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五蛇为辅,不令而行

耿照心头一揪还未放下,又听一人风风火火奔来,沐云色急道:“我听说耿兄弟病了,昨儿不是好好的么?”脚步声戛然而止,如遭阻拦。一把清脆动听的嗓音道:“沐四侠莫着急。他是水月停轩的客,先让我师姊瞧瞧罢。”寥寥几句,淡然的口吻却无转圜,竟是染红霞。

耿照欲哭无泪,分不清那李锦屏是去唤人呢,还是敲了开饭钟,怎地一干人等全来到了舱门外。许缁衣连唤几声,略微侧耳,房中却没甚动静,凝神扬声道:“耿大人,我进来啦!”不待门中呼应,运劲一推。

众人涌入舱中,只见屏风推开,耿照穿得一身雪白中单,盘腿坐在榻上,手拿湿布巾揩抹口鼻,一脸灰白,似是刚呕吐过的模样;符赤锦跪在她身后,仔细为他摩挲背心。两人均是衣着完好,的确不像有什么私情。

沐云色一看,心中的大石登时落了地,笑道:“耿兄弟,你昨夜喝高啦,这是宿醉。头疼个半天,再吐过几回,也就好啦,咱们今晚再去喝!”染红霞瞥他一眼,俏脸微沉,神色颇为不善。沐四公子何其乖觉,立时含笑闭嘴。

许缁衣为他号过脉,唤方翠屏让厨房再熬醒酒汤,那李锦屏细心周到,本想留她服侍耿照,眼角一掠过师妹的面庞,心思已转过数匝,面上却不动声色,温柔笑道:

“多亏得有符姑娘照拂。我见姑娘手法娴熟,可是出身杏林世家?”

符赤锦于医药一道,所知不脱习武范畴,又不是打穴截脉,哪有什么特别手法?却不得不顺着胡说八道:“代掌门见笑啦。我公公曾做过跌打郎中,我也只是胡乱学些,不能见人的。”

许缁衣微笑道:“大隐隐于市,符姑娘家学渊源,我等便不打扰啦。待耿大人身子好些,再来探望。”率先起身,行出舱去。她一走,方、李二屏也跟着离开;染红霞扶剑转身,踩着一双长腰细裹的蛮红劲靴,看都不看二人一眼,沐云色亦随之退出舱房。

舱门掩上,耿照精神一松,颓然坐倒。符赤锦叹道:“死了,一场白忙!你的染姑娘可上心啦。许缁衣这女人赶尽杀绝,一点余地也不留。你趁早找个机会,向染姑娘表明心机罢,省得夜长梦多。”

耿照摸不透女子心思,回想适才染红霞的神情,猜也猜得是大大的不妙,一时懊恼、颓唐等齐涌了上来,赌气道:“都是你们说的,干我底事!怎么你们一个个,都咬定了我……我……”

“咬定你喜欢染姑娘,是不是?”符赤锦噗哧一笑,故意逗他:

“傻子才看不出啊,耿大人。你信不信,就沐四侠看了几眼,现下他多半也知道啦!我们不但看出你对她有情意,她对你也格外不同。若非搁在心尖儿上,放也放不下,谁理你跟哪个女人同一张床?”说着咯咯笑起来。

耿照说她不过,闭起嘴巴起身穿衣。符赤锦平素牙尖嘴利,此际倒也不追打落水狗,双手迭在膝上安静闲坐,片刻才拣了条素雅的绸带子替他系腰,动作轻柔利落,说不出的动人。

耿照见她双颊晕红、胸颈白皙,模样像极了一名柔顺的小妻子,心中不豫早已烟消云散,暗忖:“她处处都为我着想,我这是同谁负气?”低声道:“宝宝锦儿,对不住,我知你是为我好。”

“谁为你好了?”

符赤锦也不抬头,似是专心为他理平衣褶,菱儿似的姣好唇抿一勾,自言自语:“这么心软,最招女儿家喜欢。但若真要讨到知心美眷,心肠得硬些。”说着俏皮一笑,隔衣拍了拍他结实的胸膛。

耿照也笑起来,叹息道:“宝宝,你这么好,谁要娶了你,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符赤锦娇娇地瞪他一眼,笑啐道:“呸,谁要你来卖好?你想我给你烧饭洗衣、伺候你穿衣裳洗脸么?作梦!我从前嫁人,是因他又乖又听话,什么事都只会“之乎者也”穷摇脑袋,傻气得很,怎么欺负他也不生气,可不是给他做婆子婢女。”

那便是她口中的“华郎”了。是什么样的男子,才能掳获宝宝锦儿的芳心?耿照好奇心起,没怎么细想,脱口道:“你丈夫一定是很好很好的人,才能娶到这么好的宝宝锦儿。”

符赤锦微微一笑,低头不语,继续替他整理衣衫,气氛一下便冷落下来。

耿照自知失言,讷讷抓了抓头,既心疼又懊悔;符赤锦既作若无其事状,再说下去只会越弄越僵,沉默似是唯一的解方。他安静片刻,忽想起一事:

“是了,宝宝锦儿,你知不知道“化骊珠”是什么?”

