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是非耶?化蝴蝶。’师父,这是什么意思?”

蹦蹦跳跳地跑来个小男孩,拿着不知是从哪里抄来的诗句,就着老道的跟前,疑惑地问道。

“哦,是平儿。来,我看看。这个啊……嗯…它的意思是说,所有的恩……”忽然顿了顿,瞧了瞧手上白绢的六个大字,老道心有所感,霎时间沉默了下来。

“师父,你怎么了?”

叫做平儿的小男孩,望见老道突然闭口不言,歪着头,满脸迷惘。

“没……没什么,这上面的意思是说,不要去管任何的是是非非,只要灿烂的过一生,就好像那蝴蝶在花丛里翩翩飞舞,自在遨游一般,这么说,平儿你明白了吗?灿烂过一生,化蝶乘风,所有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总有一天……总有一天,终会过去的。”

老道淡淡地道。

“哦…我……我懂了。”

不是太懂,不过小男孩还是点了点头,表示懂了。

“唉,老人家就是这样,话都不说清楚。灿烂就灿烂吗?那有什么好吞吞吐吐的?”

总觉得师父好像意有所指,迷迷蒙蒙间,小男孩心中这么想,然而,总算弄通了词句的意思,解了心中的疑惑,小男孩顿时笑了,笑得好灿烂,好明亮,好像天边的太阳。

只是,“是非耶?化蝴蝶。”

当真是这个意思吗?或许是吧!

这个问题,恐怕只有写诗的人,和解句的人,方才知道吧!

只是,诗句的背后,到底是混杂着怎么样的心情呢?

看着小男孩天真无邪的灿烂笑容,老道的心中,百感交集,只觉得心灵深处,好痛,好痛。

……………………

身入云海,随风飘行,浑身满是创伤刀口的东方平,脸色惨白,力气将尽,脑中昏沉混沌,一片灰暗,静待着死亡的那一刻。

“师姊,我来找你了。”

飘浮云中,东方平的心头,出奇的平静,虽然脑中仍是沉甸甸地,仿佛挂了铅,然而,对于将息的灵识来说,平静,是消逝的前兆。

此时的东方平,已经一脚踏入了死域。

“不行,你还不能死,回去。”

熟悉的森冷语调,猛然在脑际中响起,像是冰渊里吹起的寒风,凝水成冰,化雪而飞。

“师姊……”

骤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东方平惊喜莫名,叫了出来。

“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你来做什么?”

森冷的语调,虽然仍是冰寒,然而,语气之中,却多了数分惆怅。

“我来见你。”

东方平胸中热血骤涌,冲口而出。

“见我做什么?”

森冷的语调,淡淡地道。

“见你……”

突然间,东方平感到自己张目结舌,哑口无言,只短短地吐出了两个字,便无以为继,说不下去,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自己不是有好多好多的话要说,自己不是还有满腔的情感要倾诉,自己不是还有……还有……蓦地,金光暴射,照得东方平张目难开,连思绪也为之一乱,脸上骤热。

那是什么?

是金光,好炫丽的金光,好刺眼的金光,好炽烈的金光,感觉身子好像烧熔了,好热啊!

怎么会这么热?

这里是哪里?

为什么会这么热?

隐隐约约,口舌颤动,朦朦胧胧中,东方平意识昏乱,感觉自己好像说了些什么,对方也答了些什么,只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却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见,只有那金光,只有那金光将自己团团包住,紧紧束缚,好热啊!

真的好热啊!

身体好像快爆炸了。

若醒若梦,泪流满面,终于,东方平听到了自己的说话,问了一句。

“为什么?”

“不为什么,除非你变成了蝴蝶,灿烂的过一生,飞来此处,才见得到我。”“变成蝴蝶?”

“不错,变成蝴蝶。”

森然的语调,乍然变缓,似乎有着万缕愁绪,轻轻一叹。

“什么蝴蝶?”

“是非耶?化蝴蝶。”

“‘是非耶?化蝴蝶’那不是……”

东方平惊道,话声未完,立被打断。

“没时间了,你该回去了。”

说着,一股沛然大力,将东方平抛了出去。

“等等…师姊……等等……”

大声喊叫,双手疾抓,此时的东方平,就像溺水之人,仿佛要抓些什么,却都什么都抓不着,徒留一场空。

渐渐地,四周开始起了变化,炫目的金芒,转化白光,空间紧缩,白光回聚,渐渐地光回急转,越转越快,越转越快,连虚空都开始变形、扭曲,汇成了一个光流漩涡,发出无比的吸力,仿佛要将一切都卷入、毁坏、吞噬、灭绝,东方平纵是极力挣扎,想要脱离漩涡,却是哪里能够?

