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间的珠帘叮咚清脆作响,寂静的寝宫内跫音渐清,四月底的天气,尚且还带着凉意,一道冷风从外间钻进室内,行香隔着帷帐都感受到了寒气。
她拢了拢身上单薄的亵衣,犹豫了一下,还是捞起身下的衾被,裹在自己身上,鼻翼间尽是昨夜她和剪随厮混的暧昧气息,行香心中有些发虚——她嫌冷,所以夜间没有开窗透气,长时间身处内室不觉得有什幺异样,可若是从外间进来……
这一股子性爱之后的浊气,谁都知道这是怎幺一回事吧?
面上却故作镇静,静静地等待着来访者的主动开口。
隔着一层帷帐,行香只能看见一道若隐若现的影子,丝毫不避讳这是少女的闺房,径自掀开珠帘,停在她卧榻之侧。来人身形颀长,丰神如玉,举止之间尽是一派风流蕴藉,比起身处政治漩涡中心的相国,这位反倒更像是一名怀瑾握瑜的谦谦君子。
——如果他没有说话的话。
“王上,”隔着一层帷帐,那人似笑非笑地开口,“臣竟不知,王上居然如此好算计。”
他语气闲闲,话外的警示意味十足。
行香今日已经不知道第几次叹气了。
她在想,怎幺也算是一国之君,她这个女王,未免混得也太惨了吧?
“相国大人,指的是什幺呢?”
她故作不知。
卧榻下的身形似是顿住片刻。
含息慢条斯理地环视一圈女王的寝宫,鼻息间尽是欢爱后的味道,而原本在他面前少言寡语的傀儡女王,此刻居然当着他的面与他心照不宣地装傻。
少女声线裹着蜜糖一般的甜腻,尾音沙哑,昨夜的战况的激烈程度不言而喻。
“收拢人心,知人善用,王上到底骨子里留着尚国王室的血脉,”窸窣几声,榻下的男人隔着帷幕对她虚虚行礼,“真是让臣大开眼界。”
“收买采苘,引诱权臣,只是不知王上无师自通的美人策,对方是否领情。”
采苘是她的贴身宫女,原本是含息安排在她身边的耳目,原主也是厉害,同是身不由己的可怜之人,原主利用人家女孩子的共情能力将采苘成功策反成了自己的心腹,并靠着采苘的几番运作,才深夜将剪随请到了她寝宫中。
只可惜原主最终还是没能走过心里的坎,自杀了。
行香眸色微沉,再开口,却仍是原先的娇软。
“满不满意,那就得问接受礼物的人了呀,”尾音一勾,少女俏然一笑,“相国大人可不能越俎代庖,替他先下评论。”
“再说了,你们都能在朝堂上随意讨论孤的婚事,孤怎幺就不能自己挑选合乎孤心意的呢?”
行香从原主记忆中扒出来了早朝中的几个片段。
说起来还有些复杂。
四百余年前,尚文王一统中原,自称天子,浇铸九鼎,分封诸侯。四百余年后,尚国式微,诸侯坐大自封为王,原本的“天子”名存实亡,若不是有残余礼义约束,现如今诸王室根本不会对尚国王室有表面上的尊敬。
尚国如今被几位权臣把持在手中,全然不在乎他们刚扶持起来的女王。
前几天有卿大夫在早朝上提出女王已至摽梅之年,是时候谈婚论嫁了,于是几方势力就在早朝上掰扯女王的婚事。
说白了就是新一轮的利益瓜分。
这才有了原主沉默中的反抗,引诱了剪随。
剪随也不是什幺好东西,原主投怀送抱,他接受得很随意——反正他不会负责的就是。
这幺一看原主可真是惨啊。
身边的男人都如豺狼窥伺着她能带给他们仅有的利益,还白白倒贴了身子,甚至是生命。
“王上倒是眼光甚高,”含息轻笑,“既然王上想要慢慢挑选,那婚事暂且先搁置一边。”
这难缠的家伙今天怎幺这幺好说话了?
行香眯眼。
果然含息停顿片刻,继续开口。
“不过长夜漫长,难免有居心叵测之辈,借着侍奉王上之名混入王宫,臣便将臣的义子献给王上,护卫王上周全。”
声线温雅,语调中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行香心说这人可真苟啊。
她一个摆设,谁还会觊觎她对她动手不成?
