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老三和辅唐兄弟回来的日子里,我将岭上的各个小头目们召集了过来,想整顿一下这帮小崽子们。
虽然他们还没有回来,也并不影响我们商讨内务,只要核心人物林悦悦和杨师爷在,就能镇得住场子。
山上的训练一直有条不紊的在进行,上山的路上,关卡岗捎早就建立了起来,一般人想要摸上来,那简直比登天还难。
重点还是检查了他们平时的训练内容,先是射击打靶,然后是扔手榴弹,总体水平还不错。
接着检查了机枪和马克沁,也都得到了维护和保养。
最后视察了我们的“军火库”,因为得到过西岳庙那次补充,加上时不时的零星缴获,弹药都比较充足。
而且额外还得到了一个好消息,有位以前在阎老西的兵工厂里待过的马姓小崽子,熟悉炸药的制作,利用弄过来的硫磺硝石,改制了数十包炸药包,还制作了数百颗土地雷。
山上的规模稳定在六百来号人,架势虽然拉出来了,但是土匪固有的涣散毛病还是改不掉。
一打听就听说最近有人为一包烟打过架,还有人私自下山逛窑子的,以及拿钱去场子里赌博的。
我一听到就大为光火,这些人还是太没见过世面,总以为我们的对手就是地方保安团,或者就是平头老百姓,殊不知这种力量如果碰到的是军队,那就是以卵击石。
所以从长久站稳脚跟来看,还是要训练和整顿都要重视。
山上的基础还是林老大在世时的那帮人,但现在人数增加了,一些机制急需调整一下。
问题还是很大的,以前没把重点放在这上面,所以今天干脆一起解决。
和师爷以及林悦悦商量了一番后,决定设立炮头四位,负责军事工作,领兵征伐作战。
每炮头下面分配100条枪,让老三唐明举做第一炮头,提升贺立开做第二炮头,并提拔了小头目灌玄和夏侯尚任第三第四炮头。
山上平时的财务工作一直是师爷在负责,主要涉及开支以及收入,仓库管理和保管更是重中之重,像这些事情都是他最清楚。
不过现在准备让他做“翻垛”工作,而粮台这种财务方面则交给林悦悦负责,当然李晓露、朱玲儿以及萧静媛都要给她当下手,她们几位美人都识字,相信能够胜任。
翻垛才是杨师爷的老本行,他不仅是参谋,还要求有一定的文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通晓周易八卦。
像重要活动测算择定黄道吉日,活动途中迷路时观星相、搬八门,红白喜事执事等都由他负责。
接下来是花舌子,准备交给杜宝来管理,负责联络和侦查事务,这方面需要熟悉社会三教九流,而且得会能言善辩、察言观色,准备由他挑选50人组成。
山上的保卫工作由数个关卡组成,主要是封锁上山的道路,所以根据关卡数量设立了数位水香职位,人数100人,用以统领布卡放哨工作。
何辅唐是高材生,准备让他挑选50人领导字匠工作,当然不只是负责文书工作那么简单,最重要的是要让他搞好技术工作,给山上通上电只是计划的一部分,长期目标还要能够自给自足的制造武器弹药。
这样分配下来之后,大约还剩下几十个小崽子,准备都交给师爷管理,山上需要管理绑票的,以及内部监视工作,纪律检查等等,这些都需要人手,交给他最放心。
重新分配了组织机构,管理上变得清晰起来,一帮小崽子们摩拳擦掌,都想试试身手,施展施展拳脚。
山上也不能总白养着他们,尤其是后来加入的那批人,得考验考验他们,而且我们本身也得开源,和师爷合计了一下之后,准备先拿潼关县的穆青芳下手。
犹记得上次烟土事件中,穆青芳就脱不了干系,在抓获于让的时候,一路上有过打听,就数他所在的镇子最偏,所谓柿子还是要捡软的捏,所以就拿他开刀吧。
然后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总要为辅唐兄弟做点什么,他老爹何中南的死,说不定真的是被人谋杀的。
至于派谁去执行,这次不准备等待老三唐明举了,既然重新划定了职位,就交由三炮头灌玄去执行,他也是原来林老大手下的得力干将,一听到这次由他带领队伍下山,也是跃跃欲试,准备大施拳脚一番。
