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自私

在众人分道扬镳之前,李天麟对我们微笑道:“这次的行动没有诸位的帮助,绝无可能成功。日后若是遇上任何问题,可以来京城李家或者昆仑向我求助。若是对朝廷日后赐下的奖赏不满意,也可来寻我说道说道。三妹,等你建宁事了,便正式拜入我门下,如何?”

谭箐行了一礼道:“多谢前辈。”

李天麟满意地点了点头施展出轻功来,出门后眨眼间便消失了踪影。

而我们几个同样往京城方向出发的却没有他那么匆忙,而是老老实实地上了官道行走。

梁清漓与薛槿乔两个姑娘家边走边说,很快便落在我们身后的十数米外,偶尔能够传来的几句窃窃私语渐渐模糊不清了。

我和唐禹仁则并肩走在官道上,一时间并没有出口交谈。

哪怕在东南之地,一月底的天气也依旧寒冷。

但是夜晚的天空没有乌云遮掩,一角明月与点点繁星照亮了南山县的郊野。

抬头仰望时,甚至可以看见那漫天星星聚拢在一起而形成的银色长河,闪烁时仿佛在无声地旋转。

没有了位面任务的倒计时,且暂时能够放下对大燕内战的担忧,我行走在这清爽的夜空下,心神出奇地宁静。

哪怕是身旁的唐禹仁,也难得地表情轻松,并没有平时那么阴沉。

“我倒是很好奇你对宁王这个人,对他的这份理念有什么想法。”我对唐禹仁问道。

唐禹仁思考了一阵后答道:“想要一步登天的结果,往往会是堕入深渊。但是,他的理想确实十分美好。也许他的手段太过暴烈了,对天下大势的预测又过为极端,不过,我也至少可以承认,宁王的目的并不因此而就变成错误的了。”

“看来你还是更赞同左统领所做的那样,细润无声地将武学散播出去是吧?嗯,我也是。”

“若这是燕廷崩溃之际,那么宁王的选择也许有其可取之处,但他的做法并不适合和平昌盛的现世。善战者无赫赫之功,不外如是。”唐禹仁沉声道。

“回京汇报完之后,有什么打算?可别告诉我你又要马上跑回青州去打濮阳的攻城战了。”

唐禹仁随意道:“暂时还未决定,也许吧。这次咱们所获取的成功是如此之巨大,让我都还未完全反应过来。我需要听听左统领的意见。你呢?弟妹似乎准备先回青州。此行你们斩获的战功,加上李天麟的鼎力相助,应该足以让赈灾案的重审倾向于我们想要揭露的那个真相,也许你们在京城多住一两个月,便能等到了。”

“嗯……我也在考虑这件事。小玉确实一个人在青州留了有点久了,我也有些担心。不过,审判的结果出来了的时候,如果不在京城见证的话,总会觉得不圆满。”

“小玉是个好孩子,你们可以把她接到京城去一起等结果出来。反正槿乔肯定不会在意与你们一家人一起的。”

唐禹仁语气平淡,但我却察觉到他话里有话,怀疑地问道:“老唐,你好像在暗示什么?”

我的好友转过头来,脸上挂着他标志性的冷笑,不过他的眸中有几分欣慰,也有几分幸灾乐祸,却没有以往冷笑时的嘲讽:“你可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无论是弟妹还是槿乔,都是女中豪杰,不可多得的如意伴侣,而且更难得的是,她们的关系还如此融洽。而你不会想要说,你准备彻底拒绝槿乔吧?这可不是我从你举止中读出的意味。”

“……说实话,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挣扎着不知该怎么办。我想要忠诚于清漓一个人,却又无法完全放下槿乔。同时我也确实想要与槿乔清漓两个人都在一起,却又不忍让清漓让出这个理应独享的位置来。唉,三心两意的男人,真是丑陋啊。”我唏嘘地说道,不知这个与我多次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会有什么看法。

“我记得数月前,你与我曾短暂地聊过此事。那时我猜测槿乔对你倾心,你虽然竭力抵赖自己的意向,却默认了她的想法确实如此。”唐禹仁悠悠说道,“眼下你算是没有再抵赖自己的心意了,却又患得患失起来。弟妹知道此事么?”

