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是一座山,能够在山石间留下自己印记的,寥寥无几。
物欲横流的社会每天都有新的新闻,哪家明星离婚了,哪个品牌塌房了,哪个学校的学生又早恋了——在这信息爆炸的时代,“几百万光年之外的几颗粒子”发生的事情,也许只有在小范围的圈子内,才有一些人关注吧。
几年前跃迁点R00001号点位落下之后,已经进入宇宙深处的推进器一号作为开荒者,依然按照既定程序,尽职尽责的一边在既定位置留下定位点,一边继续向深空跃迁。
同时还依旧勤勤恳恳的往这颗位于银河系猎户臂古尔德带本地泡本星际云太阳系的渺小星球发布者微弱的信号,以便位于某地的控制中心了解它的进度。
在这几年里,某个巨无霸集团——也许称之为“未来的宇宙星际集团”更合适——又迅速布下了接近近十万个跃迁点,并在某日突然宣告“自愿向“五国联盟”交出已有跃迁路线使用权和未来所有线路的开发权限”“仅要求保留现在及未来所有线路的最惠使用权,自由探索权和所有专利权”。
“人类的触觉在以超越光速的速度在延伸。”
“……目前已经初步具备了在三个定位点之间投送100KG以上物质的能力”。
这样枯燥无味字迹寥寥的新闻,对于地球上的芸芸众生,显然还不如张三家的狗生了三种颜色的崽以及某金融大佬和女星深夜密会更为重要。
至于什么“一直对天意坐大视而不见”的花家突然就在某一天宣布自己突然就已经就拥有了“向某些星球发射登录舱并完成取壤投送回太阳系”这种小事,到底也如石子入湖,除了让大众惊叹“花家到底一天到晚都在神神秘秘的鼓捣些什么”之外,也只是溅起一点点微弱的涟漪罢了。
甚至还不如“骆驼国以300亿绿币要求花家协助向星际投送古兰经,以便向外星人散播上帝的福音”这种新闻的热度更高。
“叮。”
冰块落入了透明的杯子,微黄色的酒液倒入,漂亮的手指端起了酒液还在微微旋转的酒杯,女人端着酒杯走向了靠在椅子上闭眼皱眉的男人,红色的衣裙勾勒细腰长腿,身姿婀娜。
“谈完了?”
把酒杯轻轻放在檀木桌上,酒杯触碰桌面,发出一声轻响。女人走到他身后,轻轻按摩他的太阳穴,声音轻轻的,“都还顺利吧?”
工作岗位特殊,女人显然比常人知道更多的消息。
于家庭,是先生长达数月甚至一年的谈判——“交出”并不比“开荒”更容易,要协调谈判的文件堆积如山,哪怕一句话,一个条款,都可能关系着家族百年心血的成败;涉及利益分割,这个时候天意甚至比百年来的任何一刻都更危险。
因为天意的对手,甚至已经不是任何一个私营单位——而是地球上最大的那几大流氓组织。
天意不可能凌驾他们之上,如今交出,也只能说“到了时候”。
于工作,女人接触到的却又是大国与大国的谈判。
准备了多年的酒席上了桌,每个国家都想要拥有更多。
花家虽然拥有星球上最强最多的政治家军事家和谈判家,也有足够的实力保证“各位都请以实力为基础和我对话”,可是此刻,依然需要就每个字眼锱铢必较。
更何况同时花家也必须要“仗义执言”,合众连横,保障“开发者”最大的权益,断不可做那“用则立,不用则弃”之举,让所有的企业家都寒了心。
太累。
万幸的是,她派驻过的那个J国实在太小,此时此刻虽然有些吠吠之音,但是其实都上不了谈判桌,所以她除了情感上的操心,工作量倒是着实增加不多。
男人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没有说话。
阳光从窗户透入,屋外宁静祥和。
这一年惨无人道的谈判——哪怕是地球上最贵的法务和律师团队都已经快要扛不住这种折磨。
长期的高压下,男人俊美无匹的脸上也渐渐有了一些冷峻的线条,渐渐神似他那个常年居美斡旋的父亲。
轻盈的手指落在他的太阳穴上,不轻不重,让人觉得舒适。
“哎。”书房里终于响起了一声叹气,男人摸了摸她的手指,又睁开眼,抬起手拿起了酒杯,抿了一口。
酒液入喉,整个毛孔都一个激灵,让人舒适。
在外必须永远的强硬坚强的男人,此时此刻,才终于到了他可以叹气的时刻。
“谈得差不多了。”
酒液入喉,男人依然靠在沙发上,微眯着眼睛,享受着太太贴心的服务。
结婚多年,诸事繁杂。
性爱纠缠,夫妻之间更多是相互的扶持和感情支撑。
这一段时间虽然谈判艰难,但是因为“某个原因”,他对于身后“某个地方”的信心和信任,一如既往。
信心,来之不易。这种“无条件信任”来源十分隐秘,却又十分重要。
和背后的这个女人,当然也有关。
他其实并不信任那人。人是政治的人。那人当然会背叛他,但是那人背叛她的可能却更小——何况楼下,还有着“二女”。
这是默契,也是当时某刻的承诺。
“要在换届之前搞定这一切。”
他握住了轻轻按压太阳穴的手,叹气。
他相信她懂他这句话的意思。
也是大家的意思。
“是的。”
女人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应该是这样。”
书房又安静了下来,女人拿掉了按摩他太阳穴的手。
“好久没有陪你了。”他又叹气。
一切尘埃落定,阳光从窗外漫入,灰尘颗粒在阳光里飞舞。
似乎外面拥有着他很久没有经受过的自由。
“是啊。”女人笑道,没有和他客气。
“那我现在陪你出去逛逛,”男人站了起来,很有些兴致盎然,“连月你想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