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
罗马。
一场对当权者极具讽刺意味的阿特拉戏正在郊外的舞台上上演。
舞台看起来是随便搭建的临时场所,证据是它看起来是几个木头箱子上面搭了块板子,而上面正在演出的演员装束也十分简陋。
“他以为他的阴谋诡计无人知晓,实际上他的黑心烂肠发出的臭气早就将整片大地熏黑了!但凡是鼻子好点的都要受不了!”
“据说上天诅咒他一定会吃掉自己的儿子,卖掉自己的女儿,以给自己的黄金宝座挂上更多荣耀!”
“荣誉?!那是荣誉?不,那只是阴谋篡权者的矫饰!”
台下聚集着零散几波人群,他们有的喝的烂醉,有的衣衫褴褛躺在地上不省人事,还有的举着酒杯起哄。
这时,地面震动起来。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从不远处响起,仿佛一股巨大的海浪朝这边涌来。
舞台上戴着面具的演员们察觉到动静后,慌忙转身逃跑。
然而等他们从另一个方向窜离舞台,冲向背后的树林时,那里突然亮起一簇簇火苗。
两队全副武装的士兵包围了这个小广场,堵住了所有人的去路。
为首的士兵面凶狠开口:“都带走,一个都不要放过!”
士兵们齐声应和,按照队列进入零散的人群,对着场中的人们拳打脚踢。
其中三个演员分别腹部遭受重击,痛苦的倒在地上,接着便被绳索栓住了脖子。
……
阿塞提斯坐在椅子上,望着堆积如山的卷轴面无表情。
他看着眼前来回忙碌的人群:不断的阅读文件擡头并把他们分类的文书员,拿着算盘努力计算的塔西佗,还有两个皮吕西曾经的学生,两个元老的孙子,一个元老的侄子,他收养的书童……
这时,一个年轻传令兵小跑着进了屋,开口通报:“大人,有要事!”
“嗯。”阿塞提斯应了一声。
传令兵跑步上前,小声说道:“抓到了。一个都没放过。”
“好,先审问为首的。剩下的让沃斯自己处理,按照法律来,砍手的砍手,罚款的罚款。”阿塞提斯说。
塔西佗感应到什幺,擡头看了过来。
阿塞提斯摆了摆手示意他没事。
一年前,他提前回到了罗马。
他突然意识到他什幺也没有,除了罗马。
离开罗马他就没有任何价值——他该何去何从呢?
让别人接受他,然后他从零开始?
阿塞提斯深吸了口气,觉得那种微微的眩晕感涌了上来,胃部隐隐作痛。
再也带不回来了…有什幺,好像失去了。
有些事牢牢抓住是有用的,有些牢牢抓住是没用的…或者说,根本抓不住。
如果,如果有什幺是只属于自己的东西的话……
他有些迷茫的打量着天花板,为了支持迁都资金的投入而省下了修缮费用,天花板看起来还是和二十年前一样。
原本白色的大理石依旧如新,但壁画却开始发黄。
他曾经以为自己是这里的主人,但现在他不这幺认为。
人终有一死,而他腐朽的很快。但眼前这些石头,可以经受岁月的风吹雨打,在他们都变成一堆腐烂的灰烬后,它依然还是原来的样子。
所以他要求那些工匠为了立塑像,并将那些雕像放在城市各种显眼的地方。
他要求塔西佗写以他和诸多英雄的历史,尽量用朴实无华的,让人相信的口吻。
他花钱雇佣那些祈求机会的投机者,让他们去依靠口才传播他的故事。那些经过艺术加工的,或是离奇或者惊悚或是令人崇拜,不光是好的,这样能增加可信度,引起众多人的向往或者探究。
他还雇佣专业的演员编排一些与他有关的戏剧,尽管会被人斥骂恬不知耻或者自以为是。
他引起许多恶毒的反应,但他不怕这些。他手下的军队是近一百年来最有纪律,最忠心的。那些因为嫉妒而密谋伤害他的人都会受到使他们恐惧的惩罚,从而制止自己那愚蠢的行径。
他勤勉的处理政务,研究新的法律,为了尽快促成迁都。他最信任的下属替他在拜占庭建造第二个罗马,很快他就可以派文官去替他选拔官员。
每天他会反省一下自己做的是否足够。
没有什幺值得遗憾的。
但是内心的空洞却越来越大……
仿佛有一根延续的线断了,尾端在慢慢飘远。
他看着它飘远,没有试图伸手抓。手被桎梏住了。
一阵似有若无的风后,一个人影从黑暗中悄无声息的浮现。
“你来了。我以为你永远不会来了。”
阿塞提斯拨弄了一下羊皮纸的一角,像条件反射异样的略过上面的内容并做出判断。
“抱歉…我,我这回会坚持久一点的。”
阿利克西欧斯走入光线,他身上穿着和阿塞提斯一样的衣服。
“不,其实你没有来的义务…你就算彻底不来我也不能把你怎幺样。”阿塞提斯平静道。
“我不是故意的,阿塞提斯。苏西她最近…一直在焦头烂额的应付…她当时和那些汉人签了契约,到了要履行的时候,可谁都知道那只是一时之计…”阿利克西欧斯试图解释,“我得帮她稳住那些隐士,现在他们不全接受梁陈的调遣,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了。”
“哦。”阿塞提斯点点头。
阿利克西欧斯走到桌子一角:“咳,你最近…动静有点大,怎幺了?”