符赤锦敛起嬉戏打闹的神气,肃然道:“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这三字是帝门的大秘密,你打哪儿听来的?是那骚狐狸么?”

耿照说明五绝庄所遇,为掩去珠子被吸入体内一节,同时顾及《夺舍大法》的秘密,故省略开盒之事未提。在符赤锦听来,亿劫冥表自还在庄内密室之中。

“弦子带回这个线报,五帝窟那帮人该乐歪啦。”

她美眸一亮,明明是精神大振的模样,口气却仍是冷冰冰的,尖翘的琼鼻中轻哼一声,抱臂冷笑。“只可惜你二人出入密室之后,岳宸风那厮多疑深沉,必定改变藏宝处,终究是一场白忙。可惜!”

耿照倒没想过自己的刻意隐瞒之中,竟有如此漏洞,强笑道:“五绝庄的机关中枢我见过,知道还有什么地方能藏。既要犯险,起码要知道化骊珠是何物,若只是金银珠宝一类,就免了罢。”

符赤锦摇头。

“我有言在先,在我心中,没当自己是五帝窟的人,才不管她们死活。”她正色道:“但化骊珠牵涉太大,我不能对你说,这自也不是信不过你,你自己问漱玉节好了。我只能告诉你:失却此珠,帝窟纯血绝矣!你说严不严重?”

耿照蹙眉道:“既然如此,还是得尽快走一趟莲觉寺才好。”

符赤锦道:“是呀是呀,你救了骚狐狸的蠢女儿,人家正翘着毛尾巴等你呢。”

耿照明明觉得这话不妥,但她一本正经比手划脚,说得有鼻子有眼,脑海中不由替漱玉节的端庄形象勾上了一蓬毛茸茸的翘尾巴,“噗”的喷出一口茶。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静默片刻,一齐捧腹大笑。

“你……你这话真是太缺德了!”

“你笑得这么大声也很缺德啊!”

◇ ◇ ◇

两人稍事整理,连袂而出。染红霞的舱房位于第五层甲板,自是男宾止步,一出房门,便见李锦屏守在转角廊间,远远见得二人,眯着弯月儿似的杏眼迎上:“典卫大人好些了么?”

“呃,是……好得多啦,多劳姊姊费心。”

“又不是我们费心。”转角处方翠屏突然冒了出来,没好气的一瞪,翻着美眸啐道:“代掌门来请典卫大人过去用早饭。”瞧她的神情,十之八九已知适才之谬。李锦屏用手肘轻轻碰她一下,方翠屏怒道:

“你撞我干什么?又不是我没事儿骗人。”气呼呼的扶剑转身,结实的小屁股一扭一扭的,分不清是赌气还是带路。耿照尴尬已极,倒是符赤锦一派从容,径自敛眸垂颈,安静跟在后头。

许缁衣在第三层甲板后进的指挥室摆布早膳,命厨工以切细的鱼脍煮成热腾腾的鲜鱼粥。那鱼生极是新鲜,切成细脍后径铺碗底,撒上姜丝葱珠,再以熬得细滑的晶莹滚粥一烫,清香四溢、生熟合度,最是适口。她长年茹素,自己碗里便只盛白粥。

桌上摆着五六碟小菜,同座的还有沐云色、染红霞。许缁衣身边空着一位,她微笑解释:“我三师妹家里乃是京中望族,今儿天未亮便出发去迎接皇后娘娘啦,这是她的位子。”

耿照听过“蝶舞袖香”任宜紫的名号,这位三掌院的年纪虽与他相仿,大名却已轰传江湖,不但剑艺曾受三大剑门的首脑肯定,为其师杜妆怜赢得“天下择徒授徒第一”之誉,更是无数正道弟子魂牵梦系、念兹在兹的梦中情人,美貌家世无一不备。

生鱼粥十分糯滑可口,越浦是东海第一大河港、漕运中枢,这里的鱼货若还说不上鲜,普天下再无鲜鱼可言。符赤锦的座位被安排在耿照身边,染红霞却恰恰在他的对面;席上唯二不交谈、不对眼,宛若分置两界的人偏偏直面相对,当真是尴尬到了极处。

沐云色敏锐察觉,索性东拉西扯,与众人攀谈。他见识渊博,熟知武林各家的掌故,阅历又极是丰富,席间迭出妙语,未有一刻冷场。耿照心中感激,沐云色与他交换眼色,潇洒一笑,心照不宣。

染红霞放落筷子,低声道:“我吃饱了。诸位慢用。”便要起身,碗里的粥还剩下大半,鱼片更是连动也没动。

许缁衣取绢儿按了按嘴角,怡然道:“妹子先坐会儿。待用餐完毕,典卫大人有要事与众人说。”染红霞肩头微动,又木然还坐,宛若一只莹然俏美的玉观音。

沐云色持羹入口,目光扫过席间诸人,暗忖:“代掌门若非不谙风月,也未免太过无情。她师妹咬牙按捺、耿兄弟如坐针毡,两人都痛苦至极,何必硬凑一桌?”正要发话,忽听符赤锦细声道:

“我也吃饱啦。江湖之事,奴家不敢与闻,请先容我告退。”便要起身。

“符姑娘怎知我等要议的,是江湖之事?”许缁衣淡然一笑,随口问道。

符赤锦俏脸微红。“几位都是……都是大人物,奴家一介小女子,无论各位议什么,我……我都是不懂的。”语声虽是怯生生的,应对却是不慌不忙。

许缁衣笑道:“姑娘客气啦。翠屏,带符姑娘去二掌院房里歇息。”

染红霞身子一颤,面上冷冷的没甚反应。符赤锦暗自咬牙,总不好说“我去代掌门房里”,这记闷棍算是严严实实吃了下来,既无见缝插针、寻隙反击的机会,索性敛衽施礼,随方翠屏退了出去。

许缁衣命李锦屏收拾桌面,屏退闲杂人等,对耿照道:“典卫大人,沐四侠与我师妹都是亲身会过妖刀之人,他二位忠忱可表,人品、武功也都是挺身抵抗妖刀的上上之选。你答应告诉我的事,我想让他们也听一听。”

耿照心想:“也对。二掌院是水月一门的栋梁,沐四侠更是琴魔前辈的亲传,深受韩宫主信任,他们才是萧老台丞所需要的“力”。”想起萧谏纸之言虽觉气馁,仍勉强打起精神,将对老台丞说的源源本本再说一遍。

沐云色听完,不由皱眉:“老台丞的意思,我不明白。昨晚我与耿兄弟交过手,要说他的武功造诣帮不上忙,那也用不上我了,降妖除魔的力量不是越多越好么?”这话却是对着许缁衣说的。

上回他与谈剑笏、许缁衣齐上流影城讨人时,便对这位娴雅端丽的代掌门很是佩服。她从些许的蛛丝马迹,推出断肠湖与灵官殿的事件背后有耿照这么个人存在,断定横疏影不会爽快交人,条理明晰、眼光奇准,在三人之间隐为马首。

萧谏纸行事难测,沐云色百思不得其解,习惯使然,直觉便向许缁衣寻求答案。

许缁衣含颦不语,凝神片刻,才轻声道:“或许老台丞的意思是:妖刀并非什么怪力乱神的天降魔物,而是一桩阴谋。

“对付妖物,就好比是猎人打虎,利械深壑备齐了,一拥而上便是,人多自是助力,总是不错的。对付阴谋家却不然,稍有差池,自相残杀所造成的伤害,只怕还远在尖牙利爪之上。老台丞要的非是伏虎屠龙的盖世英雄,而是想掌握七派首脑,令其一心。”

沐云色与染红霞目光交会,两人均亲身领教过妖刀的异能,只觉此说未免不切实际--纵使世无鬼怪,妖刀总是异物,汇集众人之力围捕销毁,总比放任拖延、去搞什么团结七派要强。

非是他俩迷信,沐云色熟知江湖运作,染红霞自身更是水月停轩的第二把交椅,正道盟会见得多了,明白“团结七派”云云不过是空口白话。各派既有门户成见,利害纠葛,倾轧又深;林林总总,岂能于一时三刻间放下?萧老台丞所求,实如书生抨政,只见其迂。

“《东海太平记》我也读过,萧老台丞通篇所言,不过“世无鬼神”四字。”沐云色傲然一笑:

“他要花偌大心神统合四剑三铸,也须看妖刀等不等他。况且,老台丞毕竟是朝廷之人,只消妖刀没杀过白城山以西,朝廷未必当作一回事;若要信他,不如相信自己。我师父与三师兄俱折于幽凝,我与妖刀势不两立!”

染红霞道:“妖刀至邪至恶,流落在外一天,不知要害多少人。我也以为不能久待,妖刀是魔物也好、阴谋也罢,都须尽快毁去或封印,免增伤亡。”

沐云色抚掌道:“二掌院说得是。老台丞若再观望拖延,不肯出来领导除魔,我们就自己来!三十年前,先师与杜掌门等“六合名剑”降服妖刀、拯救黎民之时,也不见有什么朝廷来协助。”见许缁衣始终未开口,转头问道:

“代掌门说是么?”

连唤几声,许缁衣才回过神来,轻摇螓首。

“我思虑较慢,一时想出神啦,沐四侠莫怪。”

“莫非代掌门发现了什么蹊跷?”

许缁衣轻掠发鬓,悠然道:“我是想,在萧老台丞心中,倘若当真团结了七派,令其一心,该由谁来领导?是天门鹤真人,还是贵宫韩宫主?青锋照的邵家主博施恩而周济众,声望极隆,赤炼堂雷总舵主更是一呼百诺,手绾数万帮众的大豪杰……谁来担任这个七派盟主,才能服众?”