队伍下山两天之后,辅唐兄弟那边也很快传来了好消息。
经过小半个月的行程,他们一行人总算回来了。
带回的物资极多,马车队伍浩浩荡荡,拉了一路上山,这种场面风雷镇可谓从来还没有过,甚至引来了围观的群众,各个议论纷纷猜测不已,不过当一听说是山上土匪的东西,就都不敢议论了。
物资可以用堆积如山来形容,不仅有发电需要的设备,辅唐还留了心眼,像毛巾肥皂布匹药品等生活用品玩意,都买了不少回来。
他是懂行的,还带回来了数台电风扇,以及少量的电话,像灯具缆线更是不计其数,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还搞了部二手机床回来。
何辅唐不愧是吃过洋墨水的高材生,果然是个人才,这方面他比我想的仔细。
清点物资的时候,还看见了数台收音机和几包零散的电子器件,因为电台受到管制,正规渠道根本搞不到,所以他想用土方法搞一搞。
这些都还没算完,他还带回了一本地图,说不定能用得上。
山上有女眷,他们还带了些香水胭脂等玩意,而且为了打发时间,还弄了扑克和麻将上山。
我当初交代过搞点报纸回来,他们也没有忘,也不管时间是不是最新的,居然打包了半袋子回来。
这么多东西,我心想这肯定得花不少钱,不过令人没想到的是,带出去的一箱财宝,居然还有剩余的。
一问老三和辅唐兄弟才知道,原来他们联系到了一个香港那边的珠宝商,因为在古代,陕西就是历代皇家王朝兴衰之重地,地下的宝贝玩意自然不可能不多,所以省城西安甚至引来了国外的诸多古玩商人驻扎。
对方是识货的人,一见是北魏时期的珠宝,顿时想把一箱全部买下,双方商讨了好几次最终才定下了价格,并且全部折算成金条交易。
押送物资的马队请的是省城的人,送走了他们,山上开始按部就班的建设起来。
这儿最不缺的就是劳力,除了原本分配给辅唐的那50人之外,其余在山上的人,都可以由他调配。
图纸是随设备而来的,找人联系了教堂那边,小修女是老熟人,同意在原有的基础上可以加一改建,于是加了两台发电机上去。
乡下缺水泥电线杆,但是不缺木材,命令一下达,小崽子们都出工出力,很快就把电线拉到了山上。
不仅如此,还在山上安装了电灯,就连上山路上的哨卡也拉上了电,至于电话线,那更不必说,这极大的方便了命令的传达。
何辅唐非常尽力,他不愧是留过洋的人才,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山上就通上了电。
到了晚上,电灯的光亮把山顶照的透亮,岂是油灯蜡烛可比的,那些个下里巴人,哪里见过这阵仗,全都啧啧称奇。
就连师爷这些人,也都惊叹不已,一个个喜出望外,直呼跟着林老大混了那么多年,也不及现在这些成就。
胭脂水粉和彩衣彩布是女人的玩意,按照人数给她们几位女士都分发了,这还没算完,朱玲儿还看中了麻将,想来她以前在戏班里玩过,在她的鼓动之下,这些女人们都饶有兴趣,准备用来在山上打发时间。
带回来的扑克牌,则发给了他们几位头目,这玩意本来也是男人玩的,有辅唐兄弟在,他们应该很快就会上手。
而我自己嘛,关心的还是报纸,快有半年没接触外面的社会,如今的时局又是大不一样了。
三月份,大洋对岸美国新上台的总统罗斯福开始施行新政。
而溥仪这个傀儡,也在日本人的策划下,在长春成立了伪满洲国,这一下子就激起了举国反对与愤慨,第一个站出来的是马占山,四月份的时候,他再度挂帅抗日,不过他是孤军作战,想来也难以支撑多久。
国内最大的军阀蒋介石,他也没闲着,抗日他是没兴趣的,但是对付一帮赤色农民,他是认真的。
五月份的时候,他再次下令对江西进行围剿,这算来算去,已经不下于四次了,头几回他就没占到什么便宜,这一次估计也不会有更好的结果。
但他的这种亲者恨仇者快的行为,无疑遭到了社会各界的批评质疑,并在六月份,引起了各地呼吁停止内战的游行,尤其以学生最多,当然这很快就都被镇压下去了。
