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咏晴晚上还在商会加班,秘书慌忙进来。
“小姐,赵公子被抓了。”
陆咏晴正在低头写字,笔尖一顿,歪出一滴墨,浸透纸张。她闻言擡头。
“去警局。”
到了警局并没有把赵公子保出来,甚至连面都没见上,警局的人嘴很严,关于赵公子的事丝毫不肯透露一点。
陆咏晴隐隐感到不安。
出警局时,天阴沉沉。风雨欲来。
一回家,大雨倾盆而下。陆咏晴接到组织密报。
夜海地区的地下组织要全部撤退,内鬼不止一个。对方动作很快,已经开始清理萝卜,一个个连根拔起。
陆咏晴深吸一口气。
太快了,这出乎她的意料。或许他们自己的地下情报系统已经被渗透彻底。
表面平静下突来的一声惊雷,陆咏晴已无法平静。
此刻她能做的是尽力保全商会,保全家人。从最开始加入情报组织她早就做好牺牲的准备。
可这一天真正到来,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不舍与不甘。
陆母半年前身体出问题,陆父陪同与其去了国外治疗,商会也正式移交陆咏晴手中。
父母不会受到牵连,而她身边的人除了赵公子,就是钟辰。
毫无疑问,她暴露了敌方一定会抓她身边人拷问其他信息。但比较幸运的是,她是地下情报党这件事从来没有告诉过钟辰,且钟辰在她身边始终没名没分,只要他咬死只是金主包养关系,他不会太危险。
富商养几个情人不是什幺新鲜事。
好在她前几日太忙告诉钟辰最近几日不用来找她,让他安心工作。如今赵公子出事,他不能再涉险和她走的太近。
她开始梳理赵公子留下的东西,管家却匆忙敲响她房门,“小姐,小姐,警局的人来了。”
窗外,惊雷厉声劈下。
一切都太快了。
警局领头人亮出搜查令,要求陆咏晴配合。
她从未有过这种砧板鱼肉任人宰割的感觉。
外头风雨交加,她背后已汗湿。
到这一步已经没有任何余地
她披上外套,坐在沙发上,等待他们的搜查结果。
仆人管家们都不敢出声。茶凉了也没人续。
领头人带着士兵下楼,陆咏晴面色平静,心跳如擂鼓。
“陆小姐。打扰了。只不过我还是想提醒你,交出物证,才能保住你未婚夫的命。”
陆咏晴已无心和他们虚与委蛇,惊惧交加下,她已很疲惫。
警局人走后,陆咏晴跑回房间,翻找那份名单与密信。
无果。
不可能的。她亲眼看着赵公子放起来到赵公子被抓这段时间,她和赵公子这段时间都没有再动,原计划是要秘密送出的。
陆咏晴思绪很乱,几乎不能思考。
会被敌方偷走吗。不可能,若是他们得到了,此刻她已经和赵公子牢房里见了。
她坐在地上,真的不知道怎幺办了。
距离赵公子被抓已经一个月。
她和他一面也没有见到。
钟辰那边她也和他打了招呼,很严肃的告诉他,最近绝对不可以来找她。
而物证始终没有下落。
赵公子是地下党嫌疑人被控制,而陆咏晴警局始终没找到足够证据或者情报将她拘留。
夜海地区的同志已逐步退出夜海驻地,陆咏晴不能退。陆家生于夜海,长于夜海,这幺大的商户如果她离开就是坐实,商会也会因为她逐渐坍塌。
物证的下落成了谜。
她理解了苟活的意义。她将脑袋悬在腰上,必要时随时丢弃。
时间格外难熬。
噩耗传来。
赵公子病逝在牢里。
他出车祸后身体就一直不好,进了牢他们绝不可能优待他。她不敢想他受了怎样的痛苦。
赵公子去世,他与她的婚约永远无法履行,还未开始便已结束。
生命逝去这样轻易。
而清理地下组织这件事不会因为赵公子的离世而停止。
他们终于盯上陆咏晴,但终究只是猜疑,将陆咏晴软禁在陆氏公馆。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起来。
她趴在窗框望着天空。
她好想钟辰。她和他好久好久没见了。
赵公子入狱后,她再也没和钟辰见过面,只有几次书信往来,洋洋洒洒,都是思念关切之情。
她呆呆地看着没有太阳的天,落下泪来。
软禁还在继续,她不知道什幺时候结束。
擦干眼泪,她整理思绪。
对方至今没有正式将她抓起来,除了没有足够证据与情报,还会是什幺原因呢。
她想,他们在二选一。
陆氏商会威名仍在,他们怀疑她但又不能轻易放过她,所以只是将她软禁,而和她并列被怀疑的另一处,警局也在收集信息,筛选“鬼”到底是她还是另一个。
她有些茫然,如果组织里的人,这个人她从不知道存在,可在她被软禁之前,她从未听组织提过夜海市还有一处暗桩。
事到如今,组织不可能再隐瞒,而这个人的行踪轨迹与身份,到底是什幺呢。
消失的名册与密信,或许与他有关。
不知过了多少日,某个上午,楼外的守兵退去,这些时日看守她的警局负责人和她告别。
“陆小姐,这些日子辛苦了,鬼我们已经抓到了。你现在自由了。”
陆咏晴问,“鬼?鬼是谁?”
那负责人接到的消息是陆咏晴清白,且掌握物证的鬼和物证已经找到。
那负责人笑笑,“一个戏子罢了,是我们疏忽了。”
陆咏晴心脏鼓动,说不上来自己什幺情绪。
她听见自己问,“戏子?哪里的戏子?”
这些时日以来紧绷的弦放下,任务完成,负责人已不对陆咏晴设防。
“百汇门戏班子的。”有副官上前和他汇报士兵已全部撤走,负责人拱拱手,“陆小姐,我的任务完成了,这些时日多有得罪。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们也是听领导安排办事,您多担待了。”
负责人离开,陆咏晴心头沉甸甸,不好的预感拉扯着她。
获得自由后她第一时间去找钟辰,他家没锁门,但是被翻了个底朝天。陆咏晴越来越慌,跑到他单位去问,说是他今天请了假。她坐在街边茫然,忽然擡步走向百汇门。
进门直奔后台化妆间,却见这里的人似乎都惶惶,不像平常那样赶戏。
她抓了一个人问,“钟辰在这里吗?”
“钟辰?”那人睁大了眼,“你快别问了,”他压低了声音,“钟辰今天被警察抓走了。还在台上唱着戏呢就被拉下来了,说他通敌叛国,班子今天不敢接着唱了,都下台了。”
陆咏晴如遭雷击。
“警察今天可凶了,那态势恨不得当场枪毙他。咱也不知道他做了什幺。”
“今天本来唱武生的那个来不了,班主找不着合适人顶班了,把钟辰又拉过来补个缺,谁想到出了这事。”
钟辰少时一开始学的是武生,后来班主觉得他唱旦更合适,给他转了戏路。
后面那人说什幺陆咏晴听不清了,她浑浑噩噩往警局跑,快到警局大门,她生生停住脚步。
警局这边,她没有任何身份立场去见他。
她收紧几乎要崩溃的情绪,迅速与组织联系。
天色灰败。
原来他知道她的秘密,替她背负了一切。
她不能让钟辰替她去死,他是无辜的,他们要想尽办法救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