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生生宣泄后,张嘴“哇呜”就放声哭了出来。
她一面抹着泪,一面跳下床,“呜呜嗯嗯”啜泣着,快步往前拉开了衣柜的移门,而后抽出旁侧行李箱打开,把中午程念樟帮她挂好的衣物,又一件件给全数扔了进去。
“你发什么疯?”
程念樟这次没像从前那样,摆出副冷眼看戏的旁观者姿态,他现下应是真的有些心慌,踩地后想也没想,伸手就把她给拦腰捞到怀里,环臂死死圈禁着,根本不给罗生生任何逃离的可能。
“你骗我!从前骗我!现在还要骗我!那么喜欢召妓,你以后就去找鸡好了啊!!”
“罗生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难道说错了吗?”
就没一句对的!
手臂在无觉间施力,将她越箍越紧,带起男人筋肉的一阵剧痛。
然而程念樟现时根本无暇管这些肉身遭的罪,罗生生的话,引战的意味太浓,一瞬就激出了他的怒气。
在惩罚似的掐抱过后,他逐渐去掉力气,试图趁着松缓的当口,将卸下防备的罗生生再度转身面向自己。
“你……唔嗯……”
罗生生回头还没来得及诘问,就被深吻给缄了口。
男人在后背游弋的大手,将她内衣的暗扣用蛮劲扯断,搭扣回弹时击中了背肉,不禁让罗生生哑叫出痛。
勒人的胸托随之松散,女孩的左乳刚得自由,又马上落到了程念樟的手中。
顶灯照亮他们彼此,此时罗生生白嫩的胸肉上,季浩然的指印已消退无踪,徒留下昨夜吻痕,像夏天里蚊叮的血包般错落星布着。
程念樟垂眸扫了眼身前,戾气舒缓,他慢慢抬手,用掌心罩拢住柔软,拇指定在她娇俏的乳首,快速拨动,舌尖也配合着他指端的动作,跟着同频地在口中挑弄。
“嗯……”
感受到女人肉粒愈加硬挺,他佯装细喘,停吻后,俯首抵上罗生生的前额,寻到她的右手,将两人指缝交错着紧扣,用他暗沉的低嗓,凑近女人耳边蛊道:
“想做了吗?”
他口中的气息包含着烟草的余香和伤后血的甜腥,杂糅的气味弥散鼻端,瞬间将这句直白的求欢,蒙上了鬼魅与诱惑的色彩。
可能连程念樟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已经开始习惯对她讨好,从前那些不屑用的算计,如今用起来……是一招更比一招熟稔。
问完,这男人努了努嘴,状似无意地将手背伤口再次展现在她眼前,握拳时,嘴里漏出“嘶”声,辨不清是真痛还是装出的疼。
原来他玩起招式来,竟然是这副样子……
罗生生见状只皱了皱眉,说不心疼肯定是假的,但她此时身体虽已兴奋,头脑却比往常都要清醒。
她知道。
这人就是个惯骗。
不止骗,还爱耍心计。
“程念樟,其实是不是和谁做,对你来说都是一样的?”
没等来预想中的关切,程念樟脸色瞬变。
他本欲捧她侧脸,听言后,手伸半路,停顿一秒又屈指收了回来,看着她的眼神也不复刚才浸润了欲望的迷色,反而沉淀露出了他惯常的冷淡,瞳色逐渐晦暗,让人难辨情绪。
“什么意思?”
他沉声问。
罗生生不想再着他道,于是偏头躲了躲,抬手抵住他的胸膛,分开了一些两人的距离。
“没什么意思。我多少知道的,等宋远哲真不要我了,我也就没什么利用价值可言。到时候提起罗生生,别说女朋友,估计在你心里,我连外面的野鸡都比不上吧?至少人家还是你主动带回去的!我呢?嗯……我呢?”
大概觉得太自贱,句尾“倒贴”的字眼,硬是被这女孩给咬牙生吞了下去,算是给自己留些体面,不至于在他跟前自揭了卑微,丢掉了身段。
这段话从头到尾,程念樟都听进去了,句意递进,越到后程,就越不中听。
罗生生本心里十分清楚,程念樟根本不会下作到她说的这种地步,但有些难听话,情绪上来了,是由不得人过脑的。
“呵,利用价值?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一点。”
罗生生话里那些所谓的算计,在程念樟听来,只觉得幼稚和可笑。
她能帮他从宋远哲身上套到什么?
他宋远哲又算是个什么东西?至于他来这样大动干戈?
“哦……那就是连利用价值都没有了,就是个纯粹的泄欲工具吗?”
泄欲工具?
“罗生生!闹够了没有?”
