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明明泡了一壶热茶,将茶杯放到她手中,“喝点。你身上冷。”
他双手捧着她手给她暖着,就像小时候。
他说,“不要怕。慕小叔不会将你怎样。”
“嗯。我不怕。”她笑眯眯地喝了一口茶,将脸轻贴了贴他脸,“你看。暖啦。今天生日哎,我们不说这幺扫兴的。”
景明明将碟片暂停,带她去他房间。
两人手牵着手,高高兴兴地上楼。端着花瓶从厨房出来的景母见了,笑着摇了摇头:“看着这两个孩子,感觉自己还是老了。他们都那幺大了。从前,他们还是小小孩时,也是这样一起手牵着手,在家里跑来跑去的。”
景蓝端着水果盘,点了点头道:“他们从小玩大的,感情的确很要好。不过看得出来,甜梨对明明的依恋,是真正兄妹上的依恋。对他撒娇,也是妹妹对哥哥的那种撒娇。她拿他当亲哥哥。可惜的是,明明不是这个意思。”
“孩子们觉得这样好,那就这样吧。缘分的事强求不来。”景母放下花瓶,去逗小明。她说,“这只大猫很有趣,还会呵气。”
“这是狞猫、薮猫和野猫的杂交品种,凶得很,会咬人。您小心些。”景蓝护着她。
景母笑:“和阿梨这小家伙一样野得很啊!”
景蓝一怔,说,“原来您知道她是怎样的人。”
“当然。”景母一对美目透出睿智的光,“我和你一样,都是心理学家。我不涉足犯罪心理学,但多少还是懂的。不过阿梨很可爱,很会讨人欢心。只要她不出格,我很喜欢她。我的确将她当半个女儿。你我都了解,童年时,对一个孩童的爱,可以改变很多东西。这是环境造就。我也不相信天生坏种,即使是天生坏种,只要后天改造,也能有所改变。”
景蓝点了点头,“看来您才是真正的高人。想必,他俩从小就在你的注视底下成长,你是故意放任明明去对她好,你们一家人对她好,以此来观察她的改变。”
“是。起码到现在为止是成功的。她没有变坏。”景母讲:“我和她妈妈是闺蜜。Jone也知道自己的女儿是怎样的人,我们都知道,只有阿梨以为我们不知道,也在努力假装成为我们的样子;这样的自我催眠很有效,她装着装着也就成了一个好孩子。我还记得,Jone哭着来找我的那一年,那一年阿梨才四岁。Jone说,她亲眼看见阿梨将一只小鸟杀死,撕成了好几块。她求我救阿梨。那一刻,我就知道,她是天生坏种,典型的反社会人格。”
景蓝颔首,“看来后天环境的确很重要。”
景母拍了拍他肩,“所以,你也不要对她太严苛。我看得出,她对明明的真心。她绝对不会害明明。”
“的确。她救了明明一命,明明还不知道。您是智者。”景蓝由衷佩服。
房间内,肖甜梨一脸好奇,拿手肘捅了捅他,问:“哎,有什幺好玩的给我?”
景明明从抽屉里再取出一个礼盒。
“哇!还有礼物!”她很高兴,抱着礼盒就开始拆。
当打开,里面是一个高半米的洋娃娃,做工十分精致,漂亮的琥珀色眼睛会动,会眨眼,眼睫毛很长,卷卷的。而娃娃的头发很黑很软,娃娃还有着细腻的瓷白肌肤,真的是漂亮透了。
景明明脸有点红,要他去买这种女孩玩意还真的尴尬透了,不过他知道,粗鲁外表下的肖甜梨喜欢这种小女孩儿玩意。
他讲:“有很多衣服,你可以给她换装,给她梳头发编辫子。”
肖甜梨乐了,对着娃娃亲了一口,然后去扒拉衣服,看到有都石衣,赶紧给娃娃换了一身,“哈哈哈,有马来西亚小娘惹吗?”
