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大红漆涂染在一根根比人还要大上数倍的梁柱,镀金的龙纹雕塑环抱,栩栩如生,宫殿的大门敞开,侍奉在两侧的太监一动不动,低着头,门口到那层层梯盖上,铺着华贵而奢华的地毯,地毯边上立着几个巨大的铜铸香炉,燃烧着,缕缕带着提神醒脑意义的熏香从炉鼎里升起。

穿着一袭朱红袍子的新皇,正批改着奏章,那城府极深而沉稳十足的脸上,面无表情,也不发一言,令得周围侍奉左右的太监,更是将头埋得低低的。

用朱批在奏章上批注,从齐王晋升为皇帝陛下,不仅仅只是称呼和身份……权力才是最令人着迷的东西。

批改完最后一封,皇帝把笔放下,让执笔太监郑重地放进封柜里,上锁……看完这一切,皇帝的脸上才露出一丝倦意。

皇帝的胜利来得快,自然不是简单的角色,他天资聪慧,又城府过人,从先帝春秋鼎盛之时就敏锐察觉到了先帝的异常。

英明神武,仿佛无所不能的开国太祖,对太子,和太子之位这个国祚储君,看似仁慈宽厚……

实则对权力永远不肯撒手,本质上是一个为了权力而不择手段,六亲不认的本质后,就开始韬光养晦,躲在幕后闷声发大财,如今一击制胜,迅速定鼎乾坤,登临至尊。

皇权更替,一朝天子一朝臣,不仅仅只是口头语,而是一场看不见的政治战争,甚至比和自己的弟弟兵戎相见还要艰难。

想到那已经失败却又仍然在负隅顽抗的“好弟弟”魏王,皇帝脸上露出了一丝阴霾。

魏王和魔门勾结。

其实皇帝很早之前就知道有意皇位的竞争者,背后都是有势力支持的,皇帝陛下自己也是其中一个,他将长女送去玄仙宫,一来是因为自己的女儿真是伴仙气而生,天赋通神;二来便是暗地和正道宗门沟通,眉来眼去。

他自己都这样,魏王通个魔门其实也算不上啥新鲜事儿。

但“疑似通魔门”和“真的通魔门”,那是两回事儿;尤其是在皇帝已经成为胜利者之后,如果不是为了让天下人看看他这个新皇,是个“慈物爱民,兄友弟恭”的皇帝,他早就把魏王这个最具威胁的对手送去见父皇了。

他甚至已经打算,就算魏王将来老老实实,皇帝也要送他一个“水土不服,染疾而亡”的结局。

但好像魏王比他还等不及……直接在分配封地的半途就跑回来了。

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往小了说,这是家门不幸,皇帝也好借此直接砍了魏王“大义灭亲”!

只能忍心“含泪”杀弟。

但往大了说,就是正道与朝廷之间的信任问题。

魏王能通魔门,皇帝就不能吗?朝廷就不能吗?

正道宗门超然于世,甚至还有真正飞升登仙的祖师,一旦和朝廷产生矛盾,那必然两败俱伤的结局……

新朝龙气如初日一般冉冉升起,身为皇帝更是亿万黎民民心护体,乃是人道人皇,除了因为龙气和仙气有悖,无法踏足长生之途,就算是天上的真仙下凡,也不能伤他分毫。

但正道拒绝与朝廷合作,无疑会让大华的统治变得艰难不已,曾经穿越者太祖皇帝姜明空就想甩开正道仙门单干,结果发现在妖魔鬼怪魑魅魍魉横行的世界,没有这群修仙者,还真不行,无奈选择了妥协。

要是少了正道支持,皇帝的位置也不稳定。

“哎……”这个时候,皇帝自然就想起了在正道仙门玄仙宗里,成为嫡传弟子的长女姜若溪,便问着自己信任的新任理事总管太监道,“长公主呢?”

新的总管太监姓钱,顶替了先帝任命的孙于良,从小就跟着新皇,从四皇子到齐王再到皇帝,一直忠心耿耿。

听到皇帝问话,身为总管太监的钱公公低着头回答:“长公主去了趟萧府,心情不好,刚刚在皇宫里散心,好像还跑到了永巷……”

“那老头子,也不给朕个面子!”

