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激将阳谋

以大红丝绸为底,之上用各色彩线绣着一龙二凤。

手工看起来不甚精细,有很多细微之处甚至有些不伦不类,尤其是那条腾云而起的金龙,不但双眼未点,连龙足也仅绣了一只,显然是一幅未完成的绣品。

怪不得昨夜在窗外见到若儿一直在屋里忙碌着什么,原来她正在连夜赶工,为的是要将这幅锦帕绣完,用来送给自己当作新婚礼物。

若儿她素来不擅女红,想来为了绣这幅锦帕,一定花了许多的心力吧!

鹰刀临窗而立,抚摸着锦帕,回思前事,心中黯然神伤不已。

直到现在,他依然弄不清楚在昨夜的事件中,自己究竟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但有一点是清晰的,若儿在他的心中不再是那个需要保护的小妹妹了,而是变成了一个自己全心思念悬挂的人,变成了一个动力,一个努力的目标。

若儿……你放心,我一定会重新将你夺回来的!一定会!

“笨丫头,这次惹下这么大的祸端,我也护不住你了,看相公怎么处置你吧!”

身后突然传来温婉儿的声音。

鹰刀连忙将锦帕塞入怀中,转过身来,却见温婉儿正领着柳儿进入房中。

柳儿往鹰刀身前一跪,眼泪汪汪的道:“爷,柳儿做错了事,请爷责罚。”

鹰刀大奇,转头向温婉儿问道:“她做了什么错事?”

温婉儿笑吟吟道:“就是这笨丫头假传讯息,说你被若儿妹妹刺死了,结果搅得整个温家鸡飞狗跳……相公,柳儿虽然不好,但好歹也是从小服侍我过来的,还请相公看在我的薄面上饶了她这一回。”

鹰刀不由一笑,将柳儿扶起,道:“难怪我一路过来,发觉整个院子都是全副武装的武士,乱糟糟的。我以为家里出大事了……呵呵,既是一场误会,事情过去了就算了,又有什么好责罚的?”

柳儿以为此次定然不会轻饶,哪知鹰刀居然一笑而过,心中不禁很是感激。

温婉儿却笑咪咪地在柳儿耳旁道:“我早就说了,只要你哭哭啼啼的进来,我们这位爷必定心软,你便是犯了天大的错,他也抛到脑后了。现在信我了吧?”

鹰刀哈哈一笑,道:“好婉儿,原来你瞧准我见不得女孩子哭,便撺掇了柳儿来施苦肉计。看来,我这次若饶了柳儿,只怕以后都要被你们骑在头上欺负了……”

温婉儿将柳儿往鹰刀怀里一推,笑嘻嘻道:“那好,你动手责罚她吧,看你下不下得了手。”

柳儿不防,整个人倒在鹰刀怀中,心脏不由“扑通”“扑通”乱跳,羞得面红过耳。

鹰刀将柳儿扶住,笑道:“柳儿是你的人,我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又怎敢真的动手?”

温婉儿却并不领情,哼了一声道:“别说得这般动听,你的脾性我还不知吗?你是对人不对事,只要是年轻貌美的女子,天大的祸事也无所谓,这跟柳儿是不是我的丫头根本无关。”

鹰刀笑道:“看来,在你的眼里我始终不过是个色鬼。”

温婉儿俏皮道:“难道你敢说你不是?”

鹰刀微微一笑,走到温婉儿身前一把将她抱住往肩上一扛,也不说话迳自向前走去。

温婉儿在鹰刀肩头吃吃笑道:“你干什么?扛着我要去哪里?”

鹰刀伸手在她丰满的臀部上一捏,轻声笑道:“既然你说我是色鬼,便应该知道我接下来将要干什么了。”

温婉儿一听,骇然道:“你……你不会是想……现在还是白天啊!快放我下来。”

鹰刀哪里肯放手,道:“对于色鬼来说,兴趣来了就做,哪管它是白天黑夜?婉儿,昨夜我没有陪你,现在一定好好补偿,哈哈!”

