跑过去。

进入药店,先看到地上有一滩血迹,药架子歪倒了好几个,像是打斗过的痕迹,在吧台的上面,一个女人吊死在半空中。

女尸吊在半空微微转动着,脸色酱紫,嘴张开着,舌头伸在外面一节,看起来十分狰狞的样子。

若在以前看到这样的女尸,我只怕也会吓得叫出声来,现在,我们是一路踩着人的白骨过来的,见怪不怪,别说我,就是苏眉和许诺两女也没有什么特别过激的反应。

张炬领着几个人上了二楼搜查,我走到吧台,见吧台里面还躺着两具尸体,一具三十多岁的男性尸体,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尸体。

我仔细观察着三具尸体,张炬从二楼下来,摆摆手示意楼上没有问题。

他走过来看了看地上的两具尸体,他翻动了尸体几下,道:“古怪,很明显没有病变,死了也没多久,身上怎么没有伤口?”

我想了一会,拔出警用匕首,割开了男尸的上衣,男尸胸口赫然有五个刀捅的伤口。

伤口都很大,但被清洗过,只有一点淤血还在慢慢泛出。

张炬也拔出匕首,割开小女孩尸体的衣服,但没有发现伤口,张炬怔了一下,把裤子割开,将小女孩的两条大腿劈开,下身有两个合不拢的洞,都还在渗出的血丝,张炬说:“不出所料。”

我道:“吊着的那个不用看了,事情很明显,朱欢他们来过,他们强奸了吊着的女人和这个小女孩,男人反抗被杀,小女孩被强奸大出血死掉,这个小女孩应该是吊死的女人的女儿,男人或许是他丈夫,女人给两个死人清洗的身体,然后上吊自杀了。”

曲澈恶狠狠地骂道:“这群人渣!混蛋!”

我说:“看来当时打冷枪干掉了他们几个人,是大对特对了。”

“好可怜的女孩子,死的这么惨,她妈妈给她穿好了的衣服又让你给割破了。”

许诺把小女孩的破衣服撕掉,在苏眉的帮助下,给小女孩穿上了她备用的一身衣服,又去给男尸整理衣服。

我扭头对吴友说:“老兄,看到没,你女儿比她幸运多了。想开点。”

将吊着的女尸放下来,把三具尸体排好,我们开始去收集药品。

主要是拿退烧药、消炎药、止痛药,我多拿了一些避孕药和紧急避孕药,还装了一些避孕套。

如果如我推测,在娱乐城碰到的怪物是被感染的胎儿变异诞生的,那么在末世避孕是一定要注意的,避孕套不止可以避孕,还有很多其他用途,比如防水、储水,当作胶管、手套。

收集好药品,我们走出了药店,远远看到刚才跑过去的老虎又从东面路口处奔跑了回来。

老虎跑得简直慌不择路,马路上本来到处都是废弃的车辆,能走的好路不多,它慌忙跑着,连蹦带跳,摔倒了好几次,翻滚几下爬起来继续没命奔跑。

张炬叫道:“操,肯定有情况!”

我喃喃自语:“什么东西可以把老虎吓成这样……”

像是回答我的疑问,从我们东面和我们所在药店一排的三楼上,跳下一只庞然大物,半空中仿佛一片黑色的云彩,它落在老虎的不远处,踩碎了两辆汽车,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大地在震动。

我的天爷爷,这是一个巨大的人形怪物,它恰好和它身边的楼房的一层楼一样高,远远望着,就像一座黑色的小山。

巨型怪物追赶着老虎,碰到路上阻着的汽车像人踢石头一样轻易就踢开了,它拱着肩膀甩着手臂横行直撞,势不可挡,那惊人的气势,仿佛前面有一辆坦克阻着,它也能一脚踹开。

可恨的是,老虎正朝我们这里奔来……

我们连忙退回药房,躲到楼梯处,刚躲好,就看到老虎跑到了窗前,巨型怪物从天而降落到老虎身后,震的屋子直晃,它一只手捉住老虎的后腿,像人抓猫一样提溜起来,老虎狂叫一声咬在巨型怪物的大腿上,撕下了巨型怪物一大块肌肉,怪物疼得嗷嗷叫着,另一只手也拽住老虎的后腿,它把老虎高举在半空,双手猛力一拉扯,竟然将老虎生生撕成两半,一片鲜血和下货,从半空中跌落到地面。

将一只老虎活活撕开,这是何等的力量!