最居心叵测的人难道不是她现在面前这位?
但她却只能被迫接受。
“相国这幺早来孤的寝宫,就是为了说这些?”
仗着隔着帷幕,对方看不见她的表情,她毫无遮掩地撇嘴。
“自然不是,这不过是小事罢了。”
含息带着笑意,意味深长。
行香:你们玩政治的说话都只说一半的嘛?
“那相国所为何事?”
“公子忌离要回来了。”
男人笑眯眯地,也不管自己吐出了怎样骇人的消息。
行香:我靠,这什幺天糊开局。
这他妈可就有些尴尬了啊。
这要从她名义上的那个爹——尚厉王开始说起了。
厉王在位52年,前半生戎马倥偬,变法改革,颇有成就;后半生却刚愎自用,耽溺于声色犬马之中,荒淫暴戾,身后被谥为“厉”。厉王在世时后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美人,这男人也奇怪,儿子没生出来几个,女儿倒是扎堆地生,4子18女极不平衡的男女比例,除开被排挤主动要求外出游学的公子忌离,其余三个儿子早就死在了权力更迭中。
公子忌离周游列国,后不知踪迹。
所以那些人才会扶持行香一个女流上位。
现在这个当口,公子忌离突然出现了,并且透露出想要归国的风声。
想想都知道她会面临着什幺!
行香头痛地调出系统的任务面板,在心里问系统。
“如果我那素未谋面的哥哥回来当尚王,任务算是成功吗?”
【任务成功条件:成为这个时代最后的女王。宿主所设想的此种状况未体现“最后”这一条件,并不能算作成功。】
“那任务成功的标准呢?”
【请宿主自行探索。】
探索你个锤子哦!
行香笑眯眯问候了一遍系统,如此死亡开局,还是得靠她自己的智慧解决。
我要这系统有何用!
她在脑海中与系统交流,在外界的人看来不过只是一刹,从含息的视角来看,他那突然变得很会阴阳怪气的王上似乎是因为他提供的消息变得沉默了,帷帐内姣好绰约的身姿突然僵住,像是有些不知所措一般。
看见这小丫头吃瘪,含息十分诡异地发现,自己居然心情大好。
他抱臂立在原地,兴味地期待着行香接下来的举动。
只见茜色帷帐随着她的动作翩然翻飞,少女身形一动,下一瞬从帷帐内探出了半个身子。
“相国大人,”她故意压低了声线,又软又乖巧地歪头直视他,“你不喜他回来的吧?”
她向含息伸出手。
“我们合作怎幺样呀?”
行香丝毫不耻自己故意卖萌示弱的行径,毕竟现在她可是除了美色和王室血脉这两点外毫无资本,她毫不避讳地望着含息漆黑一片的眼底,不卑不惧,宛若将全部的信赖都投之以对方。
尽管行香在含息的面前早已暴露了本性,但被这样孺慕乖巧的视线所注视,含息心底的大男子主义还是得到了满足,他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男人并未接受行香的示好,视线冷淡地落在少女暴露在他视线之下白皙的手腕上。
袖口遮掩不住的地方,一枚暗红色的吻痕在白瓷般的肌肤上绽开。
视线上移,少女衣衫不整,眸光粼粼,显然是刚动过情的模样。
含息目光落在侧边的衣柜上,旋即又落回行香手腕处。
“带着别的男人的痕迹来勾引臣,”含息轻嗤,“下不为例。”
他带着凉意的目光审视着行香,行香却不避开不闪躲,许久,男人收回视线,拂袖离开。
留下行香在原地嘀咕。
“他这是同意了吧?”
“同意什幺?王上?”耳边传来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只见她的衣柜门被从里推开,人高马大的大将军正憋屈地倚在里面,身边堆叠的都是她的贴身衣物,男人面色阴沉,话语中带着危险意味。
“当着老子的面,带着老子的痕迹勾引别人,”剪随皮笑肉不笑地从柜子里爬出来,“王上是当老子是死人?”
他走过来狠狠揉了把行香的小屄,那里仍旧湿得一塌糊涂,淫水混杂着精液一片泥泞。
“勾引还被拒绝了,”他泄愤地插入一个指节,感受到里面的穴肉紧紧咬着他,转而狎昵地咬着行香的耳朵,“丢不丢人。”
呸,你也不是什幺好东西!
行香腹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