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班级度过的第一天,苏棠的神经一直绷的紧紧的,尖子班的老师们大概是对这匹一口气窜了两百名的黑马好奇极了,每堂课都要点她的名字,问一些颇有难度的问题,以此来验证来者是骡子是马。
唯独语文课上,穿着严谨古板的语文老师从头到尾对她视而不见,点了周围一圈同学回答问题,却始终没有点她。
“是我多心了吗,我怎幺觉得宋老师不太喜欢你啊。”
下了课,傅慵其敲敲她的椅背,嘀咕道。
苏棠默默的看他一眼,把自己的卷子递给他。
“嗯?这是……”
被宋老师叫过去交代课后作业的语文课代表闻黎走回来扫了一眼,悠悠开口:“真厉害,这年头语文不及格的人物着实不多了。”
“不是……”傅慵其翻着卷子组织了一下语言,打抱不平:“那也不能区别对待吧,而且她主要还是作文跑题了?”
“等等……围绕取长补短写一篇文章……这种想法过于乐观,放大一个人的短处去淡化他的长处,才是这个社会的惯用伎俩。以考试成绩为例,比如一个人天生语文差,于是放弃复习语文,用多出来的时间复习其他科目,以达到取其他之长补语文之的目的,但即使最后他的总成绩再高,也会有很大几率被贴上偏科生的标签……”
傅慵其读着读着崩溃了,哭笑不得道:“不是,你是觉得作文这几十分已经不重要了是吗?你写放弃数学行不行?”
苏棠无奈的叹口气:“这不是当时写的太投入,忘记是语文考试了吗。”
闻黎接过来卷子,浏览一遍,目光停在作文结尾处:如果有人特立独行,无需你取长补短也能看得到你的光芒,请务必拥抱他。
他眸光动了动,擡眼盯着苏棠,待她疑惑的看过来时,幽幽道:“写作文还是务实一点比较好。”
苏棠一头雾水:“?”
入秋一直雨水不断,苏棠的皮肤终于受不住,下午体育课不慎踩进水坑后,脚面上起了一片红疹。
晚休时间,苏棠忍不住红疹处灼烧似的痒意,决定去校外药店买点药,路上遇到田佳昔,得知她的情况,眼睛一亮,拐着弯把她哄去了校医务室,还亲自作陪。
“我跟你说,校医务室新来了一位校医,长得那叫一个帅,我该怎幺形容呢,就是属于医生的那种正宗的帅!”
自从那晚她俩拉了一路的手,田佳昔明显和她亲近了许多,拿她当自己人,围绕那位新校医展开说了一路。
苏棠对医生无感,不是很能理解这位新朋友的喜好,但是当见到校医本人时,倒是有些理解了。
新校医面貌斯文,戴着金丝眼镜,透着一股儒雅端正的气质,让人如沐春风,更何况他的举止还彬彬有礼。
成熟、稳重、俊雅,确实是女高中生容易倾慕的对象。
他的大褂前襟别着胸牌,上面写着他的名字:陈默。
“陈老师,我朋友有点皮肤过敏,麻烦你帮忙看看呀!”田佳昔显然已经和陈默认识,口吻很熟稔。
陈默微微一笑,指了指隔间闲置的病床,示意她坐,温和道:“我看看。”
苏棠脱了鞋袜,露出泛红的双脚,从脚面到脚底,颜色绯靡一片,显得十分可怜。
陈默弯身端详片刻,手指擡了擡鼻间的眼镜,沉吟道:“你这有点严重啊。”
说话时气息拂过发烫的脚面,温差让苏棠下意识绷紧柔润的脚趾,脚面像两只害羞得蜷缩的红兔。
陈默直起身,视线往上落在她的脸上,安抚道:“我给你开药,这几天多注意,穿点防水的鞋子。”
说完走到办公桌前备药。
田佳昔乘机朝她挤挤眼,小声问:“怎幺样,是不是很nice?”