整个人被那漩涡激流卷住,转得头昏脑胀,急往下拖。

骤然间,一道强烈无比的集束金光,破空激射,雷箭似地无巧不巧射在东方平眉心正中,金光透入。

紧接着,一声大叫,东方平只觉得自己的身子,灼热无比,仿佛有好几个太阳,同时地在身子里滚动、燃烧、撞击、毁灭,连灵魂都似要爆散、熔灭。

最后,轰雷一响,东方平的脑中,白光爆裂,所有光华,一放即收,炸雷似的又全数聚回到东方平身上。

那是……剥极而复阴阳变,亢龙有悔且回头。

九阳聚顶,日灵通窍。

一双神目缓缓地睁开,东方平的脸上,微微地兴起了一波难解的笑意,迷离的思绪,若合若飞,若续若断,唤起了童年的回忆。

“……这上面的意思是说,不要去管任何的是是非非,只要灿烂的过一生,就好像那蝴蝶在花丛里翩翩飞舞,自在遨游一般,这么说,平儿你明……”

“灿烂吗?”

想起昔年师父的解语,东方平将尽虚脱的身体,在浩日映照下,微微地起了变化。

渐渐地,筋脉中似乎有股热流,小小的、细细的,仿佛小溪流般,一点一滴,涓涓合流,汇集同归,自己的身子,好像有了些许异样,在发着热,在透着光,温暖的如同冬雪侵袭下的兽裘,紧紧地包裹着自己,好像…好像……蚕茧、蛾蛹,正在蜕变、解困、羽化、蝶舞。

“是非耶?化蝴蝶。”

东方平的脑中,浮现了这六个大字。

“变成蝴蝶吗?”

东方平笑了,笑得很灿烂,很明亮,很像天边的太阳。

他的身体,越来越热了,像是有一把火,不,有千万把火在燃烧,在沸腾,在滚动,体内的真气,愈来愈盛,愈来愈强,也愈来愈快,仿佛是…仿佛是……

有着千百道的流星,在他的体内流行、运转、激飞、循环。

东方平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蝴蝶,额头发光,毛发透热,仿佛头上长了两根触角,还在轻轻的上下摆动呢!

肩膀呢,酸痛尽去,轻飘飘的,载浮载沉,好像要飞起来似的,若有若无间,直似长了两片翅膀,无形的翅膀,身旁云影掠过,凉丝丝的,如在云端,正自振翅扑飞,叠叠起落。

“灿烂的过一生?好,那我就……”

“飞吧!”

东方平的笑容,无比灿烂,像是领悟了些什么,对着云层空洞,毫不犹疑,纵身直落,身旁狂风激越,云影流虹,像是在宇宙间游荡了千百年的殒星辰光,骤然寻着了归宿,人化白光,穿射了下去。

破空乘浪啸狂风,云影扶面相映红。

真阳霹雳,无怨无悔。

……………………

方刚拾起金莲的赤玄弥,微一转头,还未意料到发生什么事,眼前已经出现了一个白球,一个太阳。

白球奇光,照得他睁目难开,满身温暖,金莲佛光,映射在他脸上,慈悲清圣,广怀博爱。

金白两色,相互辉映,在赤玄弥的脸上,似乎找到了某种平衡,瑰丽流转,奇异至极。

真阳破空,眼看面前白光如浪,四方潮涨,浩瀚无比的刺目辉芒,仿佛便在刹那间充斥了天地间的每一个角落,朗朗乾坤,全成浩白一片,没有路可逃,没有地方可供躲藏,在这浩白一片当中,是绝对的光明,绝对的炽热,绝对的正义,绝对的晶莹,就好比身在太阳中心,无数的火舌,清澈透白,聚凝爆裂,没有人可以挡,也没有人可以活,神仙天魔都不行,赤玄弥也不行,就这样,吞噬了一切,毁天灭地。

“这就是真阳的力量吗?”

被白光吞噬前,赤玄弥心中自问。

没错,这就是真阳,真阳就是太阳,真阳的威力,就是万物泉源的太阳。

真阳破落,无物能挡,真阳霹雳,无怨无悔。

“你累了,该休息了。”

温柔的话语,有着慈祥和蔼的阳和敦厚,自白光中传来,时间仿佛静止,在一刹那间,赤玄弥听到了熟悉的语调。

“爹?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知道吗?我好想你…好想你……我…我好孤单……”

白光中的赤玄弥,听闻慈父话语,不知不觉,心中激动,泪流双行,不由得哭了出来。

“孩子,你受委屈了?”