闻言,皇帝十有八九就猜到姜若溪在萧元帅那里碰了壁,顿时笑骂一声。

钱公公不敢搭话,皇帝能这样开萧元帅的玩笑,他可开不起。

随即皇帝又皱着眉头问道:“永巷?孙于良奉先帝懿旨去杀人的地方?”

孙于良在宫里杀人,还一口气杀了上百个,以太监的胆子是不敢让宫廷见血,那自然是奉了先帝的旨意。

可先帝为什么要在临终前下旨屠杀那一群老弱病残呢?或者事出有因?

“爷,我去调查一下?”钱公公低声细语地问道。

皇帝思考了一下,说道:“不用了,先帝病情甚重,如此旨意,怕也是在晕梦中下的;也有可能是孙于良假传圣旨……”

话是这么说,但钱公公心里清楚,皇帝这是对先帝爷有怨气。

废大皇子发配边疆,二太子被废南郡“病故”,三皇子以谋反罪贬庶人“病死”,门客皆处死,妻子儿女全部入冷宫……

身为四皇子的齐王就是杀鸡儆猴里的猴,兔死尚且狐悲,更别提亲兄弟了……

钱公公从小服侍皇帝,知道那段日子的皇帝是真的担惊受怕,乃至草木皆兵,白天温和恭顺,晚上胆战心惊,生怕被晚年愈发暴戾的太祖给逮到了。

要说现在熬出头了,心里没气,那是假的,父子之情早被消磨殆尽。

是故,皇帝都这么说了,钱公公也垂下眼帘服从;总管太监只不过是皇帝的家奴,要想长久活下去,那就老实听皇帝的话……

不同于文官武勋,动搁牵扯一个利益集团,皇帝要动一个家奴,那是毫不费力的事儿;

孙于良就是前车之鉴。

比起魏王不知道在谋划啥的事儿,皇帝现在还有一件迫在眉睫的事儿……那才是让皇帝头疼的事情。

国库没钱了。

按道理,一个新生的王朝,不说众正盈朝,政海澄澈;那也起码是新朝当立,百废俱兴,生机勃勃,国库怎么样也不至于亏空。

原因还得在先帝,开辟朝代的太祖皇帝是牛逼,不仅文武双全,还雄韬伟略,驯服西南百族,北伐外族蛮人,重开西域,东部令万国来朝……

令天下叹服,百姓也昂首骄傲,大有上国之风。

但代价就是军费连年剧增,国库开支一年比一年多,年轻的时候,太祖皇帝还能以民生为主,相忍为国……

到了掌权中后期,先帝愈发任性,动搁就要大动干戈。

幸亏姜明空还知道以战养战和发展商业,大华开国仅仅三十多年,军队规模就达到了前朝最鼎盛的时期,也没出现百姓面有菜色。

国库是还没到跑耗子的程度,但也是能让新皇愁得连登基大典都不敢过度操办。

“金元商会的掌柜呢?”皇帝问道。

先帝对于商业是极其看重,甚至扶持了一些商会商行,鼓励其发展;成了太祖皇帝的钱袋子,有事没事都从这些商人手里敲一笔填充国库,收货颇丰。

这些商会,虽然天天被皇帝敲竹杠,本质上在皇权面前就是一头待宰的肥羊,不少商人被生命后期脾气愈发暴躁深郁的姜明空肆意宰割……

但只要有利可图,这群商人哪怕冒着倾家荡产,满门抄斩的风险,也会咬上皇帝送过来,那带蜜的毒饵。

金元商会则是这群商人中的佼佼者,不仅财多缘广,对先帝的过分要求也是兢兢业业,大出血也不惜讨好皇帝……

这些年下来,不仅没有衰败,反而一跃成为了行当遍布九州,财力通天的巨型商行。

新皇正是缺钱的时候,当然忘不了先帝的钱袋子。

“在京城里……招妓嫖娼。”

钱公公作为皇帝望向阴暗之处的眼睛,在京中自然是眼线众多,很清楚那个掌柜,平日里都在干什么?

