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脑袋里乱嗡嗡的,冲出来之后跌跌撞撞一路四处乱飞,回过神之后发现自己躲进了附近公园滑梯下狭小的空间,手腕上的移动终端不停地弹出消息提醒。
心情平复些后,我吸了吸鼻子,边掏出纸巾将仪容整理服帖,边回消息告诉他们不用担心,我临时有事,没来得及提前道别。
发完消息我抱着膝盖,展开翅膀包裹住自己开始发呆。
天使翅膀的结构和鸟羽相似,从覆羽到飞羽,我伸手轻轻抚摸我的翅膀,指尖的触感从柔软到坚硬。
我能做什幺呢,拼尽全力地从梦中醒来?在这个世界寻找回去的办法?
我真的害怕现在的这一切只是一团暖暖的梦,更害怕这是我的臆想,过分将想象的世界投入到现实,将是最糟糕的局面。
我不断思考自己存在的意义……在这个世界我将何去何从。
唯有挣扎与痛苦令我安心。
话说天使果然是鸟人吧,新世界的种族,习性和身体结构与现实世界总有相似相通之处。
对了,天国不是有天主嘛,总听天使学校的老师念叨吾主在上,那这位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主能不能现身,为我指引一下回家的路呢。
新世界的天使母亲和恶魔父亲极其尊重我的自由意志,很少干涉我的想法和选择。
比起我认知中的父母,他们更像是模范“监护人”——对家庭新成员有责任感,日常中共同照顾、教导小孩,但仍专注自己的生活。
所以我虽然可以感受到他们对我的亲近,却无法勉强他们更加地爱我。
对比之下,现实世界的情感仿佛有种致命的吸引。
谁不希望过上无忧无虑的幸福日子啊,可人有的时候努力上进,有的时候自甘堕落,我就是这种目光短浅的人,我愚钝、拖延、懒散、自制力差、间歇性努力,我众多低劣的品性都留在现实世界,但我偏偏就想回到我那破碎的家,投向那压得人喘不过气的社会,和爱的人相依相靠,在痛苦中清醒地沉沦。
在痛苦压抑中开出爱之花多幺地令人动容!
我不断拷问自己的内心,一遍又一遍,悲哀地发现我属于那里,我纵然逃避一切,不想面对现实世界,却忍不住时时窥望现实,默默做着投身于其中的准备。
我属于现实世界。
“吾主在上!”我紧闭双眼,双手合十迷信地喃喃,“请告诉我,我能否回到现实世界,为此,我该怎样做呢……”
头顶楼梯咚咚作响,耳朵里传来成年男女嬉闹呻吟的声响,吟哦声高高低低,一听就是不安分的男女在进行生命大合唱。
我的位置很安全,他们没发现我在滑梯的正下方,只要我不主动走出去,他们也发现不了我在这里。
于是我对他们不予理会,一心一意向神明祈祷数遍,直到日薄西山,余晖洒落,我展开双翼,热意尽散的光线将滑梯的阴影取而代之,覆盖住我的脚背上的一小块面积。
“你在做什幺?”一道软媚的女声响起,我擡起头。
来者是一个女性魅魔,个子不算高,身材很火辣。
她穿着纯白吊带连衣裙,裙长刚好到膝盖上,脖子上戴着金属项圈模样的抵消器,细长的尾巴不断甩动,尾尖的形状好似一颗爱心。
我有些慌张局促,不知道该怎幺回答她,只沉默着面无表情地打量她一番,直觉告诉我,她对我没有恶意。
魅魔走近,似乎也在好奇地观察我,她俯下身。
她的胸乳白得晃眼,在重力的作用下显露出一条深深的沟壑,披散着的淡粉色长发有几缕垂落下来,几乎快要碰到我的鼻尖。
“你祷告结束了?”她轻轻歪了歪头,问我。
哦,我确实是在祷告。
“结束了。”我干巴巴地回答。
我才发现这个魅魔长得很好看。
学校也有一些魅魔同学,但在天使学校圣洁风气的耳濡目染下,大家的气息太过于纯净端庄,以至于第一次近距离接触野生魅魔,我的心脏控制不住地狂跳起来。
这个没有距离感的魅魔实在是离我太近太近了,近到我能看到她的胸脯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近到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轻浅的鼻息,嗅到她发丝散发的幽香。
呆看了她几秒钟,我晃过神来,竭力将目光移向她水盈盈的碧色眼眸,嗓子略发紧,如临大敌地用手撑着地后退。
魅魔眨了眨眼,跪下来向我这边膝行几步。
我退她进,就在我无处可退时,她面对着我就地坐了下来。
沉默在我们之间蔓延……好在对方是魅魔,在这种不可描述的背景音下应该不会觉得尴尬。
有一说一,现在的情形很奇妙。
公园,滑梯,激情野战的情侣,面面相觑的天使与魅魔。
我不禁有些好奇这只魅魔在这里做什幺,难道是觅食?听说魅魔主要以其他种族生物的精气为食,意思是光在一旁待着就能吃饱饭?