景明明点头,“嗯,全球各国民族服饰都有。”
肖甜梨哈哈大笑:“难为你一个大男人了!”
景明明讲:“你喜欢就好。”
娃娃的头发是真人做成的,又黑又顺,闪动着鸦青,肖甜梨哼着小曲,在给娃娃编头发。
“我给她起个名字,叫小夜好不好?”她给小夜盘了一个很漂亮典雅的发髻,换一套埃及艳后的金色服装,简直不要太好看。
景明明“嗯”了一声。
肖甜梨擡头看他,他正坐在书桌前看书,两本很砖头厚的书,他在一心二用,同时翻看。
她走到他身边,景明明也没有发现。
一本是刑侦技巧的书,一本是犯罪心理学。上面都做满了笔记。景明明用红笔将一段话勾起来。
肖甜梨讲:“哥哥,你都不陪我玩!”
景明明一听,头就大了,他无奈道:“阿梨,我这幺大一个人陪你玩公仔,就算别人看了不笑,难道你不觉得违和?”
肖甜梨嘟嘴,“以前我们都是这样玩过家家啊!”
景明明脸一黑,给了她一个“你哪儿凉快去哪儿的表情”,然后他低下头继续看书。
是一本原版书《谋杀手段》。肖甜梨看了几眼,讲:“随着社会的发展,刑侦科学技术在提高,罪犯犯案的手段也在不断改变,他们都在追求完美犯罪。”
“这世界不存在完美犯罪。”景明明讲。
肖甜梨笑了笑,如果是她做的案子,那就是完美犯罪,但她没反驳他的话。“哥哥,别看了。”她扯了扯他。
景明明伸过手来,在她头上揉了把:“乖。”
肖甜梨坐在他身边,趴在桌面上,一双手托着腮问他,“你对工作倒是很认真。休假还在提升自己。”
景明明有点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看向她讲:“阿梨,我这个人除了工作上的专业技能还算能拿得出手,其他就没有任何长处了。”
肖甜梨眨了眨眼睛,笑得很灿烂:“怎幺会?!你是最棒哒!明明的优点和长处多得数都数不完!”
景明明听了哈哈大笑。
“嗯,”他一本正经地讲:“那你数来听听。”
于是肖甜梨开始掰着手指一个个地数。
景明明拍了她脑袋瓜一掌,“胡扯。”
“真的啊!你最好了!”肖甜梨给他比了个心。
“得了吧。”景明明打住:“马屁拍完了,自己去玩儿。”
肖甜梨又回到沙发上,继续盘玩她的娃娃,而景明明则安静地看书。
两人互不打扰,却很有默契。她会给他倒茶,而景明明看书累了,也会陪她说上两句话,有时候是就书中案件讨论,有时候则是听她讲新看的电影和趣闻。
时间过得很快,不觉间太阳已经下山了,晚霞染红了书房对出花园里的白色与粉色玫瑰。
景明明看着橘红晚霞与那只金色咸蛋黄发愣,然后就闻到了咖啡香。
他一回头,就对上肖甜梨盈盈笑眼。
“给你煮了壶咖啡。”她讲。
“等我一下。”景明明放下书,走出花园。
肖甜梨站在窗台看出去,绯色如火的晚霞下,景明明的眉眼虽瞧不清,却染上了淡淡的金亮绯艳,他是一个好看的男人,眉眼轮廓坚毅,偏粗一点的五官,但不妨碍他神情柔和时的隽永和端庄。只见,他蹲下,用花剪剪下了三枝粉白玫瑰。
等他再回来时,三枝玫瑰去了刺并用透明的塑料纸包着。“给你,生日快乐。”他将花递给她。
那一刹,她是感受到胸腔里心脏的剧烈跳动的,肖甜梨吸了吸鼻子,闷声哼哼:“谢谢哥哥。”
就像小时候,他很自然而然地就牵了她手,往大厅走去。
肖甜梨问:“我们又去哪里玩?”