沐云色心中疑惑:“她说思虑尚不及此,居然非是客套。不可能发生的事,有甚好想的?”信口回答:

“自是由他自己来做了。鹤着衣虽较年长,声望远不及萧谏纸,我家宫主年纪尚轻,且无意于此,自也不来争抢。青锋照、赤炼堂两家素来有隙,谁做盟主,另一家必定退出。而邵咸尊澹泊名利,约莫不肯居首;赤炼堂却是做惯朝廷生意的,不会开罪老台丞。算来算去,也就萧谏纸自己最合适。”

许缁衣娴雅一笑。

“我也是这么想。”

沐云色心领神会,一下子突然明白了她的思路,沉吟片刻,淡然笑道:“统合四剑三铸、选出个令出必行的盟主来,这都是不切实际的念头,想到头发白了,也不可能成真。代掌门识见过人思虑深远,若要主持灭魔大计,我头一个参加。”转对耿照一笑:

“耿兄弟本领高强,若没别的话,我便算上你一份啦。”

耿照见许缁衣含笑投来视线,竟未出言反对,一下子不知该怎么回答。

萧谏纸要他走,许缁衣看样子并不反对他留,他与沐云色甚是相得,一加一减,似没有拒绝的道理;但对席染红霞冷冰冰的模样,又令他坐立难安,恨不得抛下这一切夺门而出,再也无须面对这些……

耿照忽道:“代掌门,我今日想出门一趟,送……送符姑娘返家。她不是武林中人,原不该涉入武林之事。”沐云色、许缁衣闻言微怔,都觉此时说这话不适当,染红霞面如死灰,直挺挺的僵坐不动,目光径投舷窗之外,焦点却凝于虚空中。

总算许缁衣反应机敏,颔首微笑:“如此甚好。我唤二屏登岸雇车马,陪两位走一趟。”

莲觉寺内有集恶道潜伏,李、方二姝花朵似的妙龄少女,别说驱车上山,就连靠近也有危险。耿照胡乱摇手:“不、不必……不必客气!我来即可,毋须劳烦二位姊姊。”黝黑的娃娃脸胀得枣红,说是无事,任谁也不信。

许缁衣不动声色,微笑道:“那我让她们雇好车马,供典卫大人使用。是了,不知符姑娘家住何处?若是路程远些,须雇一辆结实大车,跑的路才能长些。”耿照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但不答又显得太过奇怪,只好说:

“说是在阿兰山附近的一个小镇集,符姑娘认识路的。”

“典卫大人何时回来?还是……便不回来了?”她问。

耿照估量在莲觉寺与漱玉节会面、商讨化骊珠之事,最少也要一天。为防时日说得少了,许缁衣派麾下的弟子去阿兰山附近寻找,害了这些天真烂漫的无辜少女,便道:“约莫三天罢。途中若遇本城人马,我会派人回报代掌门,再约期拜望。”

许缁衣含笑点头:“还是典卫大人设想周到。”命二屏登岸雇用车马。耿照要自行驾车,连车夫都没要--上回宝宝锦儿在莲觉寺,已害死一名无辜车夫,他心中顾虑,能不要还是不要了。

两人登岸之际,几乎全映月舰上的少女都趴在船舷上围观。

当初孤男寡女同乘一船、在江上漂流之事已够引人遐想了,虽在染红霞的严令之下,“两人均是赤身裸体”的流言到今晨才慢慢传开,再加上“二屏撞见大蛇”的轶闻,少女们都认定典卫大人救了美貌的符姑娘后,符姑娘以身相许,两人情难自己,私订终身,纷纷来争睹这对历劫鸳鸯,人群中独不见染红霞来送。

一名约莫十三四岁、容貌极艳的少女,似与沐云色特别亲昵。少女身穿紫白相间的嫩绸衫子,个子娇小,身形才初初长成,胸前犹如乳鸽娇伏,略微膨起两团玲珑嫩乳,神情甚是桀骜不驯,只在沐云色旁边才稍露笑容;泰半的时间都被许缁衣带在身边,少女阴沉的脸色有着超龄的成熟,令人难以亲近,也绝少与其他同门师姊交谈。

耿照对她似也有一丝莫名的熟悉,然而临行匆匆,不及细问。

沐云色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等你回来,我们再去吃酒。”

“好。”见他一如昨夜,耿照松了口气,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阿兰山位于越城浦近郊,耿、符二人午后出发,半个时辰就转上起伏平缓的丘陵山道,阿兰山的苍郁山形近在眼前。白日里香客众多,车行极缓,两人乘坐一辆篷顶骡车,能遮阳阻风,耿照在车座上持缰驾驶,符赤锦便卷起遮帘,坐在他身后聊天,倒也不甚难捱。

为防万一,耿照对她说了集恶道的事,符赤锦蹙眉道:“想不到连那班牛鬼蛇神也出笼啦,看来这个七玄大会还真有名堂。”

“又是七玄大会!”耿照心中一凛。上回在觉成阿罗汉殿,他与明栈雪偷听阴宿冥、聂冥途对话,曾提及这诡秘的外道之会,可惜点到为止,并未深入,难知底蕴。

“有个自称“鬼先生”的神秘人,传帖七玄召开大会,凡与会者须是七玄首脑,并持有至少一样天宗圣器,方有资格。”符赤锦简单的说了一遍,与耿照所闻出入不多,看来鬼先生的身分来历,连五帝窟也不甚了了,只能以“神秘人”呼之。

耿照沉声道:“这“鬼先生”指明让七玄去争夺妖刀,居心叵测!七玄的首领们为什么要理会他?”

