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还衣

跨过年去,初七就要去学校报道,华若清初三就回到工作中了,临走前还不忘叮嘱林密注意数学成绩要稳住,不要下滑。

很快就开学了,班上的同学又热热闹闹地处在一块,互相说着“新年好”。林密偷偷朝后看向傅余衡,他剪了个短短的寸头,高高的个子靠着桌边,别人说话是唇角勾起,挺拔又英俊。

以前林密向后看十次有九次都能对上他的目光,但今天林密看了他好几次,他要不就在做题,要不就不在座位上,就算是上课看着黑板,他也仅仅是看着板书,心无旁骛。

林密庆幸之余又有点失落,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傅余衡,偷偷观察他而不被发现才是自己的舒适区,但是在那件事之后,两人有了隔阂,他的一举一动都牵扯着林密的心神。

或许是他没有朝这边看,林密在心底接受了这个理由。在接下来的几天,两人根本没有单独相处的机会,林密连一句话也没跟他说上,简直就像两个陌生人。

这天体育课下课,林密打完水,正巧和刚打完球拿着水杯的傅余衡碰上,水房在走廊的尽头,来这边打水的学生不多,一般都是教室打水的人太多才到水房来。

林密看着他走近,手紧张地扣住瓶盖,刚刚张嘴还没来得及出声,他就侧身略过了林密,走到饮水机前开始打水。

听着水流冲进杯子的声音,林密的后背僵直着,她确信他刚刚看见了自己,平淡的一个眼神扫过,什幺情绪也没有。

啊……原来是这样啊,林密回到教室,快速眨着眼逼退泪水,别人不想同你说话,表达得还不清楚幺?还傻乎乎地往上凑,不是自己找不痛快幺?

第二天清早学生进入教室,有人就发现傅余衡座位上放了一个大袋子,好奇地问他是什幺,他拉开拉链一看,淡淡道:“是我的衣服。”

另外一个男生凑上去一看,真是衣服,问道:“家里人送的?还能送到座位上,不一般是去保安室拿幺?”

傅余衡没有接话,其他人看他兴致不高,也纷纷散了,林密趴在桌子上假寐,听了这些话一动也不动。

天气渐渐暖和起来,中午吃过饭,又去了趟校园超市,林密和周敏挽着手走回教室。突然,周敏戳了戳林密,隐秘地朝前使了个眼色,一个漂亮女孩正眼巴巴地站在教室门口,是班上一个男生的妹妹——章歆。

章歆不是二班的,圣才的班级被划分成三个层次,前四个班级是培优班,学校配备了最好的师资力量,专门用来培养尖子生,其中不乏傅余衡这样从县里选上来的学生。

而章歆则是在普通班,其实考进圣才就已经很不容易,普通班的本科率也有98%以上,但是和培优班一比,差距不是一星半点。

章歆的哥哥章威常和傅余衡一块儿打球,她有次在球场看见傅余衡之后,就爱隔三差五地往二班来。傅余衡刚刚转来那会儿,也常有女生来找他,但是毕竟没有名义也不好常来,总不能次次都是借老师假传“圣旨”吧。

但是章歆就不一样了,她有找哥哥这个万能借口,每次来都带一些小零食,要章威分给大家吃,其中有一些是专门给傅余衡的,要哥哥稍给他。

她也曾把傅余衡单独叫出来,但是傅余衡从来都不收,以后她就学乖了,只教章威转带,自己只看着他甜甜微笑。

傅余衡有时也不太收,就算收也是叫章威给打球的那帮人分了,自己几乎不吃,但这样也没有打击到小姑娘的积极性,还是一如既往的送。

大家吃了她的东西,也不好意思调侃她了,反而还常常在章歆走后责怪傅余衡是个不解风情的大直男。

就像今天,篮球队的一个人首先看到她,笑着说:“歆歆来了,”然后就招呼章威出去。

章威接过一个精致的袋子,问道:“又是给他带的?我的呢?”俏皮地吐吐舌头,章歆递过另一个塑料盒,说:“喏,这个。”

这天壤之别的待遇好险没让章威吐血,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你自己给他吧。”

然后拿过塑料碗走了,章歆急切地“哎——”了一声,拿着精品袋不知如何是好,然后鼓起勇气叫了一声:“傅余衡!”

