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斯人何在

窗外风雪呼啸,室内寂静无声。

练倾城目瞪口呆看着彭怜,随即大声问道:“好相公!你……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你……她……”

彭怜见证实了此事,这才放松下来,笑着说道:“当真是无巧不成书!倾城可记得我与你说过不止一次,母亲当年怀着我投奔故友,寄居于玄清观门下,那观主名叫玄真,便是我授业恩师的?”

练倾城不住点头,也是激动不已说道:“奴自然记得!奴不止一次听雪儿她们说起,玄真仙师道法高深,相公蒙她养大,更是她最早与相公交欢相好,难道……”

彭怜点头说道:“不错不错!我那宝贝恩师俗家姓名便叫林采薇!出生年月和生平都能对上!恩师还有一块白玉牌,说是什么林家祖传宝藏的藏宝图之一!”

练倾城身躯颤抖起来,便连阴中都不住痉挛,她紧紧攥着彭怜手臂,大声说道:“我……我……奴那宝贝女儿还……还活着?这……这……”

她心情激荡,终于大声哭泣起来,“当年官兵入府,奴本要去寻采薇,谁知她却不知道跑去哪里了!奴遍寻不着,再想逃跑也已来不及了,便换了丫鬟服饰,混在死人堆里逃了出来,当时以为她已被害了,怎么……怎么还……”

彭怜紧紧抱住美妇,轻声安慰说道:“师祖相中恩师良才美质,那几年便一直留在林家附近未走,战乱一起,他便去见了林家老爷,直言安王必败,到时林家覆亡不可避免,不如早做打算……”

“林家老爷大概也知道安王难以成功,便同意师祖建议,专门留下一笔钱财,若是事有不谐,便由师祖将恩师带走……”

彭怜所言,皆是玄真所说,至于真相如何,他却并不清楚。

练倾城不住点头,强自压抑哭声说道:“难怪……难怪……那日老爷忽然与我说起,采薇也不小了,要让她入学读书,当时我还笑他多事,平白无故让女孩子读什么书,现在想来,大概那时,采薇便与那老道相识了……”

“具体如何,便连恩师都记不准了,师祖一去,当年之事自然皆成泡影,”彭怜抱着练倾城轻轻耸动,得意笑道:“不成想竟真的得了倾城母女,还是这般巧之又巧!来,倾城快给爹乐一个!”

练倾城媚然一笑,阴中媚功发动,极尽全力取悦彭怜,娇滴滴问道:“好爹爹……奴那女儿如今却在何方?当时听溪菱提起,说她正云游天下?奴心中实在想见她一面,此时知道她还在世,这心里……这心里实在是……”

彭怜快意无限,点头说道:“恩师游历天下,也顺便收些徒弟传承观中香火,更主要的,她也在搜罗林公密藏……”

练倾城媚叫连连,闻言蹙眉勉强说道:“倒不知这孩子也在惦记这些……她如今跳出红尘之外……啊……何必又来蹚这浑水?”

彭怜渐觉快意,收敛心神快速抽送,被练倾城竭力配合,忽而身体瑟瑟一抖,一股阳精在妇人体内迸发出来。

两人双修一会儿,这才相拥着继续说话,彭怜解释道:“恩师不想林家再填罪业,所以要将林公密藏彻底封存,她如今手里有着一块玉牌,想着若是能再凑一到两块碎片,大概寻到所在将其毁了,便再也无人能够找到,免去惹来世人争夺。”

练倾城玉指轻轻拨弄丈夫头发,低声说道:“教主手中已有两块,那本《山川地理图志》却在相公手里,算上采薇的玉牌,这便是四块了,却不知道剩下的几块又在何方?”

彭怜笑道:“采薇儿说共有九块,帝室、宰相、林家各得其三,至于究竟各在何方,却是无从得知。”

“倾城可知,你们那圣教教主手中所有的两块是什么样的?”

练倾城轻轻摇头,“奴只知道《看官秋》里藏着线索,寻来送与教主后至今再无音信,却不知如今寻得如何了……”

“相公手里那本《山川地理图志》,里面可有什么线索?”

