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天意弄人

率人马突袭阴冥派在中都城内西城分坛的不是别人，正是在华映宏手中吃了大亏的骁骑尉、二等伯爵曹志刚！

趁着“血衣卫”大统领李君信调集骁骑营封锁民俗街一带的通道，曹志刚派出手下四百骁骑前往应令执行封锁任务，自己却带六百骁骑悄悄包围袭击阴冥派的西城分坛，只为出一口胸中恶气。

曹志刚好歹是世袭“宁国公”府的长孙，不出意外的话，就是未来位高权重的一等公爵，在马市大街上被人制成了四脚朝天的乌龟，而且是当着咏琪郡主、东方明珠这样绝色佳人的面大大丢人，如果这口恶气不出，他怎么混得下去？

没有宁国公曹世禄的命令，曹府的人手曹志刚没法调动，但他有个骁骑尉的身份，还真起了作用！

事情的缘由还要牛从华映宏说起。当时华映宏在马市大街将曹志刚拖下马，心念电转间，有意利用混元真气可以转换性质的妙处，以及曾经身中徐逍遥刺杀时阴冥真气特性的了解，将制住曹志刚穴道的真气模拟出阴冥真气的阴寒特性，至少有九成九相像，把宁国公曹世禄都瞒了过去，小小地阴了阴冥派一把。

——当初“多情公子”徐逍遥那样看得起华映宏，在北港外的那次行刺差点令他丧命海龙腹中，不好好“报答”一下怎么说得过去呢？

以华映宏现今的实力，若要杀到玉龙城去找“多情公子”徐逍遥的晦气，虽然有些困难，却并非办不到之事，不过这些日子来，华映宏却一直没有向徐逍遥动手的打算。

在阴冥军攻下玉龙城之后，整个阴冥派上下都在大事筹备“阴冥神拳”徐陵即位光明王之事，“多情公子”徐逍遥是已经确定的王位继承人。但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徐逍遥终日里在玉龙城中欺男霸女，为所欲为，恶迹甚多，只是手脚做得很干净，又有叔父徐山宠溺掩护，将醉心武道、少有过问政事的徐陵瞒过，倒以为他突然转了性子，变有出息起来。

留下这样的一个二世祖对自由盟来说，绝对比杀了他之后，由足智多谋、在阴冥派上下声望极佳的“玉面郎君”徐少鹏来接位更为有利。若“多情公子”徐逍遥有险，说不定自由盟在玉龙城布设的情报组织还要暗中加以保护，希望他不要死得太早！当然这只是暂时的，等到自由军整军完毕、自由盟新占领的广大地区内政理顺之时，控制加强之后，“多情公子”徐逍遥的利用价值就会大大减低！

不过，暗中给阴冥派制造些麻烦却是完全可以的：华映宏是个记仇的人、是一个不相信所谓的“以德报怨”会有什么好结果的人！在马市大街上以模拟出的“阴冥真气”搞定同样跟二世祖差不多的曹志刚，不过是华映宏在那一瞬间灵光闪现。

当然，华映宏当时并不知道中招的是曹府长孙，信手摆了一道，结果是“宁国公”府与阴冥派狗咬狗一嘴毛，效果之佳连华映宏自己都未曾料到！

曹志刚既然认定了“暗算”自己的是阴冥派中人，自然会点起骁骑营中的兄弟们进行报复。说是遭了“暗算”，当然是为了顾全自己在骁骑营兄弟们面前的体面，也是为了调动骁骑营的人马！

那些骁骑营中的豪门贵族子弟和家将随从全都是一些没事还要惹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听说骁骑尉曹志刚被阴冥派中人暗算，这不跟打他们的脸一样么？一个个顿时像吃了兴奋药，全副武装，连军中新式的神机弩也带上了：魔教本来就是后唐帝国严令打压、人人喊杀的邪教，魔教中人怎么杀都是有功无罪，就看阴冥派怎么死！

更令曹志刚高兴的是：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阴冥派西城分坛的藏匿之地原本十分隐秘，偏偏入夜前竟有人将详尽的情报密送到骁骑营，连只有两百余人驻守的情报也都十分清楚！

骁骑营中，没有一个弱者。特别是那些卫护公子哥儿的随从护卫，一个个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六百对两百，加上是突然袭击，战斗结果根本不用猜测：两百来名阴冥派弟子只支持了一刻钟就在铺天盖地的攻击下死于非命！

