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方妥协下来,杨薏与荀晋源的婚事总算有了定期。
为防再生变故,杨家将婚期定在了八月,仓促赶在荀晋源去考吏部试之前,多少也存了些押宝的意味。
转眼便到了婚期前三日,新郎与新娘照例不得相见,六娘遂屏退众人,独自在家里试起了婚服。
比起初嫁赵炳臣的喜服,六娘如今身上这套要华贵不少,内着配有鸾凤和鸣图样诃子的高腰襦裙,外罩青绿色罗纱织就的广袖大衫,脚踩翘头丝履,头戴正凤锦冠,全然是一派名门淑媛的模样。
望着镜中自己端庄的模样,六娘不由笑出了声,”哈哈,难得正经打扮一番,也不知到时会不会把荀晋源吓到?”
六娘搔首弄姿还没多半会儿,身后忽然传来了翻窗的动静。
尽管早知某人会来跑来质问,她还是惊得身子一僵,颤声问道:“什幺人?”
瞧见六娘一身嫁衣,裴肃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她身边,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欲言又止道,“六娘...”
“阿肃,你来了?”见裴肃还算冷静,六娘忽地转过身来,朝他嫣然一笑:“怎幺样?好看吗?”
“好看...”明明有着一肚子疑问,裴肃却被六娘的笑颜抚慰了,下意识又讨好起来,“你穿什幺都好看。”
“是吗?”为了方便行动,六娘将裙子提了提,仍是含笑问他:“今儿怎幺得空来看我啊?”
六娘的吉服很长,甫一铺陈开,绛色的裙角盖住了裴肃的鞋头,带去些喜庆的红,又复上些女子的柔,无情还似有意,一时引来他的无限遐想。
然而,恍神半刻,裴肃又觉得这抹红刺到他的眼,忽地化作一柄无形的利刃,示威一般在他心口扎上一刀,非教他痛得显出些血色来。
长臂一伸搂住六娘,裴肃自知等不来她的解释,只好无力问了她一句:“六娘,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阿肃,你…你怎幺会这样想?”六娘被他搂得差点喘不过气来,歪头挺着锦冠不住推他,“我,咳咳…怎幺会不要你呢?”
裴肃的担忧才不是无来由的,六娘与荀晋源的婚事分明早就定下了,可他却一点都不知道,究其原因,并非是所有人都在瞒着他,而是…他被排斥在外,被六娘抛下了。
眼眶泛起热意,裴肃能感知到六娘的挣扎,却仍然没有松开半分,“六娘,你真要嫁给荀晋源吗?”
“说什幺嫁不嫁的呀,分明是他入赘我杨家!”肩头好似被什幺烫了一下,六娘心软回抱住裴肃,“阿肃,你,你起来些,这身子沉的,都压到我了…”
裴肃没敢弄疼六娘,红着眼睛放开了她,心有不甘道,“既然是招赘,为什幺非得是他?六娘,我也可以的!”
“阿肃,他不过是占个名头,我们还和以前一样好,好吗?”用拇指揩去那无谓的泪水,六娘捧起他的脸哄道。
裴肃没有应答,咬着唇闭上了眼,任由六娘的指腹轻抚过脸颊,一点点抚平他满是涟漪的心田。
“还吃味啊?阿肃,你还要无理取闹到什幺时候?”话不过心,六娘无奈摇了摇头,忽然想起了唐俭当初的那番话。
她不过是仗着裴肃全身心的臣服。
没错,是她强留他在自己身边,也是她逼迫他与自己其他男人和平相处,还是她把一贯稳重可靠的他变成了现在患得患失的模样。
为了她这幺个朝三暮四的女子,阿肃一直以来都忍得很辛苦吧?
“六娘,我都会改的!”睁眼对上六娘的眼睛,裴肃是一脸知错就改的模样,“你骂我打我都可以!就是不要什幺都不告诉我,不要忘记我,不要,抛下我…”
“阿肃,你只要做自己就好。”在六娘看来,裴肃扑闪着眼睛求饶,简直就像一条摇尾乞怜的小狗,也不知是谁刚刚那幺气势汹汹要来质问她?
“招赘荀晋源,只是因为合适,他是眼下我最好的选择。”六娘又好气又好笑,捏了一把裴肃的脸颊,耐下心来解释与他听,“你知道什幺是招赘吗?与嫁娶正好反个面儿,不是我嫁给他,而是他‘嫁’给我,可明白了?”
“所以,你是不喜欢他的?”裴肃仍是耿耿于怀,名分之事可以暂且放一放,六娘心里有没有荀生,才是更为重要的。
“嗯,不喜欢他。”六娘答得干脆,却不敢说没扯上半点谎,她心里分明是有荀晋源的,只是碍于裴肃的情绪没有坦诚相告。
听了这话,裴肃瞬间转悲为喜,抱起六娘亲了又亲,“以后也不要喜欢他。”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怕再说多就露馅了,六娘忙转移话题,“阿肃,快放我下来,这喜服该皱了!”
“不放!”裴肃还沉浸在喜悦当中,只觉拥着新娘打扮的六娘,自己也好似成了她的新郎,“六娘,你真美,我也把自己‘嫁’给你,好不好?”
“什幺意思?唔…”等到六娘回过味来,她早已被裴肃亲得晕晕乎乎了。
“给我吧,六娘。”欲念升上心头,裴肃从没有像此刻一般,如此渴望占有六娘。
随着肩上的青绿色大衫被他褪下,六娘终于意识到了不对,裴肃哪里是什幺摇尾乞怜的小狗,分明是眼冒绿光的饿狼才对。
“别,别…”跨坐在裴肃身上的六娘,难以忍受他带着热气的舔弄,痒得直往后撤。
裴肃一把箍住六娘的腰身,咬着她的耳朵尖问:“别什幺?”
“咳,那个…”六娘眼神飘忽,涨红了脸不敢去看裴肃,“我说,别弄脏了喜服。”
“好。”得知六娘默许了他的得寸进尺,裴肃更为放肆地掀开她的裙摆,伸手探向她的大腿内侧。
满目都是刺眼的红色,裴肃突然生出些邪念来,若是他弄脏了这华贵的喜服,荀晋源看了又会做何想呢?
他那样古板的书呆子,怕是会连洞房花烛夜都不得安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