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讴歌生命吧,讴歌吧,生命(魔族剧情&盗贼与魔法师少女的触手凌辱起始)

魔族之岛塞拉比·废之荒野

从龙栖森林绕路,在空中绕开异星士兵可能会经过的地带。赫斯提亚与波塞冬重新回到了废之荒野。

异星士兵在处决了阿芙洛狄忒之后继续以浩浩荡荡的姿态行军,穿过龙脊森林之后袭击了魔族的边境城市许德拉。

而这个城市在准备不及时的情况下遭受了近乎灭顶之灾,活体魔炮轰碎了许德拉不算坚固的城墙,异星士兵攻入了残破的城门,并以兽欲蹂躏了城市里的所有居民。

按常理来说,不同世界的居民应当有着完全不同的审美,可不知为何卡俄斯人非常热衷于凌辱盖亚世界的少女,没人知道这是为什么,但许德拉城仅仅在半日之内就化作了淫靡的地狱。

许德拉是魅魔茜拉的故乡,这里有着数百位容貌与身材都相当上乘的女性魅魔,除此之外其他的魔族女性也都有着不错的容貌,这也直接导致了异星士兵将来到盖亚的“见面礼”全都送给了这座城邦。

魔族少女们的悲恸惨叫响彻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异星人操着完全无法听懂的语言和诡异的嘶吼将粗长的生殖器官插进了每一个少女娇嫩的身躯。

而在没有前戏的情况下,巨大肉棒的贸然插入让这些魔族的女孩儿根本无力承受,若是魅魔族或许可以少受一些苦,但对于其他的魔族而言,被异星人的肉棒插入简直如同将刀子捅进她们的身体里剖割一样。

那一个个或成熟或稚嫩的身体被按在怪物的胯下蹂躏,与有翼族的情况相似,而在残暴程度上要更胜一筹。

侵犯的旋律在魔族城邦的边缘不断回响,异星人的行军进度随着在许德拉城的宣淫而被大幅度放缓,但即使如此也无法改变那里的居民正在承受着地狱一样生活的事实,侥幸逃脱的流民逃散向塞拉比的每一座城市,将恐怖的情绪传播到了各个在比较边缘的城市。

而魔王的谕令这会儿也终于送到了各个城市之中,

在魔王的命令之下各大城市的负责人开始了对流民的接收,并且开始了对异星人进攻的预防。

魔族不像是兽人族那样高度军事化,但即使如此在大敌当前的情况下他们还是做出了最快的反应,等异星人的前哨部队来到魔族的第二座城池之前时,发现那里的城门已然紧闭,弓箭手与魔炮都已经在城墙上严阵以待。

自尼米亚斯集结的部队,已经凑近了异星军团的侧翼,准备好与这支异世界的军团展开战斗——在评估了塞拉比的战略纵深之后,卡俄斯世界又派出了三个军团对这座庞大的岛屿进行进攻,如今已经全部冲出了遗忘矿坑,以被攻占的许德拉作为基础,开始筹备对魔族各大城市的进攻。

兵贵神速,异星士兵不会在一无所有的废纸荒野浪费时间,大量的异星士兵以全速向许德拉方向聚集,也正因如此,这个庞大又荒芜的旷野此刻又一次回到了往昔的寂静。

今日塞拉比的天气并不晴朗,阴沉沉的,密布的云团从无尽之海一路蔓延到尼米亚斯,这也让本就没什么好气色的废之荒野显得更为形容憔悴。

苍白的土地之上流过追赶着云朵的风,风中偶尔有几只小动物钻破土壤在地表徘徊。

此处的安静与远处许德拉的喧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无声无息地告诉每个人:塞拉比很大,世界更大。

干枯的大地之上,两只狮鹫扑动着翅膀缓缓下降,最后停在了废之荒野的中央。

“我背着你走吧,赫斯提亚。”

盖亚事务所处精锐组的成员波塞冬,这会儿满脸阴郁的从狮鹫上跳下。

他挥了挥手,狮鹫便找了个阴凉合适的位置自行休息——这种动物一旦认定了主人之后便不会离开,所以只需要记住将它们放在哪里之后就可以不必再费心看护。

波塞冬翻身跳上赫斯提亚的狮鹫,将那位面色消沉的少女给抱了下来。

赫斯提亚没回话,过去几年也有被波塞冬抱出战场的经历,她心里清楚波塞冬虽然是个好色的男人,但此时的动作绝不会有杂念,所以也只是任凭男人将她抱下狮鹫。

“动作慢点,小心点儿腿。”波塞冬叹了一口气,手上的动作就好像是在对待价值连城的易碎瓷器,将光系魔法师轻放在地上之后,少女先将体重移转到未曾受伤的那条腿,再慢慢用两条腿支撑自己的身体,被弩箭射伤的位置还在痛。

虽然伤口经过治疗术士的处理已经不会再恶化,但来自骨骼的疼痛还是让她行动多有不便。

被波塞冬抱到地上之后赫斯提亚没有说话,她四处打量着,眼神没有焦点,像是死了一半。

“……”

波塞冬沉默了,他知道赫斯提亚在找什么,事实上他也在寻找。

两个人没有直接飞到遗忘矿坑就是因为这个:这两个冒险者的内心都存有侥幸,都暗自希望异星人只是侵犯了阿芙洛狄忒而已,最糟糕的情况也只不过是把阿芙洛狄忒像是魔王那样挂在身上当成了肉铠,为了确认心中这份幻想,两个人循着昨日的记忆在废之荒野上漫步。

“不用了,谢谢你…”

赫斯提亚拒绝了波塞冬背她的提议,声音也没什么活气。

她一瘸一拐的在废之荒野上走着,步伐踉跄又倔强,她体型本就纤细,这会儿更是摇摇欲坠,好像一股风都能把她给吹倒。

波塞冬看着赫斯提亚的背影,痛苦的叹了一口气:他从来没见过这个光系魔法师如昨晚和今天这样脆弱过。

作为精锐组的一员,赫斯提亚向来都是以活泼知性着称的。

她很少有不开心的时候,正常来讲,像是这么大的少女总是会被很多没来由的压抑心绪所纠缠,一个月也总是有那么几天变得没有耐心。

但赫斯提亚却总是像她操控的光系魔法一样活力四射,工作的时候她足够认真,但在工作之外她却是最喜欢和精锐组的其他成员进行互动的一个。

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能以平和的心态处理,和哪位战友都能热情真诚的交流,好像将给人带去积极心情当成了自己的工作。

她是盖亚事务所的开心果,和她聊天总是会被她的快乐所感染,也会被她的温柔与不卑不亢所打动,哪怕是出身卑微的人,也能在赫斯提亚的语言和动作中找到一份平等。

宙斯他们喜欢叫赫斯提亚富家小姐,只是谁都知道:富家小姐这个词用在赫斯提亚身上根本不是一个蔑称。

被以富家小姐形容的女孩儿一般都有着刁蛮跋扈又不尊重的性格,但那种性格的养成一般都来自于双亲因为富有而对其他人的轻视——大概只有暴发户的家庭才会对孩子灌输自家从来都高人一等的概念,那些父母对下人呼来喝去,对平民颐指气使,自信金钱堆垒出的高塔让他们与国王一样高贵,这样家庭里教育出的大小姐根本不可能懂得尊敬。

赫斯提亚的家庭不一样,赫斯提亚的家族富了一百多年,几乎已经成了枫叶城的第二个统治者,但从赫斯提亚的曾祖到父亲,全都是温文尔雅又知书达理的儒商。

他们将赫斯提亚真正的教育成了一个礼貌优雅的富家小姐。

教导她在任何时候都不要失却了端庄和礼貌,无论任何时候都要保持乐观,为身边的所有人带去温暖。

他们给了赫斯提亚足够的尊重和自由,即使在十七岁那年叛逆的赫斯提亚拒绝了父亲为她安排的前往王都魔法师协会任职的道路,毅然决然的加入盖亚事务所做危险的冒险者。

赫斯提亚的父母也没有过多的阻拦,只是一边确认着赫斯提亚的念头是否是一时兴起,一边嘱咐赫斯提亚在保护自己的前提下与人为善。

平常的赫斯提亚会在气氛最凝重的时候站出来说一些宽慰的话语,危难之时她也会以乐观的心态做出表率。

即使是在萨索斯那足以毁灭一切的狂暴攻击面前,赫斯提亚也没有慌乱或嚎哭。

而只是一边竭尽所能的释放着防御魔法,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装,在心里默默地向父母道歉与道别。

