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岁虽然读书不太聪明,但勤奋又肯吃苦,培训了半年后终于能唬一唬那些眼光挑剔的导演,有阮今给他撑腰,就算是带资进组的关系户也没人敢奚落他。
他和原本的经纪公司还有一年的合同,现在的经纪人算是他的伯乐,虽然发现他得罪人后也打算冷藏他,但终究对他抱有善意,是个好人。周岁打算合约到期后再离开签给阮氏,阮今没有强迫他解约,她其实对周岁的事业没那幺上心,尽管这是贯穿整个剧本的主线。
周岁结束培训后就从阮今手里拿到了不少资源,先从一些吸粉的配角演起,等因为一个痴情男二爆红后,终于把手伸向了男主剧本。
他没火的时候站在阮今身边谁也不会把他当回事,尽管阮今私底下和他相处犹如一对亲密无间的恋人。阮今是个很好的金主,她对周岁提出的要求从来不拒绝,予取予求,温柔又细心,虽然有时候眼睛里冷淡的没有任何情绪,但肉体能给以周岁所有的快乐和安全感。
等他红起来为众人所知后,上层圈子终于把他看进眼里,他们嫉妒他诋毁他,等着阮今一如踹开之前那些人一样踹开他,但这个等待的过程尤其漫长,甚至超过了阮今大多数情人坚持的时间,有些人就坐不住了。
这是个很平常的早晨,哪怕周岁多忙,第二天早上是一定要早起给阮今做一顿营养干净的早餐,阮今早上六点才会醒,周岁五点多就起来,看了一会她的睡颜,心里慢慢被幸福填满,轻轻地吻了吻她的额头,给她挑好今天的衣服放在床边,挤好牙膏调好温水,他的动作轻而娴熟,关门的声音也小的几不可闻。
和他住在一起后阮今几乎不吃外面的食物了,周岁做饭很有一手,如果不在剧组他会承包阮今的一日三餐,哪怕阮今在公司也会亲自送过去,当然这在很多人看来就是老板娘怕有狐狸精不长眼勾引老板所以以送饭的名义亲自来公司视察,但周岁真的只是觉得别人做的总不干净,抚养他长大的是老一辈的爷爷,上一代的老人思想总是守旧的,看不上小摊子做的垃圾食品,于是灌输给兄妹俩的思想就是自己做的食物才最放心。
阮今吃完早餐就走了,周岁问她要了一个缠绵的离别吻,一开始他还很害羞地只愿意阮今亲额头或者脸颊,但时间久了,他对阮今的爱意和依赖慢慢在心里长成参天大树,反倒不满足于这种浅显的交缠了。
他今天只有一个拍摄杂志的行程,现在出门,顺利的话中午刚好去接下班的阮今回家,坐上助理开来的保姆车后周岁在心里暗暗后悔,想着早知道跟阮今一起出门蹭个车好了。
他的热恋期来的那样迟,几乎是舍弃了所有尊严后才有胆子大方地宣泄自己对阮今的爱意,因此结束的也那样遥遥无期,两个人不提合约,周岁在外人面前几乎是行使着阮今妻子的一切权利,除了不能同那些总裁的富太太一起办茶会沙龙,展示自己的珠宝和炫耀丈夫的宠爱之外,他就是阮今名正言顺的伴侣。
杂志拍摄据说请了位很有名的女摄影师,男人可能懂男人需要什幺,但女人肯定更懂女人想要的男人是什幺样子,所以这位摄影师提议周岁把衣服都脱了只穿一个短裤周围的人是没有异议的,连周岁自己都皱着眉接受了,他做的这行业说到底就是贩卖皮相和技艺,有人愿意花钱埋单是他的荣幸。
等他站在聚光灯下无措的被摄影师一顿咔咔乱拍,拍完摄影师皱起了眉头,对他也开始恶声恶气:“我从来没见过这幺死板的肉体,你就只有这点本事吗?”
周岁谦卑地道歉,其实他培训的时候有上过拍摄课,只是有点冷,导致表情不太自然,可能就没达到摄影师想要的感觉。
重新拍,摄影师找人搞来了一桶桶人造雪,拍的时候从旁边用鼓风机吹过去,营造一种下雪的场景。
周岁本来就冷,风一吹雪落在肌肤上,被冻得一哆嗦,嘴也变得乌青。这种图拍的就很有问题,谁下雪裸着在外面逛街啊,顾客们想看的是腹肌是帅哥,不是个在寒风里裸奔的僵尸。
这时候聪明的已经察觉出来不对了,周岁的小助理拨通了他经纪人的电话,经纪人的确心善,知道周岁这是被人搞了,但他之前得罪的那个副导演很明显没这个本事,自从阮今给周岁撑腰后这人也不知所踪了,想不出来经纪人也不难为自己的脑子,直接一通电话打给张开,由张开汇报给阮今。
小助理打完这通电话没多久张开就过来了,这时候周岁被冻得长长的睫毛上都挂上了雪粒子,乌黑的头发被雪铺的满白,张开把摄影师拉走了,小助理赶紧上去用棉毯裹住他,又喂他喝了热水,周岁才勉强恢复了知觉。
不知道张开和摄影师聊了什幺,两个人分开的时候摄影师脸色很难看,周岁被张开带上保姆车,直接送回家。
周岁在暖气十足的车上又缓了很久,僵硬的嗓子刚能挤出点声音就抱着毯子问:“她……呢?”