巨型怪物提着半边老虎送到嘴边,像人吃烧鸡一样撕咬,大量的虎血从它的嘴巴流到水桶粗的脖颈,又顺着它虬结的肌肉间流到脚下。

巨型怪物的身躯遮挡住了药房的整个窗户,屋子里的光线为之一暗,它站在一堆老虎的下货中,浑身是血。

它让我在一瞬间想到了克苏鲁神话中远古魔怪的概念,只是这怪物除了体型巨大非常,和人的模样差不多,没有多少怪异之处。

众人惊呆了,都像被点了穴道一样不敢动弹,张炬也脸色煞白,一副白日见鬼的表情,我毕竟曾和另一种怪物对峙过,很快清醒过来,小声招呼他们上楼去躲避。

趁着怪物在大口吃着虎肉,众人小心翼翼颤颤巍巍爬上楼梯,传说中龙有龙威,百兽为之俯首,这怪物的威势简直不啻于龙威了,小渴直接被它吓瘫了,匍匐在地上撒了一洼急尿,拽也拽不动它,我走在最后,抱着小渴上慢慢上了二楼。

众人上了楼,面面相觑,不敢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

张炬从口袋里捏出一小撮白粉,凑在鼻孔一嗅,使劲摆晃了一下脑袋,小声说:“日!”

我打手势示意新来的五个人安静,对三女说:“冷静。”

苏眉对我点点头,许诺握着枪咬咬牙,曲澈大口呼吸着:“我冷静,我冷静。”

巨型怪物的脑袋只比二楼的窗户低了一点,我猫着腰走到房间北边,露出一点脑袋,靠着窗户向外看,此时怪物已经吃完了半边老虎,开始吃另一半。

张炬也靠了过来,他轻声说:“趁它不备,打它脑袋,如何?”

我又看了看巨型怪物的脑袋,足有一台电脑那么大,上面横肉纠结,看起来能碰穿墙壁的样子,我还真没有信心霰弹枪能打爆它的脑袋:“不妥吧,打不死的话我们就完了,静静的等它走。”

张炬说:“别看它壮,54手枪照样爆他脑袋,不然,我把脑袋割下来给你踢。”

他吸了白。粉,说话有些亢奋。

我斟酌了一下,说:“好,我们五个瞄准一块打它。”我招手示意三女,三女弯着腰悄悄走过来。

我们蹲在一块,正要商议一起开枪,小渴忽然汪汪叫起来,我一呆,心中暗叫,坏事了,巨型怪物猛地抬起脑袋,一双铜铃大小的眼睛恰好和我对视上了,它吼叫一声,一拳朝窗户砸了过来。

眼看着那黑色的巨拳像炮弹一样轰来,我大叫一声“卧倒”,转身把苏眉和许诺扑在地上,张炬拉着曲澈向东躲去,怪物一拳将玻璃连着铝合金窗框都砸飞出去。

我搂着两女趴在地上,只听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过后,后面又传来一声惨叫,歪头望去,吴友像喝醉了一样跌跌撞撞,在了他的喉咙边上,插着一片尖锐的玻璃碎片,他双手捂着伤口,咕咕呜呜地喊着:“救我,救我。”其他四人像受惊的鸟兽,都躲到了屋角处瑟缩着。

两声枪响,张炬和曲澈开枪了。

哪里有时间去管吴友,我们三个爬起来,都在第一时间朝巨型怪物开了枪。

怪物举着两臂遮住脑袋,它身躯那么巨大,不用瞄准也打不偏。

我和苏眉许诺三人在一个窗口,张炬和曲澈在另一个窗口,不停地射击。

一颗霰弹打出去就是22粒小弹丸,我们五人齐射,瞬间就是一百来发弹丸打在它身上,算得上是枪雨了,弹丸砸进它的肌肉中,就像打入漆黑粘稠的原油中,一枪打过去,可以清晰地看到它黑色的躯体上有十几点漩涡凹陷进去,然后又平复了,只崩飞出一小蓬血花。

我吃惊于怪物的抗击打能力,但它毕竟也是血肉之躯,在我们的排枪之下,显然也被打得很痛。

它用双臂遮住脑袋,哇哇叫着,声音古怪至极,有点像小孩子哭闹一般,忽然一个弹跳,远远落在街道中间,我喜道:“它要逃!”

