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一)

随着门吱扭一声响,办公室门洞开,门外白晃晃的西坠日光立刻直射进来,晃得我眼睛都快睁不开。就见我的助理小陈站在门旁,从他身后转出一位伊人。随着门被小陈关上,我才看清这是一位让我见了头大如斗的伊人。我现在宁愿她是乔蓓蓓,也不愿是眼前的这个女人。我自以为神机妙算,料定来人应该是不男不女乔蓓蓓,却未曾多想她竟然是胡冰。

胡冰轻移莲步,挎着她的橙色普拉达女士包几步来到我桌前,轻绽朱唇、眼含春色、燕语莺声地叫了我一声:“贺大哥,我来看你来了。你欢迎吗?”

闻得此声,我虎躯一震,不由得站起,心里暗叫:来谁不好,怎么来的是你。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我同时发现,低头抽烟的郎鑫听得此声也忽地从沙发上起身,嘴大张着呆立在茶几旁,手足无措。

胡冰这时只顾盯着我看,没有发现身后的沙发区还站着一位“故人”。加上办公室门已被关上,所以她毫无顾忌、亲亲热热地冒出刚才那一句无比暧昧的热络话,让我顿时面红耳赤、一身冷汗,在郎鑫面前似乎已被扒光相仿。

“啊……啊,怎么是你啊,你怎么……来我……到这里了?”我张口结舌、语无伦次道。

胡冰瞧着我的窘态,巧笑嫣然道:“怎么,贺大哥,我来了你很意外吗?”

我还是有些慌乱道:“没……没意外,不,当然是……很意外。只是不知你到我这里……有何贵干?”

胡冰不等我让座,就稳稳当当地坐进我办公桌前的皮椅里,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故作娇嗔道:“怎么,没有贵干我就不能来吗?看看你不可以吗?”

我稳住心神,急忙正色道:“现在是办公时间,我在会客,你找我有公事的话,得有个先来后到。”我这话言外之意是提醒胡冰我的办公室里还有人。

胡冰果然机敏,她转头四下打量,一眼就看到了她身后的郎鑫。我看到她的表情也很震惊,但那震惊在她脸上只是一闪而过,马上就归于平静,她好有大将之风。但不管怎说,我办公室里立刻陷入一片沉寂,三个人一事都嘿嘿无言,尴尬万分。

最终还是我开口说了话:“胡冰,你和郎总应该认识吧,今天你既然……既然来了,我们还是坐在一起聊聊吧。刚才我还和郎总说起你们的事,我还在劝郎总和你……”

郎鑫这时也开口说道:“哦,贺总,既然你有客来……,那你们先谈吧。我们的公事已经谈的差不多了,我再去找涂总说点事,就不打搅你们了。”

郎鑫说罢就要走人。我急忙从办公桌后转出,快步挡住郎鑫的去路,“郎总,给我一个面子,你不能现在就走。我有话想和你们两位说……”

胡冰也站起身,背着她的挎包说道:“贺总,还是你们聊吧,看来是我来的不是时候。我找你虽然有事,但不急这一时,改日再谈好了。”说着话她也要走。

我急忙移步挡在门前说道:“你们两个难得在我这里聚首,怎么都要急着走呢!我想你们虽然离了婚,但毕竟过去也是亲人,不能离婚就成了视而不见的路人。在我这里碰了面,彼此不打一声招呼就闪人,也太不给我这个主人面子了。大家还是一同坐坐,聊上几句,哪怕就是聊聊我这里的茶好不好喝呢。你们都坐到沙发这边来,喝上一杯茶再走也不迟,否则显得我太缺乏待客之道了。就瞧在我的薄面上,哪怕是坐上几分钟也好。”

我说完话,就走过去一把攥住胡冰的一条胳膊,强行把她拉到沙发区,把她安排到郎鑫对面的一张单人沙发上坐下。然后我把站着的郎鑫也按倒在沙发上坐下,这才打开办公室门,招呼我的助理小陈给我这屋里的两位客人上茶。随后我坐在二人之间的沙发上,准备说辞。

小陈很快沏好两杯特级龙井茶端了进来,分别摆在胡冰、郎鑫面前,又拿起我常用的老板杯沏了一杯龙井茶,放在我眼前的茶几上。

我看到小陈忙碌之时,这两位客人各自一声不吭地扭头看着一边,不愿对视。我故意开玩笑、打哈哈道:“这是特级龙井,今年的新茶,我好不容易在沁园茶庄淘碌到的。二位,各自端杯品一口嘛,替我品品是不是我买了假货、旧货。如果是假的、旧的,我待会儿撸胳膊挽袖子就去沁园茶庄找老板算账去,非抄了他的摊子不可,连我他也敢骗!”

胡冰被我的话逗乐了,她莞尔一笑道:“怎么,贺总还会上演全武行,我倒要看看你的拳脚功夫如何。即使是真的,我喝了也会说是假的。”然后她姿态优雅端起茶杯,小小地抿了一口茶。

我扭头看到郎鑫黑着脸也端起茶杯,咕噜喝了一口茶,才皱着眉头放下茶杯,但是始终不出一声。

我拍着我的大腿道:“完了,沁园茶庄老板今天一定没烧香,要触大霉头。你们二位,一位喝了,不管真假也要说是假的;一位喝了只是皱着眉头一声不吭,这茶必是假的、旧的无疑。待会儿你们都跟着我去找茶庄老板的别扭去。有二位添拳助阵,老板一定是好话说尽,脑袋磕出碗大的包来也未必能过了这关。哈哈……”

我极力想活跃气氛,俏皮话随口拈来。胡冰听了捂住嘴轻笑起来,姿态娇俏动人。

郎鑫却在一旁连忙说:“贺总,动拳脚使不得,使不得。这是真的,真的,不是假的!”

“哦,你说是真的。那我看你刚才喝茶的样子好像很不受用,我还以为我真的花大价钱买了假货呢!喝口龙井茶你都这样,那你要是喝苦丁茶,不知道会痛苦到什么程度,那卖茶的老板还不被你冤杀了啊!”

郎鑫被我的俏皮话难得地逗笑了。他一笑使脸上的遍布的皱纹堆积起来,显得更加苍老,使我不由得感到一阵为之神伤。本来我对郎鑫的迷奸作为和换妻行径所不齿,但回想起他刚才对迷奸秦欣的行为所做的忏悔,也多少能体会到他良心未泯。再看到他的容貌因为妻子出轨一事摧残的与年龄不相称的苍老,不由得怜悯顿生。他们二人本来都有过错,不能简单地全归咎于某一人。

我故作轻松道:“今天我难得同时见到二位,因为各种机缘巧合,我和你们还都认识,都有过言语上的深交。说心里话,我很为你们的事情惋惜,走到今天这一步,你们作为当事人,就没有什么后悔的地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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