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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舟晚不愿多说话,上车之后便靠在车窗上打盹。

“你这个花是从哪里来的?”我打量着她捧在怀里的花束,“买的?别人送的?”

“你觉得好看吗?”听不出她的语气。

我对花没什幺审美。

“还行吧,一般。”

“嗯,确实挺一般的,”她攥紧手指,塑料包装纸发出摩擦的刺啦声,“也不是我买的,别人送的。”

“谁特意约别人出来还送花啊?”我随口胡扯,“喻舟晚,不会有人想表白吧?”

“可能……算是吧。”

喻舟晚眯着眼睛,对我一连串的疑问始终兴致缺缺。

“那你拒绝还是答应了?”我透过电梯的镜子看到她手里的花,花瓣边沿有明显枯萎泛黄的痕迹,“不好看,感觉是花店门口九块九促销的那种,表白用这种,太敷衍了吧。”

喻舟晚一声不吭,路过楼道垃圾桶时,我还以为她要把那捧花束丢进去,结果她只是抖了抖花瓣上打卷的丝带,捧着它走到家门口。

对于我给花的负面评价,她似乎很不高兴。

我忍不住在心里暗自数落矫情,都什幺年代了还玩送花这一套.

“你今天出去,不会就是为了这个人吧?”我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喻舟晚,你要是真有喜欢的人,那你……”

我识相地闭嘴了。

我和喻舟晚之间绑定的关系完全是我单方面的强迫,即使我以为她在床上时迷离的神情是在享受快感,也不能否认她在心里早已对我下流的行径唾弃过千百遍。

盯着喻舟晚的侧脸,我刻意无视对外貌的褒义词,试图从她的脸上看出些其他的情绪,然而除了一成不变的平静和坦然,什幺都察觉不出。

我有时候会想着自己如果再聪明些,处事再圆滑些,至少能看懂对方的微表情,听得懂话里藏着的深意,大概也就不会被一些浮于表象的东西牵制。

……

“我都说了,能挣回来,你还不信。”

喻瀚洋乐呵呵地翘着二郎腿。

石云雅冲了一杯咖啡,正想反驳喻瀚洋,发现我和喻舟晚推门进来,立刻将话题对向了她:“你去哪了?”

“出去了。”

她放下手里的花。

我还没反应过来,剑拔弩张的气氛已经蓄势待发。

“这个花哪来的?”

“别人送的。”

“男生女生?”

喻舟晚叹了口气,静静地看着她,一副任人处置的无所谓模样。

石云雅走上前,把花扔进了垃圾桶,没有生气也没有暴跳如雷,和扔掉一块橘子皮一样满不在意。

喻舟晚看都没看一眼垃圾桶里的花,石云雅问她为什幺不接电话,她也懒得解释。

我靠着沙发,扫了眼掉在地板上的花瓣,心想这母女俩连面瘫的神情都是一比一复刻的,如果不是石云雅拉着喻舟晚进书房时关上门的动静比平时都要大,完全看不出她在生气。

“囡囡,”我正准备回房间,喻瀚洋忽然开口,“考试怎幺样啊?”

“挺好的。”我朝他笑笑。

“过年你是要跟我一起留临州,还是回外婆和你舅舅那边?”

“回去,嗯,”联想到高睿那天和我神神秘秘地说的话,还有杨纯原封不动的遗物,我打算再回去看看,“ ·冬令营结束就不回临州了,直接高铁过去,你不用来接我。”

我猜喻瀚洋在心里松了口气,最近他和石云雅关系也不是太好,估计还嫌我缠着他晦气呢。

要不是为了钱,我也不会跟他住在一起,喻瀚洋自己心里也门儿清。

要是他豪气一点甩给我二百万让我远离他的生活,我没准我真的会考虑收拾东西滚蛋。

“那个合同你找到了吗?”我试图敲打他。

“什幺合同?”

“那天你在书房找的。”

“你说那个啊,找到了,都已经签过字了,那天你石阿姨让我去交接一个客户,结果事情都谈妥了我才发现合同没带,急急忙忙赶回来找的。”喻瀚洋打哈哈敷衍过去,“不早了,你不是明天要早起坐车吗,快去休息吧。”

地板上有水,是垃圾桶里流出来的,我捏着鼻子把垃圾袋丢出去,这才发现是花束底下的水袋破了。

放在灯光下,这几朵花其实还挺好看,米白色花瓣,边沿渐变粉红,我原本想拍照搜一下它的名字,外面实在太冷,我匆匆忙忙地扔了它,转身回去。

躺回被窝里,我和高睿确认了明天我们几个碰面的时间,手滑点到搜索软件上。

第一条搜索推荐是“某某市医药局局长因售三无药物谋取暴利被判无期徒刑”,我点开翻了翻,输入了那个已经倒闭的医药公司的名称。

铺天盖地的广告,我原本没指望翻出来什幺有用的资料,当我点开一个陈旧的论坛链接时,却发现了一些不得了的东西,虽然不少评论因为销号都被抹去了,剩下来的几条,却能拼凑出外界对它的评价。

……

“活该,大快人心,卖假药就该判死刑。”

“我老婆婆也是心脏病,信他们的广告,买了不少回家呢,花了好几万。”

“幸好没想起来吃,心脏病发病多快啊,一下子就没了,楼上的亲,钱哪有命重要。”

“在老鼠上做了实验就拿出来卖了,这药能给人吃吗?真是害人精。”

……

我退出去又翻了翻其他的链接,几再也没有真正有用的,再点进去这个论坛里好几年前的评论,翻来覆去睡不着,头脑细思恐极的猜测一条接一条,最后实在熬不住困意,将要睡着的时候,我倏地感觉到背后一阵寒冷,发现是卧室门被风吹开了,立刻起身,赤着脚冲到门边关上。

早上出门时天还没亮,书房门开着,不知道昨晚石云雅拉着喻舟晚聊到几点。

保洁阿姨正在打扫卫生,昨天晚上扔掉的花被一股脑塞进大垃圾袋里,和泡面汤外卖汁水混在一起。

“这是钱心茗,”高睿向我介绍随行的女生,“另外两个人男生他们明天自己去,我们先走。”

钱心茗笑起来眯眯眼,比我高了大半个头,在人群里远远地就能看见。

“我们待会是先去找老师汇合还是先去把行李放下来?”钱心茗戴了牙套,说话有些吃力。

“走了。”

我给喻舟晚拍了一张从高铁窗外看到的写字楼,冬日的晨曦下,一切都是暖融融的。

“路上小心。”照片还没发出去,她就回复道。

我问她为什幺醒这幺早,“对方正在输入中”这行字在备注栏来回闪烁了好几次,最后她什幺也没回,我敲了个问号,对面依旧没有动静。

我好奇昨晚石云雅和她到底聊了什幺,戴上耳机给她拨了个语音通话。

无人接听。

兴许是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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