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雅利安中心地带的国会大殿,从清晨开始,川流不息的车马已将前方道路围堵得水泄不通。负责维持秩序的警卫团提前三天便忙的脚不沾地,为迎接这久违的盛会,整座都城都戒严了。
雕饰着洛克菲勒双头蛇纹章的巨大马车缓缓通过安检关卡,停驻在殿前仪仗队东侧。侍从快步上前拉开车门,毕维斯穿着剪裁精美的深灰色朝服,出现在一众达官贵人面前。
照例是不跟任何人打招呼,便径直踏上台阶,朝内殿走去。铁灰色冷峻的短发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映着初升的旭日熠熠闪光,为这俊美容颜笼上一圈光晕。
“魔物就是不一样,就这又臭又硬的脾气,还能把首都的小姐们迷得神魂颠倒呢。”副参议长挑眉嗤笑一声,身旁的班纳托斯大公不置可否地耸耸肩。如今帝国局势大变,皇太子对洛克菲勒的憎恶简直写在脸上,这一次他还敢来,已经是令人咋舌的壮举。
“大公,别来无恙啊。”莱茵哈特故作亲昵的寒暄从背后传来,毕维斯眉心微蹙,还是停住脚步。这个男人看起来更疯了,发红的眼白和乌青的眼眶,哪还有半点皇太子的威仪。
“殿下是在叫我?”他冷笑着迎上对方挑衅的目光,直至莱茵哈特走到身前,微妙电流在两人之间涌动,一触即发。
“听闻府上近来在筹备婚礼?是哪位小姐,怎幺捂得这幺严,看来是真绝色啊。”莱茵哈特似笑非笑的表情,带着难以言说的威胁态度,却没有对毕维斯起到震慑作用。
“所以我的私生活也需要向殿下汇报?我的女人是美是丑,还轮不到外人评头论足。”他微微扬起眉梢,目光中满是不屑一顾的轻蔑。果不其然,莱茵哈特被激怒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搞什幺鬼把戏,毕维斯,如果你胆敢窝藏皇室通缉的嫌犯,我一定会倾尽全力,踏平洛克菲勒领地。”
“那你就试试。”毕维斯冰冷的深蓝眼眸迸射出凛冽杀意,如果不是爱勒贝拉叮嘱过不要与莱茵哈特正面冲突,他恐怕早就动手了。
莱茵哈特捏紧了拳头。现在没有证据,出师无名。再加上皇位尚未坐稳,还不能轻举妄动。
走着瞧。他强压下心头怒火,抽身朝议事大厅走去。
在肃堂钟声响起前,参议院代表和各位领主早已围绕着巨大的圆桌就坐。代理神官长萨迪弗衣冠楚楚地走上神坛,用沉痛到略显造作的语气,宣布着克莱维恩四世的讣告与尸检结果。
无非是些积劳成疾,呕心沥血的废话,在场大人们显然各怀心事,又暗中观察着其他人的反应。只有毕维斯目不斜视,不动声色地转动着右手食指上那枚黑曜石戒指。
当盛放着先帝尸身的冰棺缓缓从内室推出,诸位大臣纷纷站起身来,将目光投向那华丽的漆黑灵柩。
似乎为证明先帝并非死于非命,神殿将遗体告别仪式提前到国会当天,让手握帝国命脉的贵族们亲眼目睹克莱维恩四世安详的遗容。这倒刚巧为毕维斯创造了先机,比起缥缈的死灵,直接让尸体开口说话,显然更加刺激。
当侍从们手捧洁白的百合来到各位大人身后,由皇太子开始,在场大臣逐一上台,为先帝献上安魂的花束。
毕维斯大步上前,借着棺椁的遮掩,将提前褪下的戒指套上了皇帝冰冷僵硬的手指。
在魔力注入的瞬间,诡异的一幕发生了。克莱维恩四世的尸身蓦然坐起,将正要献花的参议长吓得跌倒在地,面如死灰。
原本静谧温和的表情,此刻早已扭曲成无比狰狞的怪相。伴随着惨绝人寰的嘶吼,先帝炸起的尸体已将冰棺掀翻,又晃晃悠悠地爬将起来。空洞深陷的眼眸向四周扫视一圈,将目光定格在呆若木鸡的皇太子身上。
“莱茵哈特!你这畜生!竟敢伙同梅迪奇那贱人害我性命!”
这确实是先帝的声音,连表情和语气都无半分差池。殿内被惊骇到大气不敢出的众人,此刻不由得纷纷将视线投向了脸色惨白的莱茵哈特。
眼见着那具鲜活的尸体跌跌撞撞朝皇太子扑去,人群中终于爆发出第一声尖叫。莱茵哈特也想闪避,但双腿仿佛灌了铅一般动弹不得。
正当父亲被邪魔附体般的尸身张牙舞爪地扼住他咽喉时,他如梦初醒地拔出佩剑,在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中,利刃狠狠贯穿了克莱维恩四世的身体。
紧接着,满脸血污的皇太子一脚蹬开父亲痉挛的尸身,随后一剑斩断了他的脖颈。
乌黑的血液四处喷溅,刚才还如活人一般行动自如的尸体,此时仿佛被抽去灵魂,直挺挺地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