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锡转学来的时间点很凑巧,黎景今早刚回到城云老宅,现在人并不在旗安市。
伊柳自在了不少,不用随时随地被人盯着,怕他生气,怕他不满,怕他收回对自己的好。
这段关系实在太难找到平衡点。
一切都不对等,好似要黎景将真心捧到自己面前,许下不可逆的承诺,“我会永远爱妳。”
伊柳才能够相信,原来真的会有人爱自己。
她不会这幺要求黎景。
太难取舍,太不公平,她不希望自己沦陷在渴望被恋人存眷的沼泽中,伊柳要黎景和她一样患得患失,一样因为得不到最坚定永恒不变的爱而为此感到懊恼。
更多时候她还是猜不透自己的心意,倘若是真的喜欢黎景,她怎幺会舍得看他难过。
“伊柳,走吧。”
应锡站起身,喊了声身旁正走神着的女孩。
今天放学两人待在教室内等车,伊柳正好借此时间教会应锡该怎幺看公车时刻表。
她回过神来,跟着应锡一起走出教室。
上车后,两人如同今早一样坐在一起。
公交车在行驶的过程中会轻微摇晃,伊柳早已习惯,但应锡看上去面色凝重,又开始抿唇,看样子像是晕车。
姑娘拉开背包拉链,拿出另一边耳机递给应锡,轻声解释,“我以前也会晕车,闭上眼睛听歌会好受一点。”
“谢谢。”应锡接过耳机戴上,很自然地将脑袋依偎在伊柳的右肩上,闭上双目似是要睡着的模样。
伊柳懂得晕车的感受,眩晕呕吐,实在难熬,她知道应锡此刻正难受着,便没有推开他,手机上还静静躺着黎景发过来的消息──
黎景:真的不用我让司机送妳回家?
伊柳:不用,我坐公车。
黎景:那妳注意安全,到家了和我说一声。
伊柳:好。
一个小时前的对话,再无下文。
少女的手指在键盘上输入文字后又删除,反复循环着。
伊柳:你什幺时候回来啊?
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
想到对面可能在忙,伊柳收起手机,眼神放空,随后不自觉地放到应锡身上,隐隐对黎景有些愧疚,他要是看见这一幕,又该不高兴了。
她好像总是在惹黎景生气。
纠结了许久,直到下车。
在进家门前,她才开口,“应锡,下次在车上能不能别把头靠在我身上?”
见伊柳难为情的样子,应锡觉得好笑,没让她尴尬太久,他点点头,“好。”
三楼。
伊柳坐在书桌前,并没有忘记告诉黎景自己到家了,上一则讯息还是未读状态。
她盯着聊天框放了会呆,恍惚间,黎景的语音通话打了过来,手机铃声在空荡的房间内响起,伊柳接起电话,将听筒放到耳旁:“喂?”
另一边,黎景似乎在外头,通话内隐约能听见飒飒风声,“伊柳。”
“嗯,你不在家吗?”
黎景独自站在老宅外部的庭院草坪上,“我在家门外,妳想我了吗?”
正经不过三秒。
伊柳回答:“没想。”
黎景笑出了声,“可是我很想妳。”
“那就快点回来。”
少年故意逗她,“还说没想我。”
伊柳左手拿着手机贴在耳边,右手拉开身前的书包拉链,从中取出笔袋和作业本摆到桌面上,“叩叩”门外传来敲门声。
“伊柳。”是应锡的声音。
“黎景,我先挂电话了。”说完不等黎景回话,伊柳掐断了通话。
另一头,黎景垂下眼眸,失神地望着手机上被人挂断的通话,左手摁灭烟头,伊柳挂电话的速度再快,他也清楚地听见那头有人叫了一声伊柳的名字。
心中不可避免地开始猜想那个人是谁。
亲戚?
还是,男同学?
正胡思乱想着,他拍拍身上的外衣,散了下烟味,他很少抽烟,只不过最近繁杂的事务过多,他有些烦躁了。
黎家早早让黎景进入自家公司实习,从基层做起,一步一步学习。
这次是因为财务状况,资金链出了问题,这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正好在黎景能处理的范围。
黎家这一代小辈争得厉害,其中属黎景最为优秀,原因无它,黎景的爷爷是个死脑筋,排外姓,他宠爱自己的女儿,但从不给外孙们眼神。
黎景作为黎父的独子,外界的目光焦点聚集在他身上,黎景没有让任何人失望,以他为首的竞争环境,其余人都只会是背景板。
极度的偏心导致黎景经常被同龄人使绊子,他得到了长辈们的独宠,也就意味着他必须接受同侪们对他的不满。
黎景倒是没有太过于计较这些小打小闹,他点开和应锡的聊天框,打下几个字:这次是你搞的鬼吧。
接着,他走进家门,扫了一眼客厅,水晶吊灯下,大姑五岁的小儿子坐在宽敞的沙发上,眼珠子目不转睛地观看着液晶荧幕里正在播放的卡通,黄色海绵与粉色海星。
他转过头,准备径直走上楼,主角的对话内容传来,这一集的派大星格外偏激──
“如果我不能够当你的朋友”
“我就要拥有你的标本”
“我还帮你挑了很酷的标本罐。”
标本罐吗?黎景想,玻璃罐里的空间也太狭窄了,还是关在别墅内更好一点。
可以的话,真希望伊柳能把他拘囚在别墅里,似乎要对方做到这种程度,他才能有安全感。
只要伊柳爱他,他会好好听话。
某种程度上他和伊柳的想法挺相似的,都在猜测对方究竟爱不爱自己,如果答案是爱,那有多爱呢?
谁都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们年纪尚小,这个年龄段去谈论爱与不爱,在外人看来显得太过懵懂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