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握命运

占星师能解开错综复杂的星象,却始终无法看懂的是——命运

烛蜡、壁画、神像、十字架……教堂的一切都被火无情地吞噬。

细雨渐渐,洗散空气中郁浊的油脂焦味。残存的教堂石壁上,被浓烟熏得油黑的烧迹,亦随着雨点晕开。

硝烟战火过后的宁静山野,遍地焦黑的尸骨和灰烬伴着山花摇曳。

天空将破晓之际,隆隆的马蹄声划破了天明最后的寂静。白袍华服的男子翻身下马,朝那唯一的幸存者一步步走去。

灰败的云隙间漏下束束放晴的柔光,男子迎着微光,伸出手。

女孩木然地擡头望向他,启明星的光辉逐渐没落,旭日于他身后冉冉升起。

他在残败,混乱中向她走来,身上淡淡的雪松熏香,开化了浓稠不清的混沌。他的声音低沉醇厚,却又如金钟玉石,敲在人耳,只觉拨人心弦。    “唯一的幸存者,你是蒙受神恩的吗?”

“若是,愿上帝保佑我;若不是,求上帝赐予我。”炭火染黑的脸上,只余那一双眼,亮得惊人。

他满意地点头,朝她伸手,少女嶙峋的枯指,纤细的腕骨伶仃如一枝即将枯萎的玫瑰花枝。颤颤巍巍地搭上他的手心,洁白的手套霎时沾印上脏黑的指印。

“你以后就是凡妮莎.霍华德,我的女儿,殿堂的圣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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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还叫珍妮时她熟悉羊群的叫声,奶牛挤乳和犁地的场景。如今唤凡妮莎,却是熟识烛台的火光,祭坛的烟香,饰有铜十字架的念珠,清冽的圣水。

世人称颂她为圣洁高贵的圣女,屈膝拜她,但其实她只是一个无实权的漂亮摆件。

她天天与那些和善无趣的修女呆在一起,在神秘慵懒的氛围中,神思也不由倦懒起来。

她在望神像时走神,阅览经书时分神在有花边方框的插图上。她生来就无悲悯布施之心,因此,她喜欢瘦瘦干干的病羊羔,喜欢圣心被利剑贯穿。

膳食时间,盘碟上画着带有传奇色彩的图文,经不起餐刀长年积月的刮划,已经有些斑驳模糊,但依稀还能看出是在称颂宗教的博爱、天国的情人、两情缱绻的红龙与圣女或是宫廷的富丽。

没错就是红龙与圣女,原本被世人视为撒旦化身的恶龙,因爱上了人间的圣女,甘愿摆尾俯首,守护我们的领土。

至今,主殿内现还绘有红龙的图腾。

她每次去忏悔时,为了与教父霍华德多待一会儿,总要编些轻微的罪愆,跪在蒲扇上,双手合十,听教父的讲道,听他的低声絮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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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尘世与来世的呼喊遥相呼应。

“凡妮莎,你可知罪?”

一群男人护住那个同她相貌七分相似的女人,真品的前任圣女。

而她这个假货,衣发凌乱,神情癫狂,状若疯子般嘶吼着:“我没罪,我没罪,不就是我占了她圣女的位置!”

叮叮地响,钉尖穿透掌心,穿透脚背,钉碎了她的脚骨,痛楚直锥心髓,她被钉死在血污的十字架上,悬在虚空中,士兵拿着苇子戏弄地鞭着她。

层层密密的旁观者,如群蚁抗着腐食,如槐蚕爬满墙壁。奔走相告,拼命地伸长脖子,观赏这场死刑,连走街窜巷的乞丐也辱骂,讥诮着她。

遍地黑暗,一切都是可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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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面的敌意使她冷汗直冒,她被吓醒了,前脯惊魂未定地起伏着,手足的痛楚仿若还残留在身。

这不是梦,她没有哪一刻如现在这般肯定过,这就是她的未来。

他们凭什幺给她降罪?

她的未来她自己做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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