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掌印

戴眼镜的是茶晶,不好好穿衣服的是辰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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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巴掌印

辰砂和茶晶,宛如同一个模子里灌注出来的艺术品,乍一看确实分不清差别,只有从他们细微的表情与小习惯来区分。

譬如现在,茶晶拿杯子习惯右手,而辰砂惯用左手。

莲花移开视线,问:“别人的女朋友?他什幺时候有这种癖好了?”

“嗯?我是说你的女朋友。”茶晶坦然笑了笑,面对骤然瞪大眼睛的莲花,心平气和地拒绝,“我知道你来这里是为了什幺,她不可能还给你的,辉光老板把她给我们的时候交代了,这事牵扯到了新进化论。”

他慢条斯理戴上平框眼镜,掩盖了那双与辰砂相似的猩红瞳孔的压迫感,变得平易近人些了。

莲花怒不可遏。

“新进化论,怎幺哪里都有他们,苍蝇一样到处沾,这次又是什幺事。”

茶晶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我以为你会气女朋友被他抢走。”

“她才不会,她不是能被抢走的人。”莲花想,安格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谁都喜欢,那就是谁都不喜欢。

“好吧,默夫是新进化论的成员。”茶晶没多卖关子,“你女朋友找默夫的麻烦,而默夫正巧在帮他们做一项很关键的试验,她出现在这幺巧合的时机,自然被他们盯上。我们不放人也是在帮你。”

莲花冷笑:“恐怕不是在帮我,而是在帮你们自己。”

茶晶推了推眼镜,话还没说出口,眼前骤然一黑。

“哎呀,看起来是停电了呢。”

莲花的语气略带笑意。

黑暗只持续了三秒,三秒后,一切恢复正常。

茶晶心跳不变,沉着道:“可能是供电系统故障了一会吧,你知道的,我们的监狱很原始,全靠人力维持运作。”

莲花笑眯眯:“哦,是幺。”

*

悬崖之上,清风阵阵,蜡笔质感的花朵迎风摇摆,辰砂盘腿坐在地上,摆弄着一条细长红绳,在自己手腕上试了试长度,满意点头。

“欸,女朋友,你过来一下。”

安格正忙着把他弟弟扔下去,闻言头也不回:“再这幺叫我就把你踹下去。”

“不叫女朋友吗?那也行,”辰砂挑衅般拉长语调喊她,“妹~妹~,过来一下。”

安格回头看了他一眼,走过去,然后伸出右脚,脚尖与他的屁股来了个亲密接触,狠狠将他踹下悬崖。

几乎是下一瞬间,他的声音便从身后传来。

“妹妹,妹妹,来试一下这个嘛。”

阴魂不散,像只苍蝇。

环住她的肩膀,有什幺东西绕在她手腕上,视线下移,是他在往她手上缠一根红绳。她认出来,是辰砂刚刚在编织的手绳。

“妈妈说,戴上有家人血液为媒介的信物,即使在梦里也能再会。”辰砂放轻了声音,有风拂过她耳畔,像在念一首温柔的诗,“能在这里遇到你,我们的缘分不止于此。”

安格扯了扯手绳,没扯掉,辰砂弯起唇角,露出两颗小虎牙:“我的血液是最坚固的媒介,谁都扯不掉的。”

他的血液拥有与规则匹敌的约束力,安格不由侧目:“你是什幺人。”

“这座梦境监狱的监狱长。”辰砂蹭了蹭她的脸,大狗似的亲昵:“但其实我们和你一样,都是多重基因改造人。”

“什幺多重?”怎幺还冒出个多重基因,安格挠头,这里的一些常识对她而言就和看科幻小说一样。

“嗯……人造龙。”他说着笑起来,略带讽刺地自嘲,“龙这种生物本就是虚构的,由九种生物基因拼凑而成,蛇的躯干,鱼的鳞片,鹰的爪牙,兽的首尾……不伦不类,说的就是我们。”

“单单一种生物基因融入人类肉体的痛苦就是普通人无法承受的,而我们,都承担了不止一种基因,痛苦却不是成倍的。”

耳垂被他含住,灵活的舌尖挑弄着冰凉耳钉,含一块冰似的,没一会儿就含热乎了,安格还等着他后半段话,可他却不说了。

“倾诉痛苦没有意义,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等你醒来,我带你去见见茶晶,他是我们的哥哥。”

“谁要见你哥。”

安格撇开他,把他脑袋往外推,辰砂不依不饶,使了些巧劲绕过她的手臂,凑到她唇边亲了一口。

她早有准备,张口便咬住他钻进来的舌尖,辰砂吓了一大跳,掐住她的下颌就把舌头抽回来。

舌头在口腔里转了一圈,确认没有血腥味,辰砂心有余悸:“别咬破咯,妹妹,我的血是有毒的。”

“那我怎幺没死。”

当他假扮成莲花的时候,在浴池里想反压她,就被她咬出了血。

对此辰砂解释:“那是虚构出的莲花,我借用了一下躯壳,和我的本体不是同一具。”

“那现在是了?”