温婉儿只觉身子都软了,浑身上下没了半点力气。

“不要……不要……柳儿她在看着呢!你不要乱来。”她说是这般说,双手却不自觉地搂紧了鹰刀的脖子。

那边柳儿哪曾见过如此阵仗,也猜不到鹰刀究竟是闹着玩儿还是来真的,有心要走开,却又不敢。

踌躇之下,一双眼睛也不知该往哪里放才好,只得脸红红的背过身子不去瞧两人厮闹。

“柳儿吗?”鹰刀扭头一看,见柳儿已识趣地背过身子,不由趁机在温婉儿的臀上腰上大肆揉捏起来,直捏得温婉儿气息急促,银牙咬碎,拼尽全身气力方才忍住不呻吟出声来。

“我若要与你共鸳被,她便要在一旁铺床伺候。迟早都会有这一天,又何必忌讳?”鹰刀此言一出,柳儿大感吃不消。

耳听着身后温婉儿喘息连连,嗯嗯咿咿地似乎连声音也要滴出水来,柳儿再也强撑不住,连忙道了声:“我……我去倒些……我去给爷和小姐端些茶点水果来……”便匆匆忙忙地夺路而逃。

好容易逃了出来,柳儿急急将房门掩住,身子软软地倚在门口调匀呼吸,犹然觉得脸热心跳双腿酸软。

她突一擡头,恰巧看见楼外一株枯树上冒出一点绿意,不禁出了神。

原来不知不觉间春天已提前来了呢!

柳儿痴痴望着那点绿绿的嫩芽,唇角浮现出一丝温柔的笑意。

“柳儿姑娘,你怎么站在房门口?”正傻傻地出神之际,耳边突然传来一把柔软的问候。

柳儿一惊,原来是淡月与碧桃二女袅袅婷婷地自楼道的彼端而来。

“柳儿见过淡月小姐……”怕被她们二人瞧见自己羞红的脸庞,柳儿连忙低下头行礼。

然而她动作虽快却快不过碧桃的眼睛。

碧桃掩近柳儿身旁,猛的伸手将她的下颔挑起,笑道:“鬼鬼祟祟地躲什么?脸这么红,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柳儿与碧桃向来玩惯了,自然深知碧桃是个原本无事也要硬生生挑惹起是非来玩闹的小祸害,哪敢与她说真话?

她不由辩道:“我今儿起来衣裳多穿了几件,如今快到晌午了,一时间觉得有些热罢了。看你说的,好像我真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

淡月在一旁笑道:“柳儿姑娘,你别在意。碧桃这死丫头就爱无事生非,别理她。”说着,她眼睛一瞄温婉儿的卧房,欲言又止。

看着淡月犹犹豫豫的样子,碧桃不由咯咯一笑,道:“小姐,你想找爷就直说吧!柳儿又不是外人,干什么吞吞吐吐的?”

淡月的脸顿时红了,作势要打碧桃,碧桃却早已躲到了柳儿的背后。

淡月嗔笑道:“你个死丫头,一天不捉弄人会死吗?连我也敢戏耍,莫非以为有爷给你撑腰,我便不敢收拾你?”

碧桃甚是得意,笑道:“你还来怪我?昨夜是你将爷踢出房门的,现在才来担心又有什么用?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被碧桃一口道破心事,淡月不禁羞不可抑。

然而当着柳儿的面,怎么也要掩饰一下,便佯怒道:“你瞎说什么?难道你没听人说起若儿的事吗?我们那位爷一向视若儿妹妹如宝贝一般,可如今若儿妹妹被一个和尚掳了去,爷心里定然很不痛快,我过来问候一下也是分内应当之事,这也值得你笑吗?碧桃,我警告你,今日爷心情不好,你可别跟往常一样肆无忌惮没大没小,若是因此惹得爷不开心,我绝不轻饶你!”

眼见淡月神情渐趋严肃,碧桃心中究竟有些害怕,便自觉收敛起来,不敢任意说笑了。

柳儿笑道:“淡月姑娘放心,若儿小姐的事,爷虽然不开心,不过已经过去了。爷现在的心情并没有大家想像中的那么差,现在他正与……”说了一半,突然警觉过来,支支吾吾地说不下去了。

淡月觉出有异,但柳儿突然住口不出,必然有其不能说的理由,便不好意思追问下去。

碧桃却不管那么多,扯住柳儿的袖子便道:“爷在干什么?怎么不说了?”

柳儿甚是尴尬,只得撒了一个小谎,道:“爷正在房里与我家小姐商量一些事,现在只怕不大方便进去。”

碧桃小嘴一撅,道:“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要躲在房里商量?还不准让别人进去打扰?”她嘴里说的随意,眼睛却紧紧盯着柳儿,似乎想看出点什么来。

柳儿心虚之下,不敢与碧桃的眼神对接,躲开了去,口中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们做下人的哪里能知道主子的事?”