符赤锦耸肩一笑。

“诱之以利、驱之以柄,有什么事做不到?你想想,若有人以雷丹的驱除之法,又或是抓住岳宸风做为交换,漱玉节那骚狐狸只怕像只八爪章鱼,立时便缠了上去,这有什么好惊讶的?”

“鬼先生便是以此为条件,让五帝窟不得不参加七玄大会?”

“我不知道。”符赤锦蛮不在乎地爬梳着乌亮的发梢,笑道:

“这事是我三位师傅同我说的,我跟漱玉节或五帝窟没有这种交情。”

耿照沉吟片刻,忽道:“宝宝锦儿,你口口声声骂漱宗主、骂五帝窟,却为了救她的女儿,不惜求取残页,冒险犯难……我猜若非是琼飞失陷,你断不会如此草率,动手行刺。我不懂,这究竟是为什么?”

符赤微侧着头,勾着尾指将一绺鬓丝掠至耳后,纤巧的耳蜗子透着光,看来便似玉琢。

“我非常讨厌漱玉节,也不喜欢五帝窟大部分的人,就跟他们不喜欢我一样。然而要领导这帮笨蛋,我不觉得有谁能做得比漱玉节更好。若教琼飞的愚行断送了五帝窟,九泉之下,我也不能向姑姑交代。

“现下图谋败露,没法继续潜伏在岳宸风身边了,也毋须再跟五帝窟那帮人虚与委蛇,反正相看两厌,谁得了好处?陪你把化骊珠的下落交代完毕,我会暂时回到师傅身边去,以游尸门的身分参加七玄大会。”

她眯眼一笑。“你若想去开开眼界,不妨与我一道。”

耿照本想将她送回五帝窟,交由漱玉节、何君盼等保护,不想她竟如此打算,心思飞转,点头道:“没关系,你若要进城去找三位师傅,我会送你去的。”符赤锦甚是欢喜,咬着嘴唇娇娇一笑:

“好啊,说了可不许混赖。一会儿你进去同漱玉节说好,我们赶紧下山进城,没准儿还能赶上晚市。”

耿照摇头道:“没这么容易。”闭口不语,神情若有所思。

符赤锦盯了他半晌,笑容一凝,咬牙低道:“跟我说实话。化骊珠毁掉了?”见他摇了摇头,柳眉益锁:“难不成……化骊珠在你手里?”耿照与她相处以来,一向彼此坦诚,不想说、不便说的就跳过不说,即使对方察觉了也不追问,也没多想便点了点头。

符赤锦倒抽一口凉气,勉力压低声音,咬牙道:“亿劫冥表号称永闭不开,你是怎么把它弄开的?”看他沉默不语,灵机一动轻轻击掌:“原来如此,与我想的不谋而合。我早说过,找个刀法利索的,一刀劈开便是!再怎么神奇,也不过就是个黄金盒子,还待怎的?”

耿照摇头道:“不是用刀。那盒子上的小字是首歌诀,我恰巧背过,照顺序一一按下,金盒便自行瓦解。”符赤锦只觉不可思议,察言观色,也不继续追问,笑道:“喂,让我瞧一瞧好不?”

耿照迟疑片刻,低声道:“恐怕看不到。”心想若不能从符赤锦处问出端倪,只怕漱玉节算计精明,更加不可能吐露,遂将当日化骊珠钻进体内、几度迸出莫名奇力的事说了。

符赤锦原本还嘻笑不止,一副难掩好奇的模样,越听面色越沉,温软的柔荑覆住他握缰之手,严肃道:“现下立刻掉头!进城找我三位师傅,或回水月停轩处也行。你决计不能上莲觉寺,若教漱玉节知晓此事,会生生剖开你的肚子取珠的!”