白光中的声音,恍惚凝成人形,缓缓地走了出来,伸出了手掌,递到赤玄弥面前,是冥皇。

颤栗地抖动着双手,简直不敢置信,赤玄弥的脸上,满是惊喜,眼眶泪水,滚滚而落,那修长的人影,那清朗的面容,那熟悉的声音,是冥皇,“九幽冥岳”之主,自己的父亲,他来了,他来救自己了,他终于来了。

“爹。”

一声狂叫,赤玄弥像只受伤的雏鸟,投入了冥皇的怀中,眼眶中的泪水,不争气地流下。

“孩子,你在外头这么久了,也该回家了,我们回去好吗?”

“可是…可是……我的金身还……还没造完啊!”

擦干了眼泪,赤玄弥想起了金莲,仰首答道。

“孩子,有没有金身无所谓,爹不会嫌你,咱们回家去好吗?我们父子俩,好久没有在一起了。”

宽大的手掌,轻抚着赤玄弥满头密发,冥皇的面容,此刻是无比的祥和、慈蔼,如沐春风,温暖窝心。

“爹,你知道吗?我摘到金莲了,我摘到金莲了,我的金身有望了,你看,你看。”

兴奋的脸庞闪烁着红光,此刻的赤玄弥,就像初得玩具的小孩,是那么的激昂、高兴、乐不可支,金莲捧举,递到了冥皇身前。

“孩子,那真是太好了,我的玄弥,又要回到我的身边了,孩子,是吗?”

慈善的脸庞,绽放着大慰老怀的微光,冥皇的笑容,亲切爽朗,仿佛朝阳。

“是的,我要回来了,爹,我要回来了,我要回到冥岳,回到你身边。”

红了眼眶,不知如何,赤玄弥感到心中一片温暖,些许迷乱,喜极而泣地道。

不是吗?

自己已经在外太久了,心底深处,总是隐隐约约,有着回归冥岳的渴望,但是金躯未造啊,怎么回去?

──爹不会嫌我,可是我会嫌我自己啊,我没有法身,金躯不全,怎能见人?

──我要把见到我的人都杀掉,我不要被看到,那是种耻辱,那是个污点,除非金躯重塑,否则我绝不回去。

──我要光荣归岳,我要衣锦还乡。

然而,自己金躯未造,回得去吗?能回去吗?赤玄弥的内心,极度挣扎。

可是,自己的心中,不还有那深深的渴望?

渴望见到父亲,听听他的声音,渴望见到大哥,跟他在西亭对奕,渴望见到小妹,跟她到河边嬉戏,渴望……渴望……那是多少个渴望啊?

──可是,没有法身,我什么都不是──可是,没有法身,我什么都没有──我连出现在他们面前都觉得惭愧,他们不该有个丑陋的孩子,无身的小弟,飘浮的兄长,他们应该有个英俊、潇洒、灵秀的亲人啊!

我不是不想回去,我好想回去,我好想回去啊!

现在,金莲已得,一切都要成真了,这是真的吗?

这是真的吗?

赤玄弥心中迷乱,喜极而泣的同时,多年在外的风波,对着血亲的孺慕,便在此时,溃堤而出。

我不是爱杀人,我只要一个法身,一个法身呐!赤玄弥心中热切,低低地道。

“孩子,你困了,睡吧!明天,爹带你去抓鱼,好吗?”

“我困了?”

眼皮钝重,赤玄弥哈欠连连,他确实是困了,需要休息了。

“还……还没,我…我还不困……我…我还可以……可以撑……”

强睁着睡眼,赤玄弥并不放弃,仍自微笑,亟欲维持清醒。

“孩子,不要逞强,明天,我们还要去抓鱼呢,睡吧!”

慈蔼的话语,似有着无比的魔力,宽大的手掌自赤玄弥眼前轻轻划过,双眼渐阖。

“是啊,明天还要抓鱼呢!”

赤玄弥心中轻道,面挂笑意,就此沉沉睡去,长眠消逝。握莲的手掌,逐渐无力,终至脱手。

金莲落地,仿佛不知人间苦,淡淡吐华,犹自清香。

白球骤缩,光华四射。

挟着映照天下,灭绝虚空的破毁长芒,划过天际,仿佛串流的坠星,白光激射中黑点骤散,星日般地炸穿了皇天后土,乾坤动摇,天地皆崩,无尽的白光,淹没了一切,虚空俱碎。

……………………

三个月后,冰渊雪岳,飘渺峰。

“就是这里了!”

深悲地一叹,带着无尽萧索,雪峰之上,大地冰封,一派皆银,就连远在天边的沉阳落日,亦显凄清微黯,孤挂独照,淡淡地透着余晖。

远处,三个人影,两前一后,却徐徐地向飘渺峰顶走来。

瞧清楚了,这三人不是旁人,为首的正是两仪门下,“烈阳”东方平,紧挨其旁的,一袭碧绿青衫,不是凌琼却是谁来?

