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新年快乐哦

赤血教左使星独疑似身死。

消息一出,几家欢喜几家愁。

南荣仪兴奋得连日给楼眠眠传了好几道飞讯。哪怕悉数石沉大海,也拦不住她的快活。

她整装梳发,难得着了件好衣裳去看南荣安的笑话。

而溯冬城在几大势力的合力推动下,开始了从未有过的戒严。

门岗禁闭,往来魔物妖类逐一立档建册。城门口堵成长龙,一场没由来的暴动里,一抹黑蓬人影逆流出城,仓惶地朝着城郊而去。

赤血教的人脑子大多不正常,星独更是其中佼佼者。可而今他华光璀璨的笼楼在爆炸之后,只剩断壁残垣。

焦烟黢黑,蛊尸遍布,所有的线索都断在了这里。

血痕焦印未蜕,这场死斗的惨烈不言而喻。

黑袍人呼吸一窒,终于恸哭。

直到这时,连日的奔波逃亡才终于化作排山倒海的悲苦,将他彻底淹没。

从名门正道沦为不耻的魔修,他只用了一夜。可往前数十年的认知才是他痛苦的根源。

读了这样久的贤义礼德,他却成了书中最为人痛恨的反派角色。

而与崩塌的世界一同到来的是心动之人的死讯。今时今日,他浑浑噩噩至此,偏偏又来迟一步。

难道他就如此罪不可赦?所有爱他的、他爱的,统统都要被夺走吗?

·

黑夜来得比想象更快。

白昼余晖落去,宛如某种希望彻底崩塌似的。

聂芙紧了紧手里的剑,脑子里百转千回。她和哥哥一路按照大人的指示,特意绕了许多路才到了秋城。

只是没想到这些家伙竟是从冬城就盯上了她们。

“交出那封信,老子留你们一个全尸!”,黑衣人粗声粗气,轻蔑地以刀尖挑开了聂瑛的腰带:“或者,你和你妹妹陪大爷们快活一番……”

他话未尽,便被聂瑛身后护着的女孩一剑击断了大刀。

铛然一声,终于叫为首的老者开了口,却是对着聂瑛。

“小子,别以为救走你们的是好人。那问天小儿蹦跶不了多久了,你们又何苦为一个将死之人嘴硬?”,他话中威逼之意不加掩饰:“只要乖乖合作,老夫也不会为难你们。”

聂瑛一言不发,他脊背冒发的热意令他一个字都耻于出口。他不想在家人面前面目全非。

母亲死亡的真相他隐隐明白,以此便更痛恨自己的诞生。但聂芙与他不同,聂芙是一个真真正正的“人”,是母亲最完美的造物。

他怎幺敢告诉聂芙,其实他们的母亲就是一个怪物,所以他也是一个怪物。

聂芙从少年不算宽阔的背影后钻出来,直面轻蔑道:“你说的是真话?你怎幺保证?”

她怀里藏着那封密信,早在接下这个任务起,她就决心要做成这桩事情。

她隐约知道大人并不指望她们能办成。可所谓看重,不就是自己争来的吗?

她想证明自己,就必须拿出点本事来。

一路上她们遭遇的围追堵截不计其数,眼下,聂芙肯定,这是最后一波人了。

听到聂芙开口,为首之人露出一个意料之中的笑来,可他将要开口,便被逢中一剑乱了阵脚。

“既然无法兑现承诺,就不要开口狗叫。”

“小兔崽子!”

叫骂声四起,纷乱的人影错落在白天黑夜的交错之中。

交手的间隙,聂芙拖着沉默的聂瑛,低声道:“哥哥,一会你带着信快走!”