怪物没有逃,落地后它呲着牙咧着嘴,浑身抖动着甩甩胳膊,又猛然跺了几下脚,这怪异的动作让我一愣,这明明是小孩子生气时的动作嘛,只是一个如此巨大如此丑陋的东西作出这样幼稚的动作,让我觉得莫名的诡异。

怪物跺了几下脚,弯腰冲我们表情古怪地一吼,双臂展开抱起一辆轿车,腰一扭,手一送,竟将一辆汽车当石头扔砸过来。

我们惊叫着向旁边散开,汽车砸在了两处窗户中间的墙壁上,轰隆一声,砖石四溅,尘沙飞扬。

等土尘稍稍散去,我抬头吐了一口沙粒,见墙壁被汽车砸穿,彻底变形的汽车卡在墙壁中间正摇摇晃晃着掉了下去。

我拽着身边的苏眉就跑,大叫:“大家下楼!”

紧接着又是一辆汽车砸来,将破败的墙壁彻底击穿,汽车跌落在地板上,几个翻滚,把瑟缩在墙角处的四人砸在下面。

五人连滚带爬挣扎到楼梯处,屋子里的光线忽然一暗,我转头看去,巨型怪物四肢张开像只大青蛙一样扒在了楼房外,正探头要进来。

小渴从我们身边蹿下去,我们也连忙下楼,慌乱中,也不知道谁摔到了,你挤我绊的一股脑都翻滚下去,在楼梯拐角处众人堆叠在了一起,幸好没有枪走火,不然就惨了。

蹲坐在地上,屋顶又是一团尘土落下,迷进了我的眼睛,我揉着眼睛,说:“大家给霰弹枪装催泪弹,熏他孙子的。”

我装着催泪弹,抬头见楼上孙涛一手提着开山刀,一手扶着墙,一蹦一蹦地跳到了楼梯旁,他的一条大腿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大概是被汽车砸飞了吧,鲜血正从断肢处喷涌着。

他一条腿独立着,又浑身尘土鲜血,身体面目都被淹没了,就像一个在田地中惊吓鸟儿的稻草人。

食指放在扳机上,只等他下来,就打催泪弹,我冲他招招手,示意他翻滚下来,孙涛膝盖一弯,向下翻滚了一个台阶,忽然一只粗大黝黑的胳膊伸了出来,抓住他仅剩的一条大腿将他拽了回去,然后传来一阵凄绝的惨叫。

“砰”,我们五人几乎同时开枪。

躲在楼下看不到上面的情况,一会儿只见烟雾顺着楼道向下灌,街上传来一声闷响,脚下微微一颤,肯定是怪物被熏得跳出去了。

“打啊!”我叫着,跑到门口,也不看怪物在哪里,将催泪弹四散着打向外面的街道,他们也跟着射击,片刻间我们就将16发催泪弹打了出去,每一颗催泪弹落地都释放出大量白烟,不一会,外面像下了大雾一般,弥漫满了烟雾。

侧耳倾听,有“咚咚”的声音渐渐远去,巨型怪物被熏跑了。

楼上传来咳嗽的声音,看来还有人没死,我们几次试图上去,都被烟雾熏了下来,直到过了十几分钟,烟雾散的差不多了,我们才上了楼。

在狼藉的房间一角,吴友双手捂着插入他脖子的玻璃,倚着墙正倒气,时不时浑身痉挛一下。

我说:“他不行了。”

张炬说:“他能和女儿团圆了。”他过去掰开吴友死命捂着脖子的手,将嵌入他脖子的玻璃片猛地拔出来,吴友伤口处鲜血猛然喷了一股,他一哆嗦,仿佛打了个冷战,歪头死了。

“救命……”从骨架扭曲的汽车下传来一声呻吟。

我们五人合力,将扭曲的汽车推开,是郑姝在挣扎着求救,压在她旁边的是胡强和周静,两人的身体都被砸的扭曲了,早死挺了,也许是郑姝的身体娇小才没被砸到吧。

郑姝神色萎靡,满脸都是泪水,趴在一片血污中大口呕吐着。

曲澈说:“这是催泪弹中毒。”

我把饮水机上的水桶取来,浇在郑姝的头上,我们也都多少被催泪烟雾熏到了,也各自冲洗了脸。

片刻后,郑姝缓缓醒转了,她看到我们,一脸惊喜,说:“打死怪物了?”