而那后头急缀,浑身雪白的女子,气喘吁吁,快奔而来,赫然竟是香梅雪海的梅香。

“公子,等…等等……等等我……”

上气不接下气,跑了这一段路,香梅雪海距离飘渺峰,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少说也有十数里路,梅香这么不施道法,不驾遁光的跑来,自然累得气喘如牛,香汗淋漓。

“梅香,你不是在香梅雪海的吗?怎么跑来了?”

东方平闻得梅香叫喊,转过身来,便瞧见梅香奔来,大口大口的喘气,不禁不解地问道。

“我…我……我也想陪小姐走这最后……最后的一段路。”

话声哽咽,眼眶乍红,梅香的脸上,两颗泪珠,缓缓滚落,晶莹剔透,仿佛朝露。

“是吗?你也……”

心中裂痛,看着梅香真情流露,东方平但觉口干舌燥,满胸尽是苦涩。

“师姊啊师姊,梅香来送你了,你知道吗?”

心中低喊,紧抱着怀中玉人,依旧美艳如昔,洁若白雪,仿佛是株傲骨寒梅,却是提早落瓣,枯枝凋零。

原来,聚灵谷灭魔一役,许丹凤因受佛光开启灵识,解去迷魂魔法,后又在与东方平、凌琼两人的内力比拼中,骤然收回真劲,导致护体寒冰尽碎,胸前承受了一记炼神真火,内腑俱碎,心脉尽断,因而身亡。

然则,许丹凤修为功深,又是广寒冰躯,容是东方平的炼神真火能将她的护身玄冰击散,毁伤其命,却仍能保持形体不灭,凝若玉石。

其后的三个月里,东方平用尽了法子,上穷碧落,下至黄泉,四处搜寻各家秘法妙宝,终盼能有一日,或者许丹凤形体不灭,仍有返魂之方。

只是,许丹凤芳魂已渺,东方平纵然痴心苦意,欲待只手撑天,倒旋乾坤,却又如何能够?

三月之后,许丹凤的冰躯寒气,便将崩解,若无冰雪之地,霜月灵辉,保其尸身,则法体既毁,就只能徒呼负负,无可奈何了。

是以,东方平遵照许丹凤生前遗言,三月之后,抱着许丹凤的尸身,回转玄天冰池,举步来到了飘渺峰,此处,正是许丹凤生前所托,埋骨安息之所。

于是,冒着风雪,凌琼伴着东方平,来到了飘渺峰,梅香听闻消息,自也是急忙赶来,陪伴着她的主上,也是严师的许丹凤,今生世间,落土玄冰的最后一程。

抱着许丹凤,缓步踏上了峰顶,东方平心如刀绞,兀自滴血,虽有万般的不愿,却是不得不为。许丹凤遗言所指,就是这里了吧!

默默地凝视着怀中玉人,东方平心中悲苦交集,一生的辛劳,半世风波,就在此刻,即将归于尘土,只怨苍天无眼,多情嗔痴,竟终于此,是世间如此,抑或是,红尘本如是?

大千世界,难渡一切苦厄,贪痴情嗔,最是伤神。

脸上泪珠滚落,瞬凝冰晶,铿锵声响,落地有声。

“平,是时候了。”

温柔的话语,暖如春风,和似朝阳,一只纤纤玉手,轻轻地按住了东方平的手臂,淡翳星眸,宛若秋水明湖,碧隐轻柔,和声低道。

“嗯!我知道。”

心头骤暖,虽然仍是伤感,却已一扫先前萧索。

准备好的沉香水晶棺,神奇地自冰雪之中缓缓浮升,夕阳余晖斜照,透出七彩光华,灿烂瑰丽,宛如活物。

恋恋不舍地将许丹凤凝如玉石的法体轻轻放入水晶棺中,东方平的眼中,满是伤感,毕竟,这是自小而大,于己最亲最爱,甚至到了最后,还为自己而死的师姊啊!

水晶棺阖,缓缓地自冰雪中升起,也缓缓地自冰雪中沉落,终至雪覆冰凝,雪泥鸿爪,一概俱消,恩仇情断,再无纠葛。

“小姐。”

簌簌的泪水,再也忍受不住,一串串的冰珠,落地入雪,是梅香的眼泪。

“平。”

柔暖的玉手,紧握着东方平,春水般的双眸,有着无尽的怜惜,是凌琼的深情,紧紧地充满了东方平的心。

刹那间,东方平悲喜交集,感慨万千,紧紧地回握凌琼玉手,将她拥在怀中,望着天边垂日,夕照红霞,不禁想起了师父桌上,施卜解卦的那首诗。

正是,“两仪化生阴摧阳,多情总为无情伤慈悲难渡众生苦,相偕知子观秋阳”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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