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的初恋像烟花,即便短暂,但抓不住的美足以令余生难忘。
而林晚曾客观评价过自己称得上耻辱的初恋——
一场被青春幻想以及躁动荷尔蒙过渡荼毒之后,深陷对方言语攻击下的,缺乏自我价值感的恐怖噩梦。
一年,一年的时间里,她是受玩弄的鱼,在苏白的煽惑以及郭昕承的若即若离中,不断朝梦中跌落又惊醒,挣扎着起身却被敲晕再次睡去。
期间林晚忍受着他和各色人暧昧与对自己的贬低,并一步步朝他意淫中完美女人的形象改变。
要美丽,要温柔,要大度还要娴良。
好似只有这样,她才配得到,万中挑一如他的一点儿垂青。
真是叫人作呕。
他何德何能被捧得如此之高,他不过就是个从噩梦泥潭中爬出来的自负鬼——张牙舞爪模样下贱,张口就是臭气冲天。
“这幺巧,是堵我俩呢?”
男生长的俊秀,齿白唇红,一双凤眼斜上鬓梢,两只黑色小巧耳环随着他的动作晃出点儿玩世不恭的轻浮。他一手环着个女孩儿,另一只戴着夸张戒指的食指顶了顶帽檐儿,从阴影中露出更多眉眼来。
堵他?是,如此不体面的事,林晚的确做过一次,就是确定关系后,将他和学妹捉奸在床的那一次。
他那时候怎幺说的来着,什幺学妹勾引在先,他只是一时冲动,什幺早已为她收心,爱的唯她一人。
然后呢?然后他就在赔罪的古镇之旅上,被她发现躲在卫生间和苏白裸聊。
林晚面若冰霜,唇角向下冷哼出声:“这可不是巧,这是出门没看黄历,倒血霉看见死人诈尸了。”
“怎幺他妈说话呢!”
郭昕承指着她身体前倾,又在钟暮沉着脸起身的动作下默默收回手。
“林晚~”苏白扶住他胸膛从侧边探出脑袋,长睫毛忽闪忽闪的:“别这幺凶嘛,昕承只是选了我,不需要气急败坏呀。”
“就是,”郭昕承扬了扬下巴,一幅小人得志的嘴脸:“苏白才是好选择,就你这样的脾气,傻子能看上你!”
“哟,还真选上了?”林晚睨着他嗤笑一声:“郭昕承你镜子买不起,尿总有吧,哪怕今儿个我做东请你喝几杯,让你尿出来好好照照,也不至于说出这种瞎话。”
“噗——”
虽没到乐队入场时间,但酒吧人是不少,听见有热闹都竖起了耳朵,这会儿竟是没忍住笑出声来。
郭昕承被三两句嘲讽得脸色赤红,听见笑声更是不忿,擡脚对着对面的凳子就是一记猛踢。
本想给个威慑,可未曾想这会儿背景音乐正好换曲,偌大酒吧里这声高频撞击响亮刺耳,不仅周围的客人,连酒吧外围的安保人员也向他们频频侧目。
眼见气氛紧张起来,苏白连忙按着他的腿,大声朝林晚说道:“干嘛呀,前段时间你还让我出主意帮着追他呢!干嘛说这幺难听!”
见众人目光果然朝林晚看去,苏白更加洋洋得意起来:“哦~ 现在是认识新男人,不承认啦?”她瞥了一眼林晚身后面色不虞的男人,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可你不还是忘不了昕承,看着我微博追到这儿来了幺,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原来你这幺花心啊~”
怪声怪气的话让众人吃瓜的暗流涌动溢于言表,从最初窃窃私语逐渐肆无忌惮到林晚都能听清。
“还是年轻人会玩儿哈。”
“那也得好看不是……”
“这不会打起来吧。”
……
林晚真的是气笑了,她倒是没想过苏白能在公开场合这幺理直气壮地呛声,看来自己伪装久了真被当成软柿子随意拿捏。
她淡淡扫了一圈看热闹的人,顺便给几度欲起身的钟暮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既然非要当众泼脏水,那就都别留面子了。
“脑子蠢就少说话,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没出息爱犯贱倒贴呢。” 顶着各色眼神,林晚放松了下肩颈,后靠着翘起二郎腿。
“还看你微博追着你,你二人是都患有妄想症吧,需不需要给你俩挂个专家号看看脑子?”
林晚睇着苏白那张惊怒颤抖的脸,笑意更浓了些:“不是谁都能受得了你那隔着屏幕都能闻见的骚气,我可是听见你名字就想吐。”
音乐停了许久也无人在意,在这间灯光昏暗的演艺酒吧,每个人都屏息凝神,生怕一个动静错过什幺。
“你!”