“知道。我不久前对她说明了一切,因为我认为这是她应该了解的东西。诚实地将心中这些关系到她与我的龌龊想法说出来一起解决,也是她应得的尊重。但是与此同时,我也发现了这种做法的另一面,那便是,这也许也是一种自私的选择。”

唐禹仁皱了皱眉道:“此话何解?”

“如果我不将这份不忠道明,而是深深埋进心底,收心做一个好夫君,这样的话省下了自己的爱人被告知真相后的煎熬与痛苦,会不会才是更好的做法?如果将真相说出来的后果只会让所有人心碎和痛苦,起不到什么好作用,那么坚持诚实,哪怕它是『正确』的行为,又真的是一件好事吗?”

我将这个问题阐述了一遍,十分好奇于唐禹仁的见解。

“正确的”与“好的”并不总会重合,无论是行径上,还是结果上。实际上,在现实中它们经常自相矛盾,也因此这个矛盾在过去的数百年里,成为了伦理学一个重要的议题。

当这个议题具体到自己身上时候,哪怕是思考了这么久之后,我也仍然给不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唐禹仁思索了一阵后说道:“原来如此,我大概明白了。不过,我倒是觉得我的做法会与你一样,毕竟,寻找真相也是我的天性,坚持真相的做法,我同样不愿相信是不对的。但是,我们所奉行的道理,未必是普天之下唯一的道理。大到天下国家,小到一家一户,只要人心不同,便有不同的道理与不同的观点。在你的家中,想要与弟妹达成同心合意的共识,需要真相,但也需要妥协。”

我沉吟道:“你是说,该说的要说,不该说的,也可以考虑略过不谈,是吧?重要的不应该是我自己所追求的那份对的行为,而是我能在『做对的事』的范围里,与清漓和槿乔能够达成的,让大家都能够接受的结果。”

“不错,诚实与忠诚是美德,但俗世中多的是坚持原则只会让人头破血流的难题。也许,在美德之上,我更信奉的是能够解决难题的灵活与变化吧。像我,若是解决不了问题,做不到那些对自己所坚持的公道有价值的事的话,我对左统领傲然宣称的那些话,也不过是愚昧的固执而已。”

唐禹仁叹了口气道,“阿良,你远比我更明白该如何去与他人交心,所以这些问题我也无法给你一个答案。但是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无论你准备如何回应,都是时候让槿乔有个底了。”

“我明白了……谢谢你,禹仁。”我由衷地对他道谢了一声后,忍不住说道,“你心思其实也很细腻体贴的嘛,以后若是成家了,嫂子一定会十分受用。”

唐禹仁嗤笑道:“我若是寻个媳妇,必不会学着与你这般,前后左右上下都思虑得让自己睡不着觉的。齐人之福,可不是什么人都承受得了啊。”

“别说了,这都是我自找的,活该啊……”

唐禹仁似乎满足于这个话题的结尾,没有接话。

但隔了数秒后,还是再次开口道:“也许就算没有你,弟妹和槿乔都能找到她们喜爱的郎君,都能获得一段美满的姻缘。但是比起那飘渺难寻的缘分,我更相信你便是她们此生最适合的男子。因此,就算是需要分享这份关系,我也相信你们一定能够幸福的。我期待着有朝一日能够在你们的婚礼上见证这一切。”

我的好友再次笑了,而这一次,他的脸上露出的是毫无掩饰,坦然而温暖的笑容,眸中尽是诚挚的祝福,让我的心中涌出无边的热意。

便是这个与我所经历的公事远多于私事的好友,也信任我能够给这两个女子带来幸福。这是多么美好的祝福,也是多么沉重的托付啊。

我轻轻地与他碰了碰拳头道:“借你吉言。”

