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熟悉的脸庞,感激的泪花瞬间在她的眼眶聚拢,就在她眼泪落下前。
银芽忙放下手中装满热水的盥洗盆,伸手探向她的额。
「好烫,小姐,妳才醒怎么就在外头吹风,快进去,万一被老爷夫人知道了,绝对免不了一顿骂的,毕竟妳都昏睡五日了。」
「昏睡五日?」她一脸不解地看着银芽。
「小姐妳忘了吗?我们要去参加慕小姐举办的茶会时,遭遇了伏击,幸而老爷带着少爷即时赶到,我们才得以获救,不然妳中箭时,那群恶徒看妳倒地不起,正准备要刺穿妳的心脏,好给妳致命一击,那场面说有多惊险就有多惊险。」
茶会?遇袭?
「银芽,现在是什么时候?」
「什么什么时候?看天色不就知道了,现在是卯时,快进去吧!妳这次的伤,让妳高烧不断,昏睡不醒,老爷夫人都愁坏了,少爷更是日日守着妳,好不容易清醒了,妳却连件衣服也没披,万一感染了风寒怎么办,去去去,快进去,别让老爷夫人跟少爷担心了。」说完便推着她往屋里走去。
靳荣光边往屋里走,边回想着银芽说的茶会与遇袭。
看来她真的回到她十七岁那年的冬天,那年母亲故意让她去参加那名慕小姐举办的茶会,似乎有意将自己与对方的哥哥牵成一对。
毕竟她都快到婚配年龄了,起初几年她父母一直将所有来求亲的人拒之门外,只因他们私心希望自己与自家弟弟亲上加亲,可她与她弟实在激荡不出任何火花,只有浓浓的姊弟情。
直至她弟钟意上了慕家小姐,她父母才真正死了这条心,开始为她物色对象。
于是两老脑筋一动,便动到慕家小姐刚丧偶的哥哥身上,始终不愿放弃亲上加亲这条路线。
只是亲上加亲这事,很快便随着慕家反水,陷害她父亲签下巨额本票后,全化为了乌有,紧接着,靳家便陷入了灭门地狱之中。
很快的,那对在结亲前显露出积极与喜爱的兄妹俩,表情瞬间全转变成了得意与讪笑。
原要娶她的哥哥,最后娶了当朝最受宠的公主,而妹妹则借此嫁入了王爷府,让他们慕家取代了他们靳家,成了皇商,更成了名副其实的皇亲国戚,可谓是叱咤一方。
她记得结亲之事好像是这年的秋天。
被顶进去的靳荣光,瞧着端着热水,正用脚关上门的银芽,忙问道:「银芽,烨然是否已与慕家小姐订亲了?」
「小姐妳这次伤这么重,少爷把所有注意力全放在妳身上,亲事根本来不及谈,早已延后了。」
延后?她记得那时她弟并未因她的关系而有延亲,因他深怕其它男子捷足先登,说什么都要先把那仪式提上,这次怎么就延了?
况且那次她并非受伤,而是看到了尸横遍野的场面,受到严重惊吓才高烧不退的。
为何过去发生的事,发生这般的偏差……
正当她思索时,门突然咿呀的打开,一名高约她半颗头,肌肤赛雪,浑身无不散发着一股叫人怜爱且纯洁无垢气息的男孩,迈着比例匀称的长腿,提着一篮吃食不疾不徐地走了进来。
他小鹿般圆润双眸上,有着一对迷惑众生的长睫,让他看起来既无辜又纯欲,叫人想将他扑倒后狠狠的蹂躏。
而这引人犯罪的男孩,正是小她二岁的弟弟——靳烨然,也是横亘在她心底最深处的痛。
他含着温暖且和煦的笑,提着吃食直直朝靳荣光走来。
看着依然如记忆中纯真无暇的弟弟,她激动得眼眶含泪,才想上前紧抱住他时,她竟在瞬间在他眼底感受到一股冻人的视线,那视线充满了凛冽的侵犯,让她的背脊瞬间爬满了恶寒。
这令人不寒而栗的恐惧感,叫她本能的别开与靳烨然对视的眼,不知为何,眼前这个男孩,明明身形样貌都与过往无异,可她却在刚刚的对视后,感觉他整个人不在温柔而是带着锐利的冰冷。
但擡眼再次看去时,那眼神又恢复成了熟悉的温暖,她刚刚感受到的冰冷,难道是错觉?