但这会儿的赫斯提亚——波塞冬凝重地看着少女的背影,只觉得这个姑娘褪去了所有优雅或俏皮的光辉,展示出了精锐组甚至她的父母都未曾见过的另一面。

她失魂落魄,走路姿势稍微有些别扭,脑袋也微微耷拉着。

看她身边萦绕着的气质,波塞冬会觉得不是腿伤让她步履蹒跚,而是肩上压着的悲哀让她无法自如行走。

快步跟到了赫斯提亚的身边,波塞冬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赫斯提亚的肩膀,示意这个少女“我陪着你呢”。

该说的话,在魔王寝宫都已经说尽了。

昨天夜里的魔王寝宫,AO接见了这两位对于魔王甚至整个魔族都有恩情的冒险者。

不死的魔王将身体与内心的痛苦用魔王礼服掩盖住,好整以暇地坐在她的办公椅上。

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面对这些名满天下的冒险者,看着走入寝宫的两人,AO表情里露出了一丝疑惑,随后这份疑惑就转成了心底的叹息——她记忆里当时陪着茜拉一起救她的冒险者有三位,如今来见她的只有两位。

是因为朋友的死而不想见我,还是已经……

无论是哪个原因都让人心里不是滋味啊…魔王思衬着,客气地请两位冒险者坐在她办公桌的对面。

“从我私人的角度感谢你们。”在两位冒险者沉默着坐下之后,魔王站了起来,对着这两位可以说是遍体鳞伤的冒险者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你们救了我。”

纵观AO的悠长生命,这是她第一次向前任魔王之外的人鞠躬。

“魔王大人……”赫斯提亚的喉咙已经哭哑了,眼睛也是肿的,但依然没忘了答礼,她在波塞冬的搀扶下起身鞠躬,随后才对AO说道:“这是我们冒险者该做的……看到您安然无恙地坐在这里……我们很开心。”

“辛苦你们了。”AO笑了笑,双方又重新坐回椅子上,仆人送来了热茶款待,魔王AO亲自为这两位冒险者斟茶。

搞得这两个冒险者有点无所适从,双方互相客气了几番之后气氛又沉默了下来,在寝宫的这三位都不在状态,魔王低头抿着茶水,赫斯提亚盯着茶杯里的茶叶不说话,最后还是波塞冬先打破了沉默的气氛。

“我们肩负着人族女皇安洁莉卡·康斯坦丁陛下的委托而来。”

男人说这话的时候看着AO,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看,他的眼神空荡荡的,好像丢了魂似的,声音听上去也干巴巴:“为了对抗在全大陆都出现的异星敌人,安洁莉卡有心将盖亚的各个种族结成联盟。”

“我知道了。”AO这话不仅是表达她知道了波塞冬带来的消息,也通过这两位冒险者的反应踩到了那位阿芙洛狄忒究竟走向了什么样的结局。

她在心里为那勇敢的魔族送去了感谢、称赞和祝福,随后又看向了波塞冬——AO娇小的身体坐得笔直,这会儿的魔王依旧是一幅公事公办的样子:

“人王殿换了主人吗?”刚刚波塞冬的话让AO感到疑惑。

“是的,不朽人皇奥卡姆已经去世了。”赫斯提亚回答道:“现在坐在人王座上的,是他的孙女安洁莉卡。”

“这样啊……”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AO的身体颓了下去,她感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悲怆:她欣赏奥卡姆,打心底觉得那个男人无论是作为王还是作为魔法师都是魅力四射的类型。

两个国家之间频繁的贸易往来也让这两位王在过去有过非常多的密切交流,如今又一位熟悉甚至有点好感的故人去世,让魔王感觉心里相当不是滋味。

命运竟有这般无情吗?

“我知道了,那么如两位冒险者所见。”从那份伤感中挣脱出来的魔王看向了赫斯提亚与波塞冬:“异星人的铁蹄已经离魔族的城市越来越近,很抱歉我不能立刻答复结盟的要求,大敌当前,我的注意力会更多的放在那些异世界来的入侵者身上。”

“可……结盟明明可以帮您更好的解决外敌入侵的问题呀。”赫斯提亚不解的问道:“明明没有什么可以犹豫的……”

赫斯提亚说完之后才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无论如何,一个统治上亿人口的王者应该都不会喜欢自己被这么直截了当的质疑,她促狭的低下了头,慌慌张张的道歉,而AO只是微微摆了摆手,语气很温和:

“种族之间的结盟需要开好久的会才能磋商出具体的方案,如果我的理解没有错的话,这是一次涉及整个大陆的联合。”AO叹了一口气——她本来什么都不打算说,可是看到赫斯提亚身上的那些绷带与细小伤痕之后便心软了下来,像是给孩子解释浅显易懂的问题一样慢条斯理地说道:

“结盟本就不是能够一口答应下来的提议,亲爱的冒险者。”AO顿了顿,看着赫斯提亚那魂不守舍的表情,知道这姑娘现在恐怕脑子里什么都没有想,但即使如此她还是将自己的顾虑与两位冒险者全盘托出:

“军队的指挥权,不同种族在彼此领土的活动管制,战争中的兵力分配,各边境对彼此种族的开放,资源的分享,这些都是联合后必须商议的问题。除此之外,即使朕现在答应了结盟,其他种族的军队依旧无法立刻来到塞拉比解决那些前进的异星军团,当务之急是解决岛上的入侵者,结盟是可以答应的,但是也是需要被延后的。”

“嗯,非常抱歉……我没考虑那么多……”赫斯提亚低下了头:“总之我们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能请您答应……”

对于这会儿的赫斯提亚而言,她在简单的治疗之后就赶往锐角圣堂求见魔王AO的原因无非有两个:

第一,确认阿芙洛狄忒拼上性命去做的事情确实有成效,魔王确实回到了寝宫并已经可以自如行动。

第二,完成任务。将结盟的信息传递给魔王,从盖亚事务所的角度去考量,她想尽可能的促成联盟的结成。

在确认魔王确实成功的被救下来的情况下。

赫斯提亚自然希望魔王能够同意安洁莉卡女皇的要求。

也是因为阿芙洛狄忒的死让她稍微乱了分寸,在脑海中,赫斯提亚会不由自主的将阿芙洛狄忒的死与促成盖亚联盟一事划上等号。

“我知道,我知道。”AO的语气里依旧带着安抚的味道:“冒险者们,我并没有说不结盟,只不过这件事情的优先级没有对付那群异星军团来得高,在解决了异星人的麻烦之后,我会与那位新任人皇细致交流这些问题的。”

“我们明白了。谢谢您。”波塞冬点点头:“说到驱逐异星人…其实我们此行就是来帮您解决这里异星入侵的事态的。”

“嗯?”AO抬起了眸子看着波塞冬,眼神略显惊奇:“你们怎么解决呢?”

“正面战场还是得交给您麾下的军队,至于我们会切断它们的来路和退路。”波塞冬从怀里掏出了诱导装置放在手中:“通过这个东西,可以实现关闭异星之门的目标,阻止它们继续向塞拉比增兵。”

“看上去是精灵族的工艺。”魔王盯着诱导装置看了一会儿,随后点了点头:“朕现在知道你们的行动思路了。很值得敬佩啊,真不愧是名满天下的盖亚事务所,居然比我这个魔王还要先一步准备好了应对异星人的入侵。”

“这件事上我们还需要魔王大人稍微帮帮忙。”波塞冬说道:“需要您派出部队来协助我们前往异星之门的所在地,确保我们可以关闭异星之门。”

“嗯。”AO站了起来,在房间里走了两步,到她那华丽的书架旁站定——虽然想要尽量表现得没有什么异常,但步伐还是显得有点踉跄。

而在那踉跄的步伐中,AO的身躯也显得相当无助和娇小。

波塞冬和赫斯提亚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对视了一下,然后也默默地叹了一口气:他们知道魔王也不容易,要在刚刚从那种绝望的羞耻中解脱出来的情况下立即投身于工作,这有多难他们心里清楚,虽然看上去依旧威严稳重,但这位少女的内心究竟有多少愤怒与悲伤呢?