“好色之徒?”皇帝想着,眉头却是放松下来。

身为帝国的皇帝,不怕有财的人有明显的欲望,就怕那种有钱有势,但又没欲望,无欲无求的人。

你猜不出,他是真的人畜无害,还是……心有异志。

那些谨小慎微,不敢跃过一丝雷线的商人连把柄都不露出来,那怎么能让晚年猜忌而喜怒无常的先帝放心?自然是人头滚滚落地。

反而是金元商会这种发家底下一堆不干净的破事儿,主动让先帝拿捏命脉,却是安安稳稳活到了现在。

更别说金元商会在皇权争斗中主动靠拢在他这一边,曾经身为齐王的皇帝笼络人心的钱财,不少也是从金元商会那里得到的。

“正道……”

想到又要和正道那群清高的修仙者打交道,皇帝也不由头疼,甚至有种想立刻唤来女儿协商询问的感觉。

但一想到姜若溪和林峰那复杂的感情纠葛……

还有那小子惹出来的破事儿,一堆又一堆,这次就是他小子爆出了魏王和魔门勾结,并且出逃归京的事。

萧素雅和林峰暧昧不清的关系,皇帝是知情的……

谁让性情直爽的萧元帅毫不忌讳地多次公开表示了对那小子的欣赏,不仅仅是治好了多年暗伤,也有孙儿辈那几乎人尽皆知的情愫关系,在京中满城风雨。

姜若溪心情不好,估计是被那个老头子给故意恶心了一回。

“女大不中留啊!”

想到这些,皇帝也不由发出了感叹,但和豁达的萧元帅不同,皇帝更多的是,有一种自家白白嫩嫩的嫩白菜,要给那山里野猪拱了的惆怅感。

“还是清璃好,清璃乖!”

相较于从小离家修仙,好几年才见一次面的姜若溪,皇帝心里自然是更加宠爱和喜欢自己的小女儿。

钱公公看着发出感慨的皇帝,欲言又止……

他可是知道,小公主逃课那是常事,也不乖,天天变着法捉弄下人,甚至胆大包天到隔三差五跑出宫,到外面街巷里玩闹。

但钱公公敢和皇帝说实话吗?

不敢……

因为知道这些的皇帝,对女儿虽然生气,气头上,罚上几天,等气消了,姜清璃依然是皇帝的心肝小宝贝儿;告了状的人,就不见得那么轻松过关了。

一句“离间天家亲情”,就足以让任何人吃不了兜着走。

时间慢慢流逝,太阳逐渐落山,休息了一会儿的皇帝,站起身来准备去用膳。

“陛下……要去皇后娘娘那儿吗?”

钱公公跟在皇帝的身后,亦走亦趋,等到了起居殿和椒房殿的路口,才轻声问道。

皇后?皇帝眉头一皱。

想起皇后端庄仪仪,低眉信首,那美丽的脸上却总是紧绷着,一切都端正有礼,就算面对他这个丈夫,也会像礼记里描绘的忠贞女子一般,笑不露齿,时刻严肃,甚至比他这个皇帝表情还要严谨肃穆。

年轻时,皇帝与皇后恩爱无比,过着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夫妻生活,令旁人羡煞不已。

但伴随着岁月的一点点过去,年轻时燃起的爱意和浓情仿佛都冷却了,皇后依然风姿绰约,美丽动人,仪态万千……

然而皇帝对皇后的情愫却一点点衰去,热情褪去,便是一股厌烦和平淡。

皇后日常见面,一切都符合礼法,对他这个丈夫也是不假颜色,刻板地仿佛朝廷之上顽固的臣子一般;平日里都这样,更别提床榻之上的妙事儿了,皇后总是绷得像张弓一样,一声不吭,一言不发,全身僵直得像一具尸体。

搞得皇帝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上来年纪,已经不行了。

常言道,夫妻之间有七年之痒;皇帝和皇后之间又过了多久?何止七年!