耿照愕然道:“怎么会?我与漱宗主立有盟约,况且,她还需我帮忙钻研祓除雷丹之法……”

“天真!”符赤锦硬生生打断他。“就算你能祓除雷丹,也比不上这枚珠子的价值于万一!若是珠子化在你体内,五帝窟的纯血传承便化为乌有,漱玉节纵遭天打雷劈,也担不起这个罪名!此事若教她知晓,你的性命就难保了。弦子知你吸收了珠子么?”耿照摇头。

符赤锦急道:“立刻掉头!我们快离开这儿!”耿照拗她不过,只得调转骡车易道,一路摇摇晃晃下山。符赤锦神色凝重,拉起马车周围帘帐,自以金红披帛包住头面,又取一条干净布巾替他裹头覆面,以避免被潜行都的耳目发觉。

“倘若运气不好,暴露了行踪,”她拍拍插在座板上的神术刀鞘,正色道:

“一定要杀人灭口。否则一旦被五帝窟缠上,你可没有岳宸风的紫度神掌。”

耿照茫然不解,符赤锦覆着他的手背,低声道:

““纯血”,是指拥有帝窟血统的苗裔。这种血脉非常特别,它在女子身上可以代代延续,却会使男子的生育能力几近于无,纵使他们血统优异,也很难令女子受孕怀胎。要使纯血流传下去,必须依靠化骊珠。

“化骊珠会分泌浆液,称为“龙漦”。把亿劫冥表放上一根空心的铁柱,下置金瓶,龙漦就会从冥表的缝隙中缓缓流出,贮于瓶中,接上一年不过也就一瓶。外岛的男子与帝窟女子交欢之时,只消在阳物上涂抹龙漦,生出来的孩子便有极高的机会拥有纯血,而且大多是女子。”

耿照忽然明白过来。“正因如此,五岛才以母系为尊。只有母族血统方能延续,若与外头一样、以父系为尊的话,根本无法结成同姓亲族。”忍不住问:

“宝宝锦儿,“纯血”到底有什么好?为什么非得纯血不可?在五岛以外的大千世界,再好的血统流传几代,有什么也都淡薄啦,后世子孙纵使长得不像乃祖,或不复乃祖之遗风,那也没什么。五帝窟为何非维持纯血不可?”

符赤锦摇头。

“据说五帝窟至高的“帝字绝学”,须纯血之人才能练成,不过我从未习过帝门武艺,也不知为何如此。纯血女子还有另外一样好处--”说着俏脸微红,迟疑片刻才道:

“纯血女子的元阴极其滋补,对男子练武大有帮助。血统越纯,效果越好。”

耿照经她一说才醒觉,先前在流船中欢好时,每次做完不但不觉疲倦,反而内息充盈,精神畅旺。他本以为是碧火功的双修之效,又或交媾之时化骊珠释放奇力,无形中增强了内力,没想竟是宝宝锦儿的曼妙异能。

他思虑一动,登时明白:“岳宸风每年要帝窟贡献处女,原来是为了这个!”

符赤锦咬牙道:“那厮精得要命,利用碧火神功来采补纯血处女,可达数倍的效果,他这几年武功突飞猛进,所仗便是这一节。他玩腻、采空之后,便命手下涂抹龙漦,奸淫这些进献的纯血女子,然后送还五岛,说是为五帝窟延续宗脉。

“那些可怜的少女身心受创不说,生出的孩子,通通都是岳宸风手下的骨肉。今年他便不打算放还怀上了的纯血女子,算上这六七年来所出生的孩子,将来长大了通通都是岳宸风的子弟兵,父子一般的替那厮卖命。”

耿照听得不寒而栗。

“这化骊珠是什么东西?怎能……怎能有如许异能?”

“你管它是什么东西!”符赤锦柳眉倒竖,咬牙狠笑:

“舍下不管,便自由自在;死守不放,便受制为奴!偏生五帝窟那帮笨蛋,就要挑一条最蠢的路走,苦苦守着什么祖宗成法,鳞族都消逝千百年了,还要这条血脉做甚?安安生生种地过活、养儿育女,有什么不好?”

耿照抓住一丝蹊跷,喃喃低语:“什么鳞族?”

符赤锦冷笑。“纯血女子元阴异常滋补,能助夫婿锻炼武学,收效奇佳,偏偏纯血男子生育力奇低,倘若染指同族之女,最终将导致族裔消亡;外人若以龙漦延续纯血宗脉,所出又多是女子……你不觉得,这一切像是设计好的么?”

耿照一愣。

“纯血女子天资奇高、能力又好,元阴异常滋补,堪称世上最理想的女子。最理想的女子,交由最强悍的卫士来保护,但又毋须担心卫士染指,这群卫士仅有一代的生命,不会为了延续自己的宗族,而被财宝、名利、权力所收买--因为对于他们短暂的生命来说,这些毫无意义。”

符赤锦背对着逐渐沉落的夕阳余晖,原本白皙柔嫩的雪靥笼于一团逆光暗影,只剩一双大眼睛熠熠放光。

“这一切,都是为了鳞族之王而存在。五帝窟的先祖们负有一项特别的使命,在千年以前的东胜洲大地上,为龙族的真龙王者培育皇后。五帝窟五岛,便是东鳞后族的血裔!”

东境传说,玉龙王朝一任帝、发明“帝皇”二字的龙王应烛,在统治大地一百年之后化龙升天,同一天他的儿子玄鳞发现自己再也不能随心变化,只能一直维持人的外貌。

“父亲!”据说玄鳞冲出宫殿,登上龙庭山飞虹顶,对着天边轰隆耀眼的雷电吼叫:“为何如此狠心?若要弃我于此,宁可回幽穷九渊!”