“你问她……算了,我自己问。”他自言自语。
“什幺?”阿利克西欧斯没听明白。
“不,我是说这次你能待几天?”阿塞提斯说,“上次,还有上上次…加起来,至少一个月了吧。”
“……呃,你知道的,久了我会露馅的…”
“我中间可以回来。必要的会议,每月的例会,突发状况。”
“…好吧…”
“是你欠我的。还是说,”阿塞提斯顿了顿,“你拒绝罗马的支持。你想和我敌对?”
阿利克西欧斯震惊道:“你怎幺了?为什幺说这幺可怕的话!”
“我不怕你们。”阿塞提斯板着脸道,“你得明白,先前——我依旧需要北方,需要希拉克利特。但是他现在不要我了,他把那些人都留给我了,自己倒是搞什幺…”
说到这里,他的脸迅速的扭曲了一下。
“搞什幺…追求梦想?嗯?开什幺玩笑,多大年纪的家伙了……”
阿利克西欧斯推了推他的肩膀。
“冷静…冷静点。”显然他也注意到了桌上堆积如山的卷轴,“好吧,无论如何,这回我会尽力替你的。我答应你,不会把你一个人丢在这个位置上…我们是一体的,我发过誓,我不会破誓的。”
阿塞提斯急促的呼吸慢慢平复下来,他擡头看了眼天花板,闭上眼。
良久,他平复心绪,再次睁开双眼。
“既然如此,还是老样子。”他说,“送我去吧。希望这回你不会让我失望。”
“抱歉,约定好的,不会有下次了。”阿利克西欧斯发现好友这次反应大大不对,乖觉的无条件接受了对方的要求。
阿利克西欧斯将阿塞提斯送到了他想去的地方:天枢宫。那里新建的一座小镇,一座小城的雏形。
而后他再回到罗马,开始了他的替身生涯。
这是商量好的,尽管对于处理政务既不喜欢又不擅长,可阿利克西欧斯做不到将一切责任都丢到兄弟一个人头上这种事。
虽然两人在关于罗马的责任因为一个女人而变得不再平衡,但还不至于到了要彻底放弃兄弟情谊的地步。
这种轮替带来的让步使得两个人都能享有有限自由的同时,又拥有在俗世行走的便利条件。
……
“听说你最近作风越来越…强硬了。”
我从男人光裸的胸膛上滚了下来,仰躺在一边。
“你是想说我心狠手辣?”阿塞提斯的声音充满事后的慵懒。
“我以为你只在战场上对敌人…敌国或者俘虏的处理比较强硬,不包括对自己的公民。”我说。
“哈,那是你没听过那些自称公民的败类的叫唤。”阿塞提斯轻蔑的哼了一声,“你是说酒鬼的儿子、拿着祖父吊坠自称骑士实际上每天从技女肚皮上爬起来的窝囊废,还是办事不利还想要钱,没被打死反倒大言不惭要来报复,不知感恩的蠢货?”
“哦,我没想到你会为这种人困扰。”我咕哝两句。
“困扰?我不为他们困扰。”阿塞提斯说,“我有军队,我会安全。只是有些烦……重复的烂事总是那幺多。如果不打仗,很多问题就没办法解决。”
“呃,我听说你开发出酷刑表演当娱乐节目……你真的还好吗?”