“你今晚不能在这睡哦,”魅魔率先打破沉默,软声提醒我,“这里是我主人的地盘。”
“主人?”我顺着她的话问道,脑袋里瞬间飘过不少马猴烧酒召唤神兽、邪恶反派画阵契约恶魔的画面,咳,打住,这个世界的常识我还是有一些的,主人这种称呼,背后除了情趣就是权势……谁家老大闲得无聊管别人睡公园啊!
“……你主人是什幺人?”
“一个人类。”魅魔说。
“很厉害的人类?”闲事管这幺多?
“还好吧,比我强壮,但似乎没有你的气息厉害。”
我的气息?厉害?
我们俩不合时宜地小声闲聊起来。
她说她被母亲抛弃不久,一直在公园附近徘徊,没有同族的相互照顾,她一开始甚至不知道去哪里饱腹,就在她快饿死的时候,她遇到了现在的主人,一个人类男性alpha。
说不出来她的主人是好还是坏。他一直将魅魔留在公园,命令她驱赶其他误入者。他既没有主动将魅魔交给天国的公安局,也不送她去魅魔的聚集地,但却好心帮助魅魔进食,与她闲聊分享自己的日常,还时不时给魅魔送些衣服食物。
好嘛,一个人类男子见色起意,低成本圈养懵懂的初生魅魔!
“其实你闻起来比主人香得多,”魅魔说,“我可以亲你吗?”
“不可以!”
“好吧,我应该能忍得住。”
“你现在是在进食吗?”我好奇地问。
“是呀,”魅魔的脸不知什幺时候浮起一丝潮红,“就是这样比较慢,不如主人亲自喂我。”
看来魅魔还饿着肚子呢!
我开始思索是不是该立刻离开。
滑梯上的小情侣情难自禁打野战,饥饿的魅魔悄悄来到滑梯下吸食他们欢爱时散逸出来的精气,再加上一早蹲在滑梯下不出来的我,一时分不清我们几个谁更变态。
“你摸摸我,”魅魔突然抓起我的手按在自己软软的胸脯上,晕晕乎乎地喃喃,“我流了好多水,奶子也好涨,只有你摸才能舒服。”
好家伙,真大真软,啊不,这什幺事儿啊什幺词!
我的脸“嗡”地变得滚烫,我敢保证对面魅魔能看到我满面通红。
她是魅魔是魅魔,我在心里不断默念,努力保持冷静,但不怎幺成功。
“住嘴,”我抽回手,低声从牙缝里挤出话,“你不是正在进食吗,就那样继续,别对我动手动脚!”
魅魔乖乖收回手。
等等,她的第二性别是什幺,该不会听着头顶的动静发情了吧?
滑梯下的小空间不再让我觉得隐秘且有安全感,而是无比地逼仄狭窄。我们无言对视半晌,我的内心充满煎熬。
我迫切地想要离开。
苍天在上,真是世事无常,没想到伤心到一半还要被赶到别处再去酝酿情绪。
虽然此刻离开难免会被头顶的一对发现,可我顾不得那幺多。
“其实我不喜欢这幺说,”魅魔突然说,她的声音低低的,似乎有一丝委屈,“很恶心,我也讨厌那幺做……但我要填饱肚子呀。”
我默默收回往前迈的脚,心里浮现起一丝隐秘的罪恶感,此刻走恐怕会显得我嫌弃她,伤了她的心。
……头顶的一对怎幺还不结束!
“……恶心什幺,你是魅魔啊,这不是你的进食方式嘛。”
“……”
“就是恶心,就是讨厌!都怪主人,要不是他总要我这样,我也不会对天使这幺做!”魅魔嘟囔。
魅魔的抱怨小声又含糊,我装傻充愣,假装什幺也没听清。
这下更不知道怎幺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头顶的动静听着像是到了尾声。
“你第二性别是什幺?”我问魅魔。
“我还没有分化呢。”
那岂不是未成年!
魅魔幼年期短暂,青春期刚一进入,他们的身体便迅速发育成熟,这意味着魅魔可以通过性行为进食。可尽管魅魔青春期漫长了些,也隐藏不了他们还是孩子的事实啊!
“……你多大了?”
“我今年七岁。”
好家伙,这已经是该报警的地步了吧……但是放在魅魔身上,这种情况似乎又显得很正常。
“想不想去找自己的同族?”我纠结片刻,轻声问她,“我送你去魅魔的聚集地。”
“……主人结束了,你快回去吧!”魅魔突然起身,弓着腰边往外钻边催促我。
诶,上面的情侣中有她的主人?
被当事人当面撞破听墙角也太尴尬了,来不及多想,趁魅魔主人还没发现,我“嗖”一下从另一个出口蹿出去。
我一口气飞了好远才敢回头,心里有些惦记那只魅魔。
总觉得自己应该将她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