聂瑛不敢看她,只摇头不语。

聂芙看得着急,但也无法,可她独木难支,即便剑谱已经练了数遍,可她到底年幼,使不出那样精妙的剑招。

能够拦下这些刍狗两刻钟已是惊人的天分了。

数十个追兵折了一半,聂芙也杀上了头。

劈、刺、挥、挑,每一招她都烂熟于心,万万次的挥剑给她以从容、精准的预判给她以理智。

三尺青峰手中持,她聂芙无愧剑心,亦无愧自己。

女孩剑势不减,趁着兄长不备,将信塞进了他的怀里,一把踹出了战局。

她如同脱梏的雌鹰,迫不及待地飞向她的新天地。

那张被轻视的美人脸上挂了彩。可这样的伤痕在倒地的尸体面前,已然成为聂芙成名的勋章。

她不是附庸,她战斗、守卫,她是一个独立的、堂堂正正的人。

欺诲、轻慢,她不屑辩驳,只需一一斩于剑下!

无人能想到一个尚未及笄的女孩能有这样的能耐。先前大放厥词的胖子已经躺在地上,而下一个——

聂芙的剑指向枯瘦老头,急速而动。

然而就在老头即将毙命之际,一只巨虫陡然剥开他的枯皮钻了出来!

她经验尚少,头一回见这样的怪物。无端便被晃神了一瞬,硬吃了这巨虫一击。

先前一个阴招叫她伤了腿,这时又遭了一罪。剑势虽依旧轻快,到底不比先前。

一番搏斗之下,一个错身,巨虫的口器已在眼前。

这虫子口吐人言,聂芙持剑后挡,却也避之不及。

“打啊,怎幺不打了?兔崽子,敢在爷爷面前耍心眼,你还——”

陡然,逼近的恶臭被一只赤纹胳膊当场拧碎。

血色迸溅,愣神之际,聂芙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原来这般蝇营狗苟之辈的血,竟也是热的。

她擡头不期然和聂瑛变形的半张脸对上,很快就被躲闪开。

“拿着。”

信再次回到聂芙手里,明显畸变的哥哥化作了刽刀,她懵懵懂懂,想到了死状奇怪的娘亲。

聂芙低头看着自己长了厚茧的手。

她也是这样吗?

大人,会厌恶这样的她们吗?

怀着这种忐忑,她包容了哥哥怯怯的解释,不安地将信放进了无名钱庄的暗柜。

也就在这一天,她看见陌生的魔城茶楼开始悬挂属于“问天”的消息牌。

「断天魔教复兴,旧部“问天”斩获赤血教左使头颅。」

人声鼎沸。

随意捡一桌路过,都在议论这一则新讯。

聂芙要了一块甜糕给兄长,自己烹着一盏清茶侧耳听着隔壁桌的声音。

“你们是不知道,星独的老巢都被炸了。虫子的尸体铺了一座楼!知道他们赤血教爱玩虫子,可谁知这幺渗人……”

“听说了吗……沐兰城的城主已经禁止赤血教入驻了,理由是怀疑赤血教改造魔修体质,残害城中居民。”,另一人低声道。

“……老子真是服了这群神经……当初怎幺没看出来这些家伙这幺邪乎!”,喝酒的人不满:“本来就没什幺正常人,这幺一搞,可别搞出一股子养虫子咬人的新风潮了,老子平生最怕软趴的玩意儿!”

“嘿嘿,李老三,你也有怕的时候。”

“滚一边去!”

“修真界那边说是彻底与赤血教对立了,有个叫凌云的组织据说多次围剿赤血教,有经验,可惜不知为何始终没有拿到话语权”,方才那人继续低声道。

吃茶的人一晒:“害,听说连续捷战的指挥是个女子,正道那群道貌岸然的自然是瞧不上的!等赤血教一灭,也就各归其位了呗。”

“说的也是。修真界还真没几个出名的女修——上一个声名鼎盛的,已经死在边城了。”

……

而在秋城无人注意的角落,一个铺面悄然关上了门。

信件展开,只有一行小字

——金缕阁主底牌有假   ,三次保命,可以计破之。

“倒是个会瞒天过海的。”

女人的声音轻笑。

一豆灯火灭,霜雪埋奸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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