我报纸正看的津津有味呢,哪知有小崽子来报,说是于让那家伙有重要事情要汇报。
呵,我倒把这厮给忘了,还有那个关红英,一连都被关了半个月了,如果这样一直关他们,那也不是办法,毕竟我们山上不是监狱,而且还得管他们吃的,实在划不来。
姑且就听听他还有什么话要说,于是吩咐下去,连同关红英一起拉出来。
审问的人嘛,几位头目们也都叫了过来。
还没等叫于让说话呢,不过最先有意思的是,那关红英与那何辅唐居然认识。
他们彼此一下子就认出了对方,原来他们是一个村子里的人,小时候不仅是同学,关系似乎还挺好,只是后来何辅唐继续升造了,他们才渐渐没了联系。
既然是辅唐兄弟的朋友,那他的面子还是要给的,而且辅唐兄弟言谈举止似乎对她有意思,那朋友妻更不可欺了,就让人给她松绑了。
关红英本来也和这件事情关系不大,至于她和吕青之间是怎么一回事,如果辅唐兄弟都不去追究,那我们就更管不着了。
关红英已经放了,这令于让大受刺激,他一看形势,更加的老实了,直言还有话要交代,看来关禁闭也还是有用的。
只不过嘛他的价值已经不大了,准备听听他还想说点什么,就把他给放了。
“各位大爷们,小的还有话要说,这次我什么都交代。吕青兄弟我是真没想到他会出事,而且他的事情我都没参与过,但是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他还活着的时候,曾跟我提起过一个人,说是有个叫魏来轩的马帮,曾找他去干过一票不得了的事情。”于让这次倒不敢在拖拉什么,一口气说了很多。
他透露出来的信息提到了魏来轩,这又让李晓露一惊,魏来轩是她原来的丈夫,她这一听到,一下子激动了起来,“你说的是哪个魏来轩?”
我以前和李晓露打听过,她以前的丈夫确实是魏来轩,而且上次从母亲和大夫人苏月漓那里还得知,魏来轩这个人很关键,应当是构陷我家的帮凶之一,所以我不由得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想听他把话讲完,当然表面上,却要表现的波澜不惊。
于让不敢有所隐瞒,答话道,“我也不是特别清楚这个魏来轩的来头,但我可以肯定他是马帮里的人,吕青特别和我提起过,不会弄错的,而且后来我还暗中打听过,但是这号人已经消失许多年了。”
基本信息能对得上,李晓露不免情绪有所波动,“他是我丈夫。”
李晓露是半路上山,当年他丈夫失踪后,有恶霸要把她卖进窑子里,最后还是遇到了林老大他们,才被解救出来当了压寨夫人,所以山上的人都知道这一点,也就没有谁去追究她以前的事情。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魏来轩已经死了,就死在那个通向我家老宅子的地道里,而且他曾是我家的奴仆,今天说不定会有什么新的线索,我就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这厮不敢怠慢,继续说,“我兄弟吕青干过一件影响极大的事情,就发生在十几年前的风雷镇,当时就是这个魏来轩找上门来的,但是这个人胆子小,他收了别人的钱,让他在一个姓杨的老爷收的草药里放烟土,但是他害怕,就找到了吕青来干这件事情。”
“等等,姓杨的老爷?你指的是哪位?”杨师爷心思缜密,敏感的意识到了什么。
“你说的莫非是杨锦杨老爷?”杜宝来的父亲原是我家的工人,闻言他也很激动。
于让也不敢卖关子,急急地说,“对,就是杨锦,不然这还有哪位啊,十几年前,做药材生意的杨锦杨老爷家,这风雷镇谁不知道这件事情啊。”
其实我一开始就意识到了说的是我家的事情,只是没想到真相竟是从这厮嘴里说出来的,而且还是那么的简单。
用烟土陷害我家,弄的我们家破人亡,害的我和母亲不得相认,这个大仇大恨,所有参与的凶手,我都会将他碎尸万段。
师爷见多识广,继续说,“可杨锦为人本分,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这不应该啊?”