「姊姊,妳怎么了?是不是人还不舒服?怎么才醒,也没搭件衣袍就起身走动,昨夜妳不是还烧着。」
靳烨然的语气里充满的了恳切,但她就是能感觉出那潜藏的口是心非。
还没来得及细究,银芽马上抢言道:「小姐根本烧没退,依然烧着,刚刚老问我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怕是烧坏脑袋了。」
靳烨然闻言,忙放下手中的食盒,将身上的外袍褪下,披上靳荣光瘦削的肩上。
这带着体温的男性外袍一披上她的肩,她全身的鸡皮疙瘩竟在瞬间全站了起来,更叫她呼吸忍不住一窒。
她不解自己为何这般的紧张,这是过去她与靳烨然相处时所没有的感觉。
感觉自己就像是被猎人盯上的猎物般,感觉自己的生命安全岌岌可危。
「果然还很烫,这么烫怎么能就这样起身。」
「被念了吧!小姐我就说少爷会担心的,快回床上躺着,可别又病了,不然少爷又要在这打地舖照顾妳了。」
「打地铺?」靳荣光不解地望着银芽。
与靳烨然同龄的银芽,露出不符合年龄的早熟表情,深皱着眉地对她回道:「是啊!小姐妳受伤生病的这段期间,是我跟少爷轮流照料妳,因妳坚持不愿多添ㄚ鬟,少爷为了让我能多歇息,便每晚都来这里打地舖照料妳。」
银芽放下手上的铜盆,拧了条温热的湿巾,边碎念边拉着一脸迷茫地望着自己弟弟的靳荣光坐到床边,然后将那条湿巾递给还呆愣愣的她。
一旁的靳烨然见靳荣光没接过,便上前替她接过,然后将那温热的湿棉巾贴在她额上。
「怎么迷迷糊糊的?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靳烨然那紧蹙的眉间与担忧的语气,让她感觉那个过去认识的弟弟又回来了,才准备松口气时,他突然俯身贴在她耳畔轻声道:「欢迎妳回来,姊姊。」
这句话像桶冷水般,将她兜头淋了一身冰冷。
她吃惊地望着眼前的男孩,才想开口询问他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时,她突感胸口一痛,随之一阵天旋地转,人瞬间便瘫软在靳烨然的怀中。
「小姐!小姐!妳怎么了?妳怎么了?」银芽惊慌地看着已然半晕厥的靳荣光。
「银芽,别慌别慌,快去叫大夫来,快去……快去……」也一脸慌张的他,对着跟他一样慌乱的银芽命令道。
「是……是……少爷……」
待银芽一走,靳烨然那本慌张失措的表情,顿时一凝,转换成了凛冽的森冷。
「欢迎妳回来,我亲爱的姊姊,如果妳在不回来,我真不晓得还需要重回几世才能在遇到妳,找妳讨过去妳欠我的那些债!」
意识恍惚的靳荣光奋力地想睁开眼,想看清靳烨然此刻的神色,更想听清他说的每个字,可胸口又传来的强烈疼痛,令她再也支撑不住的昏厥而去。
而制造出这一阵阵剧痛的祸源,正是靳烨然。
他刚故意对着靳荣光胸口输入内力,让她好不容易愈合的血肉又一次爆开,他望着自己制造出的结果,凝出一抹残酷的冷笑。
靳荣光此刻胸口快速地漫开一片鲜红。
他修长精致的长指,轻抚着靳荣光那张陷入昏迷中的苍白小脸。
「姊姊,这次妳将会拥有一个全新不同的生活的,我保证。」
阴冷的笑容一落,便抓起刚刚靳荣光为了判断是否身在梦境还是处于现实而咬出血印的手背,着迷般地伸舌将那上头微微冒出的鲜血尽数舔尽。
「以后不准妳在伤害自己,因为唯一能伤害妳的人……只能是我。」
随后张开自己的嘴,狠狠地在那小巧的牙印边缘,加烙上自己的齿印。
靳烨然满意地凝视着那横亘于靳荣光手背上,一大一小的牙印。
不知为何,他竟感到那样的般配,他开始期待起未来的日子了,相信会非常的愉快的。
而他的『姊姊』……也会这么认同的……
所以……伤不要好的太快,也不要醒的太快,不然他要怎么一步步让妳落入他设下的陷阱内呢。
况且柔弱的妳,真的好迷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