苏眉说:“打跑了。”

郑姝看起来并无大碍,她笑着说:“谢天谢地!”看到边上躯体扭曲已经死去的胡强,郑姝哇哇哭了起来,在三女的劝慰下,郑姝渐渐止住了哭泣,她挪动着身子倚着墙坐直了。

郑姝的动作让我一愣,她的上身在双手支撑下移动到墙壁边上,可是,她的一对大腿却还在原地的血污中一动不动,和她的身躯拉开一段距离,仿佛她凭空长高了十多厘米。

我心中暗叹,这个世界又少了一个人类。

郑姝挪动着想要站起来,只剩下一点残根的大腿当然支撑不起她的身体,她半截的身体摔倒了,在地上翻滚了几下,正好扑在她的大腿上,郑姝明白过来,脸色瞬间变了几变,我不忍再看,转身去拾起地上的一个装备包,那本来是孙涛背着的,他死了,尸体无影无踪,万幸装备包留了下来。

不知所措的众人也有样学样,许诺在吴友的尸体上取下装备包,苏眉和曲澈从胡强和周静身上去取装备包,张炬要取下郑姝背着的装备包,郑姝大叫:“干什么?你们想丢下我?”

“求求你们,不要丢下我,我不想死。”她疯狂扭动着身体不让张炬拿,伏在地上挨个给我们五个人磕头,磕得咚咚作响,额头鲜血长流。

苏眉和许诺扶起她,都啜泣着,不知道说什么好,我也一阵心酸,走过去,对郑姝说:“你放心,我们不会丢下你的,你不会死。”

郑姝说:“真的?”

“真的。”我点点头,我想她知道我说的是谎言,但她此时需要的就是谎言。

我把郑姝抱在怀里,她本来身体就非常纤细,失去了双腿,更觉得像抱着小孩子一般轻。

她死死抱着我,仿佛是落水的人抓着稻草。

她大概她已经有了死亡的觉悟了吧,此刻,她已经算是个准死者了,而我是个有活力的生者,我们现在几乎可以说是阴阳两隔了,她抓着我,就像想抓住生命一样,我能感受到她对生命的深深眷恋,对命运的不甘。

她的手抓的我很疼,我的心也很疼。

郑姝狠狠的哭泣着,上气不接下气,我尽量去安慰她,也许是我的安慰起来作用,也是是她哭累了,郑姝慢慢安静下来,不再哭泣,只微微颤抖着。

她没安静多久,开始感觉到断肢的剧痛,惨叫起来,身子胡乱挣扎,这时,她的娇躯因为疼痛爆发出很大的力量,我抱不住她,她翻滚在了地上。

不忍再看少女的惨样,我默默地拔出三棱刺,要帮她结束了生命,张炬对我摇摇头,他找来两个很大的塑料袋,一根皮筋,我们四个人都莫名其妙看着他将两个塑料袋套成一个,又取了足有一小碗白粉倒在塑料袋里。

张炬捉住翻滚着的郑姝,将装备包取下,把她双手用手铐铐在背后,将塑料袋猛然套住她的脑袋,然后用橡皮筋死死地将塑料袋密封住她的脑袋。

脑袋被密封住,不能获得空气,手又被铐在背后,无法去撕开塑料袋,郑姝的半截身体像被燎烤的虫子,挣扎扭曲成各种形状。

她呼吸越来越急促,吸时,整个塑料袋都紧紧贴在她的脸上,就像真空包装的食品,呼时,塑料袋被吹成气球般大。

一分钟后,郑姝呼吸越来越急促,塑料袋被她呼吸带动着一收一缩的频率也越来越快,发出拉扯风箱一样的声音。

许诺冲张炬叫道:“混蛋,为什么不能让她死得痛快些?”

张炬说:“事实上,这可能是最幸福的死法了。窒息过程中,人会产生窒息性性快感,塑料袋里又有白粉,她呼吸时,会将大量白粉吸入,缺氧会使白粉的药效加快。她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但我保证,她现在其实很愉快,或许高潮了,或许在幻想中上天堂了。”

数分钟后,郑姝的挣扎动作开始变得僵硬,仿佛机器人般,她的裤裆处忽然湿润了,一股浑浊的液体沿着断腿处的裤缘淌了出来,她的呼吸频率到达了极速,又渐渐缓了下来,她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小,最后,双手一摊,脑袋一歪,不动弹了。

一个少女就这样死在一片污浊之中……

许诺钻进苏眉的怀抱里呜呜哭了起来,苏眉也落了一些泪,她将许诺安抚好后,两人给郑姝脱了衣服,用水桶残存的饮用水清洗了郑姝的身体,又给其他三人整理了衣服,将他们四个死者并排放在一起。

我们都默默看着四个人的尸体,诸人表情各不相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张炬转身走着,说:“诸位,走吧,别感慨了。”

站在街上向东望去,东倒西歪的汽车长龙,每隔五六米,就有一辆汽车扁瘪了,这些扁瘪的汽车清晰地显示出巨型怪物逃窜的轨迹。

我们走到一辆被怪物踩扁的汽车前,张炬说:“像不像电影上的绿巨人?”

