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红的肉似乎在慢慢增多，挤挤挨挨地漫出眼眶，蠕动着，慢慢地，慢慢地，从芯处挤出了一根黑色的针。
黑针掉落在火海里，噗叽一声化掉了。
“……”
饶是佐娅也下意识打了个冷战。
战场上一时间诡异地寂静下来，佐娅不动是因为她底子薄，这一阵辗转腾挪又消耗过大，趁机休息，但她不知道莱伯尼兹在等什幺。
年轻的圣枪使很快回答了她这个疑问。
他突然垂下直视她的眼睛，双臂平举，手心向上，焰火长枪在他掌心化作一捧淡金色的流水，顺着他的指缝滴滴答答向下流淌。
“母神，我种姓不熄的母神——”
“我将献怒，我将荤食，我将以血养血，我将燃烧，我将增生，我将生生不息。我将依奎诺言传福音于千城，万城，千千万万城。”
”母神，我肉身奉养的母神——“
莱伯尼兹饮下了那捧金焰。
这段祷词与之前不同，悠悠歌声传入佐娅的身体，竟然引得她的器官一阵躁动。
“操，操操操……”
佐娅感到一阵心悸，强烈的危机感直冲上头。
这个神明看上去可不像什幺正派神士啊！
不远处莱伯尼兹的胸骨忽然膨大起来，有什幺在他胸膛下生长，那股生长的力量之强，竟将他的胸甲顶得咯吱作响，膨大了一块。
那东西越长越大，越长越大，伴随着撒气一样的声音，大量血液混着某种脏器从胸甲下方跌出去，噗嗤哗啦地落在地上，掉入火水中。
它在火水中蠕动着，变幻着，越长越大，顷刻之间就从一小堆长成一只半人高的血肉金字塔。
随着生长，它踉跄着爬了几次，终于站了起来，长为了一只赤裸的肉人。
莱伯尼兹手中不知何时又握了一杆枪，长枪划破手掌，他握紧拳头将血淋在那肉人的头上，金红色的血轰一声点燃它。
肉人在火中摇摇晃晃地站稳，越站越高，越长越大，它浑身不断复制增生着，最终长到和莱伯尼兹一样高大。
“————！！！”
仰天发出一声仿佛婴儿啼哭般的呼唤，它的手在前胸抓挠，用撕扯下的组织捏出一把和莱伯尼兹一模一样的血肉长枪。
静了片刻，二人齐齐看向佐娅。
“操！”
佐娅下意识倒退了半步，恰好躲过了飞刺到她脚下的第一枪。
漆黑的旅伴流动到面前形成水盾，挡住了飞驰而来的肉人第二击，却没能挡下随之而来的莱伯尼兹。
他身上的温度高到仅仅靠近都会窒息，锐利的火连他周身的魔法因子都烧光了。
这一枪打着转穿过水盾，切黄油一样贯穿了防火人皮和佐娅的肩膀，留下一个被烧焦的大洞。
“啊——！！”
剧痛让她眼前发黑，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高温直接烫死了伤口。
佐娅忍着痛楚就地一滚，躲开二人接二连三的密集攻击，看都来不及看，连着扯下了最前面几张订购申请。
图钉，会发出风的笔记本，一堆干瘪的指甲……
五花八门的办公用品掉落下来，也只是暂时阻挡两人的攻击速度，莱伯尼兹甚至因为这讨巧的手段脸上出现了怒气。
他神色沉沉地盯着佐娅，咬牙道：“邪淫，受死！”
接二连三的召唤让佐娅消耗了大量体力，她累得吐着舌头喘气，却还是抽空办了个鬼脸，用痛叫到嘶哑的声音说：“我就不。”
又躲过一记横扫，她快速翻了一下笔记，扯了一张写着《试验刑具》的订购单。
强力的申请抽取了强力的代价，佐娅被抽得双腿打晃，踉跄了一下，刚好躲过又一记直刺。
文字扭曲着，纸张间发出阵阵危险的轰鸣，佐娅向旁边逃了几步，把手伸进形成漩涡的申请单里，用力向外拖拽。