杜宝来也义愤填膺,“我就知道杨老爷一家是被人陷害的,现在总算真相大白了,唉,只可惜了老爷和小公子都不在了。”
在场的人都听说过这件事情,所以都有所黯然,于让也不得不低头说,“我也知道这很不应该,都怪这吕青做了刀客,收人钱财替人消灾,他就是干这一行的,可也确实挺不仗义的……”叹了口气,于让接着话又说,“后来魏来轩消失了,他就心知不妙,就把这个秘密告诉我了。现在他果然被人杀了,我怀疑他就是被人灭口了,包括那个魏来轩也是。各位大爷们,我也不知道说这些对你们有没有用,但我所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了,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我发誓,这件事情我从来没有对别人讲过。”
这些信息有用倒是蛮有用的,至少解开了当年惨案的部分疑团,可是信息还不够,我迫切想知道,这一切的幕后主使是谁,于是我又追问说,“我相信你说的都是事实,可你还要在想想,你的这个信息就只有这些吗?那个魏来轩背后是受谁指使的?”我想到了那个叫劲松的人,连母亲和大夫人苏月漓都不认识,如果从这厮嘴里能获得此人信息,说不定就能彻底解开当年的事情,也能让我最终找到我的仇人。
差点漏掉重要信息,杜宝来也紧抓不放,“你再好好想象,我也想知道当年是谁对老爷一家下的黑手,让我知道是谁干的,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有人发了狠话,于让又是汗流浃背,“我在想想……”想了一会,他终于想到了什么,“对了,好像是姓宋,叫什么,叫宋什么来着……”他急的满头大汗。
“是不是叫宋景月?”李晓露插了一句。
有这一提醒,于让立马拍了拍腿,“宋景月?对对,你怎么知道的,我想起来了,魏来轩背后的主使就是这个人。”
李晓露对我们看了看,开始解释说,“魏来轩,也就是我以前的男人,我记得有一次,他,也就是宋景月来过我们家找他喝酒,我招待过。不过这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现在这个人在哪,我可就不好说了。”
“宋景月。”原来一切的背后都是这个人在作怪,我愤恨不已,不过当务之急是要把他找出来,就问他们说,“你们听过这个人吗?”
几人都摇摇头,只有杨师爷江湖混的深一些,他略知一二,“远的不说,就华山这一带的三教九流,我都有所耳闻,宋景月嘛,据说也是个刀客,当然也有传闻说他是江洋大盗,但是现在嘛,我也讲不清了,因为江湖上已经有十年没有这个人的踪迹了,他也许还活着,当然也有可能是死了。”
“我好像想起来了,这个人应该是老君山下店人。”李晓露又提供了一条重要信息,“那天下着雨,那个人说他们老家是做石印油纸伞的,所以我记得呢。”
又蹦出来个地名,这我哪知道什么跟什么,他们对这里更熟,师爷看了看一脸迷茫的我说,“老君山在华山的东边,据此大约半天的路,山下有个镇子叫下店,那地方确实是做雨伞的,石印油纸伞比较出名,据说以前是宫廷御用的。”
听了半天,林悦悦也发话了,“既然知道他在哪里,那派人去查一查就知道这人还在不在了。”
“那各位好汉,各位女侠,你们看看,是不是可以把我给放了。”被晾在一边的于让,以为自己立了功,想要我们放了他。
“放了你,暂时还不行,不过可以先给你松绑。”一旁的老三也说了话,“别总想着跑,山上不缺吃的,也不缺喝的,等我们弄清楚了自然会放了你。”于是示意小崽子们把他带了下去。
几位头目都在场,有人开始发问,“老大,我们要管这件事情吗?”
“当然要管,杨老爷既然是冤枉的,我们就得替他打抱不平啊。”杜宝来与杨家有着特别的关系,他自然是第一个站出来的。
“话说的是那么回事,可我们是土匪啊,这个事情不归我们管。再说了,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人们早就忘了。”
“就算把真凶抓来,又能怎么样,那杨老爷和他儿子不还是死了救不回来了。”
“那不行啊,我们一定要抓到真正的凶手。而且这件事情还涉及到烟土,说不定对我们有用。”
“反正就一个毛贼而已,也不费个什么事,要不就干他丫的。”
土匪们终究看重的是利益,他们七嘴八舌,有一半人赞成,也有一半人不想多管闲事。
但对于我来说,这事当然是要弄个明白,但我暂时也不能把我自己的身世说出来。
现在只要把宋景月抓来,一切就水落石出了,我想这件事情还是参与的人越少越好,我自己心里有了数,就想按自己的计划进行,我准备自己去会一会那个宋景月,来做个了结。
可是祸不单行,这边的事情还没放下,那边就有人来报,说是山下有人硬闯关卡,说是要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