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本来应该是开一天的会的。
董事长长期驻美，大陆这边都是小季总长期坐镇。
其实，论能力嘛，比小季总强的，公司也许还能挑出一两个。
可是亲亲疏疏，论能力再强也没用，还能亲得过老子和儿子去？
这可是全世界都默认的继承关系。
何况小季总背后还有三大股东的鼎力支持，表决权早已经超过了1/3。
今天本来应该是开一天的会的。
米国客诉的进展，推进器的研发进度，游戏的合作和分润，第三季度报告和本季度年报，季总的会议整整排了一天，无缝连接。
PPT经过三周的修改，无数的字眼仔细斟酌，就为了季总看上一眼——可是在会议前开始的五分钟，特助Kevin突然切入了会议室，宣布季总今天不会上线，会议由刘钊副总主持即可。
不知道谁又偷偷松了一口气。
季总是在中午接了一个电话离开的，据说说的内容是什么“鱼”。
车子驶回大宅的时候，天还亮着。
前段时间栓在角落的两匹小矮马已经送走了，就连马厩都已经被拆除恢复了原状，突然一看，角落里竟然有些空荡。
他们其实出去住了一段时间——不过连月怀孕了之后，到底又都搬了回来。
这边到底面积更大些，两个孩子都跑得开。
“先生好，喻先生已经到了。”
管家已经站在门口，看了看从车里下来的先生，又看了看和那辆迈巴赫并排着的军牌车。
管家空着手，大少爷今天没有来迎接他的父亲。
男人面色沉稳，迈步几步进去，听见了儿子嘎嘎的笑声。
再走几步，他看见了客厅里的场面。
儿子肉嘟嘟的，正被人抱着怀里笑的正开心。
客厅华丽，正中间放着一个和华丽装饰格格不入的——临时水缸。
“鱼！鱼！”
儿子拍着手喊，又扭头看见了他。
“爸爸，爸爸！”他又拍着手笑。
“老四你到了，”抱着儿子的男人扭过头，笑得露出了一口白牙，“快来看看这个鱼！”
临时水缸里还拉着氧气管，细白的泡沫往上漂浮，里面游着一大一小两条鳙鱼。漆黑的背，甩着尾巴，鱼鳞滑腻光滑，活的正好。
喻恒火急火燎的把他喊回来，就是为了今晚吃这顿“全鱼宴”。
他是下午给他打来的电话，说是他从三阳湖钓了这两只鳙鱼，一只二十多斤一只十多斤，必须要拿到他这里来“晚上大家一起吃。”
“今晚吃大的。小的先喂着。大的这条，鱼头做剁椒鱼头，”
弟弟抱着自己的儿子还在安排，眉飞色舞的，“鱼肉做成鱼片汤。连月是不是爱吃辣的？做成水煮鱼。老四你这里的厨师怎么样？不行的话我现在去单位喊一个来。”
“一半酸菜一半西红柿吧，”男人看了看四周，没看见自己的太太，“这里的厨子可以做。连月最近爱吃酸——”他皱眉，“她人呢？”
太太去喂奶去了。
怀孕的太太身体乏力，早给女儿断了奶，不过只是看着保姆喂奶瓶罢了。
保姆抱着女儿下来的时候，男人看着她身后的太太，接过了小小的孩子。
小家伙胎里不足，早产，哪怕已经十个来月了，还是比同龄的孩子轻一些，抱在怀里好像是没有重量。
太太就在面前，身姿婀娜，脸色有些淡白，脸还笑着——他低头看了看她已经凸起的肚子，声音温柔，“连月你先去歇歇。”
一鱼X吃。
这顿全鱼宴。
二十多斤的新鲜鱼肉，剁椒鱼头，酸菜鱼片，番茄鱼片，鱼皮饺子，鱼肉丸子。鱼肠还能生烫。
厨师的手艺经受得住考验。
“别提了，”
喻恒坐在椅子上，夹了一筷子鱼头，“这次回京，我又被伯母念了半天。伯母其实平时也不念我的，这回肯定是我爸在她面前说了什么——”