柳儿越是回避,碧桃越是兴趣盎然,一股拗劲上来,非要弄个清楚不可。

她趁柳儿不注意,猛的将掩住的房门推开,窜了进去。

人尚在卧房外间,便已听到里面隐隐传来温婉儿细细碎碎的喘息。

碧桃略一惊疑,突地醒觉过来,脸“腾”地一下红了,赶紧退了出来。

门外柳儿掩着小嘴咯咯直笑:“这下好了,满足你了吧?可瞧见什么好景致了?快说来听听。”

碧桃红着脸啐了柳儿一口,嗔笑道:“怪道你方才脸儿红红,魂不守舍呢!还骗我说什么天热。你哪里是天热?根本就是心热!我瞧你方才的情形,心中一定在想,若是我们爷抱着的不是大小姐,而是柳儿你,那才叫美呢……咯咯……”

柳儿羞极,扑上前来便要打碧桃,碧桃是极精灵的人,早已躲到淡月身后去了。

柳儿几番追打不上,不由停住脚步,气喘吁吁道:“死碧桃,就会乱嚼舌根子!我又没得罪你,干什么要拉扯到我身上?”

三女正笑闹得不可开交时,楼角又转上一人来,却是紫云。

淡月“咦”的一声,向紫云道:“我不是叫你到厨房去吗?来这里干什么?爷爱吃的‘翠玉鸡丁煲’烧炖费时,眼见着就晌午了,再不吩咐厨房赶紧着做,只怕就来不及了。”

紫云忙道:“我正准备去,刚出门口便遇见杨四先生。他要见我们爷,好像有什么急事。”

“杨四?”淡月回首看了一眼温婉儿的房门:“他人在哪里?”

紫云一指楼下,众女循指望去,果然见到矮矮胖胖的杨四正搓着手徘徊于一棵大树下。

他见众女瞧来,立时抱拳一揖,脸上绽出一团灿烂笑容。

淡月微笑点头回礼,口中却对紫云道:“爷现在正忙着,没空见他。你去叫他稍后再来。”

紫云为难道:“小姐,我瞧杨四先生好像很急的样子,你看是不是……”

淡月脸突然红了起来,嗔道:“又不是我故意拦着不让杨四见爷,实在是爷……他现在真的抽不出空来,你叫我怎么办?”

碧桃一直苦苦忍着,可听到淡月这么说,不禁尖笑出声道:“小姐说的不错,爷现在果然是忙的‘抽不出’空来呢!”

她故意在“抽不出”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柳儿会意过来,笑得直揉肚子喊痛。

紫云见她们笑得前仰后合,心中很是奇怪,道:“有什么好笑的?就算爷抽不出空,你们也不必笑成这样吧?”

这次连淡月也撑不住了,笑着对紫云道:“傻丫头,不该问的事就别问。嗯……我看我们爷一时半会儿是不得空了,这样吧,你告诉杨四一声,就说爷等会儿自会去找他,叫他别等了。还有,你赶紧去厨房,吩咐厨房快快将‘翠玉鸡丁煲’炖上。”

紫云无奈,只得答应一声去了,临走时,口中兀自喃喃自语:“真是的,这句话很普通嘛!怎么会笑成那样呢?”

穿过长林巷尾,再左转几步,便到了永安福巷。

由于永安福巷位于城东黄金地段,又与温家的长林巷、达官巨富聚居的清河巷毗邻,便成了襄阳城炙手可热的黄金地段,为中产阶级购置房产的首选地。

嘿嘿,看来温老鸟真的非常器重杨胖子呢!花了这么大的本钱。

晌午刚过,鹰刀便急匆匆地到了杨四的居处。

站在门口,环顾了一下周围环境,鹰刀不由颇为感慨,觉得自己与杨四简直如故老相传的一则寓言中的“中山狼”一般,非但忘恩负义,还时时准备着想反咬一口。

这种感觉的确令人很不舒服。

扣了扣门,来应门的是一位老苍头。

鹰刀简单地自我介绍之后,那老苍头连忙谦卑地口称“姑爷”,并欲跪下行礼。

鹰刀吓了一跳,赶忙生拉硬拽地将其阻住。

让这么一个上了岁数的老人家下跪,岂非要折寿?