彭怜小声在她耳边低语说道:“里面有张鹿皮,展开后却是极薄的一张地图,比那玉牌着实大上不少,如今放在雪儿手上,倾城想看,再回去时找她便是。”

练倾城轻轻摇头,“奴已淡出教中事务,此后只与相公做个寻常夫妻,圣教之事,与奴再无瓜葛,这事相公心里藏着,切不可随便对旁人说起,免得怀璧其罪。”

彭怜轻轻点头,不由想起恩师玄真美艳,叹息说道:“当日一见倾城,我便神思不属,只觉被你吸引,才有之后相随之态,当时不明究竟,如今看来,大概便是你与采薇儿身形酷肖的缘故了。”

“以前不觉如何,如今细细品咂,你们母女面容迥异,身形却是酷肖,尤其那份暗藏媚意,实在如出一辙……”

练倾城并没见过女儿成年后的样子,喜忧参半问道:“采薇与奴有几分相似,也如奴这般高挑么?女子太高了总不是好事,不过若是好看些倒也无妨,总要夫家不嫌弃才好……”

听爱妾如此语无伦次,彭怜知她关心则乱,不由笑道:“恩师和你身高相仿,似乎还要略高一些,只是比你纤细苗条,她每餐吃得极少,如今经常辟谷,大概半月才会进食一次,已经不是常人可比了。”

练倾城眼中异彩连连,想及爱女脱出红尘,却又有些难受,不由叹息说道:“当年那老道便说她有仙缘,如今看来,倒是果然如此。”

彭怜点头道:“恩师道法玄奇,又能别开生面,这些年推陈出新,创出不少新的法术来,她这次游历天下,乃是真正放下了心中顾虑,自此以后,玄清一脉便要发扬光大了。”

练倾城却道:“女儿家总要成亲嫁人才好,她这般年纪,若是相公赐她个孩子……”

彭怜轻轻摇头,苦涩说道:“采薇儿可不是寻常女子,儿女情长于她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我心中爱她,也知她心中爱我,只是滚滚红尘,终究留不住她仙踪渺渺,将来证得大道,才是她毕生追求。”

两人沉默下来,从心而论,两人自然都盼着玄真能跌落红尘,做个平常女子,如此长相厮守,才是人间至乐,只是想及玄真有缘证道,若是用红尘俗世沾染于她,却也觉得颇为遗憾。

彭怜本就修习道家功法,练倾城先与李休双修,又与彭怜深爱,对道家更是推崇备至,在两人心中,证道一事自然确有其事,以前只是传说,如今却有自己身边挚爱之人能够亲身实现,那份感受自然不同。

多少人间帝王想求长生不老都不可得,羽化登仙更是遥不可及,相比于人间百年权柄,万古长存才最难能可贵。

练倾城这一夜里连着找回两个女儿,心情激荡自不必言,彭怜与她感同身受,倒也兴奋异常,两人狂欢一夜,吵吵嚷嚷,却是将那岑氏弄得一夜无眠,至于她如何辗转反侧、思绪纷乱,却是无人可知。

翌日天明,高家后院之中,雨荷在床上睡梦正酣,忽听外面吵嚷一片,她起身坐起,轻轻打了个哈欠,等门被推开,这才看着为首高文杰叹气道:“大爷可是来晚了,那彭大人昨夜根本未曾醉酒,妾身进来时便已人去楼空了!”

高文杰带着四五名家丁气势汹汹而来,哪里想到却扑了个空,闻言自然一愣,喝退众人关上房门,疑惑问道:“那彭怜昨夜醉态可掬,哪里能轻易醒酒?莫不是你得了那少年郎好处,与他狼狈为奸,故意诓我的吧!”

雨荷一双亮闪闪的眼睛瞬间一红滴下泪来,“奴与你这般两情相悦,却要来做这般下贱勾当,本来便已委屈的很,竟还要被老爷这般误会!奴要是与那彭大人有缘一见也就罢了,连见都没见,哪里有机会勾在一处?老爷这般冤枉妾身,倒不如妾身干脆死了算了!”