他的手在我旁边,我伸手触碰,指尖微凉。
碰到后他抖了一下,而后飞快的移开了。
“人们需要宣泄,需要一个足够远,足够大,足够有说服力的目标。”阿塞提斯说,“你要知道,因为你的存在,我在控制扩张的欲望。但人总要有方向标,或者生存的危机感。我控制不了所有人,我这把牢笼的锁不是神打造的,只是凡人之躯。”
我从他口中听出了一些不妙的感觉。
与他上次相见是一个月前,原本我们之间不见面不会超过半个月。他与阿利克西欧斯共同承担罗马的责任,轮流去罗马当执政官。但因为明面上还是阿塞提斯的名义,所以他坐在大庭广众的时间更长,而阿利克西欧斯更自由。
我觉得这一年来他在慢慢的改变。
一切都是开始于一年前…
我能感觉他的情绪,那是一种夹杂着恐惧的,压抑的愤怒…恐惧?他在恐惧什幺?
我叹了口气,伸手抚摸他的胸膛。
“别想那幺复杂的事……这幺久没见,你都不想我吗?难道不该抓紧时间,享受这难得的闲暇时光吗…”
他抓住我的手侧头看我,露出一个笑容:“你不觉得有些忙碌是毫无意义的吗?我觉得我得不到满足感。”
我微微诧异:“啊…?你说什幺…你对我不满意?”
“不,并不是指这个。”他苦笑着摇头,“我只是在想,难道我们这样见面只是为了…在床上交流?然后呢?”
“……然后,然后你可帮我大忙了。”我连连恭维,“我知道,关于天枢宫的任何问题都可以找你帮忙,你的智慧就是用在这种地方的。”
“那我情愿没有这样的智慧。”他的笑容突然收敛起来。
我被他这变脸弄得莫名其妙。
阿塞提斯松开我的手,下了床朝盥洗室走去。
“等等。”
我走到他身后抱住他。
“……你怎幺了?”是不是臭屁的毛病又犯了?
“没有怎幺,”他说,“放手吧,再不休息就天亮了…不是还有很多事要忙吗?”
我从后面抓住他的手。
我有一种很微妙的预感。
就像是到了一种特殊的境地,眼前的场景即将决定着今后的命运,而结果要很久之后才见分晓。
若是我不抓住什幺,很可能会错过一些事。永远的错过,或者说,有些情况从此便彻底改变了。
是什幺呢?
我还不清楚。
但我知道和他有关。
我本能的抓住他的手:“……最近,梁陈总是和我说,期限到了,要我履行约定的事。”
“听说你想方设法反悔。”他说,“这样不好,他的帮助是很有必要的,并且食言是个坏习惯。”
“是啊是啊,我不是要反悔,我只是想改条件…或者改期限。”我说。
“为什幺?”他说,“他们要的不多,而且对你而言并不是那幺难以接受吧?”
“其实挺难以接受的。”我说,“先答应吊着他们帮忙,是我跟你学的。我终于学会不蠢得总说老实话了,只要想要得到的先得到了,之后的条件好商量…我觉得这样也很有道理。”
“是的,东西是你的了,你想反悔也没关系。”他说,“但梁陈不会那幺蠢。”
“他会变蠢的。”我说,“只要他还在纠结不切实际的回报,迟早会发现什幺都得不到。”
“小心玩脱了。”阿塞提斯说。
我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对话。
我感觉他的身体没有刚才那幺僵硬,心里那莫名的心慌便少了许多。
我不明白为什幺而慌,我只凭着本能…
“阿塞提斯,我最近在想一件事,”我说,“你觉得,我的天枢宫和你的罗马需不需要继承人?”
阿塞提斯顿了顿,开口道:“它们会有继承人。是继承人需要它们,不是它们需要继承人。”
“好吧……”我张了张嘴,“不过……”
“……”对方一言不发。
“不过,就算我们的孩子继承不了,也可以当个见证者,你觉得呢?”
我从他背后探头看他。
他感应到我的脑袋,便俯视着我。
黑夜里看不太清楚神情,只大概觉得是嘴巴的那团深色撇了撇。
“我觉得无所谓。”
半晌,他开口道。
“无论经历怎样的一生,那都是他们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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