待“阴冥神拳”徐陵率大批高手赶到之时，战斗早已结束。一众骁骑将西城分坛的财物搜刮一空，放了一把大火，早已扬长而去！

“骁骑营！”

从侥幸躲入密室中活下来的一名弟子口中，“阴冥神拳”徐陵知道了事件真相。只是徐陵心里那个郁闷啊，别提了：阴冥派又没招谁惹谁——为何骁骑营的那帮纨裤子弟会挑这个时候向阴冥派下手？

天色渐渐亮了。

帝都的清晨，本来应该是热热闹闹的。尤其像民俗街这样的闹市旺街，若在往日，早已有许多勤劳的商家起大早准备好一天的生意。

今天的清晨，民俗街却失去了往昔的喧嚣热闹。

昨夜刀盟与倭人的激战时那些吓得躲起来的居民，陆续从藏身处回到地面上。望着满目疮夷、残破不堪的居所和铺面，多年来的心血被毁于一旦，许多人忍不住放声痛哭！

发生了这样上千人火拼的大血案，官方只来了数十名捕快和维护治安的警卫队，调查事情经过，根本没有够份量的官员出面，也没有宣布任何补救的安民措施。

整条大街的居民敢怒不敢言——平日里官府向老百姓收取这样的税、那样的费，都不知用来做什么去了。真正老百姓需要保护、需要救助的时候却没有半点指望！

上千名倭人的尸体很快被官方组织人手运走。但“倭人是毁掉民俗街的罪魁祸首”、“官方与倭人合谋对付刀盟”的说法在百姓中口口相传，不胫而走，加上有心人推波助澜，至巳时末，几乎整个帝都城内都充满了各式各样满天飞的消息。

“六爷来了！”

蔡六斤仍然恢复了一副吊儿啷当的地痞相，带着十几名刀盟弟子出现在民俗街上，立时被大群居民团团围住，一个个声泪俱下！

在天桥一带平民区，刀盟算得上是第二官府，甚至有时比官府还更有影响力。平日里正因刀盟的暗中主持正义，那些个豪强、贵族、官绅、真正的地痞流氓之类才不敢对老百姓过于嚣张。

“各位街坊邻居，我蔡老六先给各位道声对不住了，”蔡六斤抱拳向四周一揖道：“昨儿个夜里，刀盟和倭国鬼子在这里干了一仗，给大家造成很大的损失。今儿个老爷子传下话来，刀盟在南宫家的钱庄里还有些积蓄，各位盘点一下损失有多大，如实报数登记了，回头到南宫家的钱庄领补偿的款子，钱不多，算是一点心意……”

“还是老爷子仗义啊！”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头“扑通”跪到地上，许多人也随声附和，感激地跪倒在地。

出于对王五和刀盟的尊敬，天桥一带的平民百姓都称王五为“老爷子”而不名，有时候“老爷子”说的话在这儿比皇帝的圣旨还管用！

“乡亲们快快起来！”

蔡六斤慌忙让随从的刀盟弟子一个个将这些人扶起来，口中连道“不敢当，不敢当”，心里却对出这条主意的华映宏佩服之极！

俗话说：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刀盟与倭人的大战，毁了几乎整整一条民俗街，造成的直接损失那是用百万金币来计数！

刀盟自身运转困难，穷得叮当响，哪里还有什么在南宫家的存款？这些补偿老百姓的钱还不是自由盟借刀盟的名义发放——与后唐官方对老百姓的死活漠不关心相比，刀盟此举无疑替自由盟收尽民心！

群芳园中百花争艳，花红柳绿，微风轻拂，送来淡淡的腊梅清香，沁人心脾，熏人欲醉。

“绝情仙子”练惊虹和“冰霜仙子”李寒霜坐在花解语对面，打量着这位娇弱不胜柔风的美女。海边一别不过几天，花解语那张病得苍白、令人生怜的俏脸上多了几分健康的红晕，白里透红，与众不同，恰到好处，端得是人比花娇，芳华绝代。

“解语，几天不见，你气色好了许多，”练惊虹有些讶异地道：“莫非花师姐又找回什么灵药不成？”

因花解语的病，花解语之母花袭人常年累月在深山大泽找寻灵药，遍访名医，只求治好爱女的绝症，“绝情仙子”练惊虹对此知之甚详。

“是服了些灵药……练师叔专程前来群芳园，不知所为何事？”花解语有些含糊地揭过有关自己病情的话题。

前夜华映宏从柳雨菲口中得知混元真气可以疗治花解语的“三绝死脉”，二话不说就输给她大量生机勃勃的混元真气。尽管这样还不能根治，但“混元真气”生生不息的勃勃生机却远比她借助攫取百花植物之精气维系性命的效果要好上十倍！