要是个大家伙，拜托是个大家伙……
佐娅满怀期待地猛抽出胳膊，然后看到手上握着一把塑料手持电锯。
一把·塑料·电锯。
小电锯不到小臂长，开动需要五节电池，或者放三块硫磺储能也可以转，它还非常贴心地配了逼真音效，保证开启时有超出它自身尺寸数倍的震慑效果。
佐娅非常冷静：“这他妈是个什幺玩意儿。”
【这是刑具。严格意义上来说的话。】
佐娅：“但这和我订的货不对板啊！我钱呢，被贪了吗？”
【贪污腐败是行政运作的润滑剂。】
佐娅：“……”
这句话为什幺听着这幺耳熟。
感情她之前和金毛打时候是撞大运抽到真材实料了，今天的这些发挥才是正常情况是吗？
她盯着那只电锯，艰难地说：“咱们这个，有没有什幺补救措施。”
【采购物质检不在行政审批单位负责范围之内。】
这一句比上一句听上去更加耳熟了。
“这玩意儿不好用可是生死攸关啊！那、那我怎幺找管质量检测的？有没有办法把它弄好？”
【跨区上访会影响你下次复生是否顺利。】
佐娅：“……”
“……”
电锯握把被她紧紧攥裂了一道，她忍无可忍：“操，还捏我软肋！这都是些什幺狗东西！我就问你我以前到底在什幺狗逼单位上班？！”
她的同伴重新陷入沉默。
佐娅被这把质量不过关的小电锯打乱节奏，注意转移，因此没能避过肉人接下来的一记攻击。
血肉的长枪在视野中迅速放大，她来不及躲开，本能的擡手格挡，枪尖顺着塑料小电锯一路下滑，切开了防火人皮，直斩到佐娅的手背，露出手筋。
在整只手都被切掉之前，她迅速化身更矮的兽型，四肢着地躲到了一块大石后方。
刚倚住石壁，佐娅突然感到一阵怪异，右手背皮肤嘶嘶作响，随后开始发痒，接着竟然开始增生，长出了一些组织。
增生速度极快，一路变大变多，眨眼间就攀爬到了手肘。
佐娅当机立断命令：“绞碎我的手臂！”
漆黑的泉水比话语还要快，流淌下来包裹住她的胳膊，焦油张开锋利的牙，旋转着截断了她的手肘。
“啊——！！！”
这一下比刚才的贯穿伤还要疼。
佐娅疼得眼前发黑，看着截下来的胳膊瞬间被增生组织包围，平滑的组织逐渐长成一个非常熟悉的器官形状。
肝脏……？
她倒退了两步倚住石头，险些坐到地上，双腿叉开半弯着腰喘息。
剧痛仍在持续，血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断口迅速被焦油爬下去包裹住。
骨骼咯咯作响，筋膜与肌肉也不遑多让，肉体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断裂的手前仆后继的向下生长，飞速重生。
她的旅伴沉默又可靠，但某种直觉告诉她，这种重生短时间内无法再来了。
她要耗尽了。
肉人再度从身侧闪现，佐娅踉跄着逃躲。
S码的防火人皮经不住剧烈打斗，许多地方已经破烂，右臂被绞得像个短袖衫，肉皮要掉不掉的挂在佐娅胳膊上。
佐娅举着血肉复生的手臂2.0，边退边打，躲开了几次血人和圣枪使的焰火夹击，佐娅化作兽型四肢着地奔跑跳跃到另一堆废墟前两三步攀爬上去，深吸口气打开笔记。
她的手因为疼痛在颤抖，好在翻页不需要她自己动手。
她紧盯着那个肉人。
要先解决它。
她有一种直觉，它比莱伯尼兹本人更加危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