虽然对外,对子女,对臣子,两人似乎依然恩爱如初,仿佛模范夫妻一般,但只有两人才知道……这夫妻之间,早已同床异梦。

宫闱之中就有许多人或多或少得知晓一些,因为皇帝登基这些日子来,一次都没有留宿皇后所在的椒房殿……

永远是清晨午间到皇后那里,点头问候,便离开。

皇帝和皇后关系已经持续了特别久,而且非常微妙,两人都没有主动戳破这层薄纸,依然维持着表面的恩爱。

更重要的是……皇后没有子嗣!

或者说。没有儿子——皇后孕有二女,长女便是长公主姜若溪,次女则是皇帝最疼爱的小公主姜清璃。

但恐怕一直刁蛮任性的姜清璃也想不到,其实父亲母亲之间的情感关系已经冷如冰霜了。

皇帝和皇后的关系僵硬,身为贴身太监的钱公公难道不知道吗?他当然知道……但一边是主人,一边是主母,他要是不开口,所有人都会难堪。

钱公公甚至知道,皇帝现在最宠爱谁,乃至于都有过另立皇后的念头。

但念头只是念头,皇后背后的势力并不简单,她身为儒门文坛一代宗师领袖苏胜的女儿,桃李满天下,在文坛影响力巨大,代表着天下文官清流。

虽然苏胜不出仕,但朝野上下文官十有八九都和苏胜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要么直接是学生,要么则是在乱世受过恩泽,乃至庇佑。

人是不在官场,但影响力可是丝毫不做伪;也是借着皇后及其父亲的影响力,才让他在文人中压过了文名远扬的魏王。

皇帝敢废后,明天太学院的学生就敢跑到皇宫城门哭嚎,文官的奏章也足以堆到皇帝看着都头疼的高度。

再加上长女代表着正道仙门与朝廷的特殊扭带。

所以,除非皇后病死,否则这位置是纹丝不动。

“不必了,在起居殿就好。”皇帝有些冷淡地开口,过了一会儿,又补充了一下,“叫玉妃过来。”

玉妃,本姓赵,一个宰猪屠户的女儿……

但钱公公知道,她是皇帝最喜爱宠幸的妃子,明媚动人,笑颜迷人,那双眼睛勾起来,仿佛会说话一样,虽然不如皇后那般美得端庄如牡丹傲立,却又有一种盛开的野性和开放,一张嘴便是一股儿如勾魂儿般的销魂腔调,令人神魂颠倒,也让皇帝流连忘返。

伺候地皇帝舒舒服服的,不仅天天前去探望,夜间留宿宫中,肚子也争气,一骨碌给皇帝生了两个儿子。

皇帝一共就五个儿子,独独她生了两个,虽然都比较年幼无知,但恩宠却可见一斑。

“喏。”

皇帝都这么说了,钱公公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听从命令了。

………

皇宫,椒房殿。

一位气质典雅端庄,淡泊如秋夜清松,傲然若那牡丹婷婷的女人,坐在一张书桌前,修长的素手握着一本书卷,天色暗淡,旁边点了一盏烛火,女人静静地看着书,认真而庄素。

那清雅的脸上略染粉黛,眉如柳叶,眸若流星,琼鼻小巧玲珑,唇若樱桃红润,与姜若溪姜清璃姐妹有四成相似,却又别有风情,璧玉一般白皙而完美的脸庞上看不出岁月的痕迹,咋看似乎成熟风韵,仔细望去却又带着俏皮和灵动,乌黑的青丝犹如珠帘的流苏,眉宇之间透着一股飘然独立的气质,不远不近,似笑而非,润物无声。

身段更是宛如熟透了的蜜桃,那修长而精致的白玉锁骨下,繁琐而沉重的凤服包裹着娇躯,腰间的玉带紧紧缠着那比柳枝还要纤细的腰肢,女人修养似乎很高,坐立之间端庄儒雅,玉背挺直,双腿并拢,让本就高耸入云的胸部更是仿佛那令人望而生畏的玉峰一般,却没有丝毫酥软下垂,依然坚韧挺拔,在空中勾勒出一定令人胆战心惊的弧度。