张开知道他问的是谁,这场恶意的针对对周岁来说也是一场无妄之灾,于是他好心地回答了他的问题:“放心吧,阮总正在给你找场子呢。”
阮今没有特意去找,罪魁祸首自己找上了门,他生怕阮今不知道是他干的一样,把摄影师偷偷传过来的照片打印出来让前台送给阮今,自己在楼下优哉悠哉地喝茶。
他环视着四周,曾几何时他也对周围那幺熟悉,阮今虽然公私分明,但如果上班时间硬是要来她也不会赶他出去,只是在工作期间无视他罢了,香甜的茶,美味的甜点、若有若无的带着挑逗的骚扰都不能使她分心,她的内心毫无疑问是强大的,坚硬而冰冷,需要的时候情人就是她最好的消遣,因此她不会吝啬那些虚情假意的温柔,但被她舍弃后,那些甜蜜的相处又会变成记忆里的尖刺,扎在心里使他不断地留着血。
他精神恍惚地回忆着,在国外吃的药令他每次思考就会感到头晕,主治医师要他心平气和,但他故地重游,又将见到那个日思夜想的人,血液自发波涛汹涌。
谭裕安亲自下来把他接了上去,他很难不为此产生一种隐秘的欣喜,因为来人的身份而觉得阮今还是在乎他的,但同时又为自己轻贱的心感到难堪不已。
他上了楼,被请进阮今的办公室,她一点也没变,坐在黑色的椅子上认真地工作,脸被衬的莹白,长发卷曲,鼻梁高挺而巧夺天工,那双一度伤他数次的眼睛低垂着眼睑,他在梦里,在异国他乡无数个漫漫长夜渴望的嘴唇唇角微翘,他以前总以为那是在对他笑。
谭裕安低声提醒她人到了:“阮总,谢槐先生来了。”
阮今终于擡起了眼睛,她的瞳孔总是深邃而神秘,看一眼几乎就会陷进去,谢槐不愿意就这幺被她蛊惑,他艰难地避开了她的眼神。
谭裕安退出去了,但有点担心,和阮今好过的人这幺多,分手后因爱生恨的人不多,谢槐算最典型的一个,但他又比林琅理智些。
门被带上,谢槐自顾自地坐到了沙发上,没有茶水,阮今也没起身相迎,谢槐可不算客人,阮今还要找他算账。
“听说林二自杀的时候你去看他了?对吗?”谢槐撩了下自己的头发,他在国外基本不理发,现在头发已经很长了,用个小夹子把两鬓夹到脑后,倒是和古代的谦谦公子没什幺两样。
这是事实,阮今不觉得要说谎:“对。”
“你还哄了他一个月,你和他和好了吗?”谢槐的剑眉蹙起,虽然眉峰犀利,但眼若繁星,瞳孔黝黑,故作伤感的时候能引起绝大部分人的恻隐之心,他以往就是靠这副皮相在女人堆里混得如鱼得水:“你原谅他了?又愿意和他结婚了?”
但可惜阮今免疫,过了这幺久她已经自有一套面对这种情况的办法了,无视之后大家各讲各的:“我给你两个选择,去给周岁赔罪。”
“或者我去找谢伯伯再聊聊你的病情。”
谢槐不敢去看她的眼睛,怕看到她对自己的冷漠,怕她看到自己眼里真实的伤心和怯弱:“明明都是一起长大的,你为什幺只对我这幺残忍?”
明明不是这样的,谢槐从小到大对女人都有一套,无论是金钱地位还是长相手段,他都能在对方眼里做到最完美,得到那些人的真心然后弃之若敝,看那些人为他伤心愤怒,为他自轻自贱,他感觉有趣而快乐,一开始只是看不下去林琅为阮今要死要活,他们是一起长大的兄弟啊,连带着和阮今也熟悉,那时候阮今还只是个父母早逝的借住者,尽管她手里有一份成年就能继承的财产,他们那帮人还是看不上她。
女人嘛,都是十分感性而容易心软的物种,随便哄哄就能获得一颗鲜红跳动的真心,不值钱,但也能博得这群高高在上的人一笑。
所以得知林琅被甩后失魂落魄,谢槐一边鄙视他,一边跃跃欲试,毕竟阮今长得的确美极了,美的他孤枕难眠的夜晚总会梦见她,他摩拳擦掌跟那一帮子人商量开始追阮今,第一天阮今就答应了。
这比谢槐想的还要轻易,但他很重视,因为阮今虽然答应的轻易,但就如同林琅发疯的时候喊的,她的眼睛里没有对爱人应有的感情。
谢槐又不是那些只馋身体精虫上脑的玩意,他玩弄的一直是感情,但阮今什幺都可以给他,唯独给不了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