确实。

经过这么多思考与纠结,听到这么多不同的人的意见之后,心中那些阴魂不散的迷惘和自我质疑确实开始在消散。

也许,我已找到能够让自己对得住这份信任的坚定了。

我们日寐夜行,五天后便来到了顺安与燕州的边界。

期间也有过数次与朝廷探子接头的经历,却没有收到任何轰动性的情报,看来宁王遇刺的消息还未被传开。

跨入燕州的地境,我们在太阳下山前来到一个被遗弃的小村子里落脚,在一间五脏俱全的小宅院中停了下来。

离开了敌境,我们不仅久违地能够光明正大地烤火取暖,烧烧开水洗澡,煮点熟食,更是终于得以洗去脸上的易容。

除了唐禹仁之外,我们几个均是以本身的面貌活动。

入夜之后,我们吃完饭,洗去了一天奔波的疲倦,在屋里烧起火盆,舒舒服服地坐在椅子里聊天。

薛槿乔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脸颊感慨道:“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这么久顶着易容过日子。禹仁你可对自己太狠了,动不动就是十天半月地变换身份。”

唐禹仁淡淡道:“这百变药连我也不是每次都用得上的,还是得以人皮面具和寻常妆容进行乔装,用起来比百变药麻烦多了。”

薛槿乔噘了噘嘴道:“那么这次功成圆满,总该歇息一阵吧?”

“看情况吧。田道之这次受的伤颇重,我可能得帮他顶上一阵。”

“那感情好,至少也是会留在京城的工作,能够松口气来。”

“呵,这就见仁见智了。”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阵后,唐禹仁起身道:“明早就要倒过来,白天赶路夜晚睡觉了。早点睡吧。”

话是这么说,但我,梁清漓,和薛槿乔都精神得很,一点也没有唐禹仁这么规律的作息,而是留下来继续闲聊。

“从我认识你到现在,你好像一直都忙着与青莲教和宁王军作对。眼下这个强敌应该时日无多了,你与清漓之后有什么打算?”薛槿乔指尖把玩着一缕乌黑的发丝,无聊地对我问道。

我与梁清漓对视了一眼,掐指算道:“我看看哈,先是处理完赈灾案重审的事,然后再与清漓和小玉回越城一趟,祭拜她们俩的家人。路欣和三妹的家事也得帮忙料理一番。再之后?嗯,那就是咱俩的人生大事了,该筹备婚礼,将亲朋好友都邀请来见证一下咱们结为夫妇的隆重典礼吧。”

薛槿乔听到最后那句话时怔了怔,然后露出一丝有些复杂的笑容道:“确实,你们已经结伴了两年了,若不是宁王反叛打乱了所有人的计划,也许我已经喝过你们俩的喜酒了。”

她脸上浮现出掩饰不住的怅然,不知有多少是在感慨时过境迁,又有多少是在叹息自己有缘无分。

无论如何,这也意味着唐禹仁说得并没有错,我是该将这段纠葛不清的感情做个了断了。

梁清漓柔声说道:“之前奴家对此简直迫不及待,但是现在,却突然又觉得没必要匆匆忙忙的。等尘埃落定后,再计较此事吧。薛小姐呢?是会呆在京城陪陪伯父伯母,还是准备回青州继续战斗?”

薛槿乔垂下视线,看着自己纤长的手掌道:“往年我入京见爹爹与姨娘时,总是节日过后便匆匆离开,从未有过留下更久陪他们的想法。也许那时我总认为爹爹他根本不理解我,便是在府上与他见面时,也没什么可说的,才会这么不愿久留吧。”

梁清漓认真地说道:“薛小姐,世间有各种各样父女不合的原因,但你与薛伯父却不是真正的有芥蒂,仅仅是彼此不理解而已。在心底里,你们都以自己的方式在关怀着对方。像奴家,直到家中剧变后,才知道能有亲人的关心是多么可贵的东西。不要让这份改善你们关系的契机流逝了。”

薛槿乔抬起头来,明朗地笑道:“你说的极是。这些年来,我在越城和昆仑间来往,难免疏远了爹爹与姨娘,这份父女变成如今这生疏的模样,也有我的不对。好不容易把话说开了,是得多陪陪两老。何况,除了私事之外,还有公事。赈灾案的结果不出,见不到三司为那些蒙冤入狱的人平反,我和禹仁都静不下心来。”