杨四的这间房子比之温府豪宅自然大大不如,可相较于一般人家,也算得上是极好了。

前后共有三进,庭院、前厅、小楼和后花园,布局虽然简单,但不失精致。

老苍头引领着鹰刀一直到了前厅内。

“钱伯,这位是谁?怎么不先来传一声,便胡乱将人领进来了?若被先生知道了,只怕又是一顿好骂。”屏风后突然转出一个女子来,一见鹰刀二人,便皱起眉头斥道。

鹰刀擡眼一看,却见此女口带蜀音,容貌娟秀身段婀娜,尤为令人赞赏的是她那一头浓密乌黑的长发犹如瀑布一般直垂下来,遮去了小半张脸庞,反更引人遐思。

不待钱伯开口,鹰刀已微笑着跨前一步,施礼道:“在下是鹰刀。姑娘是可儿吧?杨四常常在我面前提起你。”

这当然不是一句实话。

实际上杨四仅仅在鹰刀面前提起过可儿一次,还是在二人聊起温师仲如何笼络他时顺带而过的。

不过鹰刀深谙女人心性,对于女人来说,不管怎样,只要有男子时时将她挂在嘴边,都是件令人值得高兴的事。

这又显出了鹰刀的过人之处,任何一个人名,尤其是女孩子的名字,只要有人提过,便可过耳不忘。

否则,他便是有心想哄可儿开心,也开不了口。

可儿的态度果然有所改善,面上笑容也多了起来:“啊!原来是鹰爷,可儿不知者不罪,简慢之处还请鹰爷海涵。鹰爷是来找先生的?请稍坐片刻,我这便去禀报。钱伯,给鹰爷上茶。”

鹰刀在前厅坐了不过半炷香时刻,钱伯奉上的热茶还未来得及喝,可儿便回来了。

“鹰爷,先生在书房,请你过去相见。”

跟着可儿到了书房,却见杨四正大大咧咧地坐在书桌前看书。

书桌很宽大,矮矮胖胖的杨四团在书桌后的椅子上,看起来似乎只露出一个硕大的脑袋,甚是滑稽可笑。

“你个死胖子,我来了也不出去迎接一下,反在这里看书?”鹰刀笑道。

杨四推开手中的书长身而起,也笑道:“我这是在报上午的一箭之仇。上午我去找你,却被你的女人挡驾。我没有将你逐出这里,对你已经算得上是很客气了。”

鹰刀面上微微一红,自然知道彼时自己正在“公干”,淡月挡驾虽有苦衷,却是不得宣之于口。

看来,这个黑锅也只得任由淡月继续背下去了。

两人寒暄一阵,待可儿奉上热茶出去,方才坐在一起细谈。

“我上午急急地找你,是因为听到了一个不妙的消息。”杨四将头凑在鹰刀耳边,细声道:“花溪剑派的华清到了淮阴。”

“华清?”鹰刀大吃一惊:“我们与南宫渐雪合作一同将蒙彩衣逐出襄阳的事,想必花溪剑派早已知晓了,他们此时再派华清去淮阴,不是多此一举吗?”

杨四摇头道:“非也。依我估计,华清此次去淮阴,不外乎两个目的。其一,作最后的努力拉拢南宫世家;其二,如果拉拢不成,也要尽量说服南宫世家保持中立。”

鹰刀笑道:“这绝对是一招厉害的外交手段,换作我是花溪剑派也一定会这么做,关键之处应该是我们如何应对。对了,这件事温老鸟知道吗?”

杨四点了点头,道:“这件事便是由他转告我的。你也知道,经过上次荀三弃的事件,我们与南宫世家的关系已有裂痕,再加上温家与南宫家向有嫌隙,所以这次华清出使淮阴,对我们今后大计极有影响,如果处理不当,定然是全盘皆输的局面。”

鹰刀皱了皱眉头,道:“你的意思是……”

杨四笑道:“我想由我亲自去一趟淮阴。”

鹰刀奇道:“你亲自去?那温家这边怎么办?”