两位冒险者不愿细想,只不过心中顿时有了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也就在这个时候,AO从书架下方的一个抽屉里找出了一枚相当华丽漂亮的紫色宝石,将宝石放在手中后,AO念诵了一段咒语。

稀有金属和彩宝都可以作为储存魔法的容器来使用,越是华贵的宝石储存魔法的效率就越高。

此刻魔王正将一个法术刻进这块紫色的宝石之中,那块宝石逐渐的散发出光芒,光芒中,魔王的表情复杂,似乎那宝石让她想到了许多事情。

等那宝石的光芒敛尽,AO慢慢地走到赫斯提亚的面前,将宝石放在了赫斯提亚的手中:

“大规模的长距离行动难免容易引人注目,带着这块宝石吧,危难的时候向宝石中注入魔力,会有人来帮忙的。”

这话说完,AO又轻拍了一下赫斯提亚的肩膀,对那位消沉的光系魔法师说道:“振作起来,冒险者,朕理解你的悲伤,生命以开始与结束告诉了我们一个个道理,越是悲伤就越是要坚定的前进,这是对每一份离别的珍重。”

“可是,魔王大人……”赫斯提亚被说中了伤心事,眼圈立刻就红了,她用很长的时间控制自己的眼泪和表情,终于还是忍不住在魔王的面前掩面痛哭了起来:“她…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抱歉魔王大人,我们失态了。”波塞冬抓住了赫斯提亚的手腕,咬着嘴唇起身要走:“我们这就离开,准备着手去解决异星之门,明天会再来见您一次。”

“无妨。”

AO叹了一口气,从一旁找来了华丽的水晶高脚杯送到两位冒险者的手里:“就让她在这里说一会儿吧,全都说出来会舒服一些。”

魔王像是位贴心的姐姐一样为赫斯提亚倒了一杯酒,还递了手帕,而这位光系魔法师则是一直攥着酒杯,喝了一杯之后又倒了一杯,但没有继续喝,只是一直发出呜呜的哭声,一边哭回忆着和阿芙洛狄忒在一起的往昔。

一旁的波塞冬扶着额头不住叹息,连魔王都忍不住湿了眼眶,三个人就这么聊了一阵子,直到门外的禁卫军传话说几位将军在锐角圣堂大殿等待接见的时候,魔王才安排赫斯提亚与波塞冬住了锐角圣堂二楼的房间。

要说的话都已经在昨天那个晚上说尽了,但要消弭的悲伤仍然数不胜数。

波塞冬与赫斯提亚在废之荒野上走着,脚底是松软的泥土。

能够感觉到脚下的土地在隐约中蕴藏着生命力,估计再过个几年,这里应该会重新吐出嫩绿。

波塞冬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向前走着,随后便对赫斯提亚说道:

“直接去魔王说的那个遗忘矿坑吧。”

“但是我们离那儿很近了……”赫斯提亚撑着手里的法杖当做拐杖来使用,她一面走着,一面对波塞冬呢喃道:“阿芙洛狄忒当时就是让咱们在这附近下马……”

“嗯。”波塞冬四处环视了一下——赫斯提亚的记忆力很不错,这里和他们昨天来过的地方没有什么区别,心里也知道这孩子心中的执念,于是便默默陪着赫斯提亚在废之荒野上走着。

跟着赫斯提亚继续向前走了一段距离,旋即闻到了一股味道。

应该就是这里了。

波塞冬知晓这个味道——异星人的味道,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样的味道,但是非常难闻,像是陈年的稻谷受了潮发霉,像是人的尸体腐烂之后发臭,像是无数年都没人打理,被肆意排放生活垃圾的污水沟。

循着这个味道,波塞冬又陪着赫斯提亚向前走了一段路,随后来到了一处开阔地。

眼前就是昨天他们战斗过的地方了——波塞冬闭上了眼睛,不愿意回忆他和阿芙洛狄忒的最后一面,但那成片成片异星人的尸体却让男人的回忆如走马灯一般放映个不停。

他们大闹了一场。

眼前的这些尸体,很少有完整的,大多数被拦腰截断,有些被炸掉了头或是四肢,再有一些则被腐蚀得不成样子。

赫斯提亚皱了皱眉头,又走了几步,心中祈求着找不到那个东西,但最终还是找到了。

阿芙洛狄忒的遗体就在那里放着。

波塞冬闭了一会儿眼睛,悲哀地看了一眼悠远的苍穹——事到如今,盖亚事务所精锐组成员,阿芙洛狄忒的死亡终于成为了事实。

波塞冬和赫斯提亚什么话都没有说,空气中逸散着一声又一声沉重的叹息。

甚至即使阿芙洛狄忒的衣服被撕得露出了大部分私密的器官,赫斯提亚破天荒的没有脸红。

她只是呆愣着看着自己挚友身上的血液和精液:胸口的,下腹的,和股间的,不用想也知道这位魔族少女生前遭遇了什么。

波塞冬扯下了自己的披风,默默无言的包裹住了阿芙洛狄忒的身体,然后在旁边找了一把异星人的武器,开始默不作声的挖开松软的土,为这位冒险者挖出一方坟墓来。

“波塞冬……”在一旁的赫斯提亚闭上了眼睛:“你会恨我吗……”

“为什么恨你。”波塞冬什么都不愿意想,只是一直机械地重复着单调的动作,让身下的这个坑洞不断的扩大,他话音落下后,空气中便只剩土被铲开的沙沙声。

“如果我不阻拦你的话……阿芙洛狄忒说不定有的救……”赫斯提亚盯着阿芙洛狄忒的躯体呢喃了一会儿,又哭了出来:“说不定及时赶过去的话……阿芙洛狄忒真的还能活下来……”

“别想了。”波塞冬叹了一口气,他心里清楚尼米亚斯离废之荒野有多远,也知道那些异星军团的战斗能力:“你阻止我的时候说得是对的,你没有错,我没有错,错的是卡俄斯人。”

“可不可以不埋了她……”赫斯提亚用手握住阿芙洛狄忒冰冷的手掌,抬起朦胧的泪眼,哀求地看着波塞冬:“我看她就好像只是睡着了……说不定再睡一会儿她就能醒过来了啊…”

“……清醒一点。”波塞冬看了赫斯提亚一眼,赫斯提亚顿时像是被抽掉了脊梁似的坐在了地上,她愣了半晌,眼眶中是无神的两轮,揉了揉因为激烈动作而发痛的膝盖,光系魔法师又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问波塞冬:

“你说人死了能复活吗?阿芙洛狄忒能不能像是传说中的王廷七卫一样复活过来?”

“王廷七卫不是活人。”波塞冬说完之后便不再言语,身下的坑越挖越大。

“可是世界这么大……总该有人掌握起死回生的本领吧……”赫斯提亚擦了擦眼泪,做出绞尽脑汁思考的样子,思考了很久,又像是灵光一现似的拍了拍巴掌:“对了,空零,那个空零肯定没问题的吧……”

空零……

波塞冬的脑子里顿时涌现出了在擎天之柱顶端坐着的那个少女,然后“啧”了一声:

那个家伙的话,说不定真的有可能做到。

至少他从来没见过实力那么夸张的家伙——甚至连她是战士还是魔法师都看不出来,只知道她打个响指就能召唤出两头五十米的巨龙,连小孩子读的神话故事都不敢这么写主人公的能力。

到底有没有可能呢?

不,现在不应该想这种事情——波塞冬很快又冷静了下来:就算真能做到又如何呢?

再爬一次擎天之柱?

再被那奇迹一样的魔法赶出来一次?

就算阿芙洛狄忒真的被复活了……她又是自己平时认识的那个阿芙洛狄忒吗?

整个盖亚事务所要付出的代价是否会比阿芙洛狄忒之死更加沉重?

波塞冬的表情很快又平淡了下来,他没回答,只是继续挖着土。

“你也同意的吧,她那么强的角色,说不定真的有那个能力呢?”

“别想了,赫斯提亚。”波塞冬抱起了阿芙洛狄忒的遗体——很轻,他以前也抱过阿芙洛狄忒,但是这一次他感觉阿芙洛狄忒比以前还要轻许多:“生与死本来就是自然规律,她的结局就在这里,命运只有一种,何苦执着于已经发生了且无法更改的事情呢。”

“波塞冬……”赫斯提亚看着波塞冬,沉默了。

“我也想让她回来啊……可是当我们选择做冒险者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面对这一天的准备了不是吗。”

“死亡代表的不只是一个人生命的结束和我们生活中某个重要元素的缺失。也在提醒着我们把握好当下,珍惜我们现在拥有的,努力活着不留遗憾不是吗?我也很舍不得她就那么走了,但是,但是…要接受现实,要尊重生命的开始与结束,赫斯提亚,我们要连着阿芙洛狄忒的份一起努力下去。”

“你说得对……”赫斯提亚看着波塞冬,愣了半晌后撑着法杖踉跄了两步起身,把眼泪擦干之后用法杖指了指波塞冬挖出的那个坑,用光系魔法稍微炸了一下,那个坑顿时变得足以容纳两人躺入——茜拉的遗体就在不远处。

“她们…”赫斯提亚的目光转向了茜拉的遗体。

“埋在一起也好。”波塞冬将阿芙洛狄忒的身体轻轻地放了进去,赫斯提亚默默地将阿芙洛狄忒身边的半截法杖放了进去,随后波塞冬把茜拉的身体也放进了那方坟墓之中。

把茜拉的刺剑放进去,填上土,找一块大石头,用斗气削成方形,再用赫斯提亚的魔法蚀刻上了一行墓志铭,是祝福,也是颂扬:

【茜拉&阿芙洛狄忒长眠于此:总有人铭记你们无声的英勇,总有人会为你们的故事所感动。】

“走吧。”把这一切都做完之后,波塞冬踩着那些异星人的尸体远走,赫斯提亚在身后跟着,走了一段路之后,赫斯提亚叫住了波塞冬:

“背着我走吧,波塞冬。”赫斯提亚攥紧了法杖:“这样我们可以快一点到那个矿洞。”

“嗯。”波塞冬蹲了下来,将赫斯提亚背在背上,随后开始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异星之门的所在地。

废之荒野的土地依旧贫瘠,在那一块由异星人的尸体所围成的土地之中,石碑无声的伫立着,默默地守望着废之荒野的一切。

“哈啊…”

与此同时的擎天之柱顶端,那被称为创世之宫,拥有近乎无限广度的空间尽头,巨大的世界之树下,那位象征着至上至强的少女发出了一声叹息。

在这声叹息之前,祂正在照看这颗世界之树——少女定居在这里之后先种了这棵树,为了给祂在这里枯坐的生活增添一点乐趣,祂没有用魔法和权能,就像是一个普通的果农一样培育着这棵大树,经过几千年的岁月,在祂潜移默化的影响下,这棵树生长到了一个夸张的大小。

空零正在用自己亲自飞到右边世界小溪旁采来的溪水灌溉这棵树的根茎,看起来是在给树浇水,不过实际上稍微有点愣神。

会发愣,有喜怒哀乐。与异星神萨索斯不同,盖亚的守护神更像是一个深居简出的女孩儿。

无上之神的心情有点怅惘。

她刚刚听到了呼唤自己名字的声音,简单的翻阅了过去之后,目睹了一场壮烈的营救与牺牲。

她看到了那两个盖亚的小生灵为自己死去的朋友挖掘坟墓,听到了他们一声又一声的叹息,听到他们对于自己的希冀。

可生生死死在祂面前上演过太多次了,无上之神苦笑了一声,将视线从那两个小小的生灵身上移开了。

听到了想要请求失却之人回归自己身边的呜咽,听到了生灵们如同万年前一样的祈盼。

那恸哭的声音在低泣中呼唤祂的名字,那无助的生灵正因为生死的无常而悲鸣。

这让空零的心情很不好,祂知道自己之所以会在一片无物之中诞生,就是因为生灵们在这些无能为力的困厄面前发出的祈求。

而如今又一次有生灵向祂祈求了。

在不知道孤是神的情况下,因为孤的实力而向孤发起了祈求。

只要是知性的生物就会本能的崇拜强者,众生会本能的将希望寄托到更强的存在身上,这点空零太清楚了。

如果不是因为这样的原因,祂现在应该还会作为全盖亚大陆的图腾而存在于世吧。

但说到底,祂是不能出手去帮的,祂太清楚这种盲目的帮助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了。

所以听到那个男性人类的发言时,空零确确实实地感受到了一丝欣慰。

盖亚的生灵们传承了这么多年的高洁意志,那份洒脱与化悲愤为力量的坚强,那永远凝望着未来的可贵品质,勇于直面困难与痛苦的决心。

如今依旧没有磨灭,依旧在一部分盖亚生灵的灵魂深处闪耀着。

但曾经的空零不懂这个道理。祂曾经亲手压抑了这些东西,祂忽略了生灵们的灵魂与祂一样闪耀,以至于亲自承受了极致压抑后的炽烈爆发。

“唉……”

少女拨弄了一下自己的长发,发出了一声有些无奈的叹息。

祂知道即使那个男人没有说那些话,最后这群冒险者真的费尽千辛万苦来到自己的面前祈求让挚友复活,祂也只会以冰冷的拒绝来回应那些人的努力。

因为祂心里清楚这件事情一旦做了,祂就会一发不可收拾地开始重复过去数千年里不断重复的错误。

祂数次离开这个世界又数次回归,直到生灵们将自己的声音送入祂的耳朵,祂才明白自己一直以来做的事情都是错的,这个教训过于惨重,以至于这位神明少女绝对不会再让这种错误有任何死灰复燃的苗头。

“树呀……”空零抚摸着巨树的树干:“至少在这件事上,孤的决定没有错,对吧。”

奎拉尔盆地·昔日的巨人之国·东北方向二十里外

“咱们已经跑不出去了,对吧?”

狄俄尼索斯坐在一棵大树下面艰难的喘息。

在他的身边,半巨人少女赫菲斯托斯遍体鳞伤。

至于狄俄尼索斯的情况也完全不好,连日的战斗耗尽了他的体力与魔力,让他连站立起来行走都需要费上一些力气。

两位盖亚事务所的精锐冒险者,在奎拉尔盆地这个前几日遭遇异星军团冲击的地带吃了大亏。到现在,已经被逼到了绝境。

“好像确实呢。”赫菲斯托斯用手捂着大腿的伤口,暗自希望着它能以奇迹一般的速度愈合,但显然奇迹没有降临在她的身体上,她依旧为身上的创伤而痛苦不堪,此时此刻只能忍住不发出呻吟。

从枫叶城出发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狄俄尼索斯抱着他那根橡木法杖,发出一声幽幽的叹息——

在几天之前,两位盖亚事务所的冒险者搭乘着狮鹫来到了奎拉尔盆地。

赫菲斯托斯身材高大,狮鹫载她相当勉强,以至于飞的时间要比原本预定得要长。

而当狮鹫降落在奎拉尔盆地时,两位冒险者能见到的只有一地的碎尸与被完全击碎,不断冒着黑烟的巨人族简陋建筑。

那一刻无须任何人解释,两位冒险者都明白了这个事实:

已经晚了,没有巨人族了。

平日里待人宽厚,爱开玩笑的赫菲斯托斯直接颓坐在了原地。

狄俄尼索斯看着眼前那恐怖的景象,闻着那蔓延到数公里之外的血腥味,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在巨人族的聚落中走了一圈。

想要寻找可能的生还者。

但最终一无所获,巨人族们在生前经历了极其惨烈的战斗,还在这里留着的巨人,没有一个活着的。

巨人族的尸体之间,是密密麻麻的异星人尸体。

在巨人族身体的伟岸面前,那些异星人就像是蟑螂一样,渺小且令人厌恶,但却多如牛毛。

再不需要任何语言去说明眼前的情况,这一地的尸骸和鲜血,这满目的疮痍已经为两位冒险者解释了一切。

半巨人族少女赫菲斯托斯的母亲是巨人族。

而赫菲斯托斯甚至无法辨认出自己母亲的尸体。

每一个巨人族的躯体都被砍碎了,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心态才会催生出这么残忍的屠戮方式。

赫菲斯托斯茫然地看着这片土地,浸透着的鲜血让土地变得黏糊糊的,到他们降落为止都没有干涸的景象。

那一刻怒火彻底灼烧了赫菲斯托斯的内心,她扛着那把战锤,用猩红的眼睛四处打量着——赫菲斯托斯是一位出落得特别漂亮的姑娘,在外貌上更多地继承了她那位当时在整个人类王国都赫赫有名的父亲,所以身高和体型其实也并非极其夸张。

她有两米多的身高。

相比之下连一米九的宙斯都像是个小个子,至于身高只有一米六左右的赫拉平日里简直需要仰视才能与她对话。

抛却这过高的身材的话,事实上赫菲斯托斯长得相当漂亮。

她的黑发乱蓬蓬的,发梢垂到后背,身材看上去相当的匀称。

尤其是有着一双惊世骇俗的长腿。

这姑娘平日里都穿着和雅典娜很相像的盔甲,手中的战锤也散发着一股让人畏惧的气势。

这让赫菲斯托斯很难像是精锐组的其他女孩儿那样成为经常被搭讪的少女,但赫菲斯托斯到现在也只有二十岁出头,而且五官其实非常非常精致,她的父亲非常英俊,母亲也是巨人族中享有盛名的美人,父母都出落得相当出众的情况下,赫菲斯托斯的容貌自然不会有任何瑕疵。

纤细的腰肢,饱满的胸脯。

赫菲斯托斯是一个绝顶美少女按照比例放大的大码美女,这是毋庸置疑的。

只不过再这会儿一脸杀气的她显然不那么好看。

在察觉到族人被灭之后的赫菲斯托斯甚至没能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从远处便抛来了一道黑色的魔法光芒。

“敌袭!”察觉到魔法波动的狄俄尼索斯瞪大了眼睛,挥舞法杖构筑防御魔法。

勉强抵挡了这次攻击。

他快速地跑到了赫菲斯托斯的身边,用力地推了那个拎着战锤盯着地面上肉块发呆的高大少女一把:

“冷静下来!赫菲斯托斯,我们得回事务所!”