我苦笑:“是黑巨人吧,嘿嘿。”

张炬说:“这个是不是你们碰到的那个怪物长大的?”

苏眉说:“肯定不是,那个有长长的尾巴。”

张炬说:“哪个更厉害?”

我想了想说:“应该是我们在娱乐城碰到的那个更难对付。”苏眉和许诺也都点了点头。

张炬沉默了一会,骂了声日。

在行进到离十字路口还有百多米时,忽然枪声大作,听声音至少有三把自动步枪在连射,还有一些不知数目的手枪。

张炬喜道:“是不是朱欢他们和怪物遭遇上了?”

我说:“很可能。赶快,我们上去凑凑热闹。”

我们跑动起来,很快跑到路口处,这过程中枪声一直没有停歇,打的非常激烈,我扒着路口处最边上的门头房向北望去,正好看到巨型怪物从北面“咚咚咚”

地跑来,我叫道:“大家快躲。”带头躲进门头房里,透过玻璃,看到巨型怪物一手提着一个穿着囚服的人朝南方蹦跳过去了。

张炬说:“咱们真侥幸,哈,这群混蛋有好几杆81杠,这么强的火力,都让怪物捉跑了两个。”

我说:“其实,我们也让它弄死了五个人。”

张炬笑着说:“那些不算。”

等怪物跑远了,我们猫着出去向北面看去,朱欢那群人正从好几处建筑物里出来,汇集到一块,我数了数,一共二十四个人。

他们乱糟糟地说着话,隔着虽然不远,但也不近,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一会儿他们整好了队伍,人群移动起来。

怕被他们发现,我们不敢跟上去,直到他们在丁字路口处拐了弯,人都上了东西方向的黄河路消失不见,让三女原地等待指示,我和张炬飞快地跑了过去。

在丁字路口躲藏着向黄河路望去,人群却不见了。

从我们刚才躲藏的地方到丁字路口,只有一百多米的距离,我们快速跑动过来,算起来,他们最多在黄河路上走了七八十米,怎么可能消失了。

张炬轻声说:“耐克。”

我朝路边的一家耐克专卖店望去,看到里面隐约有人影晃动,随即醒悟,他们在耐克里面换衣服。

张炬看了我一眼,又朝耐克专卖店甩了个眼色,我知道他这是示意我跑过去,我还没来得及反对,这家伙猫着身子就跑了出去,在汽车的遮挡下,他跑到对面,溜着墙角跑进了耐克旁边的安踏专卖店。

操,我骂了一声,也学着他的样子跑了过去,刚跑到安踏专卖店门口,就见一个人从耐克专卖店走了出来,吓的我连忙闪进安踏,惊魂未定,我冲张炬轻声骂了一句。

张炬嘿嘿笑着冲我“嘘”了一声。

屏住呼吸,侧耳听着外面,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还有几句听不清晰的交谈声,,等人都走远了,我说:“我好像听到他们说了”军分区“三个字。”

张炬说:“我也听到了,是说”军分区不远了“什么的”

我说:“操,怎么办?很明显他们也是要去军分区,他们领先一步,人多枪多,妈的。”

“没办法,只能看着到嘴的肥肉让狗抢了。”张炬摇摇头,又说,“我要是在派出所时不和朱欢交恶,现在我就跑过去跟他们混了,可惜,朱欢这个人最记仇。”

张炬的话让我灵光一闪,我站起来,飞快地脱掉了一身作训服。

张炬讶道:“这是干什么?”

“我去跟他们混。”

张炬一愣,说:“无间道?”

我找了一身安踏的衣服穿上,说:“对!当时在派出所交火时,他们是三十多个人,被我们打死了七个,刚才怪物至少弄死了他们两个人,只我们知道的,他们就已经死了十来个了,可刚才我查他们的人数,还是三十多个,说明他们也在吸纳新人。”

张炬没说话,对我伸了伸大拇指。

我苦笑说:“没办法,怪物那么厉害,没突击步枪根本无法生存,他们抢我的枪,就是要我的命,谁想要我的命,我就和谁拼命。”

“朱欢喜怒无常,你可要小心点。”

“我不在时,你照顾好苏眉和许诺,若她们有任何意外,我饶不了你。”

“你放心。你打算怎么做?”

“先融入他们,找机会全部干掉。不多说了,有事我会用对讲机联系你们。”

把大部分装备都扔下,只藏了一把匕首,一个对讲机,将两把左轮揣在腰上,我提着霰弹枪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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