翻腾搅涌的云海中,隐约可见巨大的龙身穿游旋绕,黑压压的布满整个天空,宛若巨霾盖顶。“我儿!”应烛的声音化为闪电,吐息变成狂风,刮得大地之上万物低头:

“幽穷九渊,是我族的归宿!待你功行圆满之日,为父再来接你!”

从那一天起,所有鳞族都失去了自在变化的力量。祂们行走必须依靠双腿,不能再行云卷风,吃人的食物过活,不再以湖海之水维持灵气;娶人类的女子为妻,食、衣、住、行皆与人无异。

玄鳞为维持龙族神力,不肯娶凡女为妻,只得从五臣之家选拔皇后。五臣虽然化作人形无法变化,体内所流却是纯正的鳞族皇血。史书上记载:“龙欲上天,五蛇为辅。”又说五臣:“虎狼不侵,水火不害,烈风雷雨弗迷。后所从出,是为帝守。”

萧谏纸著述《东海太平记》时大笔一挥,将这些悉数删除,说是应烛晚年政局动荡,其子玄鳞联合东方五部族酋首,发动一场流血政变,将应烛放逐海外,登基为新皇。为酬谢东方五部的支持,玄鳞立下“五臣选后”的誓言,从五族中选取妃子入后宫、诞下皇子,隐含有“共享皇位”之意,也为后来玉龙王朝始终不断的外戚之祸种下祸因。

耿照在黄昏里沉默驾车。为了方便说话,避开入夜仍络绎不绝的进香客,耿照刻意不走官道,越走四周越是荒凉,前后渐渐不见行人车辆,若非道路仍十分平直,几与荒郊林野无异。

他一边驾车,一边陷入长考。有神术刀在手,除非倒霉遇上岳宸风,否则就算在野地里过上一宿,也没什么好怕。既已错过入城的时辰,横竖都得在城外过夜,便放任拉车的骡子越走越偏。

按照宝宝锦儿之说,化骊珠若真如许紧要,说不定漱玉节会抄起尖刀,从他脐眼里挖出珠子来。“不过,”他沉吟道:“这化骊珠似与我融为一体,几次临危,都是它救了我的命。我与化骊珠血脉相连,若我死了,珠子又岂能无事?”

“越是这样,越不能在莲觉寺谈。”符赤锦道:

“在她的地盘上便只有一种做法,人是不会自找麻烦的。想打别的商量,须叫她来你的地盘,投鼠忌器,她或许愿意一听。你不介意,叫她去枣花小院好了,在我三位师傅面前,那骚狐狸决计不敢造次。”

耿照心中感激,露出微笑。“宝宝锦儿,你待我真好。”

“呸,臭美!谁对你好啦?”她晕红双颊,嘻嘻一笑,托着娇靥的双掌间如捧一抹灿霞,眼波流转,既是耀目异常,又令人不忍移开。“我同漱玉节梁子可大啦,只消能让她头疼的事,我都乐意奉陪。”

耿照笑了片刻,正色道:“珠子被我化掉了,也没关系么?到底是你家先祖的宝物,这样也可以?”

“珠子是死的,人却是活的,活人为何要被一颗死珠子宰制?”

耿照本要说“珠子我看也是活的”,不想招来一顿粉拳好打,话到嘴边又乖乖咽下。

符赤锦道:“五岛已非与世隔绝的桃源乡啦,或许从来都不是。为了延续宗族,她们必须不断引进外人,与现世经常接触,你以为五岛之人都视“女性为尊”为理所当然么?

“她们行走江湖,看惯了外面的世界,说不定也想相夫教子,平淡以终,但回到岛上,负起延续之责的女子却不能只属一人,在十几二十岁时的黄金岁月里,须经常与不同的外来男子欢好,你觉得她们心里愿意么?”

耿照一时哑口。在他看来,外面的伦常是夫唱妇随,在帝窟五岛颠倒过来便是,从未想过有此一节。

“何君盼那丫头,你还记得吧?”耿照点了点头。

符赤锦道:“可知“敕使”一职,最初是指选来与神君合欢的男子么?以黄岛嫡系人丁单薄,何君盼想只有一个丈夫是很难的,为确保能生出下一任的神君,她最好同时跟许多男子欢好,谁的种强便能让她怀上,这样生出的孩子才是最强悍、最优秀的。

“过去五岛中,只有像黑岛漱家,还有我们红岛符家如此强大兴盛的家族,神君才能只纳一夫,代表势力之强,不须多添子嗣,能有余裕模仿岛外的伦常习俗;彼此联姻,即表示“为此盟约,本岛神君放弃嗣后”,足见其诚意,结盟便能久长。”

耿照简直没法想象,像何君盼那样知书达礼、斯文秀美的端庄姑娘,夜夜与许多男人同榻欢好,直到怀孕为止的情形。若她终生不出五岛,不知伦常,当是“大丈夫三妻四妾”还罢了,如何君盼饱读诗书,深受礼教熏陶,岂非生不如死?