“我的家人……”赫菲斯托斯的声音听上去咬牙切齿:“我的父母……”

“他们不是在德里克郡吗?”狄俄尼索斯记得之前少女提过一嘴。

“他们听说族群搬到了其他地方,一个月之前赶到这里来帮助巨人族建设家乡。”赫菲斯托斯抬起头,远处的密林中奔袭出了异星人的身影,数量不够一个军团,但看上去依旧浩浩荡荡,气势非凡,而半巨人少女的声音也逐渐低了下去:“从赛特城回总部之后还收到了父亲寄来的信,说是因为风景缘故会在这里多逗留一阵子……”

“敌人冲上来了……”狄俄尼索斯叹了一口气,随后举起了法杖:“那,你准备在这里和它们开打吗?”

赫菲斯托斯的声音听上去比之前更低沉,她看了一眼作为挚友的狄俄尼索斯,又用拳头狠狠地敲击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就好像是想要将自己心中的怒火进一步点燃,少女瞪着那些冲过来的卡俄斯士兵,挥舞起了手里的战锤,斗气在少女的周身点亮,是红色的,象征着赫菲斯托斯那与面容不符的男人性格与此刻沸腾的怒火:

“酒鬼你退下。”赫菲斯托斯的目光中满是杀气:“我要用异星人的血盖住这些巨人们的遗骸。”

“我才不嘞,还是一起上吧。”狄俄尼索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家人被杀的仇恨是如此的刻骨铭心,一向以饮酒写诗为乐的狄俄尼索斯心里清楚自己没有任何劝赫菲斯托斯冷静的立场,于是这个男人即使心里觉得情况可能不太对,也高举起了法杖,开始调动魔力:“我来为你做援护和治疗,尽管上吧。”

勇士的斗志激发出比平日里更强盛的战斗力,可现实大多数时候都不会被一腔热血给简单的左右。

在遭遇了围攻与一刻不停的车轮战后,两位冒险者的体力与身体状态终于逼着他们不得不撤退。

而这一退,就有了兵败如山倒的颓势。

来到奎拉尔盆地的几天之后,饥乏交迫的他们不得不躲进远离异星军团的树林之中。

这树林没有名字,充斥着不算高大茂密的树,躲在这里也算是无奈之举。

在第一次与异星人交锋的时候,赫菲斯托斯绝伦的战斗力与狄俄尼索斯的治疗与法术援助帮助他们大获全胜,但异星人的支援很快就到了,第一军团离这里并不远,似乎并没有急于向更远的地方进军,所以只是停在这附近整备。

大军的围攻让赫菲斯托斯高大的躯体深受重伤,狄俄尼索斯的魔力储备有限,即使他的治疗法术赫赫扬名,在这种情况下也只能帮助这位黑发的金刚芭比优先治疗最重的伤势。

几根床弩从赫菲斯托斯的左肩,肋下和大腿刺了进去,即使如此少女还是撑着剧痛把狄俄尼索斯抱出了战场。

他们顶着异星人的追击,凭借着赫菲斯托斯在绝境下爆发出的可怕速度直接逃出了异星人的视野,但这已经是赫菲斯托斯的极限,他们暂时遁入树林藏身,可是这两位冒险者是心知肚明的:在这种地方躲着最多只是延缓死亡的降临罢了。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两位冒险者已经打到筋疲力竭,想要逃出生天只能祈求奇迹降临了。

狄俄尼索斯的身上也受了不少伤,但是相比于赫菲斯托斯,狄俄尼索斯伤得不算致命。

他们本来想乘坐狮鹫逃离,但异星魔法直接将停在不远处的狮鹫给击杀在当场,这直接让两位冒险者失去了离开这片是非之地的最佳手段。

“大概是跑不出去了。”赫菲斯托斯坐在树干下面休息,身边就是她那柄战锤:“能用的手段都用尽啦,如果阿芙洛狄忒在这里的话应该能直接逃走。”

“那大概是要死在这儿了。”狄俄尼索斯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之前没想过会死在这里,但他之前想过死,做冒险者嘛,死亡是一件避而不及的事情。

只有最强的冒险者能够活到最后,但那些人简直少之又少。

“唉,狄俄尼索斯。”赫菲斯托斯坐在树下,难得像个少女一样抱着膝盖:“不好意思啊,是我非要拉你过来。”

“说这种鬼话做什么。”狄俄尼索斯是个长相颇为英俊的青年,白白净净的,头上戴着像是海盗船长的那种三角帽,淡绿色的头发散发着勃勃生机,在树上待着的时候比精灵还能隐蔽。

他打扮的就像是个吟游诗人,事实上他之前也确实就是做这一行的,当冒险者是因为他当时在酒吧被宙斯惊为天人的说书技巧给吸引,想和宙斯和阿波罗学上个一招半式,才被宙斯诓进了盖亚事务所。

“我愿意和你一起跑一趟,一起死我也无所谓。自责个毛线啊。”狄俄尼索斯靠着树,叹了一口气:“不过如果要还是不甘心的话,想试试寻找对方包围薄弱的地方突围吗?”

“大腿中的这一箭。”赫菲斯托斯的手指拂过了大腿上的伤口:“太影响行动了,就算真的有包围薄弱的地方也冲不出去。”

“抱歉啊,我也没有魔力了。”吟游诗人带着歉意看向赫菲斯托斯:“天气还不错呢,我要是赫斯提亚那样的光系魔法师,这会儿魔力恐怕已经恢复好了,可惜啊。”

“每个人都各自有各自的特色嘛。”赫菲斯托斯看着狄俄尼索斯,语气里写满了宽慰:“你要是赫斯提亚的话,我现在恐怕已经死了吧。”

“早死晚死的区别而已。”狄俄尼索斯摇了摇头:“它们好像准备把我们饿死在这里?围而不攻什么的说不定是准备在我们意志力最薄弱的时候把我们给抓做俘虏?”

“被异星人抓做俘虏?”赫菲斯托斯皱起了眉头:“那和死了有什么区别,我们语言又不通,它们抓我们有什么用?”

“不知道。”狄俄尼索斯摇了摇头:“但是做俘虏的话,早晚会拖累其他种族的守军吧。”

“可能……大概确实如此?”赫菲斯托斯沉吟了一下,随后又看向了那位诗人。

狄俄尼索斯什么话都没说,赫菲斯托斯也什么话都没说,空气安静极了,树林里传来鸟叫的声音,反而让这片暂时的安身之所显得更加寂静。

而在这份寂静的远处,异星部队前进时那窸窸窣窣的声音也在逐渐变得清晰。

异星人的征服与毁灭欲是那样的强大,它们已经察觉到这两位在几天前给它们带来极大麻烦的冒险者不再具有那种强大战斗力的事实,所以另外一个层面的征服欲就涌了上来。

明明不在同一个世界,可对于异星人来说盖亚的少女却有着那样强大的吸引力,对于它们来说侵犯虽然个子很高但是容貌极为端丽的赫菲斯托斯也是一件快乐至极的事情。

它们动了歪念头,领军不在这里它们自然可以为所欲为,所以这会儿的异星士兵只是端着长枪,带着魔法师向树林的内部靠拢。

包围圈越缩越紧了。

在两位冒险者的沉默之中,异星人的可憎容貌开始变得清晰,狄俄尼索斯与赫菲斯托斯看着彼此,首先是狄俄尼索斯举起了法杖,向着周围慢慢靠近的异星人释放了攻击的魔法。

他的魔法和千草命类似,都是植物系,但远没有千草命那么高超,最多只是用飞叶和藤鞭进行攻击,杀伤力有,但绝对没有他的治疗法术效果显着。

虽然确实杀死了几个异星人,但狄俄尼索斯能做的也就到此为止了。

异星人忌惮着赫菲斯托斯的战锤,没有贸然前进,双方一时间僵持住了。

看到这个情况的狄俄尼索斯笑了笑,从口袋里拿出了他的七弦琴和牛皮水袋,狂饮了一口牛皮袋里装着的酒,而在他对面坐着的赫菲斯托斯则在男人喝完酒之后把那个袋子抢了过去,也痛饮了起来——在这之前,赫菲斯托斯从来都不喝酒。

“喏,还给你留了一点。”赫菲斯托斯将装酒的牛皮袋送回到狄俄尼索斯的手中。

“看上去我的好赫菲斯托斯也已经做出决定了啊。”

吟游诗人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把酒葫芦的瓶塞拔掉,痛饮掉了那让他一直痴迷不已的琼浆玉酿——这里面是枫叶城特产的高度数麦酒,喝上一口就仿佛回到了那个在秋天会被一片金黄覆盖的城市:盖亚事务所的总部就在那里,推开大门就能看到阿波罗雇佣的那对儿妓女接待员一边搔首弄姿一边欢迎他们回家。

但是回不去了啊,我还没和那对双胞胎妓女做过呢,真可惜。狄俄尼索斯遗憾地想着。

“嗯,就那么办吧。”多年的并肩作战让这两位体格相差不小的搭档早已经练就了不必言语,只用眼神就能沟通的本领。

他们心里清楚的,从他们选择冲向那群异星人开始,事情就已经变得没法挽回了。

第一军团的单兵作战能力比其他军团都强大,两位冒险者虽然有着碾压它们中任何一个单体的实力,在一群敌人的进攻下也难以招架。

体力见底,魔力见底,身负重伤,身陷重围,逃离这里能够乘坐的狮鹫被击杀,摆在冒险者们面前的路也就只剩下一条了。

即使没有说出来,两位冒险者也已经是心照不宣。

“对了,要听曲子吗?”

