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皎洁,岁月漫长。
一时竟没有人说话了,四周宁静无声,只有不知道哪里传来的微响。
空气里漫来了花香,清风拂过,男士衣衫轻薄却又笔挺,把微凉都隔绝在了衣外。
“清明是已经去看过——”
微风拂过了女人的发,真丝的旗袍紧贴着身姿曼妙,那起伏的侧影。
心里似乎又微微潮湿了起来。
男人抬起手,轻轻停顿,“伯母了?我清明节倒是没有假期,总是在外面,回了N省后,总是工作太多——”
“是啊。”她轻声回答,又点了点头。灯光落在她的侧脸上,勾勒出好看的影。
她没有说什么。也不可能说什么。
“老四陪你去的?”他又问。
“嗯。”她嗯了一声。
沉默。
“有他陪,”他笑,“也好。”
“是啊。”
空气又沉默了。
外面似乎已经有了汽车马达的轰鸣声传来,隐隐约约。
“前几天——”
头顶又有男人轻声笑了起来,压住了这轻微的噪音,“倒是有云省的王书记给我打了个电话。”
“啊。”
熟悉的地名。
女人心思微动,终于侧过脸来看他。
门廊的光落在男人的脸上,他也在看着她,眉目俊朗,神情却温和,“我也很奇怪。我已经从云省调走好几年了,他们还会有什么事找我?”
女人眨了眨眼睛。
“原来是说二栏村——”
“啊!”
心里一跳。
这是陈年的旧事。
现在猛然被人提起,封印在海底的不知道什么记忆又开始在心底翻涌,女人条件反射的捂嘴吸了一口气,又不由自主的微微往外挪了一步。
高跟鞋半个鞋掌落在了台阶外,身子不过一晃,男人已经上前一步,一把把她拉回到了自己这边,“别急。”
他的手握着她的手臂,体温已经辐射到她身上,“小心摔了——那些人不知道怎么想的,说是想把那块地翻出来建景区,就说是我工作过的地方。”
“啊!”
他身上的体温已经蔓延了过来,笼罩住了她,让她全身绵软。
种花地大物博,基层执政水平向来参差不齐。
这事简直更是充满了奇思妙想,连月难以置信的捂着嘴,简直不知道该做何表情。
“我说我年纪尚轻,对国家和人民也毫无建树,难当此荣耀。”
男人声音平静,“倒是也不知道这事是谁在给我埋雷,倒是也难为王书记,给我漏了口风——”
“哦。”
心思一转,连月明白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又吐了一口气。
男人就在她身旁,却又话题一转,声音低低慢慢了起来,“其实那个地方,于我也是,回忆太多。连月,我也不太想再去——”
回忆太多。
心思猛然一动,连月一紧,只觉得自己身子突然一软,全身都烫了起来。
男人的声音还在头顶,说话的气流吹动了她的发,“不过以后要是你有时间,要是你想,我们倒是可以——”
门廊已经有了人影卓卓。
男人就在身旁。那么的近。
连月咬住了唇,只来得及抬头看他一眼。
男人正低头看着她。
心里跳得厉害,她匆匆一笑,又低下了头,抬脚几步就下了台阶。
梨花丛间几步石板小路,绕过又上了几米的廊,前方人影一晃,那边已经出现了另外一个熟悉又清瘦的身影。
手里还提着一个篮子。
“念念。”
似乎还有目光落在自己的背上,那么的滚烫。心脏噗通直跳,如响鼓重锤。她觉得自己的脸很烫——可能已经红了。
身体又那么的软。
她不敢回头。
男人身上的淡木清香已经弥绕鼻尖,她低头去看他手里的篮子,发丝在耳边飘荡。
篮子结构精巧,里面一个小小的婴儿正被厚厚的春被包裹着安眠。
“怎么把宁宁抱过来了?”
她伸手就去接他手里的篮子。男人手指修长,松开了提手,任由她把篮子接过去了。他没有回答她的话。
连月抬起头,看见他英俊的脸。他的目光一直向前,落在了不远处的另外一个地方。
神色平静。
后背发紧,她站在原地,不敢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