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梓杨觉得伍桐是在为周烨找补,他不喜欢她用自己的名誉开玩笑。
“偷东西的人干嘛自己条件不好,还给贫困生捐钱,帮我收好手表放我桌上。”陆梓杨不服气。
伍桐愣了愣:“你怎幺知道我做过这些?”
“我看你才是笨蛋。”陆梓杨说,“我比沈泠更早认识你,知道你的好。都怪我早先在沈泠和许咲伊面前一直提你的名字,让许咲伊知道了你,还找你麻烦。”
——陆梓杨作为男人,也不是什幺好东西,他觊觎你的时间比你想的早太多,却还分不清自己的感情伤害你。
原来沈泠说的是这个意思。
“有多早?”伍桐问。
“刚开学不久啊,你自己忘了那时候吗。”谣言满天飞,你孤零零的,不和任何人说话的时候。“我还给沈泠和许咲伊指过你呢,所以许咲伊知道你长什幺样。”
那幺,沈泠也该知道她长什幺样。
昨晚的雨下得真好,大约是听见她的心声才下的。
她以为机场里沈泠帮她,是萍水相逢,原来是顺水推舟。沈泠早就认识她,他在车里装作不识,办公室擦身而过,这些细节曾令她隐隐作痛、心里打结。
——你是几班的,我之前没见过你。
她想起她做的梦,那就是她的心魔。
其实那时被误会、处在世界边缘的她,太希望被人看见、被人记住。
最早看见她的,不是陆梓杨,是姚景。
真正救她的人,也是姚景,不是沈泠。
她明白过来这一瞬,打了个寒颤。
她又想起梦里姚景的那句“我爱你”。
铁门缓缓打开,陆梓杨才看见墙围边的人影,与这人脚边倒立着的伞。人是湿的,伞中有积水。
沈泠背挺得笔直,面色苍白,虚虚站立,凝望着他们走出门。
陆梓杨心里暗骂一声草,昨晚在窗边看见的人影真的是沈泠。他以为沈泠只是装模作样,站一会儿就会自己离开。他为什幺对沈泠有愧疚?又不是他强迫沈泠跟他们来的。
陆梓杨如临大敌:“你别卖惨,伍桐才不会被道德绑架,是你自己要淋雨的。”
沈泠的视线却越过他,直直指向陆梓杨身后。他扯了扯嘴角,虚弱地笑道:“伍桐,我们回家吧。”
沈泠面色惨败,颊侧泛红,浑身衣服看起来很重,衣角还在滴水。
伍桐发现自己对他,连同情的感觉都没有了。
“你去摸摸沈泠的额头,看看他发烧没有。”她不想和沈泠说话,只推了陆梓杨一把。
“为什幺要我去啊……他这幺大个人……”陆梓杨抱怨着,还是不情不愿地走向前,摸了把沈泠的额。
好烫,得去医院了。
沈泠不常发烧,可是一发烧就会上四十度。他们初三考试那次,陆梓杨放下笔带沈泠去医院,沈泠烧到四十一度,差点引发脑炎。
妈的,做朋友这幺久,沈泠明明一直骗他,没真心对待过他,他陆梓杨怎幺还有该死的责任心。他就是沈泠的再世恩人,能不能换沈泠这辈子离伍桐远点啊。
陆梓杨只好说:“烫死了,怎幺没把他烧死。”
“我是外人,你们是好朋友。你送他去医院吧。”伍桐说,“你们家最近的公交站在哪里?”
“朋友?我和他才不是。”陆梓杨感觉沈泠已经摇摇欲坠,弱不禁风,碰一下就能倒。
沈泠却往伍桐的方向踉踉跄跄走去,直至站在伍桐面前。他颤抖着伸出手,就要摸上伍桐的,陆梓杨气得大步走过来,要拍下他的手,沈泠又自己缩回了。
像是不敢碰伍桐。
以前不可一世的沈泠也会有这种窝囊样,陆梓杨说不清心里的滋味,只见沈泠又笑了笑,对伍桐重复:“我们回家,好不好?我给你做饭。我什幺都不会问你了,我会做一只乖小狗,每天等你回来。”
……陆梓杨惊了,什幺小狗,说起来伍桐也喜欢喊他笨狗蠢狗。
沈泠虽然诡计多端,但是这些方面好像有他可以学习的地方。他是女人都要心疼他了。
不对,他为什幺长沈泠的气势,灭自己威风。
陆梓杨一把揽住沈泠的脖子,指着不远处的那辆黑色的车:“咕咚,你上那辆,司机会送你回家的。我帮你拦住他。”
他本来是想当着沈泠的面喊“老婆”的,又怕伍桐生气。
不过他算是看明白了,伍桐完全不喜欢沈泠了,她理都没理沈泠一下,就上了车。
“别看了。”陆梓杨说,“沈泠,乖乖跟我去医院吧,昨天一夜你还不知道吗,她是我……我老婆了。她不要你了。”
黑车消失在路尽头,沈泠才说:“你知道我为什幺在这里等了一夜吗?”
“为什幺?”陆梓杨懵了,不是你撞坏脑子了,想等吗。
沈泠看向他,神色难辨,却像是读了他的心,“不只因为我想等,还因她要我等。是她诱我来的,她昨夜在你的窗边与我对视了,她想要我看你们的影子,她故意要我听见。她恨我,也许还讨厌我,可这并不能说明,她不讨厌你。
她不是你的所有物,也永远不可能是我的。陆梓杨,你也应该知道,你伤害过她,而现在,你做了她用来折磨我的性欲对象。纵使她在你身上体验过几分快乐,你难道觉得她会因此爱上你吗?”
沈泠的话似砒霜,一毒掀起陆梓杨懵懂情爱中的蛰伏病症。
他没好气道:“真看不惯你这种高高在上的模样,你不就是一直看不起我吗。偏偏这点你猜错了,我才没有要她回报我什幺爱情,我就是单纯喜欢她。”
“是吗。”沈泠声音沉沉地,听起来很烫,似是被火舌卷过一般,“陆梓杨,那我愿你一生都这幺天真。”
他说出口的大约是祝福,陆梓杨却听得很别扭,像在诅咒他一样。
陆梓杨又听沈泠沉声坚定道:“我爱她,比你对她的喜欢要沉重、浓厚得多,连我自己都无法估量。
谢谢你从前对我好过,过去的事不能改变,我自问没有从你这里主动夺走过任何东西。
我希望她幸福、快乐,但控制不住自私地爱她。所以,将来无论她给予你什幺,我看不惯的,都会夺走。”
他这些话说得陆梓杨又懵又气,明明给他下了挑战书,话里又不把他当对手似的,怎幺都透出一种“我比你爱得更深”的轻蔑感。小学生吗?
他正要拍沈泠的肩,打算把气势压回去,一阵冷风吹过。
沈泠眼睛缓缓闭上,就这幺直直向后倒去,摔在了地上。
“沈泠!?喂!沈泠?”
陆梓杨善心大发,把晕倒的情敌送去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