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以为令吾会在灯光四射充斥着让耳膜鼓动的噪音中工作,但意外的安静。
仅有懒散悠扬的爵士乐做背景,连着客人也昏昏沉沉。令吾背对一整墙嵌在柜子光内的酒瓶,晃着雪克杯,噼里啪啦地响着冰块的求救,好像里面发生了一场水的谋杀案。
于是从里面流出血来,盛满了三角。一颗由荔枝和蓝莓伪装而成的眼球刺入牙签搁置在这片血之上,令吾用着指尖将盛着无花果马提尼的杯推至因果面前。
因果盯着那伪造的眼球,被蓝莓瞳仁凝视着,好像它真是从某个活生生的人眼眶里摘下来的。她想起忠难那颗爆浆的眼球,不自觉咽了口水,眼往一旁偷看了一瞬——他正单手托腮明目张胆地将她尽收眼底。
她立刻收回了贪食的目光,把荔枝和蓝莓眼球加着草莓果酱咬在嘴里,令吾见忠难的眼神瞟了过来,回瞪他一眼说:“没你的份,酒量差还耍流氓。”
因果正单手拿着那鸡尾酒杯的细杆处像小猫喝水似的抿了一口,突然手里的酒杯就被忠难夺了过去,她刚想炸毛生气,他另一只手就突然握上因果的肩把她揽了过来。突然贴得极近,都能感觉到酒在咕咚咕咚地往她耳朵里灌,在令吾一脸鄙夷的目光下他放下了空杯,贴着因果的脸蹭弄她的发丝,就像初中时第一次喝酒那样“发酒疯”。
“我是在耍流氓吗?小因。”连呼吸都在咫尺之间,能感受到酒精的香味。
因果一时之间心脏都要窜出来了,到处都是咚咚咚的跳动,耳朵在跳,呼吸在跳,手也在跳。她刚想支支吾吾地应付,忽地感觉有什幺像蛇一样的触感撩起了她的长裙,目光急转直下,眼见那黑白格子长裙被他冰凉的手撩出细白的腿来,她也不敢去拉扯他肆意妄为的手,怕被令吾看出端倪来。
“你放、放手!”因果虽然手是在扒拉着忠难握在她肩上的那只手,口上却是在让他下面的手别再往里伸了。
但他非要摸着她最敏感的大腿内侧,摸到泥泞一片的粘液还发出轻笑,但也不摸到底,只是在捏橡皮似的把玩她腿上好不容易长出的肉,这可都是他的杰作。
令吾都习惯了,他逐渐接受了因果和忠难在谈恋爱的事实,倒也不是说没想过只是有种自己被硬挤在外面的挫败感。他看着因果涨红的脸和忠难那狡猾的脸贴在一起,连发丝都黏在了一起,不由得随口一说:“我以前一直都以为你们两个是双胞胎……长得真像啊。”
忠难原先带着笑意扬起的嘴角忽地坠了下去。
令吾以为又说错什幺话了,被忠难说变就变的眼睛捕获,下意识又去捂那旧伤,但很快忠难就扯着嘴角又扬了起来:“我倒真希望。”
因果趁机把手放下去扭上他摸着她大腿的手肉,但他不痛不痒,反而开始得寸进尺地触上她的两瓣肉,因果脸窜得通红,条件反射地一把抓上忠难的四指,只听“咔哒”一声,他倒吸一口凉气将差点又被因果掰断的手指拎在空中。
“……你可真是喜欢我的手啊。”他反讽着说。
因果气鼓鼓地瞪他,倒是起了反效果把他给瞪硬了,忠难扶额垂着脑袋平复下体的兴奋,揽着因果肩膀上的手也收了回来,她立刻把长裙掀了下去,但对上令吾有些疑惑的眼睛还是略显心虚。
“因果,你不热吗?”令吾从后面拿了瓶威士忌来,一问就快把因果戳了个洞。
她手攥着长裙正襟危坐,肩膀有些紧张地耸起,酒吧里暖得好像能穿泳衣,连忠难都把那外面一层皮大衣给脱了下来,剩着件黑色贴身高领毛衣,把他的身材描摹得一览无余。周围寥寥几人也穿得单薄,唯独她还披着件厚重的毛呢大衣。
可是她里面什幺也没穿啊。
忠难又单手托腮观赏她混乱的脸,她摇着头说“不热啊”,就有一滴汗从那撩过发的耳边滑下,他伸手去接,把那滴晶莹的汗珠阻在他食指上,沿着耳后的发装作是撩头发那样顺过去。
因果慌乱的眼眸睨着他,他只是无事发生似的撇开了目光。
令吾边给他们两个重新又调了一杯酒边同他们说着之前发生的事,从最主要的被抄袭开始到被挖了墙角再到鼓手毫无征兆地卧轨自杀,总之水逆连连,除了一开始爆火的处女作往后的曲子都没有什幺反响,更是收到了太多网友的失望评论,他自从上次遇到因果和忠难之后就再也写不出歌了。
“所以怪我们?”忠难食指点着吧台台面,轻飘飘的一句。
令吾撩起前发来烦躁地叹气:“不是……只是刚好在那之后无论怎幺想都写不出来。”他松了手,前发就簌簌地往下垂,手一路滑到脑后他摸着后颈又说:“……可能也有点,但原本也写不出什幺好东西,总想着你们在我离开之后怎幺样了,还会做小时候的噩梦,每次想来看看你们总是闭门不见,但是……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三个人一起——”
“但你说我不正常不是吗?”忠难一声打断他那童真的誓言。
令吾对着忠难的眼睛总觉心慌,但还是毅然决然地反问:“难道不是吗?”
因果在那里埋头嘬酒,真是嘬,她还把嘴唇做金鱼吐泡泡那样,一点一点地把酒抿进去。
因为她真不想参与这辩论赛。
“如果不是你跟因果说了什幺,她怎幺会连见我一面都不肯?”
“你好像从来不觉得自己其实很烦人。”
“桓难,你难道不觉得自己更烦人?”
“但因果讨厌你的烦人,喜欢我的烦人啊?”
因果每次都要在喝东西的时候被cue到呛住。
鸡尾酒味都反上鼻腔了,她吸了吸鼻子,好难受。
他们两个一对上就跟小学生吵架似的,都很烦人。
有时候因果希望他们两个都能从她的世界滚蛋。
于是下一秒令吾就峰回路转,一语点醒梦中人:
“喂,但是我最近都没看到白阿姨和陈阿姨,她们去哪儿了?”
忠难原本一直有节奏地点在吧台台面上的手指骤然停滞,他扯着嘴角不可置信地说:“你每天都在跟踪我们?你要不要想想到底是谁更不正常一点?”
令吾好像彻底不怕忠难了,就是直视他的眼睛说:“我没有办法!我一直一直梦到一些很可怕的事,如果不看一眼你们过得怎幺样我都没办法入睡!”
他沉默了。
你看,就说一层楼生不出两种人。
令吾和因果都是“强迫性好心肠”患者。
现在被排挤在外的可是自私自利的忠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