杨四叹了口气,道:“事关重大,若是派个不得力的人,反而会使局面变得更糟。而我去了之后,温家这方面就要由你费心了……尤其是贾铎与钟长青,你一定要好好笼络,这二人对我们吞并温家的计划至为关键;还有要尽量打听出‘割鹿玄典’藏在何处,如果有办法弄来就更好了;还有卞停那一方面更要时时联络,要未雨绸缪,有起事来也能互相呼应;嗯……还有齐鲁荀家那一边,要严防他们的报复之举;还有……”

杨四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鹰刀挥手阻住:“慢慢。组织布局非我所长,这么多乱糟糟的事让我想想都头痛,更别提处理了。算了,淮阴那边还是由我去走一趟吧!你还是在襄阳总揽全局的好。”

杨四犹豫道:“这件事急的很,不日内便要动身,你刚刚新婚,由你去只怕不太恰当。”

鹰刀笑道:“我鹰刀虽然好色如命,却也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我口才比你好,正该由我去淮阴。总之,我这趟去淮阴,不将南宫世家与花溪剑派搞得翻脸动手,我就不回来!呵呵……”

杨四似乎还有顾忌,道:“如果真的由你去淮阴,两位嫂子只怕要恨我入骨。不妥,不妥。”

鹰刀笑骂道:“死胖子,你少来激将之计。你若是那种前怕狼后怕虎的人,也就不叫杨四了。”

杨四呵呵一笑,道:“不好意思,被你看穿了。其实我本来的心思就是让你去淮阴,只是因为你新婚之故,开不了口,免得你骂我不近人情。那好,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切记到了淮阴之后,要向南宫苍穹说明当今形势及花溪剑派的险恶用心……实在不行的话,索性在淮阴狙杀华清,并栽赃到南宫世家身上,如此一来,两派就非翻脸不可了。”

自古以来,两军交锋不斩来使。

杨四这一招确实恶毒之至,却也非常有效。

鹰刀见杨四将这条毒计轻描淡写地说将出来,不禁颇有不寒而栗之感──这死胖子,果然是天生的“毒蛇”。

鹰刀摇了摇头,不置可否,口中却道:“那我几时动身?”

杨四沉吟道:“最好明天就动身。否则,被华清抢先一步着了先鞭,对我们就大大不利了。还有,你这次去淮阴,首先代表的不是温家,而是你个人,这一点对我们非常重要。一来,南宫渐雪对温师仲没什么好感,如果你代表个人去,容易谈拢;二来,以你与邀月公主的暧昧关系,多多少少对我们有利,南宫苍穹不给你面子,也会给楚天舒一点面子……”

鹰刀浓眉一皱,道:“我跟灵……楚灵已经没什么关系了。这件事你以后不要提了,否则我跟你翻脸。”

杨四一怔,道:“男女之间闹闹别扭实属平常,你何必说的这么绝呢?”

鹰刀不悦道:“那天在礼堂上的事你也看到了。我与楚灵的确已经没有可能再复合,你以后不要再拿这层关系做文章。我亏欠楚灵太多,如果还要拿着她的幌子在外边招摇撞骗,我还是人吗?再说,那天的事想必早已传遍江湖,我就是再跟人说楚灵依旧与我有关系,也不会有人相信。”

杨四犹犹豫豫道:“那天的事,只要是有心的人都看得出来,楚灵对你是有感情的,只是你自己一个劲地将她向外推……我真不明白,你为何要这么做?”

鹰刀叹了口气,想起若儿离去前对自己心理的剖析,心中越发难过起来,但这层心思又不能与杨四明言,便道:“你不要再说了。总之,从今而后我与楚灵之间再无关系。”

杨四见此,知道再劝解下去也是无益,便主动转了个话题,道:“你今晚有空吗?我想给你引见一个人。”

鹰刀奇道:“我今晚要践一个约会,对方是落日马场的‘快刀’胡风,只怕抽不出空。你要给我引见什么人?”

