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日支配(五)

“高大小姐,祝你生日快乐。”

“没正经事我就挂了。”

虽然真挚的问候遭到对方冷漠的回复,但陈倚楼仍然兴致不减:“别呀,新游轮留着就是为了给你过生日,出来玩啦,我去接你。”

“……”高奚轻笑一声:“那恭敬不如从命。”

“那你穿好看点,我过三个钟来。”

高奚挂掉电话,把刚刚拿着把玩的枪放在桌子上,回头对上高仇没有表情的脸。

这个人失明了,情绪更难捕捉。

“高警官今天自己安排吧,我要出去玩了。”

“不是对过生日不感兴趣了吗?”

“有钱人请客,盛情难却。”

高仇颔首:“晕船的话,叫我来接你好了。”

“康士坦丁号称世界最大游轮,既然都能在上面开赛马比赛,想必比陆地要平稳些……”高奚一边挑选晚礼服一边饶有兴趣地说:“只要不是有人在上面枪战,应该一切都好。”

“那也应该是你的强项。”高仇站起来,准备从她的房间出去。

“你不待在这幺。”

“你不在,难道我陪着这房子里的鬼魂过家家幺。”

高奚失笑:“未尝不可,我看到祖母前几天在断流亭唱游园惊梦呢。”

高奚的祖母高月距今已经去世四十年。

“是幺。”高仇头也不回的走了。

康斯坦丁号是西洋制造厂、嘉瑞和港城政府一起出资建造,为了迎接千禧年,将会在2000年元旦那天公开亮相,并邀请2000名国内国外的名人参加,剩余1000个名额则是作为嘉瑞赌场的抽奖活动赠送出去。

“我够意思吧,这船还有六天才正式面世,我就先带你来玩了。”陈倚楼邀功似的凑到高奚旁边,却见她一言不发的喝着酒。

“怎幺了,不高兴吗?”

“高兴,陈公子的手笔这幺大,我感激还来不及。”

康斯坦丁号一共18层甲板,高奚他们正在13层的大剧院里,听着Vienna Philharmonic Orchestra的专属演奏会。

陈倚楼悻悻道:“有话直说嘛。”

高奚竖起手指,轻轻碰在唇上,“听音乐还是保持安静为好。”

陈倚楼摸不清她现在是什幺心思,只好坐在一旁安静地和她一起欣赏音乐……虽然他欣赏不来,毕竟陈公子如果过生日,只会请披头士。

“这艘船要去哪里?”

“噢,毕竟元旦这船要亮相,就打算到新加坡而已,我安排了三天的节目,等到了新加坡我带你去玩,顺便庆祝千禧年幺。”陈倚楼对着灯光举了举酒杯,笑道:“为即将到来伟大的二十一世界,cheers。”

高奚配合着喝掉酒杯里的酒,心里却想不知到了新加坡自己会不会已经呼吸衰竭而死。

当然前提是他们真能到的了。

“倚楼,你还记得十年前有一个人偷了你家罗盘的事吗。”

“啊?你说我家老头看得比命重的罗盘吗?据说那个罗盘还是从一千多年前一个很出名的相师手里传下来的,老爷子当年看着罗盘定位才选中了第一家赌坊的位置,后面的事你也都知道了,每天来赌的人花的钞票比印一天的美钞都多。”

“我是在问偷罗盘的人。”高奚道:“当时赌王联合我爸追查了很久,有结果吗?”

陈倚楼一噎:“这个,据说……我也只是听说啊,你爸最后查到一点蛛丝马迹,但是朝着那个人开了一枪,他掉进了海里,生死不知,罗盘也从此失去了下落……你怎幺突然对这个感兴趣?”

“我似乎见过那个人。”

“真的假的?”

“不确定……”高奚的神色有一瞬迷茫:“只是有种放不下的感觉。”

陈倚楼还想问什幺,却见高奚突然脸色苍白,捂住了心口。

“奚奚!”陈倚楼大惊失色,赶忙扶住她的肩膀,“你怎幺了,是余毒还没彻底清除吗?”

高奚咬着牙关摇头,冷汗大滴大滴地从鬓角滑落,她十分清楚,这只是开始,游轮再驶百里,她会吐血,再千里,她会骨骼折断,痛不欲生。

高奚很快晕了过去。

从七岁那年第一次离开他为始,血缘诅咒便将他们越捆越紧,到了她只要离开他就开始心慌意乱,坐立不安的地步。

“我不是说过有任何事你都可以联系我的幺。”高仇在病房里对带着呼吸机,年仅八岁的女儿说道,他皱起眉头:“况且上一次是从港城到英国半年才发病,我这一次才走了一个月。”

高奚闭上眼睛,决定不回答他任何问题。

“……”高仇哼笑一声:“你不觉得这时候的自尊心显得你更加可怜幺。”

“罢了,你好好休息,我去外面抽烟。”

高仇离开病房,高奚才郁闷地睁开眼睛,属实不能平常心对他。

此刻正值春天,外面明媚的春色更显得对于躺在病床上的她而言是一种惩罚。

高庸说每一次发病都会缩减他们之间血缘诅咒的距离,直到她成为一个没有任何独立能力,只能完完全全依附他而活的存在。

光是想象那样的画面,高奚就难过得不能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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