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的清香弥漫出来,外面天色也大亮了。女人起床的时候,外面“爸爸”讲话的声音已经到了“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了。
“要尊老爱幼。”
也许明白和小朋友说话不能太复杂,男人的声音温润如玉,“要照顾老人,也要爱护小朋友。如果大家都这样做,那么天下可运于掌也。”
“运什么呢?”小朋友声音清脆,“运鹅掌吗?”
“这个“运于掌”,不是运鹅掌的意思,”男人声音温和,十分耐心,也不管几岁的小朋友能不能听懂,只是慢慢的揉开都讲了,“这句话的意思是,如果大家都这么做,那么治理天下就十分简单,就像是在手心转动东西一样容易了。”
“在手心转东西不容易啊,”小家伙和男人聊得有来有回,“你看我的手!而且我就是小孩子呀。”
“是啊,宁宁现在还是小孩子,”
女人慢慢的换上衣服,又回头理了理床上凌乱的被单,男人的声音继续传来,“现在宁宁是需要人照顾的——等宁宁长大了,就可以照顾别人了。到时候不管是照顾别人,还是治理天下,都会很容易。”
“我知道我知道!”小姑娘想起了什么,大声回答,“那是大人做的事情!”
“上次爸爸写给你的信,宁宁看了没有?”
发丝飘荡,女人理完床单去洗漱了,外面的声音还在说,“爸爸给你寄的书——”
“我有好多字不认识呢!”小姑娘说,“等我长大了再看吧!”
“那爸爸给你寄的枪呢?”
“收到啦!默默可羡慕了!我一天只给他玩一会会儿!”
北方制式的早餐。
馒头,包子,豆浆,粥。
篮子里装满了几个大白馒头和包子,洗漱完的女人坐在了桌子前,看看热气腾腾的早餐,又看着男人把女儿抱在怀里,伸手拿了一个馒头。
把皮儿剥了,他把更绵软的芯子掰开,一点点喂她。
小家伙也不客气,坐在男人的腿上,张着嘴喂一块吃一块,时不时喝喝豆浆,照单全收。
“宁宁早就可以自己吃饭了。”
她拿着勺子喝了一口豆浆,没忍住出声提醒他。
这样喂孩子,有点过于溺爱了啊。
“没事。”男人抬头笑笑,“我带宁宁带得少——”
女人就在对面,明眸皓齿。喉结滚动了下,他看着她微笑,“连月你先吃你的,我喂完她再吃。”
吃饱了的小朋友洗了手玩玩具去了,女人慢慢的喝着豆浆,看着男人拿起筷子把刚刚剥下来的馒头皮先吃了,面色如常。
生活习惯很简朴——和他的出身,地位,好像有很多意料外的不同。
却又似乎好像在情理之中。
是那位的家教。
看得出来十分严苛。
于是又看看旁边拿着玩具电脑玩的小家伙。不管是念念,还是这位,却好像都不舍得对她太过于严肃。
到底是个女孩啊。
小家伙拿着玩具蹭蹭蹭的跑书房去了,很快书房传来了劈哩叭啦的声音,显然小朋友是片刻不得闲。
“连月你和老四把宁宁带得很好,”
却好像会读心术似的,男人只是微笑,声音温和,“辛苦你了。”
女人笑了笑,摇了摇头,“都是佣人带的,宁宁自己也很乖。”
“是啊,宁宁很乖。”男人看了看书房的方向,“也很机灵。”
“也该去上学了。”默了默,他又问,“连月你怎么想的?想让宁宁在哪里读书?”他看着她,声音慢慢的,“想去哪里,都可以。”
女人抬头看他。
男人也看着她,神色平静。
这是一种询问,也是一种,承诺。
“咦这是什么呀。”书房有小姑娘的声音,嘀嘀咕咕。
“我还要回去和念念商量一下。”她挪开了眼,不敢再看他。
孩子们都大了,教育问题渐渐摆在面前。
不是一个父亲。
爸爸其实一直想把然然和默默带去美国读书——老人家从来没带过孩子,年纪大了,却又更喜欢孙子。说念念太忙,想要自己亲自带孙。
要不然米国,要不然新加坡。再次香江。
喻恒则想把宁宁送去京城,说他可以安排。
或者留在S市,他也可以帮忙搭手带。
——这些事情,面前这位,肯定已经知道了。
“去京城读书,”他看着她,“其实也很好。”
他说,“就怕你舍不得。”
女人低着头,不说话。
“孩子是不能溺爱的,”他声音轻轻的,却又叹气,“不过宁宁也还小,不能离开母亲。”
“连月你也可以一起去京城。”他看着她,“我可以安排。”
女人摇了摇头。他沉默了一下。
“其实不管在哪里读书——都一样。”
“只是不要出国,要留在国内。”
“我会和老四说,让他不要过于溺爱孩子。”书房里传来书本哗啦哗啦的声音,不知道小家伙在里面翻着什么,男人坐在餐桌前,声音温和,“小孩子,该严格管教的,还是要严格管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