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似是而非的饭终于吃完了,气氛比连月想的还要和谐,到底大家现在都是体面人。
也许是她在这里的原因,他们并没有说太多的话,反而季念提起话题聊了聊陈山的家乡——那个全国闻名的赤贫之地。
众所周知。
那位登顶之后加大了扶贫力度,把社会公平和法治也提上了日程,社会一片政通人和。
但是阳光之下总有黑暗,也许陈山的家乡就是那块连太阳也照不进的地方。
“感谢喻主席,现在已经好多了。”
贫穷是男人难堪的往事。
在心爱的人面前被人点破贫困的出身,或许更是让人难堪。
但是经历过赤贫,又或许在面前这个顶级资本家面前无人不是贫困潦倒。
陈山现在反而觉得自己已经平静,“国w院每年都有政策下乡。村民过得怎么样不说,倒是扶贫干部,据说都已经累死三个在岗位上了。”
这也是他愿意回国的原因之一——他受过那位的恩惠。
是几个县委工作人员千里迢迢把他从沿海小厂抓回去读书,不然他现在或许已经成为了富土康的一名线长。
也许那位阳光普照,宏韬伟略,干的都是慈泽万生的大事,根本不在乎他这种小虾米——
是他觉得自己可以回。
当然,支持他回国最大的动力,现在就站在这里。
对面的资本家靠在椅子上,果然只是抬起眼皮,含笑轻轻哼了一声。
姐姐的目光又落在他身上,有些担忧,又有些焦虑。但是陈山知道,这份目光现在已经并不是针对他。
“倒是姐姐的新生基金,这两年去那边还扶助了十来个女孩,”
他想了想,决定说一些让女人高兴的事,“上次不是还有女孩给姐姐写了感谢信?”
“哦?还有这事?”
虽然邀请了人吃饭但是一路上心情好像就不咋地的季资本家似乎终于来了点精神,他看向了旁边的女人微笑,“连月怎么都没听你说起这个?”
“你那么忙,哪里有空听我说这些,”
陈山突然提起了这个,连月想了想,也笑了起来,眼里似乎有着光,“是说那个叫瓦什么的女孩?她那封信不是写给我的啦,是写给新生基金全体人员的。”
背上一重,男人的手已经落在了她的背上,他看着她笑,“下回一定拿给我看看——倒也不用下回,待会回去就给我看看。”
在大家都放下筷子的时候,连月看了看桌面,伸手喊来了服务员准备买单。
服务员过来了,看了看桌上的季总——男人只是挥了挥手,服务员领会了精神,又笑着兀自离开了。
“Kevin结。”
季念只是说话,又站了起来。
饭吃的有些热,男人伸手松了松自己银灰色的领带,又看了看对面的陈山,他手里还提着一盒绿色的盒子,里面是连月做的青团。
他挪开了眼。
是他大发慈悲同意她做的。就连个头,也比他家里的小上那么几圈。
还搞得那么痴情似的,自我感动。
“陈教授下午有空?不如和我们一起去六宝山,”
连月站了起来,却又听到旁边季念在说话,这回同样是没有和她商量后的决定。
睁大眼睛侧过头,她看见旁边的男人嘴角含笑,正看着对面的陈山,“也省的你再跑一趟了。”
她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突然邀请陈山,就正如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喊陈山吃饭。
今天有些怪怪的。
陈山的目光正落在她身上。
空气静默了几秒,陈山一直没有回答,是在等她的决定。
“我还是不打扰了。”
她没有回答,陈山显然觉得自己已经得到了答案,他看了看面前的女人,又看向了男人,声音平静,“我明天再自己去好了。”
毕竟明天才是清明。
反正他也没有其他人可以拜祭。
“还是一起去吧。”
连月吸了一口气,又吐了出来,扭头对陈山笑。
现在一切都很怪——季念居然会邀请陈山一起去拜祭母亲。
又或许再往前,往前,从不知道那什么时候开始,一起就已经怪了起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回答,但是自己又确确实实这么回答了。
是他自己愿意的。现在答应了。答应了,好像也没什么一样。
她看向了陈山,只是说,“今天大家去了,明天你就不用去了——”
“哼。”
旁边似乎有人又哼了一声。
不是生气,是不知道什么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