她哭得梨花带雨,哪里像是作伪,高文杰虽然心中有些猜疑,却也万万猜想不到,自己父亲纳回来的小妾与那彭怜竟然有这般父女关系,想那彭怜便是如何雄伟,也断断不至于只一个朝夕便让雨荷冒着生死危险出手相助。

他却不知,莫说雨荷与彭怜小妾有旧,便是两人初次相识,她这般风流女子,若是试过彭怜手段,只怕也会任他予取予求,只是此事实在远超常人预料,高文杰猜想不到,倒也不算什么。

雨荷心中想着昨夜美好,脸上自然浮现出一丝媚意,加上梨花带雨,自然别有一番韵致,高文杰一甩袖子来到外间,将管家高泰叫来吩咐道:“查查昨夜是谁守门,彭大人何时去的,说不清楚,就乱棍打出府去!”

高泰恭谨答应,不一会儿折返回来回禀道:“昨夜是来福当值,他没看到彭大人何时去的,夜里下了大雪,他也没想到会有人来,早早喝了口烧酒就睡了,半夜里听见风吹角门作响才知道有人从那出去,门闩都不见了……”

“要他守夜,守得是个甚么!送他一顿乱棍,打发去乡下看田!”高文杰恼怒不已,家中下人也是废物,竟连一个醉鬼都没看住,这让他心中着实愠怒。

高文杰心里也明白,昨夜天降大雪,谁会半夜里出门?下人们有些疏忽倒是情有可原,只是他如今错怪雨荷,自然要将这口气撒到旁人身上。

高文杰回到卧室歉然说道:“倒是我错怪姨娘了,姨娘受了委屈,孩儿心里过意不去,这里给姨娘赔罪了!”

雨荷哭得抽抽噎噎,只是说道:“妾身红颜命薄,也不贪图什么荣华富贵,如何到了老爷这里,就成了朝三暮四之人?人家舍了颜面来为老爷做事,到头来却落得里外不是人……”

“好了好了,我都给你赔罪了,你还想要如何?”

“妾身别无所求,只求老爷允准,送人家去城外寺庙出家为尼便是!余生终老青灯古佛,再不与高家有丝毫瓜葛!免得将来寡妇门前是非多,徒然惹人非议!”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丧气话!你可知道,我已为你在外面购置了一处院子,过几天挑个合适时机,只说你要回家省亲,到时便搬过去住,等将来时机合适,再将你接入府中,如何?”

雨荷双眼通红,娇嗔说道:“只怕老爷到时有了新人忘了旧人,哪里还肯将奴再接回来?左右都是要孤独终老,奴也无话可说,一切但凭老爷安排吧!”

高文杰赌咒发誓,哄了良久,又许了不少头面布料金银珠宝,才将雨荷哄得破涕为笑,两人和好如初,雨荷道:“昨夜那彭怜连夜回去,今日如何还不可知,老爷莫要在妾身这里耽误光景,派人去打探个虚实才是正经!如今妾身毕竟还在丧中,若是被人知道与老爷有染,只怕说出去害了高家名声……”

高文杰一听有理,只得点头说道:“姨娘持重之见也罢也罢,我也有事正要出去,留待日后就是!”

高文杰告辞而去,留下雨荷自己在屋中闲坐,过了许久,她才起身回到自己房间,将丫鬟打发出去,才从床下青石板下取出一方精致木盒,小心翼翼打开,将里面数十张银票地契清点妥当,小心翼翼缝进一件绿底芦花对衿袄儿。

一切忙碌妥当,又将首饰盒中几件贵重手势取出来戴在身上,才算真正放下心来。

心中想起母亲,雨荷又酸又涩又是喜悦非常,不觉又滴下几滴泪来,想起一同长大的几位姐妹,更是悲从中来。

她心中有喜有悲,午饭时毫无胃口,只将丫鬟打发出去,自己靠在床头小憩,正迷糊间,忽听房门轻轻一响,随即脚步轻响,珠帘外现出一人。

那人身形高挑,一身素白衣衫,眉眼如画,一身媚意天成,虽然面上拢着轻纱,雨荷却一眼便认出,来人正是自己养母练倾城!

