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荔在下课回寝室路上接到徐晟旭助理电话时诧异了一秒。
自从上次她撞见徐晟旭和他家里安排的对象相亲后,徐晟旭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传唤她了。她便自动将他们那不清不楚的关系降级划归为老师和家长的关系。
这当然是她单方面的主张,但她并不认为这不是徐晟旭心中所想,恰恰相反,她认为徐晟旭就等着自己识趣地滚开,主动斩断这段暧昧关系。
她虽然不怎幺通人情世故,但还尚有几分自知之明——情侣,情人又或者只是炮友。这段关系的定义一直都在徐晟旭手上,而她从来只有被迫接受的份儿。如果说最初,还做过白日梦,看到徐晟旭相亲对象的那一刻她已经梦醒。
然而这段关系打一开始不清不楚,断开之时又怎幺能说得清清楚楚。
只是即使这段关系不怎幺体面,陈荔还是希望能体面地离开。
当初因为给徐晟旭弟弟徐晟钖补课才来到徐家。现在离徐晟钖高考不到两个月。在此期间,她尽量避着和徐晟旭见面,估计没多久他就会把她给忘了。等徐晟钖参加完高考就不需要家教老师,他们就更是八竿子打不着了。
陈荔是这样打算的。但她的打算很快被打破。
接到徐晟旭电话,陈荔一时拿不准徐晟旭召她究竟是想了解高考生徐晟钖的情况,还是想……但不管怎样,作为徐晟钖的老师,拿着一月八万多的高昂补课费,她自然不能拒绝学生家长的见面要求。
徐家的别墅不在郊野,而在市区的山上。林城地贵,一环一个价。人人都想往里面挤。
在接触徐家之前,陈荔不曾想过在那寸土寸金的繁华城中心竟还有一处静谧之地。在这片儿住的人自然也不需要打车。司机师傅不愿回程空车,往往在山下就把她放下。好在山不高,倒也不算难爬。
陈荔到别墅时徐晟旭还没有回来,反倒是准高考生徐晟钖还待在家里没有去上晚自习。
徐晟钖总体成绩不错加之家里背景雄厚,偶尔晚自习请假老师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其实以徐晟钖的成绩补习全科并非必要。只是对于他们这些豪门子弟,请家教花点儿小钱获得便利似乎是惯例。再加上徐晟钖虽然理科成绩格外突出,但英语语文的水平确实比较一言难尽,干脆请了陈荔补习全科。
徐晟钖高三后期,考虑到一味地补习对中上游学生的作用不大,陈荔基本只周末来上两次课,平日一两天来负责答疑。
陈荔进屋时正好撞见徐晟钖下楼,正打算问问徐晟钖的学习情况,徐晟钖先一步开口了。
“陈荔,这个周你怎幺没来答疑。”
陈荔这才想起这周她忙着学校竞赛的事儿,加上感冒怕过了病气给徐晟钖,还没来得及给他答疑。
“我有几道阅读选择题不理解,陈荔你给我讲一下。”
徐晟钖弯下腰,把卷子摊开放在陈荔身前。
陈荔拿起来读完文章正准备看题,只觉得身上有几分不适之处——是徐晟钖凑近带来的压迫感。
徐晟钖放下卷子后并没有起身,而是就着弯腰的姿势一手搭在陈荔身后的沙发靠背上,一手撑在了沙发把手上,凑在陈荔身边和她一起看卷子。
不知道什幺时候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远远看过去就像陈荔依偎在徐晟钖的怀里,徐晟钖搂着陈荔。
陈荔察觉到不适之处的来源,扭头擡眼看着徐晟钖微微蹙眉。
人们都说三岁一代沟,陈荔和徐晟钖正好差三岁。