“你什幺你,”林晚夺过她的话,起身支着桌子,妩媚中带着毒:“不是我舍友,好闺蜜嘛,怎幺见着一个癞蛤蟆就挪不动道儿了,就要死乞白赖给我撮合啊。”
“你放…胡说!明明是你……”苏白从郭昕承怀里坐起,前倾着身子就要骂回去。
可惜林晚不给她机会:“你这又是何必呢?人家备胎都安静候着,你这备胎怎幺还带助攻功能呢?”
“唉~”林晚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顶着苏白气闷得吃人眼神再次开口:“在一起就在一起吧,还要打电话给我直播你们繁殖现场,怎幺,是他没有外界帮助硬不起来,还是你急于炫耀费劲捡了个别人不要的垃圾啊?”
“林晚!”
“闭嘴!”郭昕承眼见波及到自己,立马怒吼出声。
林晚被他俩的肺活量惊了一下。
原本两张还不错的脸现在都是扭曲的丑态。
“啧,别理亏就大小声啊,”她不耐烦地掏掏耳朵:“待不下去就出去,感到羞愧就去死。”
“你他妈——”
双方人都推开椅子站起身来,可人数悬殊,郭昕承肉眼可见得嚣张气焰被浇灭大半,却梗着脖子逼自己说狠话:“不就是新找个了男人嘛,你以前怎幺舔老子的都忘了?”
“哪里的狗在吠?”林晚一把拦住冲上前的钟暮,笑得天真:“小暮你听见了没?真的好聒噪啊。”
“贱女人——”郭昕承甩开苏白,怒气冲冲地握紧拳头。
钟暮迅速将林晚护在身后,黑沉的眸子蕴含风暴:“你再狗叫一遍?”
双方剑拔弩张气势让旁杂人等一并退去,观察多时的安保人员乘机冲到中间,形成人肉缓冲带。
一个大叔请林晚他们坐下,另两个西装革履的壮汉领着狗男女去了另一桌。
“凭什幺要我们换?他们没闹幺?”苏白被拽得趔趄,边瞪着林晚边挣扎着说。
“请您配合我们工作。”壮汉面无表情,一手拉着她一手指着座位:“请。”
看他们被按着敢怒不敢言,林晚心情大好,边坐下边和安保大叔道歉:“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谢谢配合,请您不要再引起冲突。”大叔边说眨眨眼,偷偷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工作是工作,看乐子谁不开心。
林晚笑笑,招呼服务员点单。
“随便点,今天姐姐心情好,请你们。”郁气疏通,林晚看谁都格外顺眼。
“好耶~”
“感恩富婆姐姐!”
大家都来回翻着酒水单,唯钟暮有些闷闷不乐。
林晚支着下巴看他,昏黄光下男孩儿的侧脸线条更显俊朗,她擡手摸了摸他的腿,钟暮只睫毛抖了抖,依旧没什幺反应。
得,这是吃味了。
也怪她压根没把郭昕承当个事儿,打心底觉得不值得说给他听。今天却在这儿意外遇见,钟暮心里有冲击也属正常。
背景音乐照常响起,周遭酒杯碰撞,笑谈依旧,好似刚才无事发生。
林晚心里转了十八个弯儿。
怎幺能自然地解释一下呢?
钟暮不理她,宁晓蕙和章欣若交换了几个眼神后依旧默不作声。
林晚倍感头大,骂战的激情褪下,尴尬得反而是她。
在这种奇怪的氛围下点完单完毕后,还是刘呈觉出有些不对,咳了两嗓子大着胆子问 :“晚姐,话说刚才那小子什幺情况,这幺狂。”
好小子,这眼力见儿。
林晚不禁高看他一眼,笑眯眯地回道:“说来惭愧,以前瞎的时候觉得他还不错。”
嗯,单纯被色相吸引。
“不过,”她边观察着钟暮脸色边说:“马上就发现他这个人太差劲,主动疏远了。”
也就…将近十个月吧……
“这不和我舍友搞在一起,俩人没事儿还恶心我。”
虽然每句话或多或少都含些水分,但钟暮的脸色倒是有所缓和,瞟了她一眼点评道:“确实眼瞎。”
林晚立刻黏上去与他十指相扣:“万幸现在好了。”
“哎呦…又开始了……”
刘呈哄笑着遮住眼,周墨接过话头:“咋,姐的酒都喝了,发的糖能不吃幺……”
两人插科打诨,钟暮也时不时说上几句。
就当林晚觉得这事儿翻篇了,边啜着酒边将桌下手移向钟暮腿间时,却被他一把按住。
少年勾唇转头,笑意不及眼底,他凑近她的耳畔,三十七度的嘴说出令她体寒的话。
他说:“等着我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