那柳腰之下,端正的坐姿让臀部愈发翘立,不同于姜若溪那虽然挺翘中带着些许青涩,女人的桃臀出落得更加成熟魅力,仿佛一轮精致的磨盘一般大,又仿佛那劲弹凹凸有致的浑圆蜜桃,熟得让天下任何男人都为之疯狂。

那一双修长笔直的玉腿虽然仅呈坐姿,但却仿佛黄金比例一般,在宽大而华贵的锦袍凤服下若隐若现,仿佛白玉玲珑一般,如姜若溪一般笔直修长得不像话,站起来可能比天下五成男子都要高挑窈窕。

椒房殿外,一个宫女脚步匆匆地跨过大殿门槛,走到女人身后几个身位,行礼低头。

“陛下到用膳时间了吧?”

依照国朝礼仪礼法,皇帝的晚膳是和皇后的时间一致的,且应该到皇后所在的椒房殿里用膳。

皇后看了眼落下的太阳,盘算着皇帝将要来到的时间,现在估计已经快到半路了吧?

皇帝登基这月余来,除了登基大典那天和次日,根据礼法在椒房殿用膳,其余时间不在金龙殿就是在起居殿里……

『是刚刚登基,政务繁忙的缘故吧。』

皇后这么安慰自己。

宫女依然不敢抬头,甚至直接跪下来。

听见下人不回话,而且一言不发地跪下,皇后的心里一沉,但又故作淡然地说道:“怎么了?今日政务太多了吗?”

“陛下,去起居殿了。”宫女轻声答道。

“哦。”

皇后有些失落,今天是月初,她特意吩咐御膳房弄了些皇帝喜欢吃的,期盼着能和皇帝一起用一顿膳食;但显然皇帝到了新月份,依然没有来的意思,于是皇后自我安慰道:“可能是陛下太累了吧,毕竟椒房殿比起居殿远些路程。”

看着依然风姿绰约,容颜不减当年的皇后,在这里说出如此卑微的自我安慰话语,跟了她多年的宫女心中一酸,想起刚刚得到的消息,竟有些不敢搭话了。

皇后听着身后的人儿久久不回话,问道:“怎么了?”

“……陛下他……”宫女组织一下语言,却又没有找到更好的词汇,只能老实答道。

“叫了玉妃过去。”

骤然——

皇后握着书卷的玉手猛然握紧,捏皱了那平直白净的书页。

“……哦,是吗?”

皇后胸口微微起伏,丰硕得宛如山峰一般的玉乳微微颤抖,撑着厚厚的凤服,又反应过来,伸出手抚平了被捏皱的纸张,语气平淡地说道。

“老了,老了。”

那张依然艳丽明媚如双十少女一般的白皙脸庞上,浮现出一股落寞与忧愁,透出一股深深的孤寂。

“奴婢该死!”

宫女立刻磕头,额头在铺着地毯的地上都发出声声响声。

“不关你的事,赶紧起来吧。”

皇后起身,那与少女一般的娇躯透射出一股子成熟韵味,夹杂着无边的魅力,身段高挑,却也显得格外典雅肃穆。

走到宫女面前,亲手扶起了磕头的宫女,自嘲地说道:“是我惹陛下不欢心,怨不得你们。”

“陛下不来,便让御膳房把那些膳食分给下人们吧……我也吃不下太多东西。”

这时,又一个宫女走进来,对着皇后禀报道:“娘娘,长公主殿下来了。”

“若溪!?”

皇后有些欣喜,女儿的来临让她的愁思都少了许多,那白玉一般的脸上露出欢笑,仿佛牡丹花开,让人赏心悦目。

姜若溪高挑的娇躯一步步走进大殿,对着惊喜的皇后行礼道:“母亲安好。”

按照礼仪,她应该叫母后的,但姜若溪从小接受仙门教育,对于凡俗之间的礼仪礼法半知半解,也懒得去遵守那为了维系统治而特意加上的条条例例。

穿着凤冕凤袍的苏皇后几步上去抱住自己的女儿,笑道:“若溪,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母亲了?”