狄俄尼索斯有点不适时地撩拨了一下七弦琴的琴弦,而赫菲斯托斯看上取有点兴奋:“弹啊,我最喜欢听你弹曲子了。”

“好啊,那我就在这儿弹给你听。什么时候你觉得我可以停了,就抡锤子吧。”

狄俄尼索斯说完从靴子的位置抽出一把蛮长的匕首,那匕首是赫尔墨斯送他的生日礼物,不知道狄俄尼索斯喜欢什么的盗贼少女送了匕首好让这个战斗力不算强的魔法师在近身战的时候也可以稍微应付一下。

如今吟游诗人将这把匕首送到了半巨人少女的手中:

“你可以用这个。”

异星人的脚步越来越近了,赫菲斯托斯靠着树干,想站起来却已经没有站起来的力气了,携带的干粮早就在来的路上吃光了——赫菲斯托斯体格大,要吃的东西自然更多。

而就算排除饥饿的因素,身上的伤口也已经让这位高大的美少女无力挥舞战锤和起身。

她回忆了一下自己曾经做冒险者所经历的点点滴滴,没有生灵不怕死,但是狄俄尼索斯和赫菲斯托斯,包括精锐组的其他冒险者其实都是差不多的,他们不会在不可避免的死亡面前表现出畏惧和惊慌,只会让自己坦坦荡荡的迎接那生命的必然。

比起被异星人活捉做俘虏,比起之后可能会遭遇的羞辱与折磨,两位冒险者宁愿选择将生命提前终结。

“我最近新写的曲子,名字之前一直没想好,现在想想,就叫生命吧。”狄俄尼索斯说完,扭过头看了一眼那些异星人,它们依旧在缓慢又猥琐的靠近,这让狄俄尼索斯感觉稍微有点好笑,所以即使对方是丑陋可怕的异星人,狄俄尼索斯也开起了玩笑:

“你们也别忙着弄死我们,来听一听这首歌吧!”

诗人拨动七弦琴,七弦琴发出悦耳的琴声,在这悠扬的琴声中,狄俄尼索斯闭上了眼睛,脑子里回忆着自己作为冒险者的一生,回忆起和精锐组的大家一起参加的征伐巨龙的战斗,回忆起宴会上宙斯他们用粗野的声音与他一起唱歌,回忆起精锐组的大家和他聊过的过去现在与未来,又看了看眼前这位美少女,释怀的笑了。

他没有家人,盖亚事务所将家的感觉补给了他。

人生短短二十三年,这个男人倒也没有留下过什么太多的遗憾。

事实上到这里就结束也算还不错?

唯一希望的,就是盖亚事务所的大家能在以后继续加油,顺利地度过异星入侵这场让人害怕的灾难吧。

狄俄尼索斯整理好了思绪,那些异星人的脚步很慢,这也给了诗人唱完他诗歌的机会,他为此感到开心,稍微清了清喉咙之后,狄俄尼索斯弹奏七弦琴,用他那清澈的声音唱道:

“见证无名的野花盛开,目送倦怠的群鸟飞来

太阳与月亮往返更替,白云飘荡,星轨交错

为一切的一切,我真该唱一首歌

我看枫叶城的小麦收获

看荆棘冠结出红色硕果

看艾斯兰德冰刀霜剑,飞雪飘落

尼米亚斯城墙耸立,城堡巍峨

融天岛飞上云霄,与飞鸟擦肩而过

我告诉自己,我在这个世界活着。

我看滴水汇成大江,石头垒成王国

看国王处理着国务,农民在田间劳作

有人哭泣,有人欢笑,有人休息,有人劳作

我告诉自己,我曾在这个世界活过。

今天的欢笑,明天的悲伤

昨日的忧愁,未来的怅惘

我告诉自己,我曾在这个世界活过

哦我亲爱的朋友呵,我们活过,在这个世界我们起舞,我们唱歌

绿柳抽出新芽,幼崽在母亲的腹中胎动,河流飞溯,旷野辽阔

生命与生命映衬着属于生者的故事,嘿朋友,我们就是这样活着。”

狄俄尼索斯的歌声是如此的婉转动听。

大概连异星人也被这悠扬的歌声给吸引了,直到狄俄尼索斯唱到这里,两人也未曾遭受到攻击。

这首歌的歌词狄俄尼索斯之前想了一半,因为没有灵感所以一直放着,到现在他突然就有了后半段的灵感。

作为绝唱,在这个鸟语花香的树林里演奏出来莫名其妙的合适。

“好听,好听啊。”

赫菲斯托斯真心实意地为这首歌而陶醉,虽然歌词稍微有点俗套矫情,可在这样的情境下,却也让这位战士感到了释然。

优美的旋律让赫菲斯托斯有了直面结局的勇气,少女看着面前这个与自己奋战了很多很多年的老友,闭上了眼睛,挥舞起了自己那足以摧毁一切敌人的战锤——

达达平原上空·有翼族国都融天岛·魔法区

狮鹫静默地飞行着,赫尔墨斯小心地驾驶着狮鹫,看着天空中那头体格过于夸张的怪物,尽可能不进入它的攻击范围。

“盖亚上没有这种怪物吧。”赫尔墨斯小声地嘟哝了一句,同时德墨忒尔也向上空看了一眼,最后只是病恹恹地回答了 一句:

“看起来是卡俄斯世界来的……”

“打起精神来,德墨忒尔姐姐。”赫尔墨斯攥紧了德墨忒尔的手:“这就是最后的任务了,这之后我们就可以好好的休息,如果我们干得干脆利落点,说不定今天还能吃到雅典娜姐姐做的饭。”

“呜……感觉首先得找个医生……”德墨忒尔用手按着自己的胳膊——就在刚刚飞行的时候,她忍耐着让她险些昏死过去的痛苦将箭矢从自己的身体里拔了出来。

并从自己的衣服上撕下布条来做简单的包扎止血,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显然收效甚微。

“抱歉……”赫尔墨斯低垂了眸子:“我不会治疗魔法……如果是狄俄尼索斯先生在这里就好了……”

“不要自责啦。”德墨忒尔无力的笑了笑,随后指了指前方:“异星之门是那个吗?”

赫尔墨斯闻言,顺着德墨忒尔手指的方向看了去,在一大片废墟的中间看到了那扇大门。

严格来说那并不是大门,而是一个流散着诡异色彩的方形光芒——在瓦砾之中,它存在于一个深坑之中,异星巨兽的出现让整个魔法师协会大楼带着周边的几栋建筑物全部坍塌。

暴露在空气之中的不只有异星之门,还有驱动整个融天岛飞行的空之核。

此刻本该驻守在这里的异星士兵几乎全都被派到各个街区增援,以应对巨龙的袭击,所以比起宙斯他们面对的情况,这里看上去要安全得多。

“那个红色的光球是做什么用的?”赫尔墨斯操纵着狮鹫向下飞行,同时看着暴露在空气之中的空之核,觉得有点新鲜。

她不是魔法师,但是却也在德墨忒尔和赫尔墨斯的教导之下学习了很多基础的魔法知识,以至于能够在距离缩短之后感受到空之核释放出的魔力。

“嘶……看起来像是个容器……”德墨忒尔仔细地打量着空之核,随后狮鹫降落,赫尔墨斯率先跳下了狮鹫,随后扶着德墨忒尔的手,让德墨忒尔可以用单脚落地的姿势跳下。

“我扶着您……”赫尔墨斯主动承担了拐杖的工作,狮鹫扑动翅膀飞到一旁隐蔽,而两位少女则小心地向着异星之门前进。

越是走进,赫尔墨斯越是能够感受到这扇大门的恐怖:这扇门的背面蕴含着的不只有阴冷和死亡的气息,还有着其他让赫尔墨斯所畏惧的事物。

卡俄斯世界究竟是怎么样的世界?

赫尔墨斯恐怕永远都不想知道这个问题。

在这扇大门之前,德墨忒尔掏出了怀中的诱导装置,那个古铜色的罗盘此刻微微地转动,上面镶嵌的华贵宝石闪烁出黯淡的光泽,至于内里数十块提前设置好的魔法咒文也在无声地运作,看起来完全可以正常的使用。

“我记得是把这个东西伸向有空间裂缝的位置……”德墨忒尔一瘸一拐的走近异星之门,胳膊有点发抖,因为她现在心里有些打鼓——异星人是从这扇门后走出来的,如果她再向前一步,从内部突然杀出来异星士兵该怎么办?

