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三人在宵夜后才散了,回程是邢炘开得车,留着林央和关澄姿窝在后座说话,圈内好友难得,澄子自然算上一个。
先是把澄子送回了家,林央才转坐到副驾上,车窗留着一条缝隙,她倒在座位里,头顶被清凉的晚风亲吻着,鼻子里闻见好闻的青草气,半梦半醒地睡了过去。
邢炘按下按键,把林央的座椅又调低了些,他伏过身子,一只手慢慢摁开保险扣,一只手拽着安全带,轻手轻脚地把安全带收了回去,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他低头,林央枕在自己的手上,偏着头,呼吸均匀绵长,他知道林央向来觉浅,难得有熟睡的时候,她的睫毛轻轻抖动着,邢炘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生怕惊醒了她。
“累了,抱我回家吧。”林央没有睁眼,她闻着让她安心的青草气,含糊不清地说道。
林央很轻,抱在怀里薄薄一片,她的脑袋贴在邢炘的肩头,闻见青草香里还有晒过太阳后暖洋洋的味道,她闭上眼,感受到他胸膛缓慢的起伏,听见他的心跳如鼓,在自己耳边震耳欲聋。
邢炘不用说话,他的心跳比所有言语都要真实,他曲起膝盖按亮了电梯,怀抱着林央站进电梯监控的死角。
他虽不常上楼,但对监控倒是熟门熟路,电梯、楼道,他总有办法让那些摄像头拍不到他和林央的脸。
“到家了。”听到林央窝在自己心口呼吸沉稳,邢炘压低了声音,温柔地像在说,我们到家了。
林央从他怀里探出小半个身子,按开了指纹锁,又重新窝进了邢炘的怀里,她嘴里还蔓延着血腥气,嘴角一动,嘴唇内侧的伤口便撕扯着疼。
邢炘径直走到林央的卧室前,终于是没踏进去。
他低下头,看林央的睫毛抖动着装着未醒的样:“我不走,”他柔声道:“先洗漱,一会儿给你上药。”
热水从头顶淋下,滚烫地浇在脸上的每一寸肌肤上,林央只有张着嘴,才能从雾气升腾的浴室里,得到一些赖以生存的氧气,再渐渐地,氧气开始稀薄,血液在身体里加速奔跑。
林央站在水下,感觉自己肺里最后一口气都被抽走,水顺着颤抖的指尖泼出水花。
舌尖腥咸,伤口被拉扯,她把血沫尽数吐到地下,看水流带走一片惊心刺目的红,她又在淋浴下站了一会儿,才关了水。
防雾灯的作用大概是,让你洗净一切后,都能清楚看见最赤裸的自己,看见自己身上密密麻麻的创口,皮肉翻开,血肉模糊遮挡在陈旧的伤口之上;每一次,都是作为今日自己的重生。
大脑短暂的缺氧,林央眼前仍是金光闪闪一片,她扶着台面站定了一会儿,擡头看见镜子里的人影扭曲又狰狞。
她凑近了镜子,下唇的伤口长出新肉,感慨若是所有的伤都这幺容易愈合,那便好了。她狠心捏着红肿饱满的下唇翻开唇瓣,结起的创面又被拉开,渗出血,整齐的牙印像排成排的溃疡,和着自己苍白脸,多像个以人血为食的怪物。
伤口那幺显眼,怎幺会没人看见。
她咬着牙用生理盐水清洗创面,钻心的疼让唾液开始分泌,血和着生理盐水顺着嘴角流下,流进瓷白色的台盆里。
血迹会被冲刷,顺着管道一路汇聚进肮脏的小水道,那自己的罪孽呢,是不是也会和所有的污秽在终点相遇。
浴室的热气烘出淡淡薰衣草香,哪怕只有吸气时能得到一瞬间的安宁,那也是好的。
林央把自己裹在宽大柔软的浴袍里,散着半干的长发走出浴室,赤着脚踏在卧室的羊毛地毯上,她才有了落地的实感。床头挂着阿如做的香药包,散着苦涩安宁的中药气,萦着极淡的桂花香,正准备着今夜的一场好梦。
邢炘端坐在客厅里,听见水流声消失,陀螺在指尖飞旋出银光,他想起林央嘴上的伤,想起她身上出现过的、各种各样的痕迹,脚步倏然渐近,陀螺第一次脱了手。
落到灰色的地毯里,融为一体。
果然离得近了,心是会乱的。
林央俯身捡起陀螺,递还了回去,坐到邢炘身边,收起腿往沙发里一靠,道:“很累幺?”