苏棠笑了笑,点点头,侧眸望着陈默的背影时,眉心微皱,不知道为何总觉得他的脸有点熟悉,但她应该没见过他。
最终陈默给苏棠先开了涂抹的药膏,歉意表明口服的药剂暂时没有,让她明天抽时间再来一趟。
苏棠本想说自己可以出去买,对上一旁田佳昔希翼的眼神,默默的点头答应了。
“明天一定要带上我知道不?”回去的路上,田佳昔再三嘱咐,见苏棠答应,兴奋的挽起她的手臂。
苏棠下意识避了一下,避到一半,犹豫着停住了。
田佳昔神经大条,没发现,和她手挽着手,笑呵呵的沿着校湖欣赏风景。
有一男一女的声音从前面的分岔路传来,两人对视一下,苏棠犹豫要不要走另一边避开,田佳昔露出八卦的表情,拽住她躲在树后窥视。
茂盛的树叶几乎遮挡住前方两人的身形,但仍可以辨认出身份。
闻黎和白舒语,两个闻名全校的重量级人物,而且两个人关系匪浅,从初中开始就有很多种传闻。
不论其它,单从颜值来看,两个人站着一起就很是般配。
此时肤白貌美细腰长腿的白美人红着脸站在闻黎面前,手里捧着一封情书,鼓足勇气开口:“闻黎,我真的…喜欢你。”
白舒语有一把好嗓子,经常在学校晚会上唱歌,声音温软舒雅,吴侬软语般的调子。
金媱媱曾私下里同苏棠赞叹不停,评价白舒语这把嗓子,男生但凡对她有点心思,听了不可能不硬。
苏棠的目光不自觉的往下扫了一眼,树枝遮挡,什幺都看不见。
前方有片刻寂静,随后闻黎伸出手指夹住白棠手里的薄薄信封。
田佳昔兴奋的攥住苏棠,期待着见证学校这对风云人物终成眷属的时刻之时,纸张撕裂的声音蓦然响起。
闻黎将撕成两半的信封递回去,语调松怠没什幺情绪:“明白了?”
白舒语脸色刷得一下白成纸,瞬间眼眶通红,泪水不停的打转,她保持着最后的骄傲,努力憋回眼泪,一把抢过那封四分五裂的情书,转身就走。
那颤抖着的瘦削背影,真真叫做我见犹怜。
好在她离开的方向不是冲着苏棠和田佳昔这边来的。
就在她们松了口气的时候,闻黎侧眸看向身后,冷下脸,凤眼一沉,语气不善:“还不出来?”
两人磨磨蹭蹭的从树后走出来,田佳昔紧紧抱着苏棠的手臂,紧张到发颤,小声念叨着:“完了完了,我们死定了。”
苏棠被她念的心里有点忐忑,又是头一回干这事还被抓包,她对上闻黎不悦中透着讶异的视线,涨红了脸尴尬解释:“我们不是故意的……我们,就,从医务室回来,结果路过,就碰上了。”
闻黎盯着她一言不发,迫人的气场却在无形中缓缓消散。
苏棠红完脸开始红脖子,裸露在外的皮肤粉红一片,她羞愧的垂下头,声音郑重其事的:“对不起。”
这三个字让闻黎的脸色有一瞬间变得很复杂,最终他发出一声嘲弄似的轻笑,转眸扫了眼躲在她身后的田佳昔,知道她大嘴巴,警告了一句:“别说出去。”
然后就离开了。
“呼……吓死我了。”
直到闻黎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田佳昔才敢大喘气,感激的看着苏棠,像在看宝贝疙瘩似的:“还好有你在!我刚才都要吓死了。”
“我们也不算故意偷听的,你那幺心虚干什幺,我都紧张了。”苏棠也松口气,摸了一把额头,擦掉冷汗。
“你不会不知道吧?”田佳昔四处望了望,才道:“闻黎最忌讳别人拿他的事寻乐子,尤其是关于白舒语的。”
“你就没发现以前关于他们两个的那些七七八八的传闻后来突然消失了吗?”
苏棠想了想,讶异道:“我还以为是他俩掰了,所以才……”
田佳昔摇着头,一脸神秘:“掰不掰的我不知道,但是我敢肯定,白舒语绝对惹到我们闻少爷了,唉,惨呦~”
她语气痛惜,表情却是幸灾乐祸。
以前苏棠根本没打算与圈子里的人有过多牵扯,除了金媱媱外,对这些人的事毫不关心,后来再想了解时,已经来不及了。
苏棠看着田佳昔,想到她的无故转学,不由回握住对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