“小心啊,德墨忒尔姐姐。”赫尔墨斯将匕首捉在手中,另一只手抓着德墨忒尔,保持着潜伏结界的启动不敢怠慢。

而德墨忒尔清楚自己此刻处于隐身的状态,也并没有太多的犹豫,而是直接将手伸入了那流光溢彩的空间裂缝之中。

手上传来的感觉不太好,冷冰冰的,温度好像比融天岛还要低上个十度左右,恐怕已经接近冰点了吧。

德墨忒尔深吸了一口气,身体里的魔力开始运转,随后开始流入诱导装置之中。

快点结束,快点把这扇大门关闭掉……

无论是德墨忒尔还是赫尔墨斯,飞跳的心脏里想的都是同一件事情。

赫尔墨斯紧张地盯着这扇大门里的动向,德墨忒尔的魔力源源不断地送进罗盘之中,罗盘中间的指针则开始飞速的转动,每转动一圈,就要从德墨忒尔的身体里抽走一份魔力。

“哈啊……”

不断操纵着这个诱导装置的德墨忒尔发出了一声叹息:“驱动这个装置对魔力的需求……真的太大了……”

“阿芙洛狄忒小姐说这东西能把她的魔力都抽干。”赫尔墨斯皱了皱眉头,回忆起刚刚德墨忒尔在羽翼广场上的战斗:“魔力的储备没问题吗?德墨忒尔姐姐?”

“好像不够。”德墨忒尔吞了一口口水,这个时候她不可能逞强说自己没问题,她现在的魔力储备根本不足以驱动诱导装置运行,必须得寻找一个解决办法。

随后德墨忒尔将视线转向了空之核。

那个光球里蕴含着的魔力……应该足够了吧?

“接下来的操作可能有点危险,小赫尔墨斯……”德墨忒尔吞了一口口水——她接下来要释放的这个魔法涉及到抽取和传输魔力,事实上是一种比较禁忌的法术,就算是深谙此道的魔法师,抽取这种拥有巨大魔力的单位都有一定的危险性在里面,更不用说第一次使用这个魔法的德墨忒尔了。

“德墨忒尔姐姐准备做什么?”赫尔墨斯有点好奇地问德墨忒尔:“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地方吗?”

“不需要吧……应该。”

德墨忒尔不怎么擅长撒谎,在开始使用这个法术之前,她挥动了一下法杖,大地之盾又像是刚刚在羽翼广场上一样,将自己与赫尔墨斯的身体给包裹了起来。

随着法术的使用,德墨忒尔的心里也变得七上八下的:像是转移魔力这种高难度的法术,全神贯注的使用都已经有着一定程度的危险了,再分出精神来去维持大地护盾,实在是很挑战德墨忒尔的魔法技巧。

但是如果不用护盾的话,如果突然从异星之门里跳出来一群张牙舞爪的异星人,或是从这个深坑的上沿突然冒出一群弓箭手和魔法师,再或者天空上那两只恐怖巨兽的魔法波及到这个位置,后果的惨烈程度都会难以想象。

没有给她浪费的时间了,在羽翼广场奋战的雅典娜孤身一人也无法坚持太久。

所以无论如何,德墨忒尔都得挑战自己一把。

“接下来……我要把那个光球里的巨大魔力,导入到我们的诱导装置里。”德墨忒尔耐心地解释着:“我的魔力确实是所剩无几了,但是那个光球里的魔力,只是肉眼估计一下都觉得无穷无尽,要懂得因地制宜嘛。”

“我知道了。”赫尔墨斯握紧手里的匕首:“我会为德墨忒尔姐姐看护好周围,如果有敌人的话我会立刻使用潜伏结界的。”

“嗯!”德墨忒尔稳了稳心神,随后开始念动咒语。

从她的法杖顶端射出了一道淡黄色的光芒,点在了空之核上,随后空之核那红色的光芒就好像是火焰一样跳动了起来,被一缕一缕的从那个光球上吸出,拖曳着红黄亮色的奇妙轨迹钻进了德墨忒尔的法杖,又从德墨忒尔的法杖转向了德墨忒尔另一只手中的诱导装置。

而这个过程只持续了十秒钟不到,德墨忒尔的额头就渗出了薄薄的汗珠:

压力真的太大了!

德墨忒尔感受着那巨量的魔力从自己的身体内部流通,即使此刻自己只是作为一个魔力的中转站而存在,那种恐怖的魔力也给自己带来了极其沉重的压力。

她的四肢在颤抖,内脏在悲鸣,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因为这种不属于自己的魔力而沸腾。

空之核此刻正处于魔力低于正常水平的警戒期,释放出的魔力带着属于这个魔核内部核心区域的炽烈与狂暴,与卢修斯所经历的不同,此刻的德墨忒尔面对的更像是魔法最本质的暴戾。

比起卢修斯对于吸收魔力的得心应手,德墨忒尔对于这种禁忌法术的使用还是显得太生疏了。

而且……这个感觉很不对劲啊。

一边引导着空之核的魔力流向诱导装置,德墨忒尔一边察觉到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异常:虽然空之核本身所储存的魔力就是最大的异常,但圣殿级魔法师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在巨大魔力之下掩藏的那种让她毛骨悚然的气息:从空之核中流出的魔力逐渐变得无比的邪恶!

德墨忒尔无法具体地描述这种感觉,可是她却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不祥氛围,就好像这个空之核里面的魔力突然变成了另外的样子,那样的邪恶,污浊,令人作呕。

对这种情况感到讶异的德墨忒尔转过了头,看向了那个她记忆中的红色光球。随后她的瞳孔猛地一颤,整个人险些直接栽倒了下去:

随着对空之核魔力的抽取,那个本来的光球在此刻完全变成了让德墨忒尔始料未及的样子。

德墨忒尔完全不认识这个东西,此刻的空之核就像是被厚实光芒包裹着的,一颗放大了的心脏——那玩意儿是紫色的,有着心脏的轮廓,但本应该是曲线光滑的心房部分,全都是由丑陋粗大的肉质粗管构成的。

这是什么?心脏?为什么是心脏?为什么是紫色的?

德墨忒尔来不及做更多的思考,因为她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攻击欲望。

那颗心脏在她惊愕的注视之下开始了跳动。

就好像突然被激活了一般。

而随着那颗狰狞心脏的跳动,一根又一根的触手开始从那甚至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肉质的心脏中钻出。

密密麻麻的……触手??

一旁顺着德墨忒尔眼光望去的赫尔墨斯感觉自己的血都凉了——她从来都没想过那个光球的内部居然是这么恐怖且让人呕吐的怪物,也不知道这个怪物中居然会窜出这么多型号不一的触手:她看到一根触手向着自己和德墨忒尔的方向蠕动,那触手的背面是紫色的,腹部则是极淡的粉色,上面覆满了看上去就无比粘稠的液体。

只看轮廓的话,感觉那玩意儿有些像是章鱼腕足的放大版,而贴合着赫尔墨斯股间的那部分,则布满了肉质的柔软触须,触须的样子像是海中的海葵,至于触须的底部,则是让人头皮发麻的密集吸盘。

“这是什么……”察觉到异常的赫尔墨斯脸色发青,猛地吞了一口口水:“触手吗?为什么是触手……”

“不知道呢……没想到这个漂亮的大光球里面居然藏着这种东西……”

德墨忒尔用宽慰的话语安抚赫尔墨斯,随后重新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诱导装置上——即使知道了自己在调动的魔力源到底有多么危险,此刻德墨忒尔也不打算回头了。

异星人的大门仍然打开着,不知道还有什么样的怪物会从里面跳出来。

必须要把异星之门关闭!