她第一次见到徐晟钖时,他才高一,因为长个儿长得晚,那时才一米七,和她差不多高,甚至比穿鞋的她还矮一些。因此在她眼里他一直就是一个像弟弟一样的小屁孩。这让她潜意识里忽略了这个男孩已经长大了成熟了。
“怎幺了?”似乎是不解陈荔为何突然擡头看他,徐晟钖偏头开口问道。
“没什幺。你弯着腰不累吗?要不坐下来。”
“你感冒了?”徐晟钖皱眉问道。
陈荔的感冒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嗓子还有一点儿嘶哑。没想到居然被徐晟钖听出来了。
“快好了。”陈荔不想和徐晟钖牵扯太多私人感情,不欲对自己的私事儿多言。
“这个题有逻辑陷阱……”她不动神色地将话题转回到卷子的题目上,好在徐晟钖也没有再纠缠。
正好陈荔将卷子上的题目讲完,门口传来咔哒一声——是徐晟旭回来了。
徐晟旭和徐晟钖长得很像,只是比徐晟钖大九岁,更加成熟,面部轮廓也更硬朗。
徐晟旭已经走到两人身前,徐晟钖还是一动不动,只就着之前的姿势,喊了一声哥。
倒是陈荔和徐晟旭对视一眼后便把视线投回了手中的卷子上假装在看题。
“陈老师来了。正好我找陈老师有点儿事儿。晟钖你先回房间自己复习。”
“哥。陈荔还没给我讲完题呢?”
“明天,陈老师再给你讲。”
徐晟钖撑在陈荔身侧的手一点点收紧。
一段很长的沉默后,徐晟钖从低头的陈荔手中抽出卷子,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陈荔失去卷子,被迫擡头和徐晟旭锐利的眼神对视。
“上书房说吧。”
“要不就在这边。”陈荔犹豫了半晌,小声回道。
不知道徐晟旭是没听到还是不想听到,总之他已经向楼梯走去。陈荔不得不起身跟上去。
徐晟旭的书房装修清一色的极简冷淡风,没有太多个人色彩,和他这个人平时给外人的感觉很像。
徐晟旭在A市的青年才俊榜上赫赫有名,除了因为力排众议投资初创公司元凌科技,在短短两年内实现二十倍投资回报率,成功带领坤山资本一举获得年度最佳风投机构并蝉联三次,更因为他长着一张不输明星的脸,五官精致,眉目清明,矜贵凌冽。因着他平时这幅清贵的模样,有人送了他一个“贵公子”的称号。
之所以说是平时,是因为陈荔也见过他不为人知的一面。在某种难以自持的境地下“发疯”的一面。
就在他那张冰冷的办公桌上,他压在她身上的时候,像头野兽,疯狂而热烈。
徐晟旭把陈荔忘记关的门带上,走到陈荔身后抱住了她,头轻轻搁在了她的肩颈窝上。
“这几天在忙什幺,怎幺没联系我。”
陈荔闻到了从徐晟旭身上传来的淡淡酒气。
她有几分彷徨,又有几分愤怒和悲哀。她不知道徐晟旭为何总能这样若无其事,仿佛他们是很亲密很亲密的情侣。
她曾经也不自量力,企图撼动他冰冷冷硬邦邦的心。彼时她以为徐晟旭对自己多少有几分喜欢。上赶着每天给他发消息,分享生活的点点滴滴。可惜徐晟旭从来没有回应。她发出的消息就像泥入石潭没个声响。
如今面对徐晟旭莫名其妙、突如其来的质问,陈荔有心无力。
她早该知道徐晟旭是个调情暧昧的高手。圈里人谁不知道徐晟旭找女伴从不走心。她不该自作多情地认为自己会成为那个例外。可她已经深陷其中,难以抽身,毕竟这段关系从来不是她有掌控权。她没有开口结束的资格。
“最近在忙一个竞赛。”尽管只想逃开,她还是不情不愿地回道。
徐晟旭只是突然想起陈荔很久没有主动联系他,随口一问。问完才想起来因为前段时间事务繁忙他让助理不用事无巨细每件小事儿都给他说,助理已经很久没汇报她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