苏皇后对长女,有着亏欠和宠溺,不同于幼女从小在身侧长大,姜若溪才两三岁就被送到宗门,骨肉分离的痛楚,让那时的皇后哭得死去活来,几欲晕厥,甚至病了几回,好几年才在玄仙宫长老的引导下见上一面……

所以皇后对长女是充满歉意和怜惜的,姜若溪可以下山自由历练后,她也是最担心忧愁的那个人。

皇后热情地说道:“吃了没?母亲下厨给你做。”

“不用了,母亲。”姜若溪笑着拉住皇后的身形。

母女并排坐在侧殿的软榻上,单单从外表上看,两人几乎分不清孰大孰小,脸上美如白玉,肌肤白皙,眼中的色彩仿佛少女一般,皇后容颜不改,脸上一点皱纹都没有,依然光滑白皙胜雪,眉宇之间隐约流露出成熟的风情,才让人觉得她比姜若溪年长一些,甚至于像姐妹更甚于像母女。

两位绝世美人在软榻上言笑晏晏,不时传出欢声笑语,仿佛一副绝美的画卷一般,让人都不忍心打破这片美好。

身为母亲的苏皇后,有着母性的温婉和敏锐,子女的情绪总是不容易瞒过做母亲的,皇后慈爱地抚摸姜若溪那比绸缎还要飘柔的乌黑长发,说道:“是有什么烦恼吗?能和母亲说说么?”

“母亲……”

姜若溪那如明月一般皎洁的眼神有些飘忽不定,美眸微颤,有些迷离地看着远方不知名的地方,轻声问道:“‘情’这个字……到底是什么?”

“‘情’呀……”皇后心中柔软,看着平日里清冷,仿佛时刻飘然如仙一般的女儿露出迷茫的神色,内心怜惜而温暖。

若溪,也到了少女怀春的年纪了呢。

“‘情’分亲情、友情、还有……爱情。”

“爱情?”

“对呀,爱情……是很美好的。”皇后目光飘远,似乎看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

“就是,看到一个人,心里抑制不住的想他,想他的喜怒哀乐,想他过得怎么样?甚至情不自禁地想出现在他面前。”

姜若溪心思涌动……她有时也会想起林峰,突如其来的很想了解他,少女不知道这算不算母亲所说的到底算不算。

但情不自禁地出现在他面前……姜若溪却想到自己两次鬼使神差得,走到了永巷里的那个臭胡同深处,恶臭溢盈的破屋子。

这……也算吗?

姜若溪不知道。

“有时候,他会惹你生气,可能看见什么小事,特别想对他发脾气,却又没有真那么生气……但他又是那个最让你恼怒,甚至羞怒的人儿。”

林峰……和姜若溪之间倒是没有那样,姜若溪也没有对林峰特别想要发脾气,倒是看着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心里总感到非常的不自在。

而最让她情绪波动最大,乃至有些恼羞成怒的……是老太监。

第一次看见男人的私密下体,那一坨硕大的肉块;被一个说不出来是什么的滚烫白浊液体,浇湿全身,身体本能的发热发软,心绪不受控制得发怒,乃至姜若溪都差点控制不住杀意;而在今天下午,她更是在老太监房屋里,以近乎落荒而逃的姿态离去。

但这是爱情吗……姜若溪本能觉得不是。

因为林峰在她心里的分量,是比很多人都要重的……

听到母亲的话语,姜若溪心中的困惑与迷茫不仅没有消散,反而愈加浓烈。

而皇后也是说着说着,回想起曾经和皇帝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那一段夫妻恩爱,止乎于礼的心灵交融。

那时的她是多么的快乐和幸福……

曾经的皇帝是多么的善解人意,包容她宠爱她,眼中满是对她的柔情,齐王又是何等的风趣幽默,谈吐文雅,宛如翩翩佳公子,对她的情意绵绵,令人如此怀念和渴望。

可现在呢?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皇后的目光也开始发散,她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她和皇帝的关系竟变得如此难堪冷漠,形同陌路。

母女二人不知不觉都陷入了久久的无语之中,直到夜幕降临,烛火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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