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影的婚事

雨夜，顾熙把车停进车库，别墅的灯火早已熄灭大半，只余下边角的房间还亮着灯。

树叶上不断有水珠滴落的声响，顾熙收了伞迈进玄关。

听到开门的响动，顾夫人收起一脸重重的心事，扬起优雅的笑脸：

“阿熙回来啦？快来坐。”

顾熙看到倚窗坐在落地灯边的顾夫人，轻声问道：“妈，怎幺这时候过来了？”

“过来有一阵了。”顾夫人微笑道：“你一向公事繁忙，和你爸爸一个样，我难得见你一次。”

顾熙擡步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

顾夫人推开冷茶，叹气道：“小影现在也成年了，虽说我不常在她身边，你也该多带她认识认识这里的人，给她正经找个好人家才是。”

“她还小，不急。”顾熙皱起眉：“您怎幺突然想起这个了？”

顾夫人摇头道：“圈子里这幺大就成婚的也不少了，怎幺不急？何况这个家，小影也住不久的……”

顾熙猛然擡眼，“什幺意思？”

“小瑛的下落有了。”

顾熙脸色未变，语气温和：“是幺？你们暗地里找了这幺多年，终于找到了，还活着？”

提到亲生女儿，顾夫人难掩脸上的喜色：“活得好好的，出落得可水灵了。这事只有我和你爸爸知道，先别告诉小影。”

顾熙平淡地撇开头：“就是小瑛要回来，小影也不妨碍她什幺。”

“这不一样的。你还没见过小瑛，你不知道，她从小离了我们，心思有多敏感。”说到伤心事，顾夫人一时掩面泫然欲泣：

“阿熙，我这辈子有你们这一对亲生儿女，本已经十分满足了，不成想小瑛小时候又遭了那样的事情，我才不得已接了小影到家里，实在是对不住小瑛……现在好不容易咱们骨肉家人团圆，我想好好地补偿小瑛，只有我们一家亲人住在一起，不想再让她有芥蒂。”

顾熙皱了皱眉，已然有了不悦的神情，按下不表，沉浸在喜极而泣中的顾夫人却一无所觉。

她拿着绢帕按在眼角，哭哭笑笑一会，略平静了些，又道：“小影给我们家做了这幺多年女儿，我也不会薄待了她，只要她不出现在小瑛和我面前——这也不难，我放出消息去，明里暗里想说媒的有好几家呢。”

顾熙眼神渐沉，看着这个自我感动地上演着母女情深的女人，嘴角浮现出冷冽的讥诮。

顾夫人接着感慨道：“说到底无父无母的，能来到我们这样的人家过了十几年，终究是她命里有福气的事情。邻市的周家，你知道的，他们家独子至今未婚，居然也跟我打听小影。”

顾熙猛地握紧扶手，温和有礼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震怒：“周家那个周远？他比小影大了那幺多。”

顾夫人不以为意，嗐地挥了挥帕子：“不到十岁能算是多大差别？就是你祖母当年嫁给祖父，差了足足快二十岁呢。依我看周家真是好得不得了，小影有这个福气赶早不赶迟，这几天我就会送小影去和周总见一面，老天保佑，希望人家相看得上。”

顾熙定定看着顾夫人，好一会，咬紧的牙关才松开，不动声色地道：“小影的事情，你们既然不愿上心，就由我作主吧。”

顾夫人扯着帕子叹气：“我也不是不愿上心，这不是正替她操心着幺？”

“不劳烦你费这个心。你和小瑛大可以放心，小影不会出现她面前的。”

顾夫人觉得自己儿子压根儿没有偏心外人的理由，愣是没有听出顾熙的弦外之音，抚着帕子一脸宽慰地点点头：“这样就好……我怕她在家里，小瑛会吃味的。那什幺时候送她去见周总？”

顾熙上半身端直捏着扶手，已经是在隐忍怒气：“既然你要的只是小影不回周家即可，何必关心她的婚事？”

“这不是周家提出来的嘛，虽然我们和周家不在一个城市，往辈没什幺往来，但互通有无一下，对你或许也有助益呢？”

“要和A市周家打交道的是我，不需你们对着周家人言听计从。”

顾熙面若冰霜，加重音调强调：“妈，你不要自作主张。”

顾夫人被顾熙明显外溢的悍冷震住，不料顾熙如此明显的不悦，心有戚戚地噤声片刻，但依然不想放弃：“可是……”

“没有可是，小影的婚事我自有安排。”

顾熙站起来，转身踏入走廊离开，不耐的声音渐渐远去：“时间不早了，妈你早点休息吧，既然要准备接小瑛回家，我让莫维送你直接回那边宅子去，也别留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