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霞未出的清晨,气温寒凉,拂面而来的早风冰凉又清爽。
伏城走在蜿蜒的林间小路上,敛眉沉目,连步子都迈得比平时小了许多。
海棠花香溢满庭院,少年怔怔的站在门口,看见正房偏门处飘出一抹白色的裙角,银线滚边,接着裙角的主人映入他的眼帘。
她的腰肢本就细柔,今日又系了一根月白色细腰带,看起来更是不堪一握。
伏城都怕,怕力气大了些,那截小腰会折在他手心。
看见她时,伏城的黑眸顷刻间被点亮,眼中漫起了细细碎碎的光采。
他想,他是她唯一的弟子,她会信他的。
委屈的情感又涌上来,他见了姜觅,就像是一个在外受了委屈后回到家的孩子,所有的倔强坚持都放下了,只想抱着她求安慰。
下一刻,他的委屈欢喜被生生打碎,惊愕的看着另一道不该出现在这儿的人影。
就同这个名字一样,景予,景予,风和日丽,春和景明。
他愣愣的站在,愣愣的看着姜觅朝那个男子浅笑,眉眼微弯,不同于伪客气的疏离,而是那种发自内心的亲近。
石桌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新奇玩意,彩色的小陶人、木质的小木马、颇具气韵的山水画以及黄皮子话本,还有十余株用玉盒装着的珍稀灵植。
姜觅的视线落在桌面上,那十几株灵植甚合她心意,抬头时微微笑道:
“这次怎么又给我带了这么多东西,师兄下次再送,我那屋子里可真放不下了。”
晏景予笑着道:“买的时候还不觉得多,到了各个地方,觉得你应该会喜欢就顺手买了,一件一件的下来,数量就多的快放不下了。”
正值日出之时,霞光披洒进小院里,将淡淡的白雾晕成了暖绵的橙色。
院中,白衣横笛的男子,青丝如瀑的女子,他们的眉眼里流露出同一种的温和,宛如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美好得可描入画卷。
可伏城觉得刺眼极了,于是他向姜觅走了过去,抬起血肉模糊的那只手给她看,眉眼耸拉着,像个受了欺负的小姑娘一样,可怜兮兮的卖惨:
“师父,我受伤了。”
姜觅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急道:“怎么弄的?”
连手背和手指连接的那几个关节骨头都露了出来,姜觅在第一时间是急的,多看几眼发现端倪后,她就松了手,也冷了脸。
她冷冷道:“你喜欢自虐?还是喜欢通过自虐来搏取同情?”
“师妹。”晏景予喊了一声。
“师兄,我现在有点事。”
姜觅有些歉意的看着晏景予,语气温和的下了逐客令,“你先回去吧,改日,师妹登门拜访。”
“那里还有改日啊?”晏景予看着她,“刚刚跟你提的事情可是答应了?这个时节,正是雁荡山的凤兰开花的时候。”
“让我想想。”姜觅说。
“师父,你们在说什么?”这两人说的话他完全听不懂,听着听着,身上多了股寒意。
姜觅拧起眉头,没好气的对少年道:
“在这坐着,为师去给你拿药箱。”
姜觅去了丹房后,院内霎时沉寂,只剩下晏景予和伏城两人相对而立。
晏景予沉着脸打量了一会这个眉斜鼻挺的少年后,临走前意味深长的说了句,“既然选择了做徒弟,就得守住做徒弟的本分。”
“自私才能独占,不是吗?”
伏城低低说道,看着那道俊逸潇洒的背影,阴沉沉的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恶意。
“是吗?”晏景予垂眸喃喃,脚步顿了顿后跨出大门。
有的感情像水,如晏景予,一旦流深就发不出声响。
而伏城,却是与之相反的炽热奔放,一旦点燃,就焚烧人的身心,誓与其共融化,共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