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书记。
这三个字在深夜突如其来,连月猝不及防,心里猛地一跳。
外面的人能准确说出她的姓氏。
还能准确说出这三个字——这三个字背后隐藏着巨大的信息,非一般人可以得知。
连月站在客厅中央,心如重鼓。
她看着紧闭的大门,咬紧了唇,还是一声不吭。
门口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似乎是知道了她在客厅,门外的男人声音冷静沉稳,“连小姐,喻书记安排我们来安顿你。请你马上开门带好行李,跟我们一起离开。”
还是没有吭声,连月默了一下,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贴在了猫眼上。
然后她吸了一口气,捂住了乱跳的心脏——心跳得那么猛烈,似乎下一秒就要跳出胸腔。
门外站着两个男人。一个人不认识。另外一个高高瘦瘦,穿着黑大衣,面无表情。
这个人——
这个人是一直跟着他身边的人,现在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喻阳他——
连月咬唇没有吭声,这才想起轻手轻脚的回屋拿起了手机,不知道是冷是怕,她的手臂都微微的发起抖来。
好几下终于摁亮了屏幕,她这才看见手机上不知道时候已经有了两个未接来电——还有几条微信。
微信简明扼要,是公文的格式:
“连月:
我已安排周伟同志即刻赴沪,办理你和幼子的安顿事宜。望配合为念。
喻阳。”
“另:
周伟同志长期负责我的安保,你是见过的。望认真核实,勿轻信他人,注意自身安全。
喻阳。”
女人低头看着手机,全身发抖,咬紧了牙齿,涌出了泪来。
睡前她怕吵到孩子睡觉,把手机关了静音,没有接到他电话。
而现在,他的人已经在门外了。
夜深露重。
有野猫的身影跑过了小区的垃圾桶,女人半梦半醒之间,又侧身抱住了旁边熟睡的男人。
对面刚刚有人敲门。声音还不小。
是个男声。
还说着什么。
女人砸巴了一下嘴。孩子哭两晚而已,真的不至于还要大晚上要去敲单身母亲的门。现在的人,戾气越来越重了——
可怜。
“请喝茶。”
“不必。”
敲门声已经消失。
午夜两点过的房门大开,冷气从外面的黑暗中涌入,和屋内的光明和暖气混在了一起,散发着让人说不清明的气息。
两个男人穿着黑色的大衣站在客厅,身上还带着深夜风尘仆仆的冷冽湿意,就像两颗沉默的树。
女人已经换过了见客的衣裳,眼睛还有些盈盈的秋水。
她身姿修长,也站在客厅,手里还捧着腾着热气的茶杯。
“还请连小姐马上收拾行李。”
两个男人没有接她手里的茶杯,也没有看她婀娜的身姿,只是四周扫视了一眼,带着公事公办的口吻。
视线又落向了客厅里几个她还没来得及收拾好的盒子,他又问,“就是这些?”
“不是——”
另外一个男人已经沉默的动身去搬盒子,连月连忙出声阻止了。
黑大衣看了她一眼,又看向了合上的卧室门,“喻书记说还有两个孩子。是在卧室里?”
“这个是你们误会了,我没说要走的。”
这个男人连寒暄都没有,直达目的。连月看着他严肃的脸,吸了一口气,又摇了摇头。
这两个人半夜突然出现在门外,客客气气又循规蹈矩,其中一个在连月开门后还出示了工作证——确实是“周勇”无疑。
连月把他们让到客厅,他们却似乎根本没准备休憩,也没准备闲聊,直接就要开始干活。
喻阳突然就派人半夜来“安顿”她。
他怎么知道她到这里来了,又为什么突然要来“安顿”她?她过的好好的——
这里是她的房子她的家,她又怎么可能走?
又要到哪里去?
他又想要怎么安顿她?
“连小姐,我们是接到喻书记的指示,”
男人站在客厅,看了她一眼,似乎猜到了她的想法,又说了一次,吐字清晰,一字一句,“今晚,我们需要把您和两个孩子都转移到梅园,那边有人照看您。”
“我不走。”
连月摇头,又说了一次。
男人站在客厅看她,面无表情,一动不动。
“我和喻书记,”
连月站在原地,捏紧了手。
这三个字从她口齿间漫出,心里似乎又涌起了一阵胆战心惊——让她后背都绷了起来。
她顿了一下,“还没商量好。”
她不知道用“商量”这两个字对不对。
她有没有资格和他“商量”?
而且不是没商量好。
是没有商量。她没有接到喻阳的电话——她也不会离开这里。
这是她的窝,就像是蜗牛不会离开自己背上的那个壳。喻阳他想“安顿”她——
是又是什么类型的“安顿”?
梅园又是哪里?
来客站在客厅,一动不动,显然并没有被她说服。
“我自己会和他说。”
连月看着他身后漆黑的门洞,那里仿佛犹如嗜人的兽口,只要她迈入就会进入不可知的未来。
未来里或许有着天梯——可以供人攀爬,直达最顶层的云霄。
可是此刻她却觉得屋里的光明更能给她确定的温暖。
女人站在客厅,捏紧了手指,声音平静,“我不走。你们先回去。”
“连小姐,我们今晚一定得带您和孩子走。”男人又说了一次,声音平静,“这是指示。”
男人在最后两个字上放重了声音。
连月默了默,她明白了他们的意思。沉默了一会儿,她拿出了手机。
“那我来给他打电话。”她咬着唇,手指微抖。
她在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