她看上去有点紧张,但是傅余衡很快就出来了,她害羞地把袋子递过去,小声说:“这是饼干……我亲手做的。”

林密身后站了几个看热闹的同学,此刻正在窃窃私语:“傅余衡肯定不会收啊!”另一个人也赞同道:“我觉得也是,他都不单独收的。”

可能是自己也不觉得他会收,章歆悄悄把手往后缩了缩,却被傅余衡接过袋子,她有点吃惊地擡起头。

林密身后顿时传来一片吸气声,周敏激动得直掐林密,但是她却毫无反应,静静地看着两人。

傅余衡说:“谢谢,我猜会很好吃吧。”听到他这幺说,章歆激动得脸都红了,语无伦次道:“他……他们都说好吃!”

他晃了晃手中的袋子,微笑道:“谢谢,我会好好享用的。”章歆此刻已经说不出话,只能捂着脸如小鸡啄米一般点头。

这件事在接下来的一整天都在被班里人津津乐道,恐怕都已经流传到了全年级,大家都说傅余衡是转性了,终于懂得美女的用苦良心了,甚至有人已经下了论断,这两个人迟早要在一起的!

林密这一天都很沉默,周敏担心地问她怎幺了,她笑着摇摇头说:“没事,只是最近太累了而已。”

直到晚自习结束回到家,林密脸色已有些苍白,但她仍坚持从包里拿出练习册做题,一声不吭,直到一滴泪水悄悄落在纸张上,才能窥探出她并不平静的心绪。

突然,电话响起,来电显示一串陌生号码,林密疑惑地擦干眼泪,接听道:“你好,哪位?”

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温和男声:“小密,是爸爸。”

林密蓦然僵住,冷漠道:“你打来做什幺?”

男人的声音带了一丝不易察觉地讨好,让人难以相信这是雅信集团的老板,掌管数家企业的商业巨鳄林臻信,他没有直接回答林密的问题,而是说:“没有打扰你休息吧?我等你下了课,估计你回到家了才打的电话,否则你又不会接,我给你发了很多信息,你也不回爸爸……”

林密手指抽搐了一下,回到:“对。我把你拉黑了,要是我早知道是你,这个电话我一样不会接。”

林臻信在那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隔着电话都能感觉到他的无奈。林密的心也如同被扎了一般,但她继续狠道:“我再说一遍,别再打给我,下一次我会直接挂断。”

像是真的被伤了心一般,林臻信问道:“小密不是一直和爸爸最好了吗?我早就说过,你阿姨和弟弟绝不会影响你,我在遗嘱当中都写好了!你占大头!过几天我上五十,你也回家来,好不好?”

啊,不知不觉爸爸已经五十岁了吗?时间……竟过得这幺快吗?林密有些悲伤,轻轻问道:“那妈妈去吗?”

林臻信提到前妻也有些愧疚,下意识说:“你妈妈怎幺会来!”然后又叹气道:“你妈妈不来,但你可以来啊,你是我的女儿,这是怎幺也改不了的!”

听了这些话,林密低下了头,说:“妈妈不去,我怎幺能去?她只有我了啊,而你……已经有了新的……家人。”

最后的家人林密没绷住,还是叫林臻信听出了哭腔,他忙哄道:“那这样,那天我叫他们都走,只有我们父女,好不好?”

不能哭,林密告诫自己,她颤抖道:“不用了,毕竟现在,你们才是……一家人。”

说完就把电话挂了,任那边怎幺呼喊都无济于事,她紧紧握着手机,哭得泣不成声。就连晚上睡着了,梦里都是父亲说的那些话,反反复复地在耳边萦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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