瓢泼的大雨打在挡风玻璃上，天已经暗了下来，雨刮开到了最大，一下下的刮着，滑过了夹在内侧的好几张各色的通行证。
雨点汇聚成流，打在车身上，冲刷掉了车身上的泥点。
车厢里，寂静无声。
司机和秘书坐在前排屏气凝神，男人低头看着手上的文件。又过了一个红绿灯，轮胎压过了地上的雨线。
男人又翻过了一页。
“本期平安建设排查执行进度如何了？”男人的声音突然从后排响起。
“市委已经把通知分发下去了，”秘书回答，“严令各区开展自查自纠，拉网排查，截止上周五报上来的数据，已经完成排查了70%左右，发现问题点十五处，已经勒令整改。”
“唔。”男人唔了一声，又道，“不错。加大排查力度。尤其这种雨季，更要注意各工场所的施工安全，严防雨水侵蚀，盲点漏点，思想麻痹，务必保证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
“是。”秘书一边回答，早已经摸出了笔纸低头记录，笔尖微动。
车厢里再次沉默了下来，伴随着微微的减速，车子再一次停到了红绿灯路口。
雨似乎小了点。透过挡风玻璃上的水流，已经可以看见前方烟雨蒙蒙的高楼。
“前面就是万里苑了？”男人的声音突然又在车厢里响起。
“是。”还是秘书回答。
“唔……小周，”男人似乎想起了什么，声音温和，“你前方靠边，让王秘书先下车。这趟差出了也有几天，王秘书你先回家，修整一下。”
“喻书记，”秘书转过了身，捏着笔帽，“我还是先陪您回市里——”
“不必。”车流已经缓缓开动，沉默的司机已经打灯开始靠边，男人声音温和，却不容拒绝，“其他事下周一再说，难得有个周末，早点回家陪陪家人。”
停车，开门。
秘书下了车，站在路边目送着黑车远去，直到车子消失在了天地蒙蒙里。
车子又往前开了很久。
“月湖区”的路牌已经指着前方，这才是通往市委的路；可是车子却又打着左灯，拐到了右边。
外观朴实低调的小楼里，男人下了车，又顺着楼梯上了楼。细雨蒙蒙，飘落了几丝在他白色的衬衫上。有光从二楼窗户透了出来。
和光一起透出来的，还有电视的声音，和煲汤的香气。
人间的气息。
站在门口顿了顿。他没有敲门，却摸出了一把钥匙。
门开了。
里面的光漫了出来。
“咦？”里面有人的声音传来，温温柔柔，有些惊讶又有些笑意，“喻阳你下班了呀。”
“嗯。”他笑了起来，声音温和，“下班了。”
屋外细雨蒙蒙，雨丝在窗外的落叶上聚水成滴，一滴滴的落在了窗台上。天未晴，倒是有几缕凉风吹了进来，让人感觉到几分凉意。
男人坐在椅子上，手边一叠文件，茶杯就在旁边，还散发着皑皑的热气，电视里还在播放着当地新闻。
房间是常有人打扫的，三室一厅的格局，不大，却又很温馨。
卧室门开着。
他坐的这个位置抬头，却刚好能看见床的一角。
月白色的床单。
嗓子突然痒了起来，他轻轻咳嗽了一声，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温正好。
“吱嘎——”
旁边又有声音传来。
他转过头，穿着红底白花旗袍的女人正在伸手去拉窗。
这旗袍贴身，衬得她细腰翘臀，身姿曼妙，她的小腹贴在了窗户上，大波浪的长发，伸着手，披散在她的肩上。
白色的高跟鞋，小腿纤细又漂亮。
“小心摔下去了。”
头顶却有人笑。一只手伸了过来，握住了她拉窗的手，另外一只手已经落在了她的腰上。热量浸透了肌肤，连月回过头，看见了男人的脸。
“这么早，我还以为你要八点钟才到呢，”
她已经转过身来，明眸皓齿，笑着推开了他，“我刚看了会儿电视，明明还在说你在开会——”
“早开完了。”
她的手在胸膛上推拒。他站在原地，任由她推着自己退开了两步。那抹红色又走开了，拿起遥控器，把电视关掉了。
房间安静了下来，他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了厨房。
“连月你什么时候到的？”
刚走到厨房门口说话，喉咙却又痒了起来似的，他抬起手，轻轻咳嗽了一声。
“下午四点过，”
女人拿着勺子搅拌锅底，又转头笑，眼睛亮亮的，“喻阳你感冒了？是不是淋了雨？你吃过晚饭了没，我给小周说了给你炖了鸡——”
“没有，好着，”明明吃过饭了，男人手指动了动，声音微微的哑，“他已经和我说了。”
“说了就好，”
女人笑。
厨房灯光明亮，落在她曼妙的身姿上，她站在灶边，拿着勺子盛汤尝了尝，神色专注。
红底白花的旗袍勾勒她的腰。
明明已经给他生过一个孩子，身姿却还那么的单薄，耳边她的声音又传来，“小周还给了我一个药包，说一起炖。还说是上次妈咪送来的，”
她拿着勺子扭头看着他笑，“我也一起放进去了。你怎么也不让小周给你炖？药放久了，就失效了呀。”
“他哪里会做这些？”
那痒侵入肺腑，似乎是入了骨。男人的手指动了动，却只是站在门口看着她笑，声音温和，“还是得你做——汤好了没？”
他笑，“我倒是有些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