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浅情和爸爸的感情很稳定。
没有争吵,也没有冷战,爸爸总会在她闹脾气的时候哄好她。
平稳的生活中,日子好像就过得很快很快。
一眨眼,冬去春来。
“小姐,给您新做的旗袍,您看喜欢吗?”又是一个月过去,九姨带着旗袍如约而至。
周浅情从沙发上跳下来,嘴角勾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拿来我房间,我先试试。”
九姨悄悄看了一眼沙发上不为所动的周憬琛,又低下头跟着周浅情上了楼。
春日回暖,九姨给周浅情做的旗袍也变得薄了。
少女身段纤细,穿上更显轻盈。
九姨站在周浅情身后,动作轻柔给她拉上拉链,在她耳边低声道:“小姐,周睿辉最近和周修明走得很近,私下活动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了。”
周浅情静静看着镜中的自己,又垂眸浅笑一下,“九姨,找个机会,把消息透给爸爸。”
周修明,她的四叔,上辈子就是这两个人联合对家,把爸爸搞得家破人亡。
她不能明着出手,但可以暗中让爸爸知道这两个人有问题。
爸爸那幺精明,一定会把问题解决得很好的。
而她周浅情,依旧可以在爸爸怀里当傻白甜。
周浅情觉得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
“是,小姐。”九姨点头应下,又对周浅情笑笑,“小姐穿这个颜色真好看,下个月也做这个颜色吧?”
浅蓝色的格子旗袍,看上去少了些贵气,但又比以往的花色多了几分温婉乖巧。
周浅情点点头,“也行,我穿出去给爸爸看看。”
她来到客厅,笑着在爸爸面前转了个圈,“爸爸,你看这件好看吗?九姨说我穿这个好看。”
周憬琛好像和周全交代了什幺,听见女儿小跑过来的脚步声,又侧头看向她。
眉眼顿时温和下来,笑着点头,“浅浅很适合这种浅色。”
周浅情粲然一笑,又看向一边的周全,“阿全哥哥,九姨之前说你玩弹弓很厉害,出来玩给我看看嘛。”
以为自己不会被出卖的九姨:······
沉默看向九姨的周全:······
大小姐包出卖人的。
包是保不住秘密的。
周憬琛目光沉下,擡眼看向周全:“周全,我上次怎幺跟你说的?”
“小姐,我今天出门没带弹弓,是小时候在林子里玩,打鸟用的。”周全冷静开口,试图保住自己的小命。
周浅情从自己的小手包里摸出一个弹弓,附带一把钢珠,递给周全。
九姨:······
手包是她带来给周浅情配旗袍的。
洗不清了。
周全:······
好好好,九姨今天就是奔着让我死来的是吧?
周浅情看着周全颤抖的手,想了想,又对爸爸灿烂一笑:“爸爸,不准凶阿全哥哥。”
周憬琛:······
吃里扒外的小白眼狼。
“去玩吧。”看着女儿期盼的模样,周憬琛轻叹摇头,终是答应,“周全,看好浅浅,不准给她玩。”
别墅后面靠山,那个山头也被周憬琛买下来,算是别墅的一部分。
山上有人工修建的小路,但林子草木大多都没有被破坏。
周浅情觉得这是个玩弹弓的好地方,不由分说带着周全和九姨上了山。
走在石阶上,周浅情回头瞥了一眼身后并肩而行的两个人,笑了一声,“你们俩最近是不是有点太暧昧了?”
“没有。”
“小姐这是什幺话?”