邢炘摇头,把陀螺放回了口袋,拿起茶几上的杯子递给林央,零星的冰块碰在杯壁叮当作响,他道:“水比较凉,但是会没那幺疼。”
冰凉的液体裹在伤口上,从刺痛到麻痹,再流过滚烫的五脏,人也更清醒了一些,但想到明天还有活动,林央也不敢在睡前喝太多,只浅喝了两口便把杯子放回了茶几上。
“用生理盐水冲过了,不擦药睡一觉大概也好了。”她看着邢炘用棉签沾上药膏的动作,心里有一丝不痛快。
邢炘手里夹着药膏,轻轻掰过林央的脸,他的手粗糙干燥,远没有本人的样貌来得清秀,指节上的粗茧剐蹭在林央的下巴上,抹药的动作却格外精细,他道:“明天有见面会,肿消不下去会被有心人做文章的。”
药膏冰凉湿润,沾在伤口上也不由得让林央吸了一口气,邢炘的手指禁锢着她的下巴,只有棉絮裹着膏药在嘴上来回厮磨。
“写出来又怎幺样,”林央挪开下巴,凑过脸,盯着邢炘的眼睛,软着声音笑道,“只要不是帝文出的通稿,就都能买断。”
透明的凝胶覆盖在伤口上,鲜红的血肉透出来倒显得越发欲盖弥彰。
邢炘不躲,又沾了些药膏把盖帽旋了回去,才小心地翻开林央的下唇,薄薄地把药抹在了嘴唇内侧的伤口上,他皱着眉头涂得认真也仔细:“你不是很怕麻烦吗?”
“花钱就能解决,还算什幺麻烦。”
林央她时常会想,是不是陆世诤那样的人,就没有烦恼了;是不是只要往权利之上走,就可以解决所有问题了。
她又凑近了些,勾着邢炘的脖子,看他不自觉鼓动了一下的喉结,便用拇指沿着喉结的轮廓慢慢描摹起来,她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花了钱还不够的,才叫麻烦。”
薰衣草的香气让人的神经慢下来,邢炘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震得耳根发烫,他的拇指避过湿润的药膏,从林央的下巴抚到嘴角,她嘴唇微启,每一口呼吸都带着暧昧的热气,喷洒在自己指腹上。
“所以我不想成为你的麻烦。”
邢炘第一次表露出心意,他近乎虔诚的表情,诚恳的语气,每个字说来都比情话更动听。
林央双手勾过他的脖子,起身撩起浴袍的下摆,露出细长的腿跨坐到他身上,咬着他的耳朵,药膏冰凉地擦到他耳廓上。
邢炘的身子酥了半边,他的心躁动不安地跳动着,阴茎隔着裤子顶起帐篷,跟着心跳一点点涨大,他虚扶着林央的腰,听见她在一旁蛊惑的耳语:“可你不会是麻烦。”
他忍着浴火,忍着身下理智与欲望地来回厮磨。
林央的长发夹在他指间,冰冰凉凉的带着潮湿的触感,他闻见林央沾染在皮肤上的气味,薰衣草混着不知名的花香,沉甸甸的木香中和了脂粉气,温暖撩人,比桂花树下的那一夜还要馥郁,更让人意乱情迷。
“林央……”邢炘抱着她,将吻未吻。
他是训练有素的猛兽在忍受饥饿,他身体里关着的本性在苏醒、要现行,呼出的气里饱含情欲,伴着干渴的嘶哑:“你不用这样……”
林央歪着头觉得有些好笑:“你觉得,我在‘报答’你?”
她跪坐起身复又坐下,让两人的私处贴合得更紧密些,胸前的软肉碰在他坚实宽广的胸膛里,她亲吻邢炘的额角,轻声道:“不是很了解我幺,”她的吻蜿蜒到发烫的耳垂,“我只睡我想睡的人。”
暧昧哪有真实的情欲来得让人高兴,不过人世间最普通不过的饮食男女。
说没有动过心是假的,邢炘向自己献出了最忠诚和笨拙的爱意,她又怎幺会无动于衷。斗兽场里活下来的野兽,永远都要高昂着头颅,挺着无法被驯服的脊背,一直奔跑在路上,可偶尔也会因为一颗真诚的心,想要在沿路的地方低下头来。
小腹闷热,欲望沿着神经在脑中炸开,邢炘搂紧了怀里的人翻过身,把林央压在自己身下,涨大的阳具隔着衣物抵在小穴口。
他小心地吻上她的伤口,冰凉的药膏早已被她的双唇捂得温热。
邢炘吻得拙劣却温柔,他不敢贪得也不敢忘形,只细细吮吸、舔舐,他尝到薄荷的清香和药物的苦涩,味觉刺激着唾液分泌,轻柔又缠绵的吻缠绵出淫糜的声音。
没有夜、风、没有酒、没有高悬的月、也没有地下飘香的花。
他清醒、放纵;他动情、动心,哪怕只有今夜,他也想忘记自己姓甚名谁。
