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青半绿的果子托在手心,嫩葱一下的手指虚虚而握。
手心一空。是男人拿走了它。
“这是什么果子?”
季念捻着果子,还在眯着眼睛看。
又想起了什么,他又回头看了看床边柜子上放的那一大枝树桠——树吖看起来已经摘了一段时间,果实虽然还沉甸甸的,可是树叶都已经有些奄奄的脱水。
是一样的果子。
“谁拿来的?”他轻声问。
连月闭了眼,轻轻叹气。
小腹还在疼痛,虚汗溢出。窗外白惨惨的一片。今天是个阴天——没有阳光。
一日已经没有进水。哪怕一直在补液,可是女人粉润的唇已经有些变白干涸。
“是喻阳啊。”
卧室里她闭着眼,粉白的嘴唇开阖,声音微弱,“昨天半夜他来过了,说是来给老五转院——”
拿来了这枝树吖。
又看了她。
不可提及的名字,不可提及的人。
他是如何在层层眼线里脱身来到了她的病房,这场事件又会如何牵一发而动全身,他和他家的人要如何处理,雷霆之怒又会不会烧到她身上,她身体虚弱,什么都没想——
肚子里的孩子被取出来送到了遥远的儿科医院——不过才是不足八月的胎儿。
云生果然是个烂地方。
她不幸的根源。
男人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他轻轻伸手,帮她捻了捻头上的汗,又擦去了她眼角的泪,又轻轻拉起了她的手。
手里的青果被他拿走,放在了床边的柜子上。
“大哥能来看看你很好。”他握紧了她的手,声音低沉,“是我隔的太远——你做完手术我不在。你受罪了。”
“唉——”回应他的,是一声呻吟,又似一声叹气。
几辆黑色的车辆在高速公路上疾驰。
又渐渐减速,下了道。
汇入了城市的车流。
此刻正值上班高峰,路上车辆众多,车速越来越慢,然后彻底停住了。
前方红灯。
后排的女人拿着手帕,一路都还在低低的哭泣,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恒恒——呜呜呜——”
“哪个没良心的坏人敢打我家恒恒——看我抓住把他砍成十八块——我家恒恒从不惹事,哪家的孩子都没恒恒乖——他肯定是见义勇为——抓小偷——”
“谁怎么管的国家,自己的侄子在街上被人砍,他丢不丢人?连八个月的孕妇都打流产,还是不是人?还好意思说自己管的好——我看他有什么脸说自己管的好——”
“咳咳。”车子又动了起来,前方似乎有人捂着嘴微不可查的清了清嗓子,然后低头接起了电话,“喂。”
年迂不惑的男人坐在她的身边,任凭身旁的女人如何一路哭闹和出言不逊,都沉着脸看着窗外,脸色阴沉,似是未闻。
“嗯,嗯,知道了。”
“主任,”前排的人挂了电话,扭回了头,“王书记和赵书记已经在疗养院门口等着了,他们本来说去机场接机——”
男人看着窗外,一言不发。
车厢里只有女人低低的哭声。
“不见。”
过了一会儿,男人冷冷的声音传来。
白惨惨的日光透过玻璃,滑过男人冷硬的面部轮廓。
他终于收回了视线,闭目靠在了座椅上。
原本男人看起来不过四五十岁年纪,意气风发,此刻一夜之间,竟似苍老了不知有几岁,眉目之间疲态备显。
两缕白发,竟似一夜之间长出来的似的,在他的鬓间赫然在目。
“我的恒恒——”
车子在慢慢滑行,男人闭着眼,女人还在旁边哀哀的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