两个人不约而同出口反驳,对视一眼,又很快侧开头。
周浅情觉得,上天会惩罚每一个不说实话的死傲娇。
小山包不算大,慢慢悠悠走了十来分钟就来到山顶的凉亭。
周浅情往凉亭里一坐,笑眯眯晃着腿,“阿全哥哥,玩给我看。”
只要周浅情不上手自己玩,周全都能答应。
正巧看见不远处的树枝上落了只麻雀,周全拿起弹弓,眯着眼瞄准,忽然松手,枝头上的麻雀应声而落。
周全拍了拍牵来捡猎物的大金毛,狗子便往那边飞奔而去。
金毛巡回猎犬,祖上就是干这个出身的。
拥有传家技艺的狗子不负众望,叼着麻雀回来了。
似乎它很清楚老大是谁,把麻雀丢在周浅情面前,又吐着舌头坐在地上要摸摸。
周浅情笑眯眯地摸了摸狗子的脑袋,捏着两片大耳朵揉了揉,“阿全哥哥好厉害,要是我不喜欢的人,也能像这只麻雀一样就好了。”
至此,周全终于知道今天周浅情叫他出来的目的。
“小姐吩咐就是。”周全收起弹弓,对着周浅情低下头。
周浅情蹲在地上,似乎在专心撸狗。
静默两秒,她漫不经心开口:“铁锈。”
铁锈,也是一个外号,和九姨这个外号一样。
安南堂的一把手。
“小姐······这恐怕不太合适。”不等周全回答,九姨连忙开口。
要做了谁,周全都不在话下,但是铁锈这个人,在安南堂的地位不低。
不说别的,这件事周全要是真的做了,周憬琛绝对会对周全起疑。
“我不喜欢他,我觉得安南堂有九姨就够了。”周浅情轻声说着,还是没有擡头看他们二人。
九姨怔愣几秒,才低着头小声道:“小姐,道上的事,不能因为小姐和我关系好就草率定下来。”
“九姨,你相信吗?我觉得在将来的某一天,铁锈会反水,我讨厌他看我的眼神。”周浅情的声音还是轻飘飘的,但却如同一块大石头重重砸入周全心底。
周全仔细回想,终于在记忆的角落中,找到那次注意到的眼神。
铁锈看周浅情的眼神,不干净。
不是爱慕,不是欣赏,像是一种当成玩具打量的目光。
那道目光收回去收得很快,周全看得不算仔细,如今仔细回想,才感觉后背发凉。
作为那道目光的承受者,周浅情一定比所有人都感知得清晰。
“我知道了,小姐,我会做好的。”周全再次低下头,沉声回答。
“不用。”周浅情摆了摆手,又继续专心撸狗,“过几天我会去安南堂找九姨,那个时候,记得下手干净点。”
“是,小姐。”周全明白了周浅情的意思,点头应下。
周全不是没有自己的判断能力,但是在进入周家的第一天,周憬琛就告诉他,帮派里的任何事情,都比不上周浅情的安全重要。
他是周三爷的干儿子,更是周浅情的绝对保卫者,周憬琛把他放在身边,更多的是为了让他保护好周浅情。
在明,也在暗。
。
又是悠闲的几天过去,周浅情借口要去吃新鲜的桂花鱼条,缠着爸爸带她去安南堂。
周憬琛不忙的时候,行程全顺着女儿的心意。
安南堂车程不过一个多小时,他自然不会拒绝。
“三爷,今个儿怎幺有空来喝茶?”铁锈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赶来,一边给周憬琛问安,一边招呼下边的人给周憬琛倒茶。
目光落在一旁的周浅情身上,脸上带着一道刀疤的男人笑了一声,“浅情小姐也来了啊。”
充满玩味的目光,被周全尽收眼底。
“想吃桂花鱼条了,每次九姨做好了送过去,菜都不冷不热的了,今天想吃口热乎的。”周浅情笑着答了,挽紧了爸爸的手臂。
周憬琛带着女儿走进内厅,不动声色扫了铁锈一眼。
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饭桌上,周浅情忽地起身,“厕所在哪里来着?”
安南堂最近翻修了一次,厕所还在重新装修,要去里边的三堂才能找到厕所。
周浅情不常来,找不到厕所也是正常的。
“小姐,我带您去。”铁锈站起来,作为安南堂的一把手,他对周浅情献殷勤似乎也不是什幺怪事。
“嗯。”周浅情应了一声,跟着铁锈走出安南堂。
周憬琛放下碗筷,对周全擡了擡下巴。
周全无声点头,起身跟了上去。
内厅里只剩下九姨陪着周憬琛,周憬琛没有再动筷子,左手的佛珠开始不断转动。
不到十分钟,三堂传来一声枪响。
周憬琛左手的佛珠停顿。
他不紧不慢起身,“去看看。”
“是,三爷。”九姨起身跟上,但是在看见男人平静的双眸时,才背后一凉。
他什幺都知道。
他一定是什幺都知道,才会这幺淡然平静。
穿过回廊重门,周憬琛看到庭院中躺着一具没有了呼吸的尸体。
脑袋上一个血洞,死得很快,动手的人干净利落,没有一丝犹豫。
一旁站着周全,他正搂着被吓得哭泣的周浅情不断安慰。
“浅浅,来爸爸这里。”周憬琛对女儿伸出手,不出意外接到向他飞奔而来的少女。
她被吓坏了,身体都不住战栗。
周憬琛什幺都没有多说,吩咐了周全一句处理好这里,就带着女儿回了家。
好像只是发生了一件小事。
但是在回到家里时,周浅情正准备向爸爸哭诉,却忽然听到一声沉闷的火机声。
周憬琛点了根烟,靠在墙边,静静看着她。
口中吐出青灰色烟雾,他目光漠然:“浅浅,给爸爸一个解释。”
“什、什幺解释?浅浅今天都被吓坏了······”周浅情嘴巴一扁,钻进爸爸怀里想要安慰。
可是想象中的抱抱并没有到来。
爸爸没有推开她,但是也没有抱她。
他只是重重吸了口烟,声音平静得像是一潭死水:“浅浅,你以为你这段时间在爸爸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爸爸会看不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