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断闸

楼下不少女生围着宿管问什幺时候来电,程宥恩摸着黑穿过人群,弓着身子捂着腹痛难忍的肚子,匍匐爬楼,最后像行尸走肉般回到了寝室床上。

因为快递没拿,床也没办法铺。即使拿了,还要洗,今晚总归是要躺在硬板床上。

她在黑暗中蜷缩成一团,身子微微发抖。

桌上沈懿留的手机振动电机了好多下,好像从进门没停过,她后知后觉地伸手去拿,手心一片冰凉。

嘟音响起时,她的心也跟着忐忑。

不出三秒,电话就被接通了,男声疲惫中带着沙哑:“你知道,我打了多少个电话吗?”

听到他熟悉的声音,程宥恩毫无征兆地掉下眼泪,像没关闸的水流。

她压着嗓子,咽下苦水,小心翼翼地说:“抱歉。”

明明语气平静到不会被任何人发现端倪,沈懿却还是发现了:“你声音怎幺了?”

“……”

程宥恩手背过眼睛,无声的泪从眼角滑过。

“几楼几室?”

沈懿果断直接地问她。

沉默了几秒。程宥恩才开口,语气中拖着不易察觉的哭腔,“别来找我。”

“几楼几室?”

沈懿又认真地重复了一遍。

程宥恩深知他行事固执,轻咬嘴唇,最终还是松了口:“612。”

那是沈懿第一次闯进女寝楼,是断闸给的机会,他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因为偷偷摸摸实在羞耻。

听到极轻的敲门声,程宥恩借着窗台月光,拖着极慢的步伐打开了门,目光凄冷暗淡:“进来吧。”

她承认看见他的那一刻,心安不少。

沈懿锁好门,低头时无意瞥见女生赤着脚,想都没想便俯下身把她抱了进去,看见眼前空荡荡的床板,他无可奈何道:“程宥恩,真有你的。”

沈懿没看清程宥恩的脸,直接把她放到了床上角落。

程宥恩心虚摸着脸,不自然地扯着身上衣服,沈懿感觉异样就打开了手机手电筒的光照在她脸上。

程宥恩连忙用手遮挡住了脸,“你干嘛……刺眼。”

“手拿开。”

见她沉默不语,沈懿轻拨过了她的手。白皙如瓷的脸上,好几块淤青红肿,映入眼帘的那一刻他的呼吸一滞。

“谁打的?”

伴随着愤怒又绝望的语气落下,他伸手拉下她校服的拉链,光落下的那一刻,脖颈泛红勒痕道道惊心。

程宥恩慌忙用手遮掩,想开口又忍不住扶着桌角干呕,间歇性反胃,明明什幺都吐不出来,但总觉得刚才那种无法呼吸的窒息感还存在着。

“我们去医院。”

“我没事。”

程宥恩安慰他笑了笑。

苍白无力又支离破碎的笑容。

沈懿听见自己的心跟着一起碎裂的声音。

沈懿压住心中想报复发泄,把施暴者千刀万剐的怒火,轻抚着程宥恩的肩膀,“真没事?”

而她怕他发现身上的伤,不经意地躲闪了一下。

“我背你去。”

沈懿怕她出事,拉起程宥恩的手就往自己肩上放。

“我好累……”程宥恩是真的浑身没力气,只想安静躺一会儿:“要不明早去吧。”

“你先眯一会儿,”沈懿温柔摸了摸她的额头,“等会我叫你,你可不能赖床。”

说着他脱下身上厚重的黑色毛呢大衣外套,妥帖盖在女生的身上。

沈懿用手揉了揉酸涩的眼角,第一次因为女生感到眼酸。

他坐在床边,看着程宥恩闭上眼睛,才摸出口袋的手机准备报警,刚拨通准备起身,程宥恩冰凉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语气轻似叹息:“沈懿……没用的,他是我爸。”

电话那头的男警察刚开口询问,就被沈懿挂断了。

他缓缓坐到程宥恩床边,满眼心疼,轻声说:“我想办法帮你。”

程宥恩摇了摇头。

“等高考后,好吗?”

她实在不想走一遍程序了,要验伤,又要调解,消磨很多时间,最后的结果也不过是拘留,他依然可以逍遥法外。

还不如花时间在学习上,高考后彻底逃离这个地方。

“……”程宥恩见他神色凝重,看起来不太能接受她的想法,“你知道法律上的轻伤吗?”

之前他看过新闻,法律上的轻伤和人们所认为的并不是同一种意思,就像大家都觉得伤的很严重,结果不过是轻伤。

“我知道。”

沈懿的声音轻似叹息,他侧躺下来将程宥恩搂在怀里。

“要是去验伤,我恐怕连轻伤都算不上。”

程宥恩自嘲地笑了笑。

她早就看透复杂背后的现实。

沈懿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眼眶不经意泛出红,他认真说:“你想做的我都会帮你。”

“那你答应我,别报警好不好?”

程宥恩认真恳求。

她不想把正在养病的程女士卷进来,她才赢了官司离婚解脱,和池旭过上安稳日子,旧事重提只会一团乱麻。

沈懿轻叹,尊重她的意思:“以后要跟我形影不离。”

“下次我可不答应你了。”

苦意充斥的喉腔忽然感觉没那幺苦了,她轻挪了挪沉痛的身子,伸手抱在了他的腰间,温声说:“谢谢。”

“赶紧眯一会,”沈懿调皮玩笑道,“小心扒光你的衣服验伤。”

程宥恩连忙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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