“花师姐长年在外奔波，倒是找到不少灵药。相信解语的病终有治好之时，”练惊虹惋声叹息道：“可惜，你寒霜师妹的九阴绝脉却——”

“生死有命，师父不必将霜儿的绝症放在心上。”

李寒霜的声音冷冰冰的没有一丝生气，仿佛身具九阴绝脉、仅仅剩下不过一年多性命的是别人，而不是她，一句话就让整个室内突然变成了冰窟。

“你这丫头，就是性子太倔，”练惊虹转过话题道：“解语，你可知道华映宏何时动手开启神工宝藏？”

“这个么——”花解语有些迟疑地道：“不瞒练师叔，华映宏和雨菲公主确实在这里停留过，但因取宝之事太过重要，自然守口如瓶。如今他们已离开此处，解语也无从得知。”

“绝情仙子”练惊虹见花解语的样子不似在作伪，只得有些惋惜地道：“若有什么消息，还请解语通知师叔一声。你知道我绝情谷一脉功法特异，尤其不便于收集情报。我和霜儿对华映宏并无恶意，对神工宝藏也没有什么野心，只想帮助华映宏顺利取得天书。你心月师姐的伤，毕竟是因霜儿的过错造成。”

花解语轻声道：“心月师姐的伤势甚重，想来华映宏绝不会拖延太久，或许近日内就会动手。师叔若是有心相助，不妨紧盯城内各大势力人手的动向。解语若得到什么消息，也会第一时间告知。”

“那就好，”练惊虹点头道：“我这些日子都会住在寒月山庄，你应该知道那地方。还有一事，听说解语楼在明码实价预售自由盟飞龙战艇的制造之法——”

“其实那战艇制造之法，是华映宏托解语楼出售，”花解语对华映宏解决了她的这道足以令“解语楼”招牌蒙羞的大难题甚是感激，加上早已暗生情愫，心中天平已有微妙的倾斜，接着道：“出售所得，九成归自由盟，一成归解语楼抽取中介费用。若师叔或西凉李氏家族想要，解语最多只能免除解语楼应得的那一成之数。”

因解语楼与“问剑阁”、“绝情谷”同宗同源，所有对外出售的情报对一阁一谷俱是免费提供，但代客户出售的情报却是例外，要依足规矩收费——这也是解语楼成为“天下第一楼”金字招牌不倒的原因之一。

“华映宏会出售这样厉害武器的绝密情报？”李寒霜在一旁冷声道：“只怕其中有诈吧？”

“是真是假，解语楼还能辩别出来，”花解语的性情与南宫楚楚有几分相似，同样外柔内刚，闻言立时有些不悦地道：“练师叔，解语身子虚弱，若没有其他的事，想休息一下。”

花解语话里“送客”的意思，傻子也能明白。李寒霜对华映宏心中有气可以理解，却不该怀疑“解语楼”的金字招牌！

“那师叔先告辞了，”练惊虹无奈起身道：“有什么消息，还请解语看在同宗同脉的份上，不吝相告。”

练惊虹心中微叹：早知李寒霜一出口就会将气氛变得如此僵，就不带她来了。与处事稳重、思虑周全的花解语、水心月相比，同为如意宗一脉的李寒霜明显就差了许多，更不用说与那惊世奇才华映宏相提并论了！

“练师叔，其实九阴绝脉并非不可治疗的绝症。”在送客出门之时，花解语心中有些不忍地道：“据神医门的白思思姑娘所言，此绝症有一人可治。”

“谁？”练惊虹和李寒霜本已迈出楼门的脚步突然停下。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竟使冷若冰霜的冰美人李寒霜的娇躯也有些颤抖！毕竟花信年华的少女，谁能够真正漠视自己的生命呢？

“只是若心月师姐的伤好不了，那人却未必肯出手相救。天下间，恐怕也没有人能请得动他。”

花解语轻轻地叹了口气：华映宏与李寒霜之间因为水心月重伤垂死，留下了一个死结。以他爱憎分明的性情，就算只是举手之劳也未必肯出手相救，更不用说那救治之法甚是凶险，搞不好会让施救之人丢掉性命！

“难道竟会是华映宏？”

练惊虹和李寒霜两又美目对视了一眼——老天，怎地这样会捉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