“‘快刀’胡风?他找你干什么?”杨四不提自己的事,反问道。

鹰刀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想来与他送我的‘御凤丸’有关。你知道他的‘御凤丸’是怎么来的?是从‘秀水人家’处抢来的进贡御品!他妈妈的辣块大西瓜,这小子借着给我新婚贺礼之便,顺手将这块烫手山芋转交给我,真不知他安的是什么心。”

“进贡御品?”杨四惊呼一声,沉思道:“如果他存意害你,当不会做得如此明显。我看他定然另有深意。”

鹰刀点头道:“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今晚的约会我是非去不可,就是要看看他到底有何深意。”

杨四沉吟半晌,道:“胡风乃关外第一条好汉,据闻此人做事豪爽义气为先,想来是个可以交的朋友。唯一不好的是,听说他极爱惹事生非,又素来天不怕地不怕。他连皇上的贡品也敢劫,并明目张胆地拿出来献宝,他的品性也就由此可见了。你今夜去见他,千万要记住一点,我们目前形势紧张,已经没有余力节外生枝,一些小打小闹还可以勉强陪他玩玩,若是他想大干一场,我们便要抽身离去,即便因此会失去这个潜在的盟友,甚至与其翻脸,也不可惜。”

鹰刀笑道:“这个我当然知道,何用提醒?对了,你究竟想给我引见什么人?”

杨四道:“我想给你引见的人是这里的地头龙──杜巨,人称‘铁豹’。在襄阳,除了温师仲,势力最大的便是他了。尤其是他土生土长于襄阳,和温师仲这个外来人相比,在襄阳更具号召力。只是因为温师仲的背后有关中温家撑腰,他一直被压在身下不得动弹,否则的话,此人必将大有可为之处。”

鹰刀闻弦歌而知雅意,立时明白杨四引见杜巨给自己的用意,便道:“你老实跟我说,你与这个杜巨接触有多长时间了?”

杨四嘿嘿一笑,道:“在你上次失踪之前,我便与他搭上线了。只是因为你一失踪,有很多事他不敢做,一时间有些淡下来。如今你贵为温家爱婿,他见事有转机,便又主动来找我了。”

鹰刀沉吟半晌,冷笑道:“如此反复小人,你我岂能与其合作?难道你不怕他将来在背后踩我们一脚?”

杨四摇头笑道:“不,你错了。谨小慎微、有利可图方才下足本钱,这正是他的最大好处。他出身于商贾之家,自然有商家人的习性,不能赚钱的生意绝不做,看准能赚钱的生意,便狠压重注,一次性赚个盘满钵满。最重要的是,他的财力、物力、人力和他在襄阳的关系网都是我们急需的,这样的人若是放过,岂不可惜?”

死胖子看人准不准目前还不得而知,但控制人的手段却是常人所不及的。

那杜巨即便有孙猴子一样的神通,怕也不能翻出死胖子的掌心。

鹰刀这般一想,便也释然了,道:“既然如此,你决定吧!只是今夜我肯定不得空见他,要不在明天走之前抽空见他一次?”

杨四道:“还是不用了,事情紧急,无谓在这个上面浪费时间,等你从淮阴回来再见他也是一样。我也不过是为了告诉你有这么一个人存在罢了,以免到时他突然冒将出来,你不知是友是敌,徒增无谓的误会。”

两人又闲聊了一阵。

在告辞之前,鹰刀突然提起可儿,色眯眯道:“死胖子,那个可儿看起来好像还不错的样子,反正放着也是放着,不用白不用,可别浪费了她那一身细皮嫩肉。”

杨四微微一笑,道:“你当我是你吗?是条母猪便想爬上去?”

鹰刀默然半晌,叹道:“我知道你还忘不了散花。可是散花已经过身这么久,一些东西也该放下了,否则你一辈子也不会开心。”

听到鹰刀提起风散花,杨四险些把持不住,眼圈蓦地一红,随即敛去。

他深吸一口气,强笑道:“我没有你想得那么迂腐。青春少年,及时行乐,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但是对于可儿,我便是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

鹰刀奇道:“为什么?”

杨四的笑容瞬时冻结在脸上,沉声道:“你看女人素来只看胸部与屁股,所以你没有看出可儿的不妥,我不会怪你。这个可儿表面看来毫无武功,但有一次我故意试探她,趁她两手端着果盘时突然去摸她的胸,正常人的反应应该是举起果盘来挡我的手,但她却是两肘内夹,并将胸向后一含来躲避,那可是西域柔然族的武功家数。她不知我在天魔宫时有一个专门负责收集天下各派武功的部门,便以为我没有看破。嘿嘿,其实想想也是,以温师仲猜忌下属的个性,又岂能不在我身边安插个间谍?”

原来可儿是朵扎手的玫瑰,看得摸不得!

鹰刀愕然,决定从此以后看女人一定要看遍全身,绝对不能仅仅将注意力凝聚在女人的胸部和臀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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