“没有薛小姐与唐大哥等人的鼎力相助,根本不会有这种盼望。事实上,在遇见夫君之前,奴家连想也不敢想,竟然能有沉冤得雪的一日。这等恩德,奴家此生难报……谢谢你,薛小姐。”梁清漓诚挚地对薛槿乔感谢道。

薛槿乔有些不自在地挥了挥手道:“可别摆出这么隆重的姿态来,我受不起,也不应受。毕竟,禹仁说得对,这本就是官府犯的错,如今也只是迟来的纠正而已。饶是如此,我也明白这一切对你的意义有多深。便不是为了见证公道伸张,也要为了你而吐气扬眉。毕竟,你与韩良一样,都是我的朋友啊。”

梁清漓似乎没有想到薛槿乔会这么郑重地说出这种话来,但对上薛槿乔同样恳切的目光,灿烂地笑道:“能有薛小姐这般女子当奴家的朋友,属实是人生幸事。”

薛槿乔也失笑道:“你呀,既然也认我这个朋友,那可别再叫我薛小姐了。早就说过,我最烦这种称呼了。”

“好吧……槿乔。”

两人相视一笑。

我在一旁观察着这融洽的对话,忽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插嘴。

眼下看到她们似乎达成了共识,我正欲开口加入时,却感觉到梁清漓的手搭在我小臂上按了按,便只得耐心地继续闭嘴。

俩人继续闲聊了一阵后,薛槿乔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后道:“好啦,我也该睡觉去了。明早还得继续赶路呢,禹仁可不会惯着我们。”

她往走廊的方向走了几步后,突然缓下脚步来,回首轻声道:“清漓,你真的是韩良的良配啊。输给你,我不得不服。”

说完这句话后,她加快了脚步离开了堂屋。

听着她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我一时还未反应过来,脑海中还映照着她回首时那有几分无奈也有几分释然的神色,与那对清亮的丹凤眼中深深的萧索。

哪怕仅仅从她的侧脸瞥到不足半秒的这幕画面,其中的落寞也令我难以言喻地感到失落。

我压下心头涌上来的涩意,欲言又止地看向梁清漓,却见到她秀眉微蹙,陷入深思,便没有打断她的思绪,静静地坐在椅子里回味方才的那一瞥。

过了一阵后,梁清漓才吁了口气,对我望来:“夫君在想什么呢?”

“在思考刚才槿乔的那句话。在思考该如何处理这段关系。同时还有点担心你会否因为她如此直白地将自己的心思说出来而感到冒犯。”我老实地答道。

梁清漓原本有些严肃的脸色听到这话后,崩解成笑意。

她挪近了点贴住我的胳膊道:“真是夫君的风格。奴家倒没有怪罪你还是她的意思,只是也与夫君一样,在思索该如何处理这份有些棘手的感情呢。”

她沉吟了片刻后,正色问道:“夫君到底是怎么想的?对于薛槿乔,对于她与你之间的过往,还有此后何从何去的打算。”

“我确实还是挺喜欢她的,哪怕我的理智一直在告诫自己趁早放下这份心,也仍然有些放不下。这里面有战友之间的惺惺相惜,有朋友之间的互相理解,有几分主公和亲信之间的赏识,但不可否认,更始终有着些男女之间的爱慕。在你之前,在禹仁之前,我开始闯荡江湖后遇见的第一个人,交的第一个朋友,其实都是她。”

“你也许猜得到,作为一个来自不同天地的人,当我来到大燕时,我其实从未能摆脱过客的疏离感。因为我毕竟不是单纯的『韩二』,而是融合了周铭与韩二两者的『韩良』。所以大燕的茫茫众生,始终与我隔绝了千年时空的鸿沟,难以交心。你,薛槿乔,与唐禹仁是唯三能让我引为知己的人,所以她在我心中,哪怕刨去男女之间的那些喜欢,也是个很特别的存在。”