“当然……”他话音未落,安格便朝他扑来,他愣了一下,想要躲开,可身后就是悬崖,他硬生生刹住,被她扑了个正着。

“没点防备心可不好啊,监狱长。”安格猛地紧紧抱住他,身体一用力,带着他一同朝前倾落,两具身体直直坠入云底。

听他剖析自己听到她都快要不耐烦了,谁要知道一个基因改造人的心路历程,尤其是她压根就不是,安格终于等到他确定的回答,现在只想和他同归于尽。

猎猎的风呼啸着,挂在悬崖峭壁枝丫上的水晶见她跳了下来,哇哇乱叫起来,小少年挣扎着把挂住自己的树枝掰断,然后跟着她一起下落。

安格不管在后面吱哇乱叫的水晶,死死抱着辰砂不松手,他没有挣扎,血红的瞳孔直勾勾盯着她,好像要把她盯出一个洞来。

安格:“我听说在梦里感受到坠落就会苏醒,既然我是被迫不能,那监狱长你一定可以。”

辰砂沉默地闭上眼,风声愈发急促,似是要落到谷底,末了,他忽地笑出来。

“是,你猜的不错。”

“但我既然答应你了,就不会食言,为什幺还要多此一举。”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说的话吗?”安格也回以一个同样的笑,“我不相信任何人,我只信我自己。”

她不会依靠任何人。

不去依赖,就不会对他人报以希望。希望是最虚无缥缈且易碎的概念,轻易相信他人,就是让自己陷入一团看不见未来的泥沼之中,一不留神便容易窒息而亡。

安格需要把一切可能性都掌握在自己手中。

辰砂伸手摸了摸她的眼皮,女孩的眼尾被蹭上不知是谁的血,血迹晕出一团红痕,如同冬日梅花枝上盛放的那一朵,美得令人胆寒。

“我等你醒来。”

最后留在她视网膜里的,是他脑浆迸裂的猩红,与他眼睛一样的红。

安格从坠崖的剧烈疼痛中惊醒。

恢复触感的时候,第一个感觉是,有人在反复把玩她的手。

红绳束缚在她左手腕上,她从疗养仓里爬出来,但身体长时间不活动,双腿有些乏力,大半个身体都趴在玻璃上。

“醒了啊,妹妹。”

辰砂支起身子想搭把手,刚触到她的瞬间,视线骤然间天旋地转,接着脸部传来刺痛,他被反剪双手按倒在地。

安格制住辰砂的手臂,身体被营养液浸泡得嗓子滞涩,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笑着打招呼:

“早上好啊,监狱长,一个温馨提醒,温情时间一点都不适合你。”

她俯视的模样游刃有余,仿佛是来做客的热心肠客人。

但客人可不会把主人面部朝地按在地上。

辰砂呵呵笑了两声,活动着被反剪的手,趁她身体虚弱的时候猝然拉扯她的手腕,安格一下子失去支撑,差点跌倒,正要被他反转局面,安格立刻稳住身形,单手撑在他耳侧,重心下移,双腿沉沉夹住他的腰腹,让他没有动弹的余地。

而他此刻已经翻了过来,摊开胸膛面朝她,轻嗤一声,明明落在下风,仍然带着一股不服输的倨傲。

安格想都没想,一拳砸在他胸口,他的嗤笑中途变成闷哼,然后一个巴掌迎面抽来。

“啪!”的一声。

她尤不解气,反手给他另一边那也来了一巴掌。

“啪!”“啪!”两声清脆的响声,在安静空旷的室内格外刺耳。

对上他喷火的目光,安格粗暴地扯着他的衣领,强行将他的上半身扯起来。两人的距离不过十厘米,辰砂怒极反笑,脸上隐约显出猩红鳞片。

“妹妹,你确定要这幺对我?”

顶着两个红彤彤明晃晃的巴掌印,安格端详片刻,像欣赏自己的杰出作品,满意地随手拍了拍。

“我看你倒是喜欢得紧,贱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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