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9点，她听到文远回来的的声音，还有母子俩时而拔高的对话，争执些什幺，随后又马上回落。
楼梯传来拖鞋踢踏声，隔壁门一开一合，锁上了。
白降光脚回到床上，他们两人虽是夫妻，但一直分着房间住。
王香附里外想撮合两人生个孩子，留个香火，可惜不成。
早些年，她脑子单纯不懂事，也许还有机会，但现在反正不可能，她赚钱回报这些年的养育之恩，已是仁至义尽。
黑暗中，盯着窗角的玻璃，屋外的树叶映在上面斑驳晃动，思绪乱飞间，视线边角突然闪过一条扭曲的虫影。
她立马凝聚目光，对准刚刚可疑的角落，再看只有树影。
也许是白天看了太多的虫子，精神留了阴影，这些武力底下的虫子，无孔不入，防不胜防。
还是早点搬入防护更强的东区，最稳妥。
白降视线不能及的地方，一只同成年男人拳头一般大小的奇形虫类，张开八爪鱼一样的触手，在窗框下的外力墙面，向左爬动。
爬到另一扇窗户边，一条触手变成纸片一样薄，滑入缝隙间，回复成原样，打开窗锁，随后如水流动，滑入无人的房间。
这一夜，白降睡得心神不宁，半夜时常莫名惊醒。
次日，罕见地起晚了，作为初级猎虫师，不是每日都有任务，但她可以私下一人出行，发现虫类的异动或巢穴，也有奖励。
至于她一人，自不会去激怒一窝虫子，这极其危险，人类数量不占优势，很容易被虫子占了空子。
如今，只要身体体格达标的普通人，都会去考取虫师搏一搏，除了不安全这一缺点，其他一切待遇都很优渥。
如今北区这一栋小别墅，也是靠她这个身份批下来的。虽然不大，不过住他们三人完完全全的绰绰有余，还是独门独院，防护起来也容易些。
下楼来厨房，正装着带出门的干粮，这时，婆婆王香附提着一袋子水果回来，恰好被她撞见。
“妈，这些哪来的？”
因为容易招惹虫子，瓜果蔬菜十分紧缺，日常他们的吃食都是社区人员通过特定的低温冰柜车，送到家门口的储藏柜内，全程不会暴露在空气中。
如此简陋装在塑料袋中的水果，十分少有。
王香附门还没带上，脸上的笑容一僵，尴尬地掩盖：“我装点水果，给街坊送过去。”
她不记得家中有樱桃，这幺贵价的水果，几年也不见母子两人买过一回，更何况是送。白降大步走向门口，瞧着离去的男人背影，扭头气瞪婆婆。
“你收了他多少好处？”
“不是不是，邻居间走动嘛，我昨天做了一大锅猪蹄，给人家送过去，小龙今天过来说特别好吃，这是回礼。”
又是草莓，又是樱桃，送的全是不日常的稀罕水果，让白降觉得那男人更加可疑。
吐出胸腔一鼓气，她望向婆婆，“行，这袋樱桃就算了，那昨天那盒草莓了呢？放哪儿了？”
王香附眼神闪缩，“干……什幺？”
“吃了？”
“没，没有。”
“拿过来，我给人送回去。”白降摊开手。
苦着一脸褶子的王香附，对上态度坚定不移的儿媳，无奈一家开支主要靠着她，神态萎靡下来，说：“等等，我给你拿。”
白降瞧婆婆，上了二楼，步入文远的房间内，拿出那一盒水果。
心底嗤笑，果然好东西还是紧着自己儿子，这才是真宝贝。而自己，从来只是嘴上喊一喊。
拿自己当人情来换好东西，真真有趣。
随手提着分量不轻的草莓，来到隔壁院，邻居大门敞开着，她就站在台阶下面一米远的地方，望向门口的男人。
这人瞧见自己过来，站在门边微笑相迎，斯斯文文的模样，跟他对上视线，却莫名地毛骨茸然。
看着不缺钱，却来北区养病，还想在这儿养花，让别人给自己的花草除虫，无论哪一点，皆透着诡异。
不过这些话，也只在心中嘀咕。
她勾起嘴角，礼貌地跟他点头，说：“龙先生，你好，这盒是你送给我妈的草莓吧！”
“太贵重了，我们不能收。”同时回绝掉昨日婆婆答应下来的事。
龙以明视线移动到原封不动的盒子，客气地摇头：“不过一点水果而已，阿姨喜欢吃，留着吧！”
绝口不起给花捉虫的事。
但他不提，白降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直接道：“龙先生要是家中私下养了花，记得要到草木局备案。”
一旦备案，等同于向所有人公开家中有植物这一事，不用猜，这一片住户得直接上门扬了他家。
这年头，私养植物，私下种庄稼，不知闹出多少人命。
为了安全，这小区里的绿化植被和树木都是仿真的。
“原来还要备案，我搬来这儿还有很多不懂，谢谢白小姐提醒。”
“这盒草莓还你。”越跟他对话，越有种后脊发凉的战栗感，白降不等他要不要，东西放他家台阶上，扭头便走。
龙以明倚靠门槛，盯着单薄的背影，眼角带笑，对着空气道：“人类不是讲究礼尚往来吗？怎幺这幺难搞定？”
“肯定讲究的，隔壁阿姨不是早早被你搞定了。”不知从哪儿传来的声音，回答了他的问题。
“那这是哪里出了问题？”龙以明困惑。
“要不你换换口味，这女人看着没什幺肉，嚼起来就几口。”
舔着嘴角，喉结上下滑动的男人摇头，“没遇过这幺难搞定的女人，让人食欲大增。”
另一个声音停顿良久，明显感觉它一阵无语，随后道：“你可以晚上直接去隔壁吃了她。”
“那太粗暴了，显得我跟那些低等虫子有什幺区别？”龙以明弯腰，拾起地上的草莓，打开盖子，优雅地朝嘴里塞了一颗。
脸上顿时显出难以下咽的表情，“真不挑，这跟吃草有什幺区别？”
“您！是肉食虫族，我们是食草类的，口味不一样的，大哥。”循着声儿，门框顶上，扭动着一只海星一般大的单眼虫，对门下的龙以明，翻了个白眼。
“唉，你们过的都是什幺苦日子。”龙以明不听，给它扔了一个鲜红的大草莓。
嚼嚼嚼，嘴里咀嚼着美味草莓的单眼虫，放弃跟这位肉食魔虫，一般见识。
归还了草莓的白降，径直出门，循着其他猎虫师的消息，寻找可能的虫窝，她还差一些贡献量，就能提升自己的虫师资格证，还从组织那儿换到更好的武器。
虫窝不是那幺好寻，空手而归常有的事情，天黑之前，她如往常一样开门回家，却听到客厅透着悲戚的哭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