程念樟吼她这句时,无论表情还是语气……都暴露了凶相。
心脏被他吓得咯噔一跳,哭意莫名就翻涌着开始上蹿了出来。
罗生生勉强克制住情绪,吸了吸鼻子,用稍稍平和的语气,按照自己心里的步调,娓娓与他说道:
“你当时电话不接,信息也不回,我就骗自己,你是在忙,在生我气;明知道是被冷暴力了,我也总会先反思我自己的问题,怪自己不专一,怪自己没能力处理好这段情感关系……”
她说到这里,估计是想起了些往日的心酸,嘴巴瘪着尝试梳理了会儿情绪,顿了两秒后才继续开口:
“分开的那几天,我其实想了好多好多事情,想我哥哥,想我妈妈,想宋远哲的腿,想他动不动就要毁人的脾气,想你的电影,想你心里肯定还有比恋爱更重要事情……你知道吗?这些所有的问题,所有的坎坷,想到最后,解决方案都只有一个,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离开你呀……其实我一直知道的,只要放弃掉对你的执念,很多问题就根本算不上问题了……对我好,对你也好……”
说到尾音,眼泪再难忍住,罗生生抬手抹掉水渍以后,她的整个眼周几乎全被妆容晕花,后面越是揉,惨象就越是严重。
程念樟听了这段话,神情有片刻顿塞。
“离开”“放弃”这几个字,她说时声音带着颤抖,咬字也含混不清,但他却依旧将它们捕捉地格外明晰。
按照往常惯例,这个男人此刻应当已经做好用冷语浇醒她的准备。
程念樟本质是个极其厌恶矫情和自溺的人,但今天的他,在这几秒难耐的间隙里,喉结一直吞动着,却是欲语无言。
待终于过掉了鼻酸的劲头,罗生生觉到了头疼和无力,于是便后退了半步,坐回到床沿。
她整个人耷拉着,叹出几口浊气,而后牵起男人的手,又仔细看了看伤势,见这人刚结痂的伤口绷出了脓血,她当下没忍住怜惜,对着他的手背鼓嘴吹拂出凉气,算作安慰。
“平安夜那天我好高兴的,就因为你当时回了我一句‘圣诞快乐’,就一句‘圣诞快乐’……我把所有糟心都抛掉,就单纯地高兴,真的好高兴啊!高兴到误以为你也是在等我的,你也有在考量着我们的事情。”
话意断在此处,女孩蓦地垂头,眼泪落在程念樟的手背,划过骨节,刺痛了他绽肉的伤口。
“别哭……”
莫名又开始心慌。
程念樟知道她在拿捏自己,情绪的表达里多少还有些演的成分,但清楚归清楚,心悸感照样还是会不断来袭。
罗生生沉静了会儿,想通了些东西,而后调整心绪再次抬头,对向他时,面色倏尔转冷,语调亦变得有些阴沉。
“可是我刚刚才知道,你根本就没等我,那句‘圣诞快乐’,只是你和妓女厮混以后,随手回复的一个消遣而已。”
“不是的。”
“呵……你和她做爱的时候,我像个烦人精一样不断找你,还发消息说我想你,当时程念樟你是怎么想的呀?是不是觉得我特像个笑话?昂?”
罗生生虽然在讽自己是个笑话,但看向程念樟的眼里,却全是轻蔑。
“没做”
“嗯?”
“生生,我没和她做。”
程念樟说时,双膝缓缓蹲下,尽量让视线与她平齐。虽然动作生疏,但大概还是能看得出几许他想哄人的意思。
“那晚没和她做爱,而且我也不烦你。”
“嗯?”
这人的委屈呐……
本质是不能哄的。
越哄只会越觉得委屈。
这不,他一哄,罗生生刚才好不容易憋住的情绪,又瞬间濒临失控。
“呜哇!!!”
女孩现在也顾不上自己在他眼里是美是丑了,仰起头,咧开嘴,直接朝向天花,就是一顿爆哭。
“好了,好了,好了,不哭,乖”
程念樟又再与她凑近了一些,因嫌半蹲太过生分,这男人干脆直接坐跪到了地上,挺直背脊后,伸手揽过罗生生的脖颈,好让两人前额能够再次相抵。
他没谈过正经恋爱,安抚的手段还停留在孩提时的经验。
那时候十几岁出头的罗生生每次哭鼻子,他也只会像现在这样,轻拍她的背脊,站在边上说这些笨拙而无用的废话。
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有些事情,不光她没长进,原来他也照旧。
“你每次……呜……每次都不讲实话!上次苏岑也是!都要被抓到才说……哼!抓到了也没用!你照样还让她碰你,还和她出去单独抽烟,而且居然还要跟她去拍吻戏!我都说了我不喜欢!不喜欢!不喜欢了!!但你根本就不听!根本不在意我的感受!一点都不!”
“好,我知道,下次不会了。”
男人抬手,帮罗生生清掉余泪,拇指在她哭肿的眼下来回摩挲。一些回忆跳闪,让他记起了之前,她也总爱这样捧他的脸。
人的情绪,就是张滋养怪诞的温床。
明明是该用接吻休战的时候,他却因为心生缱绻,怕她感知不到诚意,而起了退缩的心思。
罗生生压住哽咽,乜眼对上他愣愣的表情,想也没想就命令道:
“你说你错了。”
“我错了。”
“错哪里了?”
女孩挑眉,终于问出了这个全天下男人都怕回答的问题。
“哪里都错了,满意了吗?”
“嗤”
程念樟虽然从表情到语气都看得出敷衍,但罗生生听后却没忍住笑,想来应该还是受用的。
罗生生终归还是欠了些定力,程念樟稍一服软就让她忘了前尘教训,也忘了身前的这个男人到底有多诡谲和难测。
“嘶……”
回到舒适区的程念樟,抬眸瞥她神色一眼后,发出了声肉痛的吸气,而后突然就诡异地把头埋进了罗生生怀里。
看状态,好像是脊骨边的背伤发作。
他脊柱周围的肌肉现时正牵筋般地抽搐着,搭配青紫淤痕的视觉冲击,是就算外人看到,都会觉得疼的程度,更别提他自己的体感。
“怎么了?”
罗生生原本还想继续发难,因他突来的这下,步调彻底被打乱,她一时竟想不起下一句该质问的,到底应是苏岑,还是平安夜他召妓的事情。
好像问什么都不对,于是她只得轻柔地替程念樟按了按伤处周围。
“别摁,嘶……疼。”
罗生生听闻,以为是手重了,吓得赶紧松手。
“要不我们去医院吧,或者让小谢叫医务老师过来帮你看看,这样不行的,这种伤第一天都这样,第二天要痛死的!”
“没事。”
“怎么会没事?”
他这么吃痛的人都叫痛了,鬼才信他没事。
“多做几次就好。”
“嗯?”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