想着想着,他忽然一笑,打趣道:“我知道啦。你是为了何姑娘,才希望化骊珠不要重归五岛,以后再也没有纯血传承的事儿,她便再也不受这苦了,是不是?”

符赤锦蓦地大羞,兀自不认,圆睁杏眼道:“她自嫁她的,干我什么事?又不是嫁给我,谁理她!”说着自己也笑起来。

耿照握着她温软的小手细细抚摩,笑着说:“我的宝宝锦儿面皮薄,偏生心地又好,事事都要照管别人,又不肯让别人知道。”符赤锦笑啐:“胡说八道!我……就是心眼坏,就是见不得人家好,杀人放火的,老爷不知道么?”

耿照见她羞态可人,心中一动,忽停下马车,放落固定轮轴的木牙儿,将缰绳系在道旁的大树上。符赤锦神情诧异,从篷厢里探头:“车……车怎么了?”

耿照闭口不答,将车篷两头的卷帘都放下,系上绳索,自己却从车后爬了进去。此际夕阳已剩一抹余映,车篷里黑黝黝的,见符赤锦一双澄亮美眸,水汪汪的便如秋翦,满腹狐疑的模样明媚可人。

“车没怎么,是我怎么了。”

他饿虎扑羊般将她搂倒,嘴唇雨点般落在她白皙粉腻的面颊、颈侧及胸口,符赤锦猝不及防,惊叫起来,一边闪躲,一边笑着、喘着:“你……哈、哈、哈……做什么啦!好痒……哈、哈、哈……怎么……呀----”身子一僵,魔手已摸入她腿心的滑软肥腻,半截手指裹着浆蜜,插进一团嫩脂中。

“怎又这么湿了,宝宝锦儿?”耿照搂着她的细圆腴腰,埋首于兜缘那一抹深深的雪白乳沟之中,一边嗅着微带轻潮的乳甜,一边打趣道。

“还……还不是你!”她咬唇捶他肩头,又气又好笑。

这人,都不知是老实还是好色了!竟把马车停在道旁,一本正经的系缰解马,只为了摸进车篷里偷她……念头一闪,花心里竟漏出一小团温热花浆,裹着指头的嫩肉吸啜起来,如陷一罐黏腻湿滑的蛞蝓,偏又温暖喷香,不住诱人深入。

“来……你来……”

符赤锦抬起两条又细又白的修长腿儿,香滑的小脚上还套着绣鞋白袜,脚尖却扳得平平的,一边一只的抵着车篷架。

篷车里空间狭小,勉强容两人侧身并头,此时爱郎压在她身上,符赤锦只能以颈背抵着车头,两脚高高翘起。耿照欲火炽烈,不及褪衣,信手扯脱裤头,坚硬的钝圆前端抵紧她热烘烘的腻滑,剥开酥脂滑进去。

符赤锦只觉腔子仿佛被什么粗硬巨物撑了开来,心慌慌的便要躲避,他一前进她便退后,却丝毫无法阻止那庞然大物一点、一点塞满她的娇腻与窄小。

她被推得呜咽而起,丰满的上半身抵着车头滑坐起来,高举的双腿却因为阳物寸寸深入,被插入的快感弄得抬高双脚,毋须耿照伸手去扶,整个娇躯几乎迭了起来,直到他全根尽没,才颤抖着吐出一口长气。

“进……进去了!”她眯着水汪汪的杏眼,这是她初次看着那条婴臂儿粗的大东西插进自己的身体里,呢喃似的轻喘娇叹,仿佛觉得不可思议。“这……这么大,怎能就这样……插进去了?”

阳物被完全裹入一团温腻,嫩膣紧套着,偏又无一处不湿滑,耿照索性跪着支起身体,双手握住篷顶横梁,以勃挺的怒龙杵为轴,撑举起她那雪润的娇躯,用力向上挺耸!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符赤锦全无喘息的余裕,双手抓住车辕,身子被顶得悬空抛甩,两条细腿高高举起,膝盖紧贴着饱满的巨乳,全因膣中快感所致,无一丝外力压扶。

每当耿照用力一贯,她本要放落的细腿便陡地弹起,膝弯的淡青腿筋一绷直,小巧的膝盖猛然撞上乳瓜;耿照打桩似的一轮猛插,她两条腿不住抛高蹬起,竟不能落下。

正当逼命的当儿,耿照忽停下动作,浑身肌肉绷紧,嵌在膣里的巨物随之膨动几下,如棉絮吸水胀硬,弄得她哀唤不止。

“怎……哈、哈、哈……怎么了?”

符赤锦勉强睁开星眸,抬起酥软的藕臂,抚摸他汗湿的面颊。这回交媾的时间虽短,但她身子绷得奇紧,快感强烈到近乎痛苦;膣里的抽插刨刮陡地一停,竟有些脱力。

“有声音。”耿照抱着她温暖娇润的胴体,闭目倾耳,半晌才道:

“我听见刀剑入肉,热血汩出的声响……还有血的味道。前头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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