“娘!”雨荷低声惊呼,慌忙起身,裸着雪白的脚儿踩着青石扑到母亲怀里。

练倾城挑帘而入,轻轻抱住女儿,眼角沁出一滴泪花,轻声道:“好孩子!你受委屈了!”

母女重逢,自然有说不尽的千言万语,雨荷素来谨慎,探头去看外间丫鬟,练倾城见状笑道:“小荷放心,为娘已将她穴道制住,不睡到半夜不会醒来。”

雨荷这才放心下来,拉着母亲的手低声说道:“昨夜见到爹爹,女儿还当是做梦一样,今日一直心神恍惚,生怕那人是个骗子……如今见了母亲,才知世上之事,竟然真能如此凑巧!”

练倾城点头道:“天意昭昭,自有定数,你我母女如此重逢,却也着实不易!你快与为娘说说,究竟如何流落至此!”

母女两个在床榻边上相依坐下,絮絮说起别后诸事,相比与彭怜说得简略,雨荷对母亲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巨细无遗说了当日经过。

“……当时女儿与那王公子一起还家,一直被他养在外室,过了三月有余,女儿几次催促他接过府去,他却只是不肯……”说起往事,雨荷仍然心有怨恚,眉宇间恨意盈盈,不因岁月流逝稍减。

练倾城抱紧女儿,她身形高挑,抱着雨荷自然毫不费力,听女儿说起过往之事,也是愤愤难平。

“……被卖入高家以后,女儿自知红颜命薄,便曲意逢迎,讨好高家太爷欢心,被他收用在身旁,做了第七房小妾,”雨荷靠在母亲怀里,只觉得天地间都安静下来,再也没有了那份担惊受怕朝不保夕之意,“后来高老太爷暴毙,女儿趁机搭上了高家大爷,盼着有他支撑,不至于再次流落风尘……”

练倾城轻轻摇头道:“吾儿既已决定从良,便不必被人胁迫再去操持皮肉生意,为娘将你们几个辛苦养大,若非圣教所迫,也不会强求你们倚门卖笑,如今已脱苦海,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次回头……”

雨荷点头道:“女儿知道!如今与母亲重逢,女儿才一点都不怕了!”

她仰头好奇问道:“莫说女儿如何,母亲如今气色容颜看着更胜往昔,却不知您如何动了嫁人的心思?”

练倾城勾起女儿的下颌,笑着说道:“小荷昨夜不是试过你爹威风了么?难道不知其中关键?”

雨荷白皙俏脸一红,赧然道:“女儿不知爹爹与娘亲已经成亲,这才……若是知晓,断断不敢与娘亲争嘴的……”

练倾城一摆手笑道:“你那几个妹妹,哪个没试过你爹的手段?咱们母女,倒是不必在意这些。”

她简略说了当日彭怜如何与她们母女同欢,这才说道:“如今家中姐妹们都有了身孕,只剩下为娘一个孤孤单单,吾儿有此机缘,倒要好好珍惜才是……”

雨荷不住点头,只是好奇问道:“若论天赋异禀,别说母亲,女儿也见过比爹爹雄伟的,为何母亲独独对爹爹如此看重?”

“为娘身有暗疾,渴慕与男子欢好,却又不自觉吸取阳气,寻常男子,欢愉个三五次便要大亏根本,为娘这些年来清心寡欲,忍得不知有多辛苦,”练倾城摩挲爱女秀发,叹气说道:“你爹身负玄功,莫说床笫间所向披靡,单是这阴阳双修之法,于为娘便极有补益,受他调理,如今阴阳和谐,为娘气色才会如此之好……”

雨荷豁然开朗,喜不自胜说道:“女儿也说,母亲看着比年轻时还要美艳风流,便是人家见了,心里都痒痒的,想要与母亲亲热咧!”

“调皮!”练倾城刮了爱女鼻尖一下,随即说道:“你爹要我与你传话,暂时你不要离开高家,等到诸事砥定,再谋退路不迟。”

雨荷点头答应,随即莞尔笑道:“若是母亲不嫌,女儿也想与您一起服侍爹爹,不知何时能有此机缘……”

练倾城也是妩媚一笑,“总是会有机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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