梁清漓感慨道:“奴家从少时便少有同龄的玩伴,更从未有过知心的朋友,因此在遇见夫君之前,并不了解过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如今才知晓,没有一个能够与之倾谈的朋友,是多么寂寞啊。所幸,奴家遇上了你,遇上了槿乔,因此也明白夫君对此的不舍。”

“是的,但是在此之上,只有你才知道真相,才真正知道了我的所有一切,彻底消弭了这难以逾越的隔阂。我很难形容这是什么样的一种感受,也许你亦很难理解能够这样与你分享我的一切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但是我还是想感谢你,因为能在我爱的人面前卸下所有伪装,真的很美好。让这陌生的大燕,真正地成为了『家』。”

梁清漓轻声道:“反过来说,夫君在偌大的天下里,隔着千百年的时代的不同,也如此彻底地触摸到奴家的心,对奴家来说亦是同样地幸福呢。但是总有一天,那名为『周铭』的部分灵魂会重新回到天外天,只剩下『韩良』陪伴着奴家么?那样的夫君,还是奴家所知悉的那个人么?

“会的。我那个仙人主公可以让我在每一方天地的『我』都是真正的,完整的我,与此时此刻的我一模一样。这一点你不用担心,因为我为此深深地烦恼过,并且准备好解决的方法了。”我郑重地对她说道。

“嗯,奴家相信夫君心里有数的。”梁清漓点了点头后抿唇道,“那么,回到刚才的话题吧。薛槿乔她是一个在夫君心目中很特别的人,但夫君准备如何处理与她之间的关系呢?”

我转过身来,正面对上了她的目光严肃地说道:“我想对得住你,想对得住槿乔,也想选择正确的道路。在我看来,其实正确的选择很简单,那便是拒绝槿乔,放下这难有结果的执念,踏踏实实地收心与你过日子,再无旁骛。”

我咬了咬嘴唇,继续道:“但是这个决定之所以让我如此纠结,便是因为我始终舍不得心中这些感情。这段日子我思考了很久,你也知道,我是一个在这种情感问题上优柔寡断的家伙,当断不断,犹犹豫豫的,既无法遵从自我,又无法坚定于那些能让自己问心无愧的原则,结果就是现在这样,折磨自己,更折磨他人。”

“不过,现在我终于下定决心了。”我挺直了腰板继续说道,“就如与艾莉克希丝一样,我与薛槿乔此后何从何去,取决于你,也取决于她。如果你心中对此有哪怕一丝无法挥散的不愿与不快,那我明天就会与她将话说明,以后我会是她最信任的朋友与知己,却不再会有任何男女之间的暧昧空间。”

“但是,如果你愿意接受自己独享的位置被另一个人占据一半的话,那么,我同样会将自己的这些心意与感受倾诉与她听。如若她愿意接受的话……我会想要与你,也与她在一起。我终究是难以放下这段过往,放下这段无可取代的牵挂。”

我的表情一定十分沉重。

自己的原则与对爱人本应无条件的忠诚,再一次地败给了内心最深处的自私。

然而,在那无地自容的羞愧之下,我却出奇地没有感到半分悔意。

相对于我的坚持,我的原则,我那令人抓狂的道德感,还有我与梁清漓跨越了千年时空鸿沟的美满恋情,从始至终,在天平的另一侧,有且只有一个筹码,让我纠结至今,直到这一刻前都未能坚定心意。

我想要与这两个女子在一起,共度余生,而不割舍任意一个。

因为认识了她们,我才能够在茫茫大燕中找到让自己安宁的家园。

也因为她们,我才有了面对危险和困难时永不放弃,永不退缩的勇气。

颜君泠确实说对了,这是我心中自私而诚挚的愿望,任由我再自省,再自我拷打,哪怕要因此令梁清漓神伤失望,也始终未能浇灭的妄念。

如果有任何达成这个结果的可能,那么我便不甘心在自己认真地,拼尽全力地去求得一个结果之前,就这么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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