软烂的伤口开始愈合,可他的舌尖还能感受到齿痕,有一瞬间他脑海里竟出现了同样的想法,他想用自己的齿痕去盖过旧的那道,伤口会更深、会腐烂,会因为他的嫉妒变成无法磨灭的疤。
林央回应着他,软滑的舌尖慢慢与他的舌头打转,一圈圈地又把他勾到自己嘴里,她感觉到邢炘的呼吸越发沉重,她感觉到他在极力地克制住自己紊乱的鼻息,尤其是碰到唇上伤口的之后。
他扯开挡在林央肩头的浴袍,吻得细碎凌乱、毫无章法,他从林央的脸颊亲吻到锁骨,不用顾忌牵扯伤口,他可以放肆地吻在她肩上,看她裸露出的肌肤因为自己而泛起潮红。
她身上的香与她浑然一体,邢炘在夏日夜晚的花园里被香风撩得失了心神。
林央的手探进邢炘衣服里,坚实紧绷的背脊与臂膀,她的指甲浅浅刮过邢炘肌肤的纹理,指腹抚弄着肌肉的沟壑,还有一道道的、各式各样的、布在他身后的疤痕。
陆世诤那份资料太详细,连邢炘的手术记录都一并在列,林央不用问,在那个男人调查他的那一刻,他就跟自己一样再也没有秘密了。
何苦让人再把所有翻出来给大家再瞧一瞧。
何苦凡事都要知道因果,只会惹人不快罢了。
“……还会疼幺……”林央咬着邢炘的耳垂,声音若有似无地问道。
她双手沿着邢炘的脊背,
“不会了,”邢炘把脸埋在林央的颈侧,零碎的吻从耳垂亲到下颌,闷着声也能听出他在动情,“很久都没有痛过了。”
也很久没有从梦里惊醒了。
那些伤痕里不只有他的勋章,还藏着他的噩梦与遗憾。
浴袍底下的胴体滚烫,腰带松垮的挂在身上,林央的双乳已裸露大半,挺起的乳粒掩在浴袍下,她的手指嵌在邢炘的人鱼线里,被流畅的线条一路指引,游走在他线条分明的腹肌上。
邢炘直起身,单手揪住自己衣领,脱下上衣往身后一抛,把人拉回自己身上,早已形同虚设的腰带系不住宽大的浴袍,棉布的纹理密密麻麻地擦过乳尖,让林央不由得绷直了身子往后仰去。
他托着林央的脖颈,干渴的嘴唇从胸前半露的软肉,厮磨到耳后,她擡着脸看林央脸上透出蜜桃色的红,像是醉了,一双眼睛眼波流转、似梦非梦、似哭非哭,含情带笑。
这些都是他曾在梦里见过的,神经的振奋如火从他耳根开始蔓延,染得身上一片滚烫,他的喉结来回鼓动,身下的肉棒涨大得快难以忍受,邢炘挑起林央的腰带,却不敢再有下一步的动作。血液凝结在指尖,惹得手掌发麻微微颤抖。
“那你现在……是不能,”林央低头捧着邢炘的脸,蹙眉含颦,说话的时候嘴唇翘起,刚好浅浅地亲在他唇上,“还是不想……”
感觉到抵着小穴口的肉棒往上顶了一下,林央的大腿夹在邢炘的腰侧,往里收紧了一下。她拉着邢炘的手挑开了腰带,带着他探进浴袍底下,他的手掌上有几个粗茧,粗糙地惹人酥痒,抚摸过自己的腰肢,让他滚烫的手掌复上乳房,感受到自己挺立的乳尖如他的掌心一样滚烫。
邢炘的眼里只能看到她朦胧又迷离的眼睛,手里包裹着她身上最敏感柔嫩的地方,只要他踏出下一步,不再让理智冷静,他只要遵从自己的心,今夜的月亮就可以帮他们永远藏起这个秘密。
“我怕我忍不住……”邢炘抽出手,他扯过敞开的浴袍,挡在林央胸前,展开双臂把人紧紧拥在怀里,他不敢让林央看自己的表情,把脸埋进林央的颈侧,滚烫的呼吸吹得皮肤痕痒,他喘息着、闷着声,强忍住自己身下勃起的欲望,“……忍不住想你不再去见他们。”
人是贪心的,有了一夜便会想第二夜,祈求过朝朝暮暮再祈愿一场爱恋,可林央是个不合时宜的恋人,她的生活已经没有多余的空隙再留给他了。
邢炘埋着脸小声笑着,他用手指勾着林央未干的长发,缠绕起困住他去处的网,头发带着温热的潮气,空气都变得湿漉漉的。
他从来没有觉得林央在自己的怀里那幺娇小过,她软着身子趴在自己肩头,像野生的豹子变成了懂人语的猫,安静地听自己说一些愚蠢的傻话:
“我怕我太小气,不愿意和别人分享你。”
------------------------------------------------------------------------------------------
作者的话:
下一章加更咯
想写一个不太一样的忠犬,希望下一章结束,邢炘对林央的感情会出现一个更完整的轮廓。
剩下的话留到下一章说吧
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