就知道玩啊……景明明哼笑了一句,讲:“知道你无聊,我们到小厨房去做个蛋糕。今晚的菜,倒是有好几个人争着下厨了。”他掰着手指数,“我小叔和慕小叔,我契妈,李大厨,搞不好,我爸都要露一手!”
肖甜梨听了咯咯笑,摸了摸肚子,讲:“今晚有口福了!”
景明明洗净手,围上围裙,使用起一应工具有模有样。
肖甜梨知道,景家父母不善厨,所以聘用了西点大师和中餐大厨,李大厨是做中餐的好手,什幺菜系都会弄。而另一位留学法国回来的李阿姨会做西餐和甜点。她讲:“你竟然有兴趣跟李阿姨学!”
景明明笑出声来,“谁还没个嗜好呢!我在不查案,又或者查案遇到瓶颈什灵感都没有时,就跟李阿姨学甜点。毕竟甜品能令人快乐。”
“也对!今晚就让我来考核一下你的成绩!”她哈哈笑,挽起袖子也打算帮忙。
景明明给她一个盆子和一小盒土鸡蛋,讲:“要什幺自己拿,自己的蛋糕自己打发。”
她嘟了嘟嘴,就将从妈妈那里学来的看家本领都抖了出来。
景明明在洗番茄。他准备了二十几个红彤彤的番茄,每一个都好可爱。并且,她注意到,田间番茄是分大小的,分别是十多个田间大番茄和十多个田间小番茄。他将番茄轻放入沸水里片刻,捞出等待它们冷却。见她好奇,他说:“需要等冷却后剥皮。”他还小心翼翼地取出所有番茄蒂放在一边备用。
肖甜梨开始打发奶油,将鸡蛋变成奶油,需要一个过程。她先是将蛋清用打蛋器搅拌成泡沫,然后加入一点枫糖浆继续搞拌,直至变成奶油状。她又从一堆不同产地、不同种类的黄油里挑选了一款带香草味的法国黄油,融化后加进去蛋黄、面粉、牛奶和糖里一起搅拌,直至搅拌均匀。然后又将另一半的奶油状蛋清倒入蛋黄面粉牛奶的混合物里,上下搞拌均匀后,她将多余的奶油状蛋清倒出,接着再搅拌,等混合物混得得十分完美后,她就将混合物倒进了烘焙皿里,放进烤箱烘焙。
“你需要用的裱花奶油,我提前在冰箱里冷藏过了。”景明明讲,一边讲一边将番茄一一剥皮,并用挖球勺掏空番茄内部。
肖甜梨取出牛奶倒进玻璃盆子里用打蛋器打发。关于打发也很讲究技巧,打发得不好,奶油就会结起,且不够蓬松,也不柔软。所以,她打发得极有技巧。
景明明看了一眼,说,“不像契妈的技法。你跟别的西点师新学的?看起来比契妈的工艺还要精巧。”
肖甜梨一愣,竟不知道自己什幺时候就学会了这种技巧。她一愣,也没在意,指着他的番茄作品讲:“嘿,你这个挖球勺使我想起我在别的城市办过的案子。那一次,还是当地警方高价请我过去当顾问呢,啧啧,啊对了,是一个专门挖眼的变态,在街上跟踪夜跑的人,不分男女,用迷药将人弄晕,然后挖眼收藏。再将人杀死。我们抓到他时,在他家的冰箱里找到装在玻璃瓶子里的十几对眼睛。”
“闭嘴!”景明明忍无可忍。
她吐了吐舌头,继续手头上的活。她分了一部分出来进行植物色素染色,而将另外的打分至八分做裱花。她忍不住低下头嗅嗅,自赞道:“奶油的牛奶味好浓郁,好香啊!八分还可以做夹心呢!”
景明明怼,“是我家买的牛奶好!”
她对他做了个鬼脸。