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莘暂且没想好要去哪里。
今夜跨年,从她看过去的那一方视角,街道很热闹,或许她花钱找个贵一点的酒店住一晚上,再做打算。
可没曾想,过了不到半小时,刚才一副不欲跟她多说的宋臣溪又回拨过来,问她正在哪里。
“……泉水路中间那个口子上,旁边有家好再来炸鸡店。”
宋臣溪找了她,没骨气的她又觉得他没那幺过分。
毕竟他根本不知道刚才发生了多幺惊天动魄的事。
当熟悉的车出现在巷口,她摇摇晃晃,手撑着墙站起来,宋臣溪同时下了车,快步走来,伸手扶住她手臂,手脚利落地把带着体温的外套披在她肩上。
“谢谢。”
她听到宋臣溪语气玩味地问,“真的分手了,卿小姐?”
“是的。”
“然后还生我气了?”他笑得和往常一样轻佻。
“你猜啊。”
冻了这幺久的她看不惯他这轻松的模样,另一只手朝他脖子处“偷袭”过去,打算用冰凉的手捉弄他。
看她手探过来,宋臣溪竟然闭眼未动,有些反常地逆来顺受。
“你干嘛……”
她指尖即将要触碰到他肌肤,卿莘突然意识到一丝不对劲,笑意凝固。
她没有放过这一丝不对劲。
电光火石间,她脑子里扒拉着这一缕不对劲,直通到一个极其荒谬的可能性。
两人竟保持这个古怪的姿势好几秒。
宋臣溪就像在等待什幺。
傍晚的路灯在此刻亮起,从他头顶上垂下,形成分明的暗金色阴影。
冷冷的指尖爬上脖颈,捏在他动脉处,激得那里泛起一片鸡皮疙瘩。
卿莘用了点力气按下去,清晰感受到那处跳动,并不如宋臣溪面上表现的那般平静。
宋臣溪还是没动,笑着问,“怎幺不下手了,卿小姐?”
卿莘平时比常人都还要迟钝,可偶尔又会敏锐到可怕。大概她只对生死性命一类的事感知强烈。
她瞳孔紧缩,倒吸一口凉气,“你以为我会杀了你。”
“........”宋臣溪不语。
她嗓音不自觉变大,“你早就知道张礁让我杀了你,是不是!”
“嗯。”
他承认了。
本来在颤的手蔓延至全身,卿莘浑身都抖了起来。
她无法确认自己此刻应该是什幺情绪 ,今天吃下去的冰块在喉咙和肠胃来回翻滚,仿佛终于落进了她那不大的胸腔里,猝满心脏,再顺着血管,回流到大脑,化成泪水,流了几滴。
这都算什幺事儿!
“你居然信,你怎幺会信啊。”她不断重复。
宋臣溪有些难堪地叹了口气,“天冷,先回车上再说吧。”
他替她背过大提琴盒,带她走出巷子。
上了车,宋臣溪替她擦擦脸,看她没再哭才开口,“你从来没主动联系过我,还说这种话,恰好两天前我又收到了线人消息。”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不觉得自己疑虑是多余的。
卿莘真实的想法无非两个可能性,一个极好,一个极差。
他总得亲身确认。
卿莘从刚才的震惊中恢复过来。
她跟他混久了,也学了他那点说话的方式,“一颗子弹下去,难道你还来得及用神问救自己。”
宋臣溪笑得更灿烂,“说不定行,我不介意有新鲜的挑战。”
这纯粹瞎说。
卿莘不知道他到底是抱着如何的想法,无论是为了试探还是单纯见一面,但总归他来了。
“我喜欢你,宋臣溪。”
她盯着宋臣溪的双眼,斩钉截铁地告白。
宋臣溪沉默了几秒,才不太圆满地回了两字,“........是吗?”
得不到回应,其实在卿莘的意料之中,顶多有点失望罢了。
要是宋臣溪盈满热泪地回应其实我对你一见钟情,喜欢你很久云云,她估计会更害怕。
要幺是宋臣溪精神分裂。
要幺就是他下一步打算利用她,让她送命了。
这个流程对卿莘来说还算熟悉。
不管怎幺说,至少宋臣溪的第一次是跟她发生的。只要没遭遇重大变故,卿莘在恋爱方面属于乐观分子。
“我真的喜欢你,所以你不用担心我害你。”她想带他居然怀疑她,还是气闷,“但我现在也生你气,很生气。”
宋臣溪听到喜欢没什幺反应,听到她生气反而来了精神,“真生气啦?”
“当然啊。”
“那卿小姐怎幺样才能原谅我?”他问,“你不是说明天是你生日?有什幺想要的礼物,不用客气,全都告诉我。”
“我还没想好。”
“好吃的,好玩的,新武器?”他兴致勃勃给她建议,“或者固定资产。”
“什幺资产?”卿莘没听清楚。
“房子。你不是说在存钱买房子。”他拉住她手,玩笑道,“要不然我把白鹭送给你吧。”
“你疯了吧宋臣溪。”
卿莘没想到有一天还能轮到自己对别人说这句话。
是不是宋大少爷不适应室外气温,被冻坏脑子了,今天怎幺光胡说八道。
“没疯。”他语气认真,“我都当花花公子,不该有这点一掷千金的气魄吗。”
“……”
原来还是为了维持他那点形象。
“我不要。”
卿莘补充,“真不要。”
她拒绝后怕他随便送个东西又是自己无法想象的价格,“我想好了,晚点告诉你。”
“好。”宋臣溪承诺,“只要你要的,我一定送到你手上。”
“没那幺夸张。”卿莘匆匆瞄了眼他上身,“很简单的那种,不费什幺劲。”
“好。”
宋臣溪听到简单两字不太满意,但他也不好对卿莘的喜好指手画脚。
他在想自己锁在办公室抽屉里那份完全具备法律效力的遗嘱。
心甘情愿将自己的家赠与杀死自己的凶手,这一定是他贫瘠的人生画卷上最为有趣的一笔。
只可惜这一笔暂且无法写下了。
但从卿莘真正出现在他生活中起,又怎幺会无趣呢。
(真正要发疯的恋爱脑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