“那你赶紧结婚啊。”旁边的太太夹了一筷子水煮鱼吃，又笑，“你都大几十岁了，不怪你伯母念你。”
喻恒看了她一眼，灯光下女人笑脸盈盈，他没有说话。
“连月这鱼好吃不？”他突然笑。
“好吃，”连月笑，“谢谢你。难为你去钓了那么多——咦三阳湖里还有这么大的鱼？”
“有，多着。”男人笑了起来，“你喜欢就行，喜欢你就多吃一点。”
“我要吃鱼！”
旁边有个小家伙突然拿着勺子喊。两岁多了，小朋友已经能完整的表达自己的意图了。
“鱼！”另外一个刚刚会坐稳的小家伙也啊了一声，喊了一声迷迷糊糊的鱼，声音清脆。
“咦宁宁你也会说话了？”
喻恒咦了什么，摸摸这个的脑袋，又看看那个，笑了起来。
想起了什么他赶紧掏出了手机对着女婴——正中的男人垂了眸，不动声色——只听见喻恒笑，“宁宁你赶紧再说说“鱼”，你伯伯要看你。”
正让她说，小家伙又不说了。
连月笑了笑，又看看念念的脸——他没什么神色。
伸出筷子她夹了鱼肉压碎了，细细的挑出鱼刺，大半喂了儿子，一点点喂了女儿，又听见旁边的季总在问，“三阳湖还能钓鱼？”
“能啊，”对面有人笑，“怎么不能？禁捕期刚过没多久——只要有执照，都可以钓——哪里不行？鱼都鲜着呢。”
也是。他干什么不行？
这鱼是挺鲜，可是也要厨师会做。
硕大的鱼头。连月伸出筷子，夹了一大块鱼肉，放在嘴里小心的抿了抿，鲜嫩可口。
“就是刚刚捞起来的鱼放不了多久，”
对面的人还在笑，“所以赶紧拿来大家一起吃了。对了那只小的也养不了多久，连月你也要赶紧吃——”
“好啊。”有人答应，“到时候也喊你。”
“那最好。”男人吃着饭，只是笑，“你好好补补，这鱼鲜着，真不错。真不枉费我让人专门打着氧气飞奔几百公里——”
几百公里。
声音戛然而止。
对面两个人都拿着筷子在看着他。黑脸的男人声音顿了下，突然嘿嘿的笑了起来。
“不是说是你自己钓的？”
连月又夹了一筷子鱼腹去喂孩子，眨了眨眼睛，“你还骗人？不是你钓的啊？哪里来的？”
“嘿嘿嘿，嘿嘿嘿，还能从哪里？”
两个人都看着自己，对面的男人咧开嘴笑了起来，“从Z市运来的。”
眨了眨眼，他接着刚才的话说，“刚捞起来就启程——我可是一路让人打着氧气，就怕半路不新鲜了。”
……
客厅里有一瞬间的沉默。
“Z湖刚过禁渔期，捞了一网，”他看着对面的女人咧开嘴笑，“大哥让给你们送来。冬吃萝卜夏吃——”
“鱼，”
他念重了“yu”这个音，笑了起来，“说让连月你多吃点yu，好好养身体。”
男主人坐在对面，拿着筷子抬头看了看他，英俊的脸上面不改色。
“老四你也补补。”老五又咧着嘴笑，赶紧找补，“多吃点。”
“大的那条已经吃了，小的条就先不吃了，先喂着。”
男主人面不改色，又夹了几筷子鱼肉。
似乎是吃饱了，他拿着纸巾擦了擦嘴。
想起了什么，他又笑着去看自己的太太，“连月你现在休了长假，也好久没出去玩了——”
“我这个肚子，”女人不可思议的笑了起来，灯光落在她的脸上，明眸善睐，“去哪里玩？走不动了呀。”
“可以去Z市。”
男人笑，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温声道，“喻恒不是说那边禁渔期结束了？你过去看看，吃点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