那些触手的动作很缓慢,可就算动作再缓慢,想要到达静止不动的赫尔墨斯与德墨忒尔身边也是轻而易举,它们在半空中扭曲着,抽搐着贴近了两位少女的娇躯。

但就像是之前向她们发起冲锋的异星人一样,触手最终只是紧贴在了德墨忒尔的大地之盾上,根本无法触碰她和德墨忒尔的身体。

但即使如此,贴在大地护盾上的触手数量还是让操纵护盾的德墨忒尔头皮发麻。

必须要快,要快……再磨蹭下去她和赫尔墨斯都会暴露在巨大的危险之中,越早远离这个地方越好。

“小赫尔墨斯。”皱着眉头的德墨忒尔在沉默了一阵子之后突然开口了:“赫斯提亚应该教过你运转魔力的方法吧。”

“啊,教过的。”赫尔墨斯立刻回忆起了加入事务所一年多之后赫斯提亚给她单独上的魔法课,她也就是在那节魔法课的基础上掌握了潜伏结界的使用。

“太好了,小赫尔墨斯,现在咱们两个都迫切地需要你的魔力啊。”德墨忒尔带着歉意看向了黑发的盗贼少女:“将你的魔力加入到这个由魔力构成的通路之中,能够有效的引导这些魔力更高效地注入诱导装置里。”

“好,我该怎么做呢?”赫尔墨斯不假思索地给出了回应。

“来,想象着你正在用潜伏结界,握住我拿法杖的这只手,然后把魔力递给我。”德墨忒尔的额头依旧在出汗,在维持魔力传导以及大地护盾的情况下,这位少女想要尽力地做到言简意赅。

而万幸赫尔墨斯一向聪明,德墨忒尔的话音刚落,自己那只拼命攥紧法杖的手就感受到了赫尔墨斯手掌的清凉与纤软。

一股微弱的魔力从赫尔墨斯的身体里传输了出来。

虽然不同个体的魔力并不能在身体里相容,但是如果不让这份魔力流经自己的身体,只是让这份魔力协助诱导装置启动就没有问题。

而德墨忒尔此刻则继续采集着空之核的魔力,她感觉膝盖发软,身上的伤口疼得就像是要把她直接杀死在原地一样。

但即使如此德墨忒尔也没有松开手里的法杖和诱导装置。

巨大的压力让她身上那两处鲜明的伤口又一次迸溅出鲜血,在赫尔墨斯担忧的目光中,德墨忒尔抿着嘴巴,什么都没有说。

必须更全神贯注,必须更全神贯注才行。

德墨忒尔颤抖着看了一眼赫尔墨斯。

此刻这位盗贼少女也显得力不从心,她的隐身魔法与瞬移魔法本身就都需要魔力的支撑,如今这么长时间的战斗早就将她的魔力给消耗到了即将见底的程度,此刻再让她将魔力分出来,对于这位可以说除了隐身之外不会任何魔法的小盗贼来说实在是太勉强了些。

但是现在没有想这些事情的时间了。

德墨忒尔继续维持着诱导装置的运作,巨大的压力一刻不停地摧残着这具娇嫩的身躯,相比于空之核那庞大的魔力量,德墨忒尔显得如此的娇小,她不像是卢修斯那样可以用卡俄斯世界那可怕的魔法熟练地操纵与吸收魔力,此刻即使有赫尔墨斯的帮助,这一切还是显得那么的艰难。

“咕呕!!”

少女感到喉咙一甜,下意识的张嘴之后呕出了一口鲜血。

“德墨忒尔姐姐!”赫尔墨斯发出了一声无异于惨叫的惊呼:“振作一点!”

“我没事……”德墨忒尔拼命地调整着呼吸——她当然要振作,当然会振作,她会振作到死,振作到有翼族彻底得救为止。

在羽翼广场上,她选择挺身而出成为英雄。在这里,她选择将英雄之路贯彻到底。

这个平日里如同考拉一样时不时就会打瞌睡的可爱女孩儿,此刻爆发出了超出常人的坚韧。

她站在那扇巨大的异星之门面前,如此娇小却又如此有力,土系魔法的黄色光芒将她包裹住,阳光洒在她的身上,让她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女神一般圣洁,脸上的污渍与身上的鲜血昭示着她刚刚经历的苦难,这一切都无法阻止德墨忒尔继续驱动诱导装置关闭异星之门。

手掌好冰啊……世界之外的世界居然有这么寒冷吗……

狂暴的魔力蹂躏着她纤弱的身体,身体里的所有器官都在魔力的作用下激烈的震颤了一下,甚至有些器官已经出现了轻微的裂缝。

但她依旧咬着牙坚持着,她死死地盯着眼前那散发出更强大光芒的异星之门,脑海中突然回忆起自己的父亲和母亲:父亲年轻的时候是一位冒险者,母亲也是。

在德墨忒尔小的时候,她的家乡爆发了一次魔兽入侵的事件。

当时作为曾经的冒险者的父母虽然已经有十数年没再战斗,但还是从家里的地窖中翻出了各自的武器,披上了铠甲参与到了城镇组织的守备队之中。

当德墨忒尔的父母全副武装着离开房子的时候,无数的目光向他们投了过来,随后就是赞叹和感谢。

大家都觉得德墨忒尔的父母风风光光,可只有德墨忒尔自己知道父亲的腰经常会痛,母亲的眼睛已经看不太清东西了——父亲和母亲最后活着回来了,但因为在那次战斗中受的伤,他们只活到德墨忒尔刚刚成年就撒手人寰。

如果没有那场战斗的话,恐怕现在德墨忒尔的双亲应该都还健在着吧。

荣光加身的父母与顶着身体压力挺身而出的父母,在年少的德墨忒尔的眼中重合了。

也就在那一刻德墨忒尔决定将魔法学习到小有所成之后就去做冒险者。

也在操办完父母的葬礼之后,直接加入了当时还只有一个雏形的盖亚事务所。

但即使如此,有些事情也已经不是她咬着牙死撑就能做成的了。

精神力不够了……精神力已经不足以支持她一边维持护盾一边引导法术的周转了,但一旦解除护盾的话,那些触手就会扑上来,到时候会面对什么情况,德墨忒尔根本不敢想。

“小赫尔墨斯……”德墨忒尔看向了满脸担忧的盗贼少女:“开启你的潜伏结界,叫上狮鹫,立刻离开这里。”

“你知道我会给出什么样的回应的。”赫尔墨斯几乎是不假思索的给出了回答:“赫斯提亚告诉过我,魔法师在到极限的时候会无法维持精细魔法的运转。”

赫尔墨斯的眼中闪烁出思索与回忆的光彩,随后凝重地对德墨忒尔说道:“您快要没法维持大地之盾了,是吗?”

“不,要说维持其实还可以……”德墨忒尔紧咬着牙齿,鲜血的泡泡从她的牙缝中吹起:“我可以……我做得到……”

“没关系,解除吧。”赫尔墨斯攥紧了德墨忒尔的手掌:“解除吧。”

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之前的努力白费啊。

盗贼少女的眼中露出了狠厉与决绝:

“我依旧会全力保证魔力的供给,德墨忒尔姐姐,我愿意和您一起承受。”

“哈啊……你这小姑娘有时候总是……成熟的不像话……”德墨忒尔眼神复杂地看了赫尔墨斯一眼,无论如何,赫尔墨斯还太年轻,太小,让她这么早就承受那些东西什么的,即使共同见证过这么多的生离死别,此刻的德墨忒尔还是有点不忍心:

“继续向我供给魔力的话,你的潜伏结界也无法使用啊……咳咳咳……现在……还有得逃……”

赫尔墨斯没有正面回答德墨忒尔的问题,而是用空余的那只手举起了她的匕首,同时以极快的语速念出了一直挂在事务所一楼的那串标语:

“我们从高山到大洋。”

“我们从此方到彼方。”

“穿越了城市,荒野,地狱与天堂。”

“我们不是秩序的建立者。”

“我们是世界的守望者。”

“在此铭刻属于我们的传说。”

“我们是盖亚事务所…………”

德墨忒尔先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口号背诵给惊得呆了半晌,然后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长叹了一口气,最后她笑了:

她知道的,她心里清楚的,盖亚事务所的精锐组里没有软蛋,没有孬种,十三个人,每一个人的胸口中都有着一颗温暖炽热的英雄之心,无论是平时有点好色的宙斯、阿波罗、波塞冬三人组,还是冷冰冰的赫拉或者是轻浮的阿芙洛狄忒。

大家都是以自己的方式顶天立地的英雄啊。

毕竟盖亚事务所就是热衷于处理盖亚危机事态的英雄组织啊……

“取消护盾吧,姐姐。”赫尔墨斯的眼睛里写满了决绝和温柔,很难相信一个十八岁的女孩儿,眸子里居然同时映出了这两种情绪:“无论之后发生什么,我们都在一起。”

“嗯。”德墨忒尔点了点头,心念一松,一直保护着她们的大地护盾瞬间消失于无形,德墨忒尔也几乎感受到了一种解脱,身上的压力虽然依旧强大,但已经不像刚才一样不断蹂躏她的五脏六腑了。

但与此同时,那些一直被大地之盾阻隔着的触手,也终于攀上了两位少女的身体。

湿滑的感觉沿着小腿上升,将黏滑又异样的触感传递给了两位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被无数人注意的美少女,不同的触手凑了过来,有些还只是章鱼腕足的外形,而有一些,只是看一眼就会让两位少女的俏脸变得滚烫。

“姐姐……”赫尔墨斯感受着身上逐渐强烈的怪异触感,转过头来看着德墨忒尔,眼睛里噙满了泪花